“鸡”字趣释

2009-06-10 12:07吴玲玲
文学教育 2009年5期
关键词:养鸡场公鸡母鸡

吴玲玲

甲骨文的鸡为前一个和金文的鸡明显是一只大公鸡的形象,其头、冠、嘴、眼、身、翅、尾、足俱全。后一个甲骨文的鸡,则是一个形声兼会意字。左边的“奚”表示用绳子系住或套住。同时,“奚”也表“鸡”字的读音。右边的“鸟”表示鸡属于鸟类。“鸡”字由“鸟”和“奚”组成。表示它是一个被人用绳子系住驯养的“鸟”。形同奴隶。由此可以看出。早在三四千年前的殷商时期,先民们就已经开始将捕获的活野鸡用绳子套住鸡脖或鸡腿进行驯养了。其实,我国养鸡的历史早在新石器时代初期便已开始。《史记·五帝本纪》:黄帝“时播百谷草木,淳化鸟兽虫蛾”。考古工作者也曾在河北武安磁山遗址、河南新郑裴李岗遗址等处发现家鸡遗骨,有力地证明了在中国鸡的驯养早在五千多年前就已开始。鸡是最早被人类所驯化的家禽之一。

小篆的“鸡”已和繁体“鼹”结构一致,为“锤”,只是将甲骨文中的“鸟”变成了“隹”,其实“隹”也是指鸟。《说文解字·隹部》解释鸡:“雅,知时畜也。从隹,奚声。”“知时畜”说明鸡具有能够按时报时的生物特性。这里指的是可以司夜啼晨的公鸡,而不是下蛋的母鸡。公鸡以其“打鸣”的特性,在丰富奇特的鸡文化中占据着核心地位。

一、从“信德”看鸡的伟大形象

古代社会。鸡被人们誉为“德禽”,被赋予文、武、勇、仁、信五种美德,这是来源于人们对鸡的形态、习性等特征所产生的联想。进而赋予其一种文化伴随意义。将人的德行投影到鸡身上。也反映了古人对鸡这一动物形象的尊崇与喜爱。鸡的五德之中,“信”与古人们的日常生活联系最为紧密。“信”德是指鸡“守夜不失时”,“应时而鸣”,值得信赖。古人养鸡,注重的就是鸡的“报时”功能。鸡也因此获得了许多有趣的誉称。如《庄子·齐物论》:“见卵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鹦炙。”其中“时夜”即“司夜”,都是古人对鸡的别称。晋代《古今注·鸟兽》又将鸡称为“烛夜”。在诗歌作品中,鸡也被美称为“司晨”、“司晨鸟”,如宋代陆游《新买啼鸡》曰:“明朝舂黍得碎粒,第一当册司晨功。”晋代陆机《拟今日良宴会》曰:“譬彼伺晨鸟,扬声当及旦。”所以,人们广泛利用鸡的这一特长,“使鸡司夜,令狸执鼠,皆用其能”,把鸡的叫声作为人们日常社会生活的时钟。《诗经·郑风·女日鸡鸣》云:“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这是一对夫妻以对答的形式叙述其鸡鸣早起、弋猎的情形。古时关卡城门也曾以鸡鸣作为开门放行的时间标准,所以才会有孟尝君的门客“鸡鸣狗盗”的故事。又因为鸡的报晓司晨,古代报晓之官又被称为“鸡人”。就连许多民间传说也围绕鸡的叫声做文章,例如有一则故事就讲公鸡原本有角,被龙借去不还。公鸡便每天日出时分向东海啼叫鸣不平:“龙哥哥,还我角!”

公鸡的啼晨功能,使人们认为它是通天神灵,知道太阳何时升起,为人世间唤来光明,从而驱除黑暗中的魑魅魍魉。所以,公鸡被神圣化,成为太阳崇拜的一个内容。美国人w·爱伯哈德在其《中国文化象征词典》中讲道:“太阳里有一只公鸡。不过,另外的传说中,太阳里是一只三足乌鸦。”的确,中国古人有日中有鸟的神话传说,其中载日、居日的神鸟,就是乌鸦和公鸡。古人认为鸡是一种充满阳光的动物,故又称其为“积阳”。积阳即火。太阳即火之精。恰如《淮南子·天文训》所言:“积阳之热气生火,火气之精者为日。”民间传说中也有许多金鸡变太阳的故事。鸡日结合,成为远古先民太阳崇拜的一个对象。因为鸡具有这种太阳生命化的文化象征意义,古人常常用鸡以及鸡蛋进行占卜和祭祀活动。《中国风俗辞典》中介绍到有关鸡的占卜就有鸡卜、鸡卦、鸡肝卜、鸡骨卜、鸡骨卦、鸡蛋卜。夏历正月初一的“鸡日”也源于古人的占卜活动。古人还有在二月一日俗传太阳生日那天,用“贯以寸余小鸡”的太阳糕象征太阳,举行祭祀活动。这种鸡日结合的构型,是汉民族习惯观物取象,用横向联系和定性把握的方式,赋予鸡这一具体形象以抽象的文化内涵,以实的形式来表达虚的概念。在这种文化塑形中,鸡具有超人的能力与智慧,无疑加重了人们对它的迷信心理,所以凡是发生在鸡身上的异常现象,便形成种种民间禁忌。较典型的是“牝鸡司晨”,即母鸡像公鸡那样“打鸣”。用现代科学知识解释,雌鸡化雄是一种生物的性反转现象,本无所谓凶吉,但蒙昧的古人则以为母鸡报晓是凶祸临门的凶兆,会遭遇不幸,如俗语所说:“公鸡不啼母鸡啼。主人不死待何时。”后来又将女性掌权比作牝鸡司晨。《幼学琼林·夫妇》即云:“牝鸡司晨,比妇人之主事。”这也是古代社会妇女地位低下,作为男人的附属品,人权被肆意践踏和剥夺的表现。

