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卢+朝鲜=世界杯新传奇？

张晓波

如果米卢再次出现在南非世界杯上,那么他就将再次改写自己创造的“世界杯传奇”:第六次率领不同的国家队征战世界杯。如果这次神奇教练率领的是绝迹江湖11年的“神秘之师”朝鲜队呢?

日前,塞尔维亚传出消息:“神奇教练”米卢蒂诺维奇将与韩鲜男足签约,第六次征战世界杯。与此同时,米卢也已明确表示:“我肯定会(以主帅身份)率领另一支球队征战南非。”这意味着无论米卢与朝鲜签约,还是与其他球队牵手,这位65岁的足球老头都将在本届世界杯上“强势回归”。

神秘之师圈定神奇教练?

米卢即将与朝鲜国足签约的消息,是塞尔维亚当地权威媒体12月11日向外界透露的。顿时,“神奇教练”和“神秘之师”,都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朝鲜男足的神秘,更多的是源于43年前朝鲜队不可思议地战胜了意大利队,闯入世界杯八强,而且在其后的几十年里,“举国体制”的朝鲜队一直雄居亚洲前列。

不过从11年前开始,朝鲜男足绝迹于国际足坛,亚足联曾经希望朝鲜队能参加当时的亚运会和亚洲杯,但朝鲜足协都予以回绝。有媒体猜测其原因可能是由于朝鲜前领导人金日成逝世,国丧三年,因而朝鲜队不在国际足坛露面。直至曼谷亚运会,人们才重新见到朝鲜队。一年后,朝鲜知名教练尹明灿在首尔向韩国媒体透露了朝鲜足球的许多内幕,人们才知道了朝鲜男足消失了5年的秘密。

原来,在16年前的世界杯外围赛上,朝鲜队希望能进军美国世界杯。不过,在那次世界杯预选赛上,朝鲜队大失水准,以两个0:3输给日本和韩国。球队归来后,朝鲜高层对这次失利倍感不满,并通知朝鲜体委,日后没有绝对把握在国际比赛中赢球,就不要再派队出赛。体委自然不敢承担输球责任,朝鲜男足从此挂了5年免战牌。

与世隔绝的朝鲜队在11年前复出时,世界排名还比不上东南亚的越南和印尼,那年的亚运会朝鲜队没能打进八强,在两年后的亚洲杯赛预选赛朝鲜队又没能晋级决赛。随后在釜山亚运会上,朝鲜队以国家二队的球员为班底组军,结果在勉强拿到出线权后,复赛又0:1负于泰国。2004年亚洲杯朝鲜队甚至要与不丹、马尔代夫等鱼腩一道参加资格赛。

就在很多人认为朝鲜要沦为亚洲“末等生”时,这支神秘之师却在南非世界杯预选赛上一路高歌,杀进决赛圈。现在如果还有人认为朝鲜足球“闭关锁国”,那恐怕就是一种误解了。要知道现在朝鲜队的留洋球员人数,甚至比中国队还多。以预选赛时主力阵容为例,朝鲜队中12号郑大世是日本川崎前锋,上赛季J联赛射手榜第三名;10号洪映早在2007年即赴塞尔维亚甲级联赛贝赞尼亚队踢球,去年夏天转会至俄罗斯罗斯托夫队;9号安英学去年在K联赛冠军水原三星效力,之前曾闯荡J联赛多年。替补席上的15号金勇俊则更为中国球迷所熟悉,上赛季他曾效力于成都谢菲联……“苦行僧”般的训练基底,强大的精神意志力,再辅以逐步开放的留洋模式,朝鲜足球就这样步出“三八线”,在国际足坛书写一鸣惊人的传奇,而东亚足球传统的中日韩三强版图也随之遭遇强有力的挑战。

设想一下,这样的一支神秘之师,再请来米卢这样的神奇教练,会在南非世界杯掀起怎样的“黑马狂飙”?

