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更胜任无人机驾驶员？

穆　莉

美国空军极度需要无人机驾驶员，但该军种一贯的传统却是只有具有飞行经验的军官才能驾驶无人机。2009年1月，10名未定职军官将开始学习“捕食者”和“死神”无人机的驾驶，似乎僵硬的规定已经开始松动，但接下来美国空军能否放宽对无人机驾驶员身份的限制，从而使士兵也能驾驶无人机呢?目前，就此问题的一场场争论已在美国国内、军内开始展开……

用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的话来说，目前美军对于无人机的需求简直是“贪得无厌”，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上的美军地面指挥员已经对无人机提供的全动态视频和近空支援产生了严重依赖。为了满足不断增长的需求，美国空军一直把无人机列在其采购清单的首位。在2009年美国空军计划购买的的93架飞机中，有52架为无人机。美空军还准备在2012年前建成由“死神”和“捕食者”无人机组成的无人机群，可满足50条24小时空中战斗巡逻航线的任务需求，为此美国空军需要培训1100个无人机班组(每个班组包括1名驾驶员和1名传感器操作员)。而目前美空军无人机群仅可满足33条24小时战斗巡逻航线的任务需求，无人机班组仅有474个。根据空军作战司令部的计划，为应对这些迫切需求，空军正力拓培训渠道，扩大培训能力。他们计划在新墨西哥州霍洛曼空军基地和加利福尼亚马奇航空预备基地开设新的培训学校，争取到2010年使每年完成的无人机班组培训量从160个增至360个。同时，美国空军一贯秉持的无人机驾驶员只能由具备飞行经验的军官担任的原则倍受质疑。

对无人机驾驶员选择标准的质疑

质疑首先集中在为什么一定要把无人机驾驶员的资格限定在军官的狭小范围内。空军无人机驾驶员已经严重短缺，这个规定本身就大大限制了空军无人机飞行员数量的增长。其他两大军种，特别是陆军的实践经验证明，招葬的士兵同样有能力充当无人机驾驶员。美国陆军招募的无人机驾驶员，可以很好地控制无人机在战区上空巡逻飞行，跟踪武装分子，并向目标开火。对此，空军领导层则认为，陆军使用的通常是小型无人机，主要执行侦察、监视任务；这些无人机通常体型较小、结构及载荷相对简单，也不能携带武器弹药，与空军使用的“捕食者”以及“死神”无人机不具有可比性。但这种说法很快就被事实所粉碎，2008年，美国陆军开始在伊拉克部署“天空勇士”无人机。与美国空军所使用的MQ－1“捕食者”相比，“天空勇士”机体长度上要比后者长出1英尺，其载荷携带量比后者多150千克。每架“天空勇士。”。可携带4枚“海尔法”导弹，而“捕食者”只能携带2枚。而据美国陆军发言人透露，2009年还将有4架“天空勇士”无人机部署至伊拉克，而负责操控这种无人机的仍将是士兵。到2008年10月之前，美国陆军已经招募并培训了3200名无人机驾驶员，这一数字显然已经远远超过空军在2012年前培训1100个班组(2200人)的目标。美国海军也将开始使用类似“死神”的大型无人机，而对于无人机驾驶员的问题，海军的解决方案包括，专门成立一个无人机驾驶员招募部门，招募对象既包括海军飞行员，也包括士兵。美国陆军无人机部主任希尔顿·努涅斯少将认为，关于无人机飞行员是否应该由军官来担当的辩论并无实际意义，最重要的是驾驶员要得到正确的培训，因为军官与士兵在智力上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训练的内容不同而已，那些招募入伍的传感器操作员经过培训完全可以成为无人机驾驶员。空军内部的部分人士也认为，士兵完全有能力驾驶无人机。而且空军无人机地面控制系统也在客观上证明了这一点——以目前空军广泛使用的“多机控制系统(MAC)”为例，一套MAC中共有6名乘员，其中2人为军官，是无人机驾驶员；其余4人为士兵，是传感器操作员。传感器操作员与无人机驾驶员的控制台几乎完全相同。实际上，作为军官的无人机驾驶员只在紧急时刻或需要发射武器的时刻才接管任务，而在绝大多数时间里，无人机的驾驶任务都是由传感器操作员完成的。

其次，空军使用具有飞行经验的军官作为无人机驾驶员，看似降低了培训难度，实际上却大大增加了经费的开支，这一点也遭到了普遍的质疑。空军飞行员都是经过多年昂贵的培训以及飞行小时的积累后才具备职业资格的，如果他们被安排到无人机驾驶员的岗位上，即便只有2-3年，要重返有人机驾驶的岗位，就必须再次接受职业资格训练，而这也将花费大量经费。兰德公司2008年11月出版的一份报告《飞行员的争论》中提到，训练一个飞行员再次取得驾驶F－15的飞行资格大约要花费70万美元，而美国空军的确也为此编列有巨额专项经费。相比较而言，直接招募士兵作为无人机驾驶员就不存在上述问题。

美国空军的辩解

为了解决无人机驾驶员短缺的问题，同时回应公众的质疑，美国空军开始培训未定职军官作为无人机驾驶员，但要让士兵成为空军的无人机驾驶员似乎还遥遥无期。对此，美国空军的辩解是：

