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女人香

2009-05-30 10:48南唐秋月
私蜜 2009年6期
关键词:宝儿芳菲诗情

南唐秋月

1

许芳菲对着镜子细细描了带亮片的唇彩,然后将诗情爱意喷洒在耳后。手腕脉搏处,再对着乳沟喷出一小片水雾,想了想,她撩起裙摆,对着两腿深处轻轻地压了一下喷头。

梳妆镜映出一张娇艳欲滴的唇,她对着镜子呶呶嘴,这个举止是暧昧的,暧昧的许芳菲有些恍惚。

LANCOME诗情爱意独有的蓝色罂粟混集了曼陀罗花的香味,弥漫在她小小的卧室,那样浓烈。吸着鼻子,她突然有点想哭,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揽客的鸡,哪怕周身荡漾着LANCOME高贵的香气。她不是物质贫乏的人。她是一个四星级酒店的客服经理,在高贵的人眼里低贱,在低贱的人眼里高贵的职业,标价595元的诗情爱意于她而言不是奢侈品,只是香水这东西,生来应该是男人赠与,如女人自己去买,就有些悲哀了。

是林奇山赠她的。林奇山在汉正街的黄金宝地拥有两个旺铺,算得上是个款。那时林奇山应该是爱她的吧,才将有这样美妙名字的香水一瓶一瓶地送往她的梳妆台前摆。他伏在她身上时,猎狗一样埋在她胸前。脸上是难耐的冲动。那段时间,她甚至觉得香水蔓延了整个蔡锷路。她住在蔡锷路的一间老式小公寓,武汉很典型的那种老房子,木质的楼梯,拼花的地砖。林奇山说,这是个怀旧的小窝。为什么要想到林奇山?许芳菲恨恨站起,对着镜中做了最后一个凝神,背过身出了门。

2

有人把武汉比作东方芝加哥。是因为同样的繁华盛大而缭乱。这里是深秋的武汉,长江上飘着褐色的雾。江边的餐厅流行吃烤鱼,黑色的铁皮盒子里躺着一尾焦黄的鱼,大把大把的花椒辣椒扔里面,吃得每个人直呼过瘾。

皮卡还没来,鱼已经上来了。

许芳菲持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送到嘴边,想起出门时涂了半天的唇彩,又放下。

皮卡第一次就在视频中说,姐姐你眼光勾人,很会做爱吧?发了一连串留口水的表情过来。许芳菲飞快地断了视频问,现在的孩子都像你这样满嘴胡说?皮卡发过来一个吐舌头的表情,像一个犯了错误的顽皮孩子。

许芳菲的眼睛不自觉地就往旁边的镜子瞄了瞄。勾人吗?那林奇山为何没被勾住?

皮卡和她聊了两个月后,有一天突然说,姐姐,我床上功夫很高的,她们都说很爽,姐姐,你来试试。

许芳菲有很长时间接不上话,她不知道那一刻为什么这么坐立不安,深秋冰冷的房间没有暖气。她却觉得热。最后她想,是林奇山离开她以后。她一直没做过爱,一定是这样。

那晚下线后,她自慰了,酣畅淋漓,意识深处那张男人的脸很模糊,像林奇山,也像年轻帅气的皮卡。

后来就在汉阳门的长江大桥附近看到林奇山,搂着个美丽的女子,对着江边给那个女子指点江山,状态亲密。她还特意绕正面看了看那女子,确实比自己年轻漂亮很多,呆了一会就走开了。她还不会傻到冲上前去质问林奇山,那无疑是自取其辱,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

只是回来后郁闷得不行,将一瓶用了一半的诗情爱意摔得粉碎,房间里一股浓郁的香气。皮卡在网上说姐姐。你心情不好吗?她离视频远远的不回应。很久以后皮卡说,姐姐,我们做爱吧,我会让你舒服。她的身子飞快地往前倾了倾,又往后靠了靠,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忙碌,发出去时却只有一行字,是啊,为什么不行?她的欲望明明是苏醒的。

3

宾馆就在江边附近,两人都有些急促。

许芳菲刚从浴室走出来,她被皮卡按在床上,姐姐你好香,让我好好闻闻。诗情爱意的香味依然在她的身体里弥漫,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