在今年夏天联合会杯期间,有记者曾问米卢:“如果朝鲜足协邀请你去带队参加2010年世界杯,你的答复会是什么?”米卢的脸上浮现出神秘的表情狡猾地回答:“我的答复就是‘笑。”

如果说,那个时候米卢与朝鲜牵手还是媒体和球迷的一厢情愿,那么如今种种迹象表明,当初的这种期待正在一步步成为可能。

今年夏天,米卢作为伊拉克的主帅率队参加了联合会杯,尽管他的表现赢得了伊拉克方面的认可并期待与之续约,但由于伊拉克没有获得世界杯的参赛资格,一心想率队参加世界杯的米卢最终还是放弃了伊拉克的优厚待遇。

米卢最近一次在国际足坛出现,是在几周前的世界杯抽签仪式上,塞尔维尔足协宣布:“在南非世界杯抽签期间,我们和米卢蒂诺维奇达成了一致。在接下来的世界杯备战工作中,米卢将给我们的技术团队提供详尽的数据和信息。”当时,塞尔维亚主教练安蒂奇也对米卢的到来表示欢迎,“他的情报和经验有着巨大的价值,所以让他加入我们团队是有利的”,安蒂奇曾经担任西甲马德里竞技队主帅,他称自己和米卢是私交不错的朋友,两人经常在一起切磋国际象棋。

与此同时,米卢也在博客中证实了这一消息:在南非开普敦,很高兴见到了塞尔维亚老乡们,塞尔维亚主教练安蒂奇和领队斯约科维奇。作为在非洲执教过的教练,南非也算是米卢的家,为此米卢还尽地主之谊,请客安蒂奇和斯约科维奇,并请他们一游南非。

安蒂奇是米卢多年的老朋友,他在西班牙甲级联赛执教时,两人相识。米卢还透露,抽签前他和安蒂奇还下了几盘国际象棋,以前几乎全都是米卢赢,但这次安蒂奇赢了,“当时我跟他开玩笑说也许上帝会安排一个不错的抽签结果。哈哈,同组对手是德国、澳大利亚和加纳,已经算是一个好签了,难道不是吗?进入16强绝对不是梦想。没想到抽签的第二天,他们突然提出要我成为塞尔维亚教练组的一员。塞尔维亚是我的祖国,能为祖国工作,我义务打工都可以。”

米卢说得很高明,他可以为祖国球队“义务打工”,但是他真正期待的还是能够以主帅身份率领球队参加世界杯。12月上旬在接受塞尔维亚媒体采访时,米卢终于暴露出自己的“野心”:“我和(塞尔维亚国家队教练)安蒂奇是老朋友了,但我不会和他一起出征南非。实际上,我也会去那里,但率领的将是另一支球队。”然而,有意思的是,就在“米卢出山”成为媒体关度焦点时,有“老狐狸”之称的米卢却在博客中称:“我要执教朝鲜?那是开国际玩笑!”但,很多人怀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因为当年他准备与中国足协签约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不过米卢又说:“如果有球队邀请我,我会认真考虑的。”另据塞尔维亚媒体透露,米卢所说的球队可能就是来自亚洲的(朝鲜或者日本),而且很快可能与之签约。

“老江湖”续写足坛传奇

其实,米卢无论是与朝鲜签约,还是与别的球队结缘,只要他出现在南非世界杯上,那么他就将自己创造的“世界杯传奇”再次改写:第六次率领不同的国家队征战世界杯!这在世界足坛绝对是前无古人的。

那么,这位神秘的塞尔维亚人究竟拥有怎样的传奇经历?

很多时候,米卢都不愿提及自己童年。或许,童年里有着太多的苦涩和悲伤,让他不愿再次触及心中的痛。65年前,在塞尔维亚西部边境塔拉山脚下的拜依那巴斯塔小镇,博拉•米卢蒂诺维奇出生了。那时,德国纳粹已将那里蹂躏得满目疮痍。到处是饥饿的人们。做木匠的父亲奥扎德不得不为了这个家庭第五个孩子的到来没日没夜地做家具,做棺材,然后去大街上售卖。

小米卢出生的第二年春天,德国纳粹闯进他的家里,抓走支持铁托游击队的父亲。随后,奥扎德与镇子上其他11人一起被枪杀了。生活在襁褓中仅8个月大的米卢对此一无所知,然而,比他年长6岁的哥哥米兰却因为目睹这一切受到惊吓,从此住进了精神病院。善良羸弱的母亲染上了肺结核,3年后追随丈夫病逝,年仅36岁。

