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政治”下的贝卢斯科尼

和静钧

要了解贝卢斯科尼这个人，还得从意大利思想史、民族性格、道德判断和执政理念等角度来切入。

在意大利近50年历史中，只有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是唯一做满5年任期、且三度出山任总理的人，他至少在欧洲已打破了英国丘吉尔和法国戴高乐两度出山的纪录。贝卢斯科尼很有信心，在欧美国家政治领袖的民众支持率方面，他以超过70%的数字，超过了美国总统奥巴马，并压倒了民意低迷的欧洲其他领导人。

他还有可能打破另一个纪录。假如意大利媒体近期广为报道的贝氏“婚变”成真的话，那么，他也将可能成为二度离婚的现任总理。据媒体报道，总理夫人拉里奥一直承受着比她大20岁的丈夫常常“流连”在美女丛中的“绯闻”，在前段时间听闻丈夫居然向一位未成年美少女大献殷勤的消息后，她终于从“沉默”中爆发，并授意律师向法院递交要求离婚分居的诉状。贝卢斯科尼虽享有令同行难以望其项背的民众支持率，但在家里，显然没有得到妻儿们的支持，他的处境甚至比当年陷入“拉链门”而遭家人白眼的克林顿还惨。

但是，没有证据和迹象表明，贝卢斯科尼的“越位”动作和可能的家庭婚变会对其政治生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相反，随着媒体和公众的聚焦，其政治理念还可能更加顺利地执行下去。

“贝氏模式”逐渐成为当今世界值得关注的一个现象。任何对贝氏现象的简单化处理，只能会遮蔽事物的本质，而要了解贝卢斯科尼这个人，还得从意大利思想史、民族性格、道德判断和执政理念等角度来切入。

“半人半兽”的君主

意大利著名政治思想家马基雅维利在《论君主》一书中说：“君主必须既懂得采用动物的方式又懂得采用人类的方式。一个君主要善于运用人与兽两者的天性，如果只会运用其中一种天性，他的统治就不会长久。”

马基雅维利的政治哲学观点至少对南非的前总统姆贝基是有效的。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举止得体，谈吐高雅，被人称为“君子”。但他从“圣人”曼德拉手中接过总统一职后，声誉却每况愈下，终于在任期未到之前，在人们的一片斥责声中下台。

同样，这位500年前的意大利政治思想家的判断对大多数暴政领导人来说也是站得住脚的。只有“兽性”、没有 “人性”的暴政者，不论有多大的能力维护其统治，还是很快被历史潮流所淹没，意大利的独裁者墨索里尼就是一例。

贝卢斯科尼完美地体现了意大利先贤的政治哲学理念，他涉足政坛较晚，是在成为意大利首富、媒体巨头、知名足球俱乐部老板之后，才转身冲上政治舞台的。但是他却率领仅成立几个月的“人民力量党”，以右翼自由联盟为旗号，一举夺下了1994年的议会选举胜利。

虽然他的第一次总理之旅很快在次年夭折，但他又在2001年率领中右联盟卷土重来，再次坐上总理宝座，而且连续坐了５年，打破了意大利政坛近50年来无人任满5年的纪录。

2006年的选举中他虽然败给中左联盟的普罗迪，但普罗迪治下的意大利经济状况恶化，才过两年，意大利人民又把年过70的贝卢斯科尼迎接回来，第三度出任总理。

贝卢斯科尼政治元素中的“半人半兽”成分，使他虽处于富豪阶层“庙堂之高”，但其形象却也能使他深入到“江湖之远”。民众普遍认为，贝卢斯科尼并不令人陌生，他活生生的，仿佛就是身边的人。

