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不在家

赫东军

小鱼从懂事之后就觉得自己的父母是世界上最水火不容的，经常会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吵得不可开交。有那么几年。父母一吵架，小鱼就会吓得大气不敢出，浑身直哆嗦，有一次甚至在家里放尿桶的小杂物间里躲到半夜，还是爸爸上杂物间拉尿的时候才发现的。

小鱼的妹妹、弟弟出生后。按道理来说两个人应该和睦一些，因为家里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男孩。但两个人却因为家里的钱越来越少而吵得越来越厉害，隔不了几天就要大吵一顿，吵得凶的时候，甚至会厮打、砸东西。

有时候吵着吵着，这火就会毫无道理地烧到小鱼身上。以前说小鱼是个赔钱的货，妹妹和弟弟出生后，却又指责小鱼，都是因为小鱼要他们生一个弟弟，弄得家里成了穷光蛋。小鱼这才知道，由于妹妹和弟弟是超计划生育，不但家里被罚了款，爸爸还因此丢了固定工作，成了一个四处打工的“游民”。

小时候的小鱼挨了骂只会哭，长大了的小鱼却不哭了，心里有了主见，比如妈妈怪罪小鱼，都是你说喜欢弟弟妹妹，不然我们家也不会这么没钱。小鱼虽然不说话，却在心里为自己争辩，哦，我让你们生你们就生啊?你们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啊?你们还会听我这个小孩的话吗?你别以为我是傻瓜。

小鱼虽然没公开反抗，可心里却委屈得很呢。班上的同学除了两个是双胞胎，其他都是独生子女，这让小鱼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天下人里就自己父母喜欢生孩子。

小鱼的死党还好，比方说燕子，知道小鱼家弟妹多，还会帮着小鱼说话，说有弟弟妹妹多好呀，在家就不会孤独了；或者说我也想有个弟弟妹妹呢。可叶听到小鱼家有三个小孩时，还不相信地瞪着大眼睛跟小鱼确认，待知道是真的，就立刻跳了起来，大声嚷道，又不是老母猪，生这么多做什么?

为此。小鱼很生气，因为小鱼觉得叶骂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叶的话还引来了同学哄堂大笑。自己的爸爸妈妈再不好，也是不许别人骂的。于是，小鱼发誓再也不理睬叶了。但过后小鱼却又偷偷地想，是啊，生这么多，不是老母猪又是什么呢?

更让小鱼不开心的是，天底下最重男轻女的是自己的父母。小鱼已经知道爸爸、妈妈心里更喜欢男孩，自己不再是他们心里的宝贝了。这让小鱼觉得很失落。

于是，有时候感觉不幸福的小鱼就会顶撞妈妈说，你别生我多好。于是，有时候气急了的小鱼就会朝妈妈嚷道，我还不想生在你这个家里呢。

小鱼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时并没有往心里去，说过就忘记了。有时候又真的是这样想的，恨不得不要生在这个家里，比方说生到任何一个死党家里去，或者干脆生到叶家里去，肯定都要比现在这个家里幸福得多。

好多小孩碰到类似的问题都会这样，这并不表明小鱼天生就不喜欢这个家，要想离家出走。

小鱼的爸爸平时就喜欢喝上两杯，喝的是天河镇人家里自己酿造的谷酒。在天河镇，别的酒没有市场，包括茅台、五粮液这些名酒。天河镇人只认自己酿造的谷酒，认为世上只有自己酿造的谷酒才是真正的粮食酒，其他都是化学酒。小鱼听妈妈说过，爸爸能喝酒，是因为爸爸家里的种就是这样。小鱼觉得妈妈说得很对，因为小鱼的爷爷、伯伯和叔叔都是能喝酒的人。爸爸超计划生育丢了固定工作后，变得更喜欢喝酒了。

与以前不同的是，以前爸爸虽然有些好酒贪杯，却很少醉过，现在的爸爸几乎每喝必醉。喝醉了的爸爸不打人不骂人，也不唱歌跳舞，而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大声朗读英语。在小鱼他们村里，除了在学校学了英语的学生，小鱼的爸爸是唯一一个会读英语的大人。

据说小鱼的爸爸本来考取了大学，由于家里穷没有读成。平时从不翻看英语的爸爸喝醉后，就会把英语滔滔不绝地读个不停，这让小鱼的爸爸成了全村人的笑话对象。每到这时，小鱼就会哭着去拉爸爸，让爸爸回家。但除了小鱼。似乎没有人能知道爸爸心里的苦。小鱼的妈妈除了继续跟别人打麻将，就是跑过来跟爸爸吵架。妈妈总会无所谓地说，随他去，或者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醉死他算了。

