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的“贿选”

昆　荣

儿子一回家，就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沙发上：土豆片、烤肉棒、小甜球……我只给了他两元的早餐钱，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零食?

还没等我问，儿子就得意地说：“新来的老师让我们投票选班长，好多人都想当。王涛说，只要投他的票，就每人送一袋土豆片，李晓东更大方，又送钢笔又送麦当劳餐券!”我眉头皱了一下。选班长居然玩起贿赂拉票来了。

我很认真地告诉儿子，选班长当然要选学习最刻苦、最遵守纪律的同学，怎么可以凭礼物的多少来决定呢?儿子一撅嘴不高兴了：“学习最好的当然是郑兵了，可他只知道背书，问他数学题，他从来不回答。”

看来，成绩和守纪律这套传统的标准，孩子们未必认可。我反问儿子：“如果都不送礼物的话，你会投谁的票呢?”儿子抬头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我才该当班长。”这话让我吃惊不小。儿子掰着指头说自己的优点，好几个同学都听他指挥，因为他的点子最多，动手能力也强，最重要的是，墙上的板报也是他负责的，同学们都喜欢呢。“那你为什么不选自己当班长呢?”我鼓励儿子，儿子脸上显出一丝为难：“我不想送他们礼物，而且，如果当了班长，考试考不好，收不齐作业的话，老师都会批评的。”孩子的话让我有喜有忧。喜的是，他很清楚当干部的压力和职责；忧的是，班上这种贿选的风气会抹杀很多孩子的自信心。我对儿子说了很多，终于让他明白，如果感觉自己是班长的合适人选，就该勇敢去争取。那些收来的礼物，他也忍痛决定把它们统统退回去。下午，我领着儿子去了学校。年轻的老师对学生的“贿选”大为惊讶，他想了想说：“投票下午就立刻进行，所有的投票人都得当众说出投选票的理由。”我有些好奇，一群二年级的孩子，到底会对突变的选举如何反应呢?我决定留下来看看。

下午选举开始后，居然又出现了戏剧性的场面。老师宣布不能投票给送礼物的同学后，班上一阵骚动，随即有学生喊：“不送礼物也可以，但每人的投票权不能一样。”原来，又有孩子冒出新的想法，有的同学爸爸是董事长，有的妈妈是科长，要按这样的“等级”决定每人能投多少票——整个情形似乎变成了一场权力交椅排序。

我为新老师暗暗捏把汗，可是他不慌不忙地讲起了童话故事：

一群动物为了保护自己，聚在一起开会选首领对抗猛兽攻击。野牛说自己力气最大，长颈鹿说自己个头最高，猴子说自己最聪明，它们都强调自己掌握的投票数该比别的动物多，大家谁也不服谁，选举不欢而散。结果，埋伏在一旁的猛兽趁机个个击破，把动物们都吃掉了。

故事讲完，老师问：“为什么动物选举大会失败了呢?”“那样选不公平啊。”同学们回答。老师点头道：“说得对，公平才是选举的关键。只有大家都觉得公平，才会共同维护选举的结果，也才能维护每个个体的利益。就好像我们选班干部，每个同学都感到了公平、平等，这个选举才是有效的，大家也才愿意发挥特长为班级出力。”

老师的这个故事镇住了场面。孩子们用无记名的方式开始投票。儿子也鼓起勇气投了自己一票，最后虽然他没能选上班长，可成功地进入了班委会。他兴奋地对我说：“同学们让我负责板报，我一定要把它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