皮卡急不可待地解开她的浴袍,在她的身上嗅来嗅去,猎狗一样,这令许芳菲轻易地想起了林奇山,她告诫自己,此时此刻她要享受,不要再想林奇山。她将皮卡的头压在她的散发着香气的幽谷深处,闭上眼睛仿佛觉得又是林奇山在抚慰她的身体,她只好叫着皮卡的名字来提醒自己。

皮卡没有说谎,那是她没有体验过的快乐。她又哭又叫,承受着年轻孩子旺盛的体力。皮卡从她身上撤离时怔住了,姐姐你怎么哭了?

上一刻还在床上销魂,下一刻就被带到了警局。许芳菲坐得远远的,看皮卡激动地和录口供的警察争论,凭什么我们就是卖淫嫖娼,我们两个是自由恋爱,你们弄错房间了。负责记录的女民警看了一眼许芳菲,冷笑了一下,好像在嘲笑还有这样的情侣一样。

皮卡的前女友来替他交罚款,两人照面的一刹那,许芳菲怔住了。武汉说大也大,大到三镇合一,说小也小,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偏偏狭路相逢。是那次在汉阳门看到林奇山搂的年轻女孩。她怒气冲冲扑上前撕打着皮卡,骂着,全然没有跟林奇山在一起的温婉甜美样。皮卡满不在乎地说,你不是傍了大款吗?钱多把我和姐姐都弄出去吧。

许芳菲说,不用了,我自己有办法。她看着那女子,我手机没电了,借你手机用一下?那女子气哼哼地把手机给了她。背过身,许芳菲拨了林奇山的手机。林奇山吃惊地问,这是谁的手机?许芳菲说不知道,借旁边人的。听林奇山在那边沉默了,许芳菲不再说话,挂了。果然,一会儿手机又响了,听那女子小心地说,我在和姐妹一起宵夜。

林奇山飞快赶过来时只看到许芳菲。出了警局,坐上了别克。一直到蔡锷路,她的公寓楼下,一言不发的林奇山才叹口气,芳菲,你何必这样作贱自己?

许芳菲突然拖住他的腰,泪水滚落了下来。她热烈地寻找着林奇山的唇,双手紧搂着他的腰,终于,林青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反手也搂住了许芳菲。

4

许芳菲从梳妆镜看着在床上熟睡的林奇山,心底狠狠地疼了一下。很熟悉的场景,却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从前。

林奇山住了五天,跟许芳菲一起吃饭,看电视,做爱,却闷闷不乐。许芳菲知道,他的心思,还在那个骗了他的女子身上。

他走时将一叠厚厚的纸钞放在她梳妆镜前,你的香水要用完了,自己去买一瓶吧,顺便买两套衣服。他说他喜欢宝儿,她年轻纯洁,跟他时还是处女身,他跟她在一起很开心,觉得自己也年轻了。他们已经见过双方父母,婚期都快定好了。他说她年轻不懂事,一些小问题他决定原谅。

纯洁?处女?许芳菲扬扬眉,心里发酸。她很想说花几十块钱就可以买一个人造处女膜,她终于只是说,那祝你幸福。

林奇山说,你别等我了,找个好男人嫁了吧。许芳菲梳头发的手停了下来,他竟没一点留恋。那一刻。她听到自己的心碎了的声音。如果说她对林奇山还有一点点的眷恋。此刻却都不见了。这是多难堪的事情,一个不爱,一个却死守着不放。

再见皮卡是半月后,他在视频里冲许芳菲眨眨眼,姐姐好想再跟你做爱,你那天舒服吗?许芳菲说嗯,她的身体有些发热,欲望在升腾,想起那天的激烈,她有些冲动。不可否认。

皮卡让她的身体前所未有的愉悦,即便是相爱着的林奇山也未曾达到那样的境界。

话锋一转,许芳菲说。你以前的女朋友还真是漂亮,皮卡冷冷地说,不漂亮能傍到款儿?许芳菲说,你还爱着她吧?皮卡摇摇头,她嫌我穷,抛

下我的时候我对她的爱就没有了。顿了顿。许芳菲说,皮卡,我来找你。

在皮卡的小单人床上,许芳菲再一次释放了自己的欲望。皮卡筋疲力尽死睡过去。许芳菲起身打开皮卡的电脑,发现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他跟宝儿的自拍照片,春意盎然。她迅速拷进了U盘,然后睡回到皮卡身边,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睁着眼睛思绪暗涌。