不过，喝醉了的爸爸见了小鱼，就会在地上画一个圈，要小鱼站进去，说可以保护小鱼不受伤害。爸爸说，当妖怪要进入圈内害小鱼时，这个圈就会放出金光来，将妖怪挡在圈外。小时候的小鱼以为这是真的，因为喝醉了酒的爸爸变得有些陌生，站在圈子里会让小鱼的胆子大些，也因为在圈子里站过后，爸爸才会听小鱼的话，乖乖地跟小鱼回家。小鱼长大了，可爸爸还继续跟小鱼玩站圈的游戏，就让小鱼很可怜爸爸了。

因为懂事了的小鱼已经看过《西游记》了，爸爸在地上画圈明显就是从孙悟空那里照抄来的。小鱼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感觉特别失望，爸爸高大的形象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天是星期日，吃过午饭的小鱼跟着堂姐，还有一些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在跳橡皮筋，妹妹则带着弟弟在一旁玩泥巴。小鱼只要弟弟妹妹在一旁就可以放心地玩。也不知道玩了多久，有邻居过来告诉小鱼，你爸爸又在家门口读英语了。堂姐觉得好玩，朝女孩子们挥着手说，走，看我叔叔读英语去。

小鱼本来不想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跟了过去。小鱼边牵着弟弟妹妹往家里走，边骂妹妹，因为小鱼觉得妹妹没带好弟弟，使得弟弟把裤子弄得到处都是灰。

妹妹朝小鱼白了一眼，很不服气地朝小鱼大声嚷道，不怪我。只怪弟弟淘气。本来就非常恼火的小鱼见妹妹还这样强词夺理，挥手就朝妹妹的屁股上扇了一巴掌，妹妹嘴巴一撇哭了起来。小鱼指着妹妹大声凶道，你要再狡辩，我就打死你。

说着，小鱼怒气冲冲地扯着弟弟往家里赶。弟弟因为年纪小。腿短，被小鱼扯得有些东倒西歪。

三个人转过屋角，来到自家门口，就见院子里站了好些邻居，爸爸正在不停地读着英语。堂姐嬉笑着，不停地跟身边的伙伴们咬着耳朵。小鱼觉得从来没有这样丢过人，就哭了起来。有邻居看到小鱼来了，就笑着提醒小鱼爸爸，说，小鱼来了，看你怎么办?

爸爸一见到小鱼，像想起什么似的，不再读英语，低着头在地上找了半晌，然后拿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小鱼见状，就知道爸爸要做什么了，正想偷偷地离开，但被爸爸叫住了。小鱼，过来。爸爸说着，还朝小鱼招了招手。

小鱼只好转过身，眼巴巴地望着爸爸。不说话也不回答。

爸爸继续跟小鱼说道，小鱼过来，爸爸保护你。

小鱼突然大声哭道，爸爸，我们回家吧!

爸爸不知是否听到了小鱼的话，仍说道，乖孩子，听爸爸的话，只要你站到圈子里面去，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我不。小鱼跺着脚，哭着拼命喊道。

人群里轰地发出一阵笑声。

弟弟平时跟小鱼很亲，这会儿见小鱼哭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着放开嗓门，大声哭了起来。只有妹妹事不关己似的，站在一边。

有人逗小鱼道，你快去站，不然你爸爸肯定会打你。

小鱼觉得他们在使坏，便朝那些人凶了起来，滚，你们这群坏蛋。那些人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小鱼这样更好玩，就更加放肆地哈哈笑了起来。大伙乐过一阵后，又接着逗小鱼的爸爸说道，你女儿都不听你的，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堂姐也嬉笑着过来推小鱼，去吧去吧。

去你的。小鱼恶狠狠地朝堂姐嚷道，我知道你没安好心。

如果是平时小鱼可不敢这样说堂姐，但这会儿堂姐却跟没事似的，觉得好玩得很。

爸爸有些绝望地看了小鱼一下，忽然挥手扇了自己几个耳光，一边扇还一边骂自己，孬种，窝囊废，孬种，窝囊废。

大家更乐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鱼忽然感到万念俱灰，松开弟弟的手，转身走了。弟弟就伸着手，哭着要小鱼牵：小鱼只是回头看了他两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小鱼也没有想好往哪里去，脚却往村外走。

小鱼边走边想，我再也不要你们了，再也不要这个家了。小鱼边往村子外走，边擦了一把眼泪。小鱼觉得自己好委屈好无助，因为爸爸是这样的酒鬼，妈妈除了跟爸爸吵架就是打麻将，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孤儿，于是更伤心地哭了起来，眼泪也像再也擦不完似的，一阵一阵地从小鱼脸上滚了下来。

