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爱国”

汤 亮

建国60年,整整一甲子。风风雨雨,都已成为历史。

我是幸运的,出生那一年,正值邓小平南巡讲话;我所见证的,是这个历经艰难的国家逐步走向繁荣富强,铸造出一个又一个让世界惊叹的奇迹的十多年。

我看见,西湖干净的步行街边,一片片外国名品服饰店外,充满欧式风情的拱廊下,漫步的穿着简洁典雅的都市丽人;我看见,无论是小巷里,还是大街两侧,分布着各色的美食店,从川菜到粤菜,从匹萨到印度咖喱,应有尽有,让人难以抉择;我看见,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几乎遮蔽了城市的天空;我看到,公路不断拓宽,车辆川流不息,我坐过飞机、地铁和动车组,享受着舒适快捷的旅程。

这些都是“中国奇迹”带给我们生活上的变化,纵使国际社会有再多流言,恐惧,鄙夷,误解,但是没有人能漠视中国巨大的变化,也没有人能轻易否认中国在政治经济体育外交等方面的成就。我也曾像国人一样,为祖国的变化感到骄傲,无法容忍他人对祖国无端的指摘,直到阅读了《常识》这本书。

所谓常识,就是普通的知识,是我们习惯的认知,是我们常常认为非常了解,无需深究,被我们共同接受的认识。生活中遍布着常识,我们以常识理解生活中的各种变故,同时以常识应对我们遇到的各种问题。常识是我们联通他人、联通世界的一种方式。

凤凰卫视资深节目主持人、《南方周末》专栏作者梁文道从最近比较“潮”的新闻入手,在对新闻事件展开陈述的同时,罗列了不同阶层、不同观点的人对待这些事件的立场和看法。不同寻常的是,他以自己宽广的文化视野、深厚的文化功底,对事件及观点背后所反映出来的社会“常识”进行解剖,挖掘出表象背后诸多深层次的问题,带给我耳目一新之感。

从书中,我了解到,毒奶粉事件不应该只是追究企业的社会责任感,更应该关注全社会基础道德的沦落缺失;面对汶川大地震这场灾难,我们当然要看到政府的有效救灾,全国人民的空前团结,但不应该忘却它带来的苦难,漠视灾民精神的创伤,忽视救援过程中民间力量的巨大价值,还应从中吸取教训,加强防范意识和预报措施,尊重灾难,与自然共存,而不是一味地歌颂“抗震”,禁绝百姓们进入广场纪念“唐山大地震30周年”,让痛失子女、上访政府的家长们“以大局为重”;把奥运仅仅看成是我国的百年盛事,是我国经济、体育、外交的胜利是不够的;假唱事件引起的诟病,也应引起如何树立政府形象的思考;面对诸如日本的不善、萨科奇接见达赖这样敏感的历史政治问题,我们不能靠大骂这些国家无耻来维护国家尊严,悻悻然若愤青状,更应当深思,我们到底要反对的是什么,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还是罪恶?

暴露弊端,并不意味着反动、卖国,恰恰说明,我们有勇气面对问题。国家是不很完美的—民主体制还不完善,政府的职能定位还不够准确,官员的公仆意识有待提高,城市的建设管理存在缺陷,教育投入指导思想还欠正确等等。正是因为有那么多问题,我们才应该提出对策,着手解决,使我们的生活更舒适优渥,国家更繁荣;提出这些问题,没有引起斥责,而且还得到各方面的重视,不更反映了社会更为民主,言论更加自由,人民的道德素质提高吗?相反,隐瞒问题并不是爱国的表现: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可能会恶化。只容许他人夸奖,听不得一点斥责异议,一有提出,就会做出激烈的反应,反驳如潮涌般扑去。这种情绪,恰恰是非常狭隘的愤青思想。各个时代都有愤青,社会也需要有愤青,但是愤青无法解决问题,许多时候还会将结果引向反面。爱国还要有智慧。

站在东西方交会、社会环境比较自由开放的香港,作者提出的许多观点是我们想不到的。他凭着新闻工作者的职业敏感,以西方人本主义的思维方式切入话题,看问题理性而深邃。他所取的视角,在我们大陆人看来,是很有点“非主流”的,因为他截取的片段,揭露的大多是现在我们许多人不愿承认、又无法忽视的种种体制弊端。他的言语并不偏激,但是他能在“理所当然”之外说出“理所不当然”,提示读者去追问和思考,这就引着人们将简单的感动或愤怒或悲伤等等情绪沉淀下来,学着冷静地评价其中的意义,从中获取有价值的启示。阅读过程中常常让我诧异的是,他不是大陆人,但是字里行间充溢着的社会责任感和忧患意识,显得比大陆人更加关心国内的民生、民情和国运。他看我们,比我们自己看自己更加准确和透彻。他的这种方式让我意识到,看一个问题,现象一致,态度一致,角度则应该尽可能地多元,置身其中或跳出事外,看过去或看过来,结论会因此千差万别。不同的结论更有助于揭开纷繁的表面,捉住那个常常被遮蔽的内核。

冷热两面看世界,《常识》正如一盆凉水,浇灭我们心头的浮躁,教我们如何坐下来,更为冷静客观地看待世界、看待自身。《常识》让我明白,对于我国所取得的一系列成就,我们除了感到自豪,更多的应该是反思。

汶川救灾的及时有效,奥运会的成功举办,嫦娥一号的顺利发射,无一不显示中国越来越具有重新回到大国行列的实力和底气。这势必会引起一向蔑视中国的西方大国们的不安与恐惧,各种歪曲事实的报道纷至沓来。国内藏独、疆独打砸抢烧等负面事件,为西方人加深对中国的偏见提供了绝好机会。如何面对由于自身日益强大引发的他国无端的非难指摘?或许,正如梁文道所言:“与其用强悍的防卫姿态去刺激更大的反应,倒不如学学狮子的步伐,轻缓一点。不是说抗议不对,而是平心静气的柔性态度可能更合身份。”无论是政府还是人民,我们现在最需要做好的是如何审视自己,如何端正心态,如何正确定位中国和中华民族。正如甘地所言:温柔是强者的武器。

强大的祖国需要智者,智者能更深刻地爱国。这就是《常识》给我的感悟。

(指导教师:章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