去商场专柜买诗情爱意。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最初这个习惯是林奇山带给她的,后来就深入到她的骨髓,无法戒除。她需要在周身洒满诗情爱意才有种踏实心安的感觉,尤其是做爱的时候才能进入状态。她知道自己的寂寞,爱已经走了,欲望却无法救赎灵魂,她是挣扎在爱情和欲望中的悲哀女子。一瞬间。她有渴望毁坏一切的念头。

要离开时却在首饰区碰到了林奇山和宝儿在选婚戒。她上前打招呼,宝儿防备地看着她。她淡淡一笑,有些幽怨地问:“婚期定在几时啊?”林奇山尴尬地笑笑:“还有25天。”许芳菲轻轻哦了一声看了眼宝儿,就告别了。

5

许芳菲将那枚U盘细细包装好,写上地址,递给了邮递员。从邮局出来,她心情并没有兴奋,缓缓走在街上。冬天的武汉很冷,江风刮得脸生疼生疼的,她竖起领子,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后天是他们的婚期,这会是一份很好的结婚礼物。

手机响了,皮卡打来的。皮卡说:“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宝儿回来了,她身上有十多万块钱,我和她要离开武汉了,我会想你的,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许芳菲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宝儿为什么要回来?你说的那个大款呢?皮卡说,听说出车祸伤了,腿瘸了,宝儿不傻,就跟他分手。”

在武汉市医院的骨科病房许芳菲看到了林奇山,他苍白无力地躺在轮椅上,截了一条腿,像是衰老了好几岁。

许芳菲接他回了小公寓,她说,你看,我们又回到了怀旧的小窝。林奇山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许芳菲制止了他,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重新开始。

她辞了工作,替他打理着汉正街的两个铺面,拿了他的新房钥匙,去帮他取衣。打开门时,她看到了那个装着U盘的信封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拆开。

装修豪华的新房里挂着林奇山和宝儿的大幅婚纱照,甜蜜幸福的样,一切都是那么讽刺,许芳菲在新房里到处看了看,又笑了一下。就将信封连同U盘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林奇山有时会问。芳菲,你不恨我吗?许芳菲笑笑,摇摇头。转过身,神态漠然,冷清幽远。是的,不恨了,可是也不爱了。爱是多娇嫩的东西,一折了就无法再发芽。

林奇山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许芳菲想了想说:“我爱你。”她其实想说的是,我只是不想再寂寞,我爱过你。

林奇山叹口气,芳菲,我们结婚吧。

6

半年后许芳菲坐在汉正街的商铺里,一副女强人的精干模样。她还是周身洒满诗情爱意,浓烈深厚。

某天在手机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姐姐。我回来了,我好想和你做爱。是皮卡,她装作很随意地问:“宝儿呢?”皮卡说:“钱花光了就又跟别人了。”

在太子酒店,她将半年来积压的欲望全部淋漓尽致地释放出来,像个荡妇一样要了一次又一次。皮卡问:“姐姐,你有想我吗?”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当然想,在她每次饥渴自我安慰时。都会想到他曾带给她的美妙感受,她没有说谎,却也仅此而已。

皮卡说,姐姐,你现在越来越有味道了,我就做你的情人好吗?她笑笑,拍拍他光滑的后背,不置可否。

许芳菲驾着车在路上飞奔,武汉真是一座现实的城。她驶过汉阳门的长江大桥,到了汉阳,最后她停在了归元寺,立即有兜售香烛的妇女来搭腔。她要了一把香烛,插在佛像前,她没有许愿,哪怕是小小的一个。佛承载了世上太多的欲望,怕也累了吧?所以她只说,我是许芳菲,我来过了,请你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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