孤儿们被远在塞尔维亚东部波尔城的姨妈德拉加收养了,4岁的米卢跟随哥哥姐姐踏上了旅程,从此再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6岁的米卢就表现出对体育的兴趣。每天放学后,三兄弟总会一起踢用猪膀胱做成的足球,或者在旧门板上打乒乓,下国际象棋。当时米卢的最爱是每个假期从波尔坐一整天的火车回拜伊那巴斯塔看望外婆。窗外的群山和瀑布深深地吸引着他,他希望火车一直开下去,永远也不要停。12岁那年暑假,不顾姨妈的担忧,米卢和同学相约去贝尔格莱德旅游,繁华的大都市让几个乡下孩子眼花缭乱,每次搞不清方向时,都是他自告奋勇找警察问路。他们甚至跑到了克罗地亚海滨城市斯普利克,在那里他第一次知道海水是咸的。以前听人说起,他总是不相信。

3年后,他再次来到贝尔格莱德。此时,他是南斯拉夫著名的游击队俱乐部少年队的队员。而他的两个哥哥米勒什和米洛莱德是游击队的主力,米勒什的名字在全国甚至整个欧洲都已家喻户晓。他跟哥哥们挤在一间15平方米的小房里,他已经很知足了,因为俱乐部食堂提供免费的三餐,还有各式各样的运动服、运动鞋。

19岁进入一线队后,他开始跟随球队环游世界。第一次出国比赛的情景他早就忘了。可他现在还能记起那时初到陌生国度的兴奋和激动,那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现代而时尚,到处都是摩登男女,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咖啡厅里飘出高亢的意大利歌剧……

当球员时的米卢,并不是很出众,可是1977年走上教练岗位后,却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墨西哥队是米卢执教的第一支国家队——1986年世界杯,墨西哥在米卢的指挥下“不可思议”地杀进了世界杯八强,尽管1/4决赛中点球惜败德国队,但无疑已是一个令人羡慕的成绩,于是米卢开始赢得世界足坛的称赞,而他自己也树立起了一份强烈的自信。不过,墨西哥人最终还是忍受不了米卢的“狂妄”。1989年,在米卢成功地率领墨西哥队从预选赛中突围,杀进意大利世界杯决赛圈后,墨西哥足协“突然”决定终止与米卢的合同,不再让其带队参加世界杯。

那次中途遭受的解雇可能让米卢的内心有过短暂的失落,或者也曾开始试着反思自己的些许“过失”。但恰在那时候,与墨西哥比邻的哥斯达黎加人敲响了米卢的房门——在中美洲及加勒比海赛区史无前例地出线,打进世界杯决赛圈之后,惊闻墨西哥队弃用了博拉大叔,哥斯达黎加欣喜若狂地找到米卢,双方一拍即可。

那时,留给米卢带队备战世界杯决赛圈的时间仅剩下两个来月了。时间还来得及吗?在短短几十天时间里,米卢率哥斯达黎加队打了十余场热身赛,结果是一场未胜!面对米卢“古怪”的用人、奇怪的战术、变化不定的阵型,甚至连哥斯达黎加媒体和球迷都对自己的国家队在世界杯上出线前景都不抱任何希望了。为此,每当哥队打完一场热身赛之后,像“博拉是个疯子”、“博拉赶快退位”这样的大标题便会出现在各大报纸的头题位置。

但米卢还是自信地站在了意大利世界杯赛场上,而且率哥斯达黎加队不可思议地战胜了苏格兰队和瑞典队小组出线、杀入了16强!“天哪!”整个世界都为之震惊,哥斯达黎加媒体各大报纸的头条纷纷登出“博拉点石成金”、“博拉是个传奇”!

米卢是个“老狐狸”、“神奇教练”的美誉正是从那时开始流传天下的。随后十余年,米卢又在美国、尼日利亚和中国三支国家队取得成功,神奇教练一次又一次续写着关于他和世界杯的传奇。

当年他给国足留下什么?

对于米卢,中国球迷太熟悉了:一头乱蓬蓬的方便面式的头发,一张布满皱纹饱经风霜枯脸,总是带着孩童般天真的笑容……当然,最让球迷怀念的,还是他帮助中国足球实现了长达44年的“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梦想。坦率地讲,中国球迷其实一直很怀念“米卢时代”,尤其是在南非世界杯渐渐临近之际,当朝鲜、韩国、日本这些东亚球迷正在大谈本国球队征战世界杯前景之际,中国球迷只能成为默默的看客。

当年送别米卢时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7年前的那个盛夏,执教国足达两年零六个月的米卢蒂诺维奇正式告别中国足球,踏上了返回墨西哥的征程。