首先，使用具有飞行经验的军官作为无人机飞行员可降低培训时间，可以更高质量地执行更多样的任务。美国陆军培训招募的无人机驾驶员是直接从基本训练开始的，这些驾驶员首先将花费9周时间来了解无人机共有的核心知识并进行技能训练，之后才针对具体的平台进行训练。“猎人”和“影子”战术无人机的训练时间为12周，而“天空勇士”的训练时间为25周，前后相加，总时数为5个月和8个半月。与之相比，空军无人机飞行员的训练时间明显要短得多，在内华达州的克里奇空军基地，空军无人机驾驶员只花费2-3个月来学习“捕食者”和“死神”无人机的驾驶。美国空军第11侦察中队指挥员劳伦斯斯普尼塔指出，在此之前，这些人已经有过有人驾驶飞机的飞行经验，执行过很多的任务和使命，这对于执行复杂任务显得尤为有用。例如操纵“捕食者”或“死神”无人机跟踪车辆，需要操纵人员熟练地使用操纵杆，而在伊拉克萨德尔城拥挤的街道以及城市楼群中穿梭，需要更为精确的操纵，这不像在地图上为无人机设定一系列的航路点那样轻松和简单。

其次，军官的经历和其受到的训练是空军在未来联合作战环境下所急需的。五角大楼作战、计划与需求部门负责空中作战的林恩·D·夏洛克准将是放开使用未定级军官作为无人机驾驶员的主要推动者。但她认为，目前空军还不会给士兵同样的机会，这是因为空军要求其无人机驾驶员能够将其任务与更广泛的作战系统、分队、任务相整合，这也是空军对军官训练的重要组成部分。总部也需要军官在任职期间所获得的知识和经验，因为这能够使他们在联合部队中与其他军种的伙伴进行协作。列克星敦研究所的国防分析家洛伦。汤普森认为，对于究竟是使用士兵还是军官作为无人机飞行员的争论，实际上还是基于数量与质量的考虑。“陆军的决定更多地是基于要尽可能快地将侦察信息传递给战场中的各战斗分队，而空军更多地面向国家和战区级的用户，相对而言。

空军更看重的是正确地完成任务，认为保护无人机自身安全要比快速回传信息更为重要。

其三，随着无人机发展，特别是其火力变得越来越强大，无人机的操纵需要军官在场监督。空军第214侦察组的负责人斯蒂芬汉森军士认为，目前，一架MQ－9“死神”无人机的弹药携带量已经接近F－16战斗机的水平，空军需要军官来监视火力的使用，而且也只有军官才能对无人机坠毁或轰炸了错误的目标负责。

其四，必须要考虑空军固有的传统。只有军官才能成为无人机驾驶员，这是自无人机进入空军序列以来就已经形成的传统。汉森认为，空军的一贯传统是，飞行员控制着空军，而且他们希望能继续保持这种状态，让招募的士兵来充当无人机驾驶员目前不可能会被空军所接受。尽管空军教育与训练司令部斯蒂芬洛伦茨将军认为，“现在已经不是无人机刚开始出现的时候，应该应需调整，完善不足……但当你开始尝试新事物时，你就不得不从一种传统开始转变”。

上述辩解可以说鲜明地刻画出了美国空军的形象——一个对于技术近乎偏执而思想上又极端保守的军种。即便在面对无人机驾驶员短缺的困境时，也无法突破自身传统的限制，回避客观事实以及其他军种成功的经验。

传统思维的束缚

实际上，空军的上述辩解很多都是苍白无力的：

使用具有飞行经验的军官作为无人机驾驶员，尽管在无人机操作的培训时间上有所降低，但其之前有人机驾驶培训和训练的时间和成本却要远远高于无人机的驾驶培训，同时这些军官以后要重返有人机驾驶岗位还必须重新接受资格培训，这都将极大增加军费开支。

就空军无人机操纵的实际而言，在绝大部分时间内，无人机飞行操纵的工作都由作为传感器操作员的士兵来完成，而军官一般只起到监督作用，只有在特别的时刻，例如发射导弹时，军官才接管任务。如果飞行技能与飞行时间有关，那么军官的操作技能并不一定就比士兵高。而前面所提到的军官熟练、精确的操控能力恰恰也与目前空军所倡导的多任务能力以及未来无人机技术发展趋势相背离。目前空军使用的“多机控制系统”(MAC)可以同时控制4架无人机执行4项任务，而美国空军认为这还不够，需要系统能够进一步节省人力，使1名驾驶员能够控制更多的无人机。对此，相关的研究机构是表示赞同的，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卡明斯教授认为，多任务是未来无人机系统发展的主要方向，自动化技术的进步可以使一个人同时控制多达1000项任务，“关键不是谁来操纵无人机，而是必须改变无人机的整个操控体系，驾驶员必须从操纵杆上解脱出来，以鼠标和键盘来管理无人机”……具体负责相关研究的美国空军研究实验室也证实了这一点。而如果一个人能同时控制那么多无人机执行任务，那么无人机驾驶员短缺就不再是问题了，然而对于这样的技术进步，空军高层也持怀疑态度。

至于无人机武器发射必须要军官监督并对此负责，看似合理，实际上也比较牵强。美国陆军官员对此的反驳是，在战区上空飞行的无人机与在地面巡逻的坦克、战车，甚至是携带M4卡宾枪的地面分队在致命性上是一样的，既然这些地面装备或作战分队对于武器的使用不受军官的监督和接管，那么无人机也是一样的。

至于空军传统的影响，这只能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现实，说明空军很多人仍然醉心于有人机时代飞行员至高无上的地位，并致力于维护这个地位，对于无人机将要带来的冲击和挑战估计不足，缺乏前瞻性。

在无人机系统快速发展的时候，美国空军不能突破传统思维的束缚，不能抓住机遇快速发展，那么在不远的未来，其军种的地位和重要性就将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相比较而言，美国陆军在无人机发展与使用上的措施和决策是值得研究与借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