性感政治

如果用一个名词来概括贝氏政治思想中“半人半兽”元素的具体表现，在笔者看来，“性感政治”一语似乎较为恰当。

从本质上看，“性感政治”是马基雅弗利思想在特定人身上的具体表现，是普遍规律与具体矛盾统一的结果。

从概念上看，贝卢斯科尼不是“性感政治家”，人们普遍认为，“性感政治家”应属普京之类的人物，肌肉饱满，富有动感，能玩一手柔道绝活，还能一枪击毙西伯利亚虎。甚至在“性感政治家”的名单上，精力活跃的法国总统萨科齐也可以算一个。

但贝卢斯科尼在玩“性感政治”这方面，绝对是当今各国领袖中的“第一高手”。

他敢于以一个70老翁的身躯，同“60后”的奥巴马比肤色、比健康，他敢于宣称用男性魅力“征服”了德国等国家的女性领导人，他甚至还对萨科齐说，他那个漂亮的新婚妻子“是我贝卢斯科尼送出来的”。还有哪一国领导人敢于这般以“情敌”姿态向他人挑战？

他装点在总理新闻发布室作为背景图的，是一幅意大利著名画家所作的《时间揭开真相》油画，从正面看，站在讲坛上的贝卢斯科尼的头部，刚好枕在了画面上一位少女裸露的乳房和肚皮上。他说：“今后我要保证自己的讲话有足够吸引力。当大家都在注意听我在说什么而忘记了我身后的裸女时，我想到那时候，政府的执政理念应该就深入人心了。”

为了“招商引资”，他对美国商人说，要是到意大利投资，他们将拥有漂亮的意大利女秘书。为了抵御金融危机给欧洲的压抑感，他准备选拔美女到欧洲议会。贝氏显然在打“意大利美女”牌，这也是意大利的国家形象牌。

甚至在拉奎拉遭受6.3级地震、死伤数千人之后，贝卢斯科尼回绝了外界援助，把自己的私宅捐出来给灾民住，还一路开着“黄色”玩笑深入灾区视察。他对美女志愿者说，他想接受美女的“人工呼吸”。有记者问他为什么开这样的低级玩笑，他说是为了鼓舞灾区士气。

不虚伪是政治底线

如何给贝卢斯科尼的“性感政治”定位呢？罗素在《西方哲学史》一书中评价了马基雅维利的政治哲学思想，认为马基雅维利思想虽然“真正需要批评的地方还是很多”，“尽管有时候的确荒谬惊人”，但他的政治哲学是“科学性的经验学问”，是“政治中的不诚实”与“思想上的诚实”的结合体。

贝氏的“性感政治”实际上划出了一道政治家的底线，那就是“不虚伪”。

研究意大利民族性格的一位专家说过，要让意大利人不说话，跟让芬兰人开口一样困难。贝卢斯科尼的“大嘴”脾气，其实就是意大利人生活的真实写照。

他不仅爱别人之“美”，也爱自己之“美”，而且坦然示人。与其他国家领导人不同的是，他的美容不只停留于脸面，更把功夫做到头顶上——硬是通过植发，把秃顶改造成一片“茂盛的森林”。

从60多岁起，贝卢斯科尼就相当注意其外表。2004年8月，电视画面上出现包着海盗式头巾的贝卢斯科尼，正在撒丁岛的豪华度假别墅欢迎到访的英国首相布莱尔。整容外科医生证实，总理头上的头巾乃是医学绷带，他刚刚完成了一次移植头发的手术，把头上浓密的头发“移栽”到了稀疏的地方。

他没有掩盖他做美容和植发，就如他从不掩盖对美女的天然喜爱。他自己出钱美容，在道德上，比花公款看A片的英国内政大臣好多了。

透过贝氏的“性感政治”，大致可得出一般性的结论：政治人物的受欢迎程度取决于诚信的基本道德底线的守护度，基本道德底线不是自称不虚伪的人划出来的，而是在普世自由价值的维度下，辅以透明政治和自由舆论后才被大众认可的。“性感”本身不是政治，只有与诚实和透明联手才具有政治性和娱乐性，而娱乐性始终属于大众。这是不是贝卢斯科尼的成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