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 赟
近日,笔者应邀担任了某地区的一次教科研论文评比的评委工作,在进行评选的过程中发现,几乎所有的论文都是长篇大论,而且都非常注重形式,都有正副标题、论文摘要与关键词,论文中的每个小标题的字数都相同,甚至都押韵,更绝的是,有为数不少的论文小标题都是由一些古诗词中的名句构成。按理说,如此精雕细琢,如此“化妆”,其论文质量应当是不错的,然而,这些论文大多是选材陈旧,新瓶装旧酒,虽辞藻语句都很华丽惊艳,但读来却味同嚼蜡。
当下,几乎所有的机构或组织进行论文评比时,都会提出一个硬性规定:一般要求至少2000字以上,或者3000字~5000字。这样一来苦了许多老师,为符合篇幅要求,只得生搬硬套,东搬西凑。对论文字数进行“化妆”。于是,原本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情,现在就必须进行“扩写练习”,先引用几句相关的名言,再辅之几个司空见惯甚至老掉牙的典故,最后还要再引用某教育名家的理论作“总结陈词”,真可谓洋洋洒洒啊!说实话,这种“注水肉”似的论文,貌似有水平,实则是一种浅薄。
笔者不禁想起了曾经阅读过的一篇描写“化妆”的文章,文中一位高明的化妆师说过这样一段富有哲理的话:“化妆的最高境界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自然,最高明的化妆术,是经过非常考究的化妆,让人看起来好像没有化过妆一样,并且这化出来的妆与主人的身份匹配,能自然表现那个人的个性与气质;次级的化妆是把人凸显出来,让她醒目,引起众人的注意;拙劣的化妆是只注重脸部的化妆,涂了太多的脂粉,是一站出来别人就发现她化了很浓的妆,而这层妆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缺点或年龄的。”同理,文章也是如此!只注重词句的堆砌,一味追求辞藻的艳丽,“涂脂抹粉”进行文字的化妆而扭曲了作者的个性,往往都是拙劣的文章;好一点的文章虽然能吸引眼球,但别人知道你是在写文章;最好的文章。是作者自然的流露,读的时候能够引起读者的深度思考,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在读文章,而是在和作者进行思想的对话。
笔者认为,我们一线的教师是写自己在实践中的所思所得的,是一些经验之谈,只要能够将自己的思考、观点说清楚即可,无须进行文字的繁琐“化妆”,尽量做到简洁明了。简练是写作的基本原则,因此,文章当长则长,当短则短,要知道,文章质量的优劣是不能以字数的多少来评定的。
不止是论文字数上的化妆,论文形式上的化妆之风更为严重!笔者翻看着眼前的这些参评论文,不禁想起了明朝考试制度所规定的一种特殊文体——“八股文”。八股文专讲形式、没有内容,文章的每个段落死守在固定的格式里面,连字数都有一定的限制,人们只是按照题目的字义敷衍成文,分为破题、承题、起讲、人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等组成部分。八股文从内容到形式都很死板,无自由发挥的余地。不仅使士人的思想受到极大的束缚,而且败坏学风。试问,笔者眼前的这些参评论文与八股文又有何不同呢?首先,论文的题目大都能够吸引人的眼球,口号比较大,就像马季先生在一段相声中所讲的“宇宙牌”香烟一样,有一种让人慨叹的效果(但论文内容与其却相差甚远);其次,先来一段论文摘要,并写几个关键词;最后,对观点的论述肯定是要分为几个部分来进行的,每一部分标题的字数、句式要统一,最好是做到别具一格;在论文的正文中,一定要有大量的名言。并且最好再有一些时髦的理论术语或名词进行点缀……仿佛如此故作高深,论文就有“派头”了,“含金量”自然就高了。
去年暑假,在上海某钟表店买手表,笔者在柜台前看了很长时间,感觉所有的表形式都很普通,于是便问老板有没有造型特殊、比较新潮的手表,没想到钟表店老板听完我的话,竟笑了起来,他把手伸出来给我看,只见他戴着一只极老的上海牌腕表,厚重而老旧,并对我说:“这是二十年前的手表了。造型最普通,结构也很简单,但最适宜指针运转,因此时间却很准;而造型最特殊的手表,总会对指针运转造成一些影响,通常是最不准的。年轻人。买表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准确的时间,而不是用来装饰。只要时间准确,表的形式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呀,我们教师的论文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们的观点、思想才是真正的重点,论文的内容才是真正的重点,至于形式,那只是为内容服务的,我们怎么能削足适履呢?我们所敬仰的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的文章写得明白如话,通俗易懂,并没有故作高深,但他的文章却自由活泼、感情充沛,有理论,有实践,见解独到,具有说服力。谁能说他的文章不是高水平的教育教学论文?笔者以为,我们教师论文的写作亦当如此!
论文“化妆”当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