小鱼沿着平时上学的路边哭边走。由于是星期六的中午，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好久没下雨了，天有些闷热。

快要走到学校时，小鱼忽然担心会碰到老师或者同学，就停止了哭泣。小鱼没有看到有老师和同学从学校里出来。不过，小鱼还是紧靠路边走，以尽量离学校远点。

学校的大门锁着，只有传达室开了一个小门，偶尔会有几个小鱼不认识的学生跑进跑出。透过大门，小鱼看到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两个女生在学自行车。学校对面有一家很精致的麻辣店，卖些麻辣鸡翅、羊排、鱿鱼、豆腐什么的。平时小鱼喜欢跟燕子她们到店里去买些麻辣吃，但这会儿小鱼路过麻辣店，连眼睛也没有抬一下。

往前转过一个弯是一条小街。这条长约七百米的街是这个地方最繁华的街道了。在小街的北头有一个简陋的公共汽车站，从这里坐车可以到天河镇市区去，到了那里，也就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在拐弯的时候，小鱼忽然回头望了一眼学校，眼睛又湿了。小鱼很伤心，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读书了。

来到公共汽车站，正好有一辆往天河镇市区的汽车要开出，售票员用最后的目光望着小鱼，不带任何希望地喊，专线专线，去天河镇的专线。这条小街属天河镇市管辖，却离市区有十五公里，但由于天河钢铁公司在这里，来往的人多，公共交通公司就专门开通了这条路线的公交车。

小鱼本来就没想好要去哪里，更没想到要坐车，见售票员望着她喊，就有些犹豫。售票员见状，又望着小鱼喊了句。小鱼不由自主地急走了几步，然后有些犹豫地跳上了车。

近三十分钟，汽车来到了天河镇。由于公交车站离火车站很近，小鱼想也没想就进了火车站。到了购票处，只见三个购票的窗口都排了长长的队。天河镇是浙赣线上湘赣边界最大的车站，路过天河镇的火车，包括如今最快的动车组和谐号，在这里都要停靠。所以，天河镇车站上也就有不少人来往了。

小鱼先是看了看肩扛手提匆匆而过的人们，又望了望列车时刻表，感觉非常茫然。小鱼的祖祖辈辈都在天河镇长大，没有哪个亲戚在其他城市。小鱼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钱，刚才在公交车上买票时数了一下，只有十三元钱。靠这点钱，小鱼想不出去哪里才好。

小鱼走出车站，来到大街上。只见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天河镇虽然只是一个小城市，但对小鱼来说，还是大了一些。小鱼对天河镇不太熟悉，自然不知道去哪里才好，只好在大街上瞎逛。小鱼出门时手表忘记带了，这会儿在大街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觉得脚走得有些痛了。

不知不觉中，小鱼来到了市区中心，看到了“新华书店”几个大字，眼睛顿时一亮。小鱼喜欢看书，每次来天河镇都要到新华书店去，所以，对这里的环境还比较熟悉。

当燕子突然抱住小鱼的时候，小鱼正坐在一个书架前看绘本书《猜猜我有多爱你》。平时在家爸爸总是会批评小鱼，说他在小鱼这个年纪都已经看完《红楼梦》、《水浒传》了，可小鱼却还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天天守着电视机看动画片。

当小鱼看到：大兔子把小兔子放到用叶子铺成的床上，他低下头来，亲了亲小兔子，对他说晚安，燕子就一把把小鱼抱住了。燕子根本没想到会在新华书店看到小鱼，所以在抱住小鱼的时候，燕子还兴奋地大叫了两声。小鱼吓了一跳，等看到是燕子时才尖叫着推了燕子一下。两个女孩子欢天喜地的笑声吸引了新华书店里的人。看到有人朝她俩瞪眼睛，小鱼和燕子才一起做了一个鬼脸。

燕子买好书后，叫小鱼去她家玩，正不知怎么办才好的小鱼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小鱼跟燕子说，今天我想住你家好吧。

好呀好呀。燕子连声说，还拍了拍手，以示欢迎。

燕子又接着说，今晚你就跟我一起睡吧。

好哇好哇。小鱼说完也开心地笑了。

燕子家住在凤凰山庄。凤凰山庄是天河镇环境最好的高档小区，里面住了好多有钱人和天河钢铁公司的员工。天河钢铁公司的员工，虽然算不上是有钱人，但由于这些年改革力度越来越大，观念也就跟别的单位的人不一样，表现之一就是敢用未来的钱，他们纷纷贷款买房子，将家安到了天河镇城里。像燕子他们这样的家庭，一般都有两套房子，平时住在公司里，双休日则回到城里。