二、从成语看鸡的平庸形象

公鸡在整个鸡文化中居核心位置,享受人类的称赞甚至祭祀,然而在含有“鸡”字的成语中,鸡却成为卑微、平庸的代名词。纵观所有带“鸡”的成语,大体可分为三类。一类是利用鸡的啼晨特征,如闻鸡起舞、鸡鸣而起,这两个成语可算为褒义词;一类是利用鸡的形态,如鸡皮鹤发、鸡胸龟背、鸡骨支床。描写的均不是生机勃勃的鸡的形象,勉强归为中性词:最后一类,就是用鸡表示弱小、卑微、平庸、混乱的意思,这样的成语占总体的十分之七还多,如鹤立鸡群、杀鸡焉用牛刀、偷鸡摸狗、鸡窝里飞出凤凰来、鸡虫得失、鸡飞狗走等等,就连鸡蛋,也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在这里,鸡的形象无疑是被贬低了。这似乎与作为“太阳神鸟”的鸡相矛盾,不过实际上这些成语的出现自然有其道理。鸡不仅高居于“神坛”,也生活在市井之中。

《汉书·五行志》中有:“鸡者小畜,主司时,起居人。”鸡被说成小畜说明它的身份不高,相当于小臣,做一些司晨之类的政事。的确,鸡作为一种很普通的小型家禽,容易饲养,与中国的小农经济颇为相宜。它们和人们生活的另一个紧密联系就是它们的肉、蛋一直是人们的美味佳肴。而饲养鸡的多是市井农舍中的下层民众,人们看到鸡,就会联想到鸡犬相闻、鸡零狗碎的喧闹琐碎的世俗生活。所以才会产生那些“鸡毛蒜皮”的“鸡”成语。

三、从鸡的食用历史看鸡与饮食文化

中国作为饮食大国,鸡一直是饮食文化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食鸡的历史几乎和养鸡的历史一样长。从食物的角度来看,可以产蛋的母鸡地位是高于公鸡的。在古代祭祀中的用鸡便多是‘公鸡。这一方面与公鸡的神化形象有关,另一方面也因为养母鸡能下蛋,因此被宰杀的多为公鸡。在许多文学作品中,也可以看出母鸡的珍贵。如《儒林外史》范进中举那日,家里没有早饭米,母亲便吩咐范进道:“我有一只下蛋的母鸡,你快拿集上去卖了,买几升米来煮餐粥吃,我已是饿的两眼都看不见了。”这只母鸡真是救命的稻草。母鸡的珍贵在于其能产蛋,延续种族,同时在物质较为匮乏的社会中,鸡蛋又是难得的营养品。穷困家庭养鸡却不食蛋,用鸡蛋换取日常用品,可见其价值。现在,鸡肉、鸡蛋早已“飞入寻常百姓家”。对肉、蛋的大量需求,使大型的养鸡场应运而生。其实养鸡场古已有之。春秋战国时期,中国就已经出现了最早的养鸡场——“鸡坡”和“鸡山”,分别是吴王夫差和越王勾践的养鸡场所。《吴地记》云:“娄门外鸡陂者,吴王养鸡城。”《越绝书》云:“鸡山,勾践以畜鸡。”唐玄宗也“治鸡坊与两宫间”,不同的是鸡坊中养的是“长安雄鸡金毫、铁距、高冠、昂尾千数”,目的自然不是下蛋,而在于斗鸡。这种养鸡场的规模和功能的演变,也反映出不同时期社会的发展状况和价值需求的不同。

鸡在席面上的地位也不容忽视。《左传》襄公二十八年就讲到一件事:“公膳,日双鸡,饔人窃更之以鹜。”据杨伯峻先生注释,“公膳”是指卿大夫在朝廷办公时的工作餐,类似南北朝时的客食和唐代的堂餐。厨子偷偷将鸡换成鸭,对大夫膳食的规格降低了标准,于是大家很不满,“去其肉而以其洎馈”,不吃鸭肉,仅吃了一点肉汁。可见,鸡在席面上的地位高贵,鸭远不能及。民间也有着“无鸡不成宴”的说法。另外,各地又有许多地方特色鸡,如符离鸡、德州扒鸡、道口烧鸡等,一些在国际上也享有盛誉。随着洋快餐“肯德基”的入驻,食鸡文化愈加丰富多彩起来。

雄鸡一声天下白,万家梦破一声鸡。公鸡和母鸡一同为我们的人类生活默默守护,无私奉献。通过对“鸡”字及鸡文化进行研究。了解了“鸡”与人类的密切联系。鸡作为一种家禽、一种德禽、一种神鸟、一种生肖,具有深刻而浓郁的文化象征意蕴。这些信息的挖掘不仅有助于深入了解古代文化,同样也有助于加深我们对“鸡”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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