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韵图中的语言学理论

王　震

摘 要：音韵是对汉语历时语音的研究，等韵图是古代的声、韵、调配合表，以图表的形式表示古代汉语的语音系统。本文试图从音系的结构单位和区别特征这两个方面探究音系理论在等韵图中的反映。

关键词：等韵图 音系的结构单位 区别特征

等韵学是汉语音韵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古代汉语语音研究中，用“等”的概念来分析汉语的声类和韵类叫等韵。研究等韵的学科叫等韵学。用等韵的学理来分析古代汉语语音而制成的图表叫等韵图。等韵图是研究汉语语音的一种特殊而重要的手段，它用特定的格式将汉语的语音系统表现出来，韵图用图表的格式来阐明韵书中的反切所表示的字音。韵图能够从整个系统上，从声、韵、调的彼此配合关系上反映汉语的语音系统。它以列表的格式，把韵书中包含的整个音系排成一个平面，使纷繁的反切化为简单的图表，整个音系就一目了然了。

一、明清时代等韵学理的研究与发展

韵图对各种音素的分析和处理，符合汉语语音的特点，等韵图即是先人对汉语语音知识进行研究而得出的有力结论。自宋代出现了比较完备的等韵图以后，对等韵学理的研究和运用也日益发展。宋元时代对等韵图的研究多是如何认识和使用韵图的规则，而理论的研究还鲜有深入。明清两代，等韵图的制作已经开始表现当时当地的语音系统，人们对音理的讨论不断深入，等韵学的研究有了新发展。明清时期学者对等韵理论的研究大致有以下三种：第一，着重从音理上，也就是从发音方法和发音部位上来研究等韵，这是我国学者研究音韵的主流。虽然各人的研究着眼点和结论都不尽相同，但他们的研究反映了我国古代音韵学者的语音分析水平和理论高度，其研究成果构成了汉语等韵学理论研究的基本内容。第二，明清时代的许多学者从音有定位、定数的观念来研究等韵，所持观点皆以阴阳数理理论为出发点。这些研究中有的论述的道理比较符合音韵分析的实际情况，有些说法则与真正的语音分析风马牛不相及，这也反映了明清两代在等韵学研究上曾经弥漫过玄学的风气。第三，从音律的角度来研究等韵。对等韵学理的的研究，在宋元明清各代，不断有所进步和发展，特别是明清时代，这方面的研究呈现出繁荣兴旺的景象。

自魏晋南北朝“音韵锋出”以来，汉语音韵学经历了千余年的发展历程，每一次研究方法上大的突破和发展，都是吸收外来先进理论和方法后取得的。明代以来，西洋传教士如利玛窦、金尼阁等人来到中国，他们运用字母这个工具和分析西方语言的方法来分析汉语语音，甚至写出了韵图（如金尼阁的《西儒耳目资》），他们所用的工具和方法也在某种程度上启发了中国的音韵学者，在理论的研究上也加进了一些新的成分。

二、以现代语言理论看等韵

音韵是对汉语历时语音的研究，等韵图是古代的声、韵、调配合表，以图表的形式表示古代汉语的语音系统。20世纪70年代以来，西方当代音系理论经过30年的不断发展和自我完善，已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新局面和强大的生命力。我们应当将音系学的有关理论运用到对历时语音进行描写的汉语音韵研究中，让这门古老的学问焕发新的生机。

（一）字母、韵、等是构成等韵图所代表音系的结构单位

每一种语言的语音都自成一个系统，简称音系。音系的结构单位决定于一种语言的音义关联的特点，也就是需要以音义关联的语言基本结构单位为基础去寻找音系的结构单位。音系的结构单位偏重于语音的社会功能，重点在于语音单位的区别作用。汉语实现音义关联的结构单位是字，基本格局是“1个字·1个音节·1个概念”。传统的等韵图就是用汉字对音系进行的一种描写，说明我们的祖先早就有了音系的观念。等韵图中的一个字，是一个音节和一个概念的结合，表示这个字的音节是由字母和韵两部分拼合而成的。汉语中，一个字表示一个音节，音节本身具有表意的功能，因此，汉语音系的结构单位自然就与音节的关系比较密切。