从神奇开始以神秘结束,这是公众对米卢的直观印象。毋庸置疑,米卢给中国足球创造了辉煌,他让中国队唯一的一次杀进了世界杯,尽管当时东道主日韩没有参加外围赛。触及米卢内心深处,相信他一定会认为自己的中国之行绝对不是圆满的,毕竟曾经率5支不同国家队闯入世界杯,却唯独没有把中国队带进16强,而失九球一球未进的纪录更是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遗憾。所有关注中国足球的人们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如果中国队以体面的方式结束韩日世界杯的话,也许我们送别他的将是一场“美酒+英雄”的极为隆重的仪式,也许我们的离别愁绪也不会如此复杂和难以纠缠……

追溯米卢的执教历程不难发现,以往屡屡阴沟翻船的中国队正是在他的率领下,开始发挥出正常水平,几乎赢了所有该赢的比赛,这也是米卢的最大功劳和闪光点所在。当我们所面临的亚洲对手中不再有了制造“黑色三分钟”的阿联酋和卡塔尔,5.19输给中国香港的惨痛记忆时,中国队出线也顺理成章……必须承认,长期以来中国足球一直存在着的轻浮作风、大腕做派、缺乏顽强斗志等痼疾,显然逃不过闯荡国际足坛多年“老江湖”米卢的眼睛,其所倡导的“快乐足球”,“态度决定一切”的足球理念应运而生,以往压力重重、内讧不断的队员们开始轻装上阵,中国队得以历史性地从十强赛出线。

我们不会忘记,当年米卢用他的眼光与标准,把一批年轻的小将召入国家队并委以重任,这是米卢给中国足球带来的另一大贡献和财富。在世界杯赛场上,我们看到,首役0:2不敌哥斯达黎加,国足出线无望后,米卢就开始了以年轻队员搭建中国队的未来之路,其中与小组最强大对手巴西一役的下半场,中国队除门将江津外,场上基本保留的是肇俊哲、李铁等当年的年轻球员,而场下的队员中也包括高尧、孙继海、祁宏、安琦等众多年轻的面孔,与其说米卢在用年轻球员赌一场注定失败的世界杯,不如说他是在为中国队的未来作着精心的准备,至少在培养年轻队员上,米卢显示出大胆而又具有谋略的一面,而这恰恰是国内多数整天喊口号但面对下课的压力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教练所缺少的。

“成者王,败者寇”,世界杯之行称得上是米卢执教中国队期间的分水岭,和同样出现在世界杯赛场上的近邻韩国和日本相比,国足在那届世界杯的经历可谓是颜面尽失,无论体能和技术都和对手有着不小的差距,这也是国足惨败的罪魁祸首。米卢,他是一个“神奇教练”,但却不是“神”。其实,在平时的国足训练中我们也不难发现端倪,这位可爱的东欧老头很少在媒体面前谈论自己的战术思想,他的训练课更多是网式足球……但我们恰恰忘记和忽略了问题的真正症结所在,中国队的惨败是中国足球急功近利的整体缩影,因此把国足这些失败完成归结于米卢身上是不公平的,再说了每年中国家队集训的时间屈指可数,提高这些球员的身体素质、细化球员技术水平并不是一个国家队教练所能完全解决的……

同时,给我们印象颇深的是,作为世界足坛的“老江湖”,米卢则还有其“狡猾”的一面。当年,郝海东回忆:米卢来到中国时,只有一个拎包。而我们知道,米卢走时,足足带了50个箱子,带走的还有一张丰厚的支票。后来,有消息表明,米卢在离开中国前向有关部门缴纳的个人所得税总额在300万元人民币左右,这当中除了米卢在工作合同中的100余万美元的规定收入之外,“第二职业”的收获同样丰厚。中国之行,米卢恐怕也打破了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他是那届世界杯上从事最多经济活动的主帅,他在中国执教的总收入也要高于其过去执教其他4支国家队收入的全部总和。

毕竟,米卢不是白求恩、活雷锋,只是一位来中国淘金的足球教练。正如一位足球评论员所说:与其说米卢给我们留下了什么,还不如说我们学到了什么。但悲哀的是,中国足球在米卢离去之时,除了泪如雨下,除了依依话别,除了像土著居民对升空的UFO顶礼膜拜或狂扔石头以外,什么也没有学到。如今,整整7年过去了,米卢给了我们一段辉煌的历史,但辉煌的历史却成为中国足球巨大的精神“黑洞”,“后米卢时代”的7年时间里,中国足球进入一个空虚的状态、陷入一个接近于崩溃边缘的尴尬境地。

此后不久,当米卢可能再次踏上东亚热土后,他会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