等韵图中的语音由字母和韵拼合而成，因此，韵图中的字母和韵就可以成为韵图所代表音系的结构单位，同一字母和韵拼合成的汉字又因等的不同而代表不同的字，因此，等也成为韵图所代表音系的结构单位。以《韵镜》为例，其描述某字的音韵地位时是这样的：如“外转第二十一开山韵二等齿音清”指的是“山”字。其中的“外转第二十一开”表明这个字的位置是在外转第二十一开这张等韵图上，“齿音清”表示这个字的字母，“山韵”代表这个字的韵，字母和韵拼合就是这个字的音；而“二等”则是指明了这个字在等韵图中的地位。根据字母、韵、等这三个条件，我们就能锁定上面所描述的音韵地位的代表字。其实，这样的拼合原理和现代汉语中的声、韵、调配合表是一致的，只不过在古代汉语的语音系统中，字母和韵不是以拉丁字母表示，而是以汉字来表示的。这样，等韵图作为古代汉语的声韵调配合表，接受起来也更容易一点。

汉语等韵图中，字母、韵、等，如果其中之一不同，则构成不同的字。如《韵镜》中，“内转第一开东韵一等舌音清”的音节代表字是“东”，“内转第一开东韵一等舌音浊”的音节代表字是“同”，两者的区别就在于字母的不同，“东”的字母是舌音清，而“同”的字母是舌音浊。又如“内转第一开董韵一等舌音清”的音节代表字是“董”字，它与“东”的不同则是由于韵的不同。“内转第一开东三等舌音清”的音节代表字是“中”，而“中”与“东”的区别在于等的不同。虽然韵的部分包括韵腹、韵尾和声调，但对于等韵图所代表的音系来说，它们显然处于辅助地位，因为只要其中有一部分不同，就是不同的韵。等韵图中的字母、韵、等是构成等韵图所代表音系的结构单位。

（二）等韵图的字母排列体现了字母的区别特征

区别特征的理论是现代音系学研究提出来的，所谓区别特征，是指根据语音的生理或声学特性，用二元对立的观点把语音分析为一对对的“最小对立体”。例如北京话的辅音音位/P/和/P'/，它们都是双唇音、闭塞音，唯一的区别就是/P'/送气而/P/不送气，因此，送气与不送气就是/P'/和/P/的区别特征。区别特征究其本质，在每一个具体的语言里，尽管它的语音千差万别，这种音系归类的标准却是“是否构成最小对立”。区别特征的区别性的本质是二元对立的原则，虽然它用生理的或声学的术语来定义，但实际所注重的还是音位系统学上的二元对立，即区别词义的对立功能，而不是具体语音音素的音质本身区别。

我们在分析等韵图中的字母时借用“区别特征”这个术语，应该清楚它在这里的内涵。首先，等韵图中的字母是以汉字的形式出现的，我们对其分析并不是从音素和音位的角度出发，而是从字母的发音部位和发音方法两方面分析，找出它们的二元对立，也就是其中的“最小对立体”。其次，由于等韵图的语音系统与现代音系学所分析的语音系统有较大差别，我们只是借用“区别特征”术语，以区别特征即分析最小对立体的理论方法来分析传统音韵学，因此，这里使用的区别特征这个术语的内涵与外延，与音系学中音位的“区别特征”并不相同。下面就以《韵镜》为例，分析字母在发音部位与发音方法上的不同，来说明字母的区别特征，它的字母排列顺序如下：

唇 音：清、次清、浊、 清浊

舌 音：清、次清、浊、 清浊

牙 音：清、次清、浊、 清浊

齿 音：清、次清、浊、清、 浊

喉 音：清、 清、 浊、清浊

舌齿音： 清浊、 清浊

如上所示，横行的唇音、舌音、牙音、齿音、喉音、舌齿音是字母的发音部位，纵行的清、次清、浊、清浊（即次浊）是发音方法。字母“唇音清”与“舌音清”，它们的发音方法相同，都是清音，而发音部位一个唇音一个舌音，发音部位的不同构成了两者之间的最小对立，发音部位的不同就是这两个字母的区别特征。又如字母“唇音清”和“唇音浊”，它们的发音部位相同，都是唇音，而发音方法的一清一浊就是构成二元对立的区别特征。

用现代音系学的理论来分析传统汉语音韵学，虽然世界各地的语言千差万别，但语言学的理论是可以相通的。音系学英语里叫phonology，也有人译作音韵学，的确，中国音韵学很像音系学，它是研究汉语的语音系统及其结构规则的。从语音在一个语言里的辨义功能出发，把这个语言里的语音区分为若干个声母、若干个韵母，再配以四声，就构成了这个语言的声韵调系统，也就是这个语言的语音系统。

参考文献：

[1]唐作藩.音韵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2]李新魁.韵镜校正[M].北京：中华书局，2004.

[3]李新魁.汉语等韵学[M].北京：中华书局，2004.

[4]曹剑芬.现代语音基础知识[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

[5]徐通锵.基础语言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王震 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 300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