小鱼跟着燕子走进凤凰山庄。只见里面一栋栋崭新的房子，红白相间。隐藏在绿树和花草之间。小鱼很喜欢，就忍不住叫了起来，你们这地方真好。

燕子见小鱼很好奇的样子。就很老到地告诉小鱼，凤凰山庄远离闹市，又交通方便，很适合居住。

小鱼觉得燕子说起这些来挺像个大人，就笑话她道，你说起这些来还一套一套的呢。

燕子就扑哧一下乐了。两个人边走边说，还没走到燕子家，就看到叶跟两个男孩在玩滑板。只见叶踩在滑板上在草木中穿行，姿势很飘逸也很酷，一下就吸引住了小鱼的眼球。小鱼有心跟叶打个招呼，却又有些不意思。但燕子已经跳了起来，朝叶喊道：小叶小叶，小鱼来了。

别看在学校男生女生不怎么说话，男女界线很分明似的，但在校外碰到了还是会说话的。

叶一下就滑到了小鱼和燕子面前，问小鱼，你怎么来了?

小鱼不知怎么回答，难道要告诉他们自己是离家出走的吗?当然不行，她眼睛一转，笑着反问道，不可以来吗?

燕子打趣叶道。小鱼是专程来看你的啦。

燕子的话把小鱼和叶都闹了一个大红脸。小鱼和死党们在一起时会互相开玩笑。在死党的嘴里，小鱼和叶就是一对了，但那都是死党内部的说笑。现在燕子突然这样说，急得小鱼立刻就追打起燕子来了。燕子躲不过，只好笑着讨起饶来。

燕子看了看叶的滑板，发现叶的滑板由两块板组成，中间用一根轴连接在一起，就好奇地问，你换滑板了?我记得你以前的滑板不是这样的。

是呀。叶有些得意地说。这叫游龙板，站在上面通过轴可以让滑板往前滑行。不像以前要一只脚在地上蹬，累得很。

燕子忽然来了兴趣，跟小鱼说，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拿滑冰鞋，我们一起滑。

说着，也不管小鱼同意不同意，就把小鱼丢给叶，自己一个人跑了。

小鱼看着叶笑了笑。觉得应该告诉叶自己怎么到凤凰山庄来的，就说，我到新华书店买书，碰巧碰到了燕子，她就把我拉到她家来了。

叶是一个男孩子，只喜欢跑啊跳啊的，不会跟女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所以对小鱼的说法也没往心里去，而是问小鱼道，你玩不玩滑板?

好啊，小鱼说，可是我没玩过呢。

叶说，很容易的，只要掌握好平衡就可以了。

说着，叶用脚放好滑板，然后一个箭步跳了起来，只稍微晃了两下，就自由自在地踩在滑板上滑了起来。滑了一会儿后，叶对小鱼说，就这样，很容易吧?

小鱼看到叶滑得这样潇洒，心里痒痒的，说，我试试吧。

叶从滑板上跳下来，摆好滑板，示意小鱼上来。小鱼没玩过，自然不敢把脚轻易放上去。叶见小鱼这么胆小，就一把抓住小鱼的双手。在叶的帮助下，小鱼才勇敢地站到了滑板上。

本来跟叶一起玩滑板的两个男孩，这会儿滑了过来，见状就起哄，说叶有些重色轻友。叶好像让他们说中了心思似的，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倒是小鱼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心情特高兴，在叶的扶持之下，开始慢慢地滑行起来。

他们没滑多久，燕子就穿着滑冰鞋，弯着腰一下左、一下右地滑了过来，来到小鱼面前突然转了一个弯，刹住停了下来。燕子一把扶住小鱼，吓得小鱼赶紧从滑板上跳下来。

叶像心里有鬼一样，忽然不想教小鱼玩滑板了，说，你跟燕子玩吧，我自己玩一会儿。

小鱼刚才被一吓，差点摔了一跤，心里有些害怕，就说，好吧。小鱼坐在石凳上休息，看着燕子在快速滑行，而叶则站在滑板上在小鱼不远的地方慢慢地滑行。过了一会儿，燕子突然意识到让小鱼一人坐在那儿不够朋友，就滑过来坐到了小鱼身旁。燕子跟叶说，你去把你的滑冰鞋拿来吧，免得小鱼一个人坐在这。

叶立刻遵命而去。原来叶跟燕子是邻居，就住在燕子家楼上。一会儿，叶就把滑冰鞋拿来了，还带来了帽子和护膝护肘。叶边帮小鱼穿戴边说，全副武装，就不怕摔了。

小鱼穿戴好后，就把叶丢在了一边，在燕子的帮助下，慢慢地滑起来。自然也就把离家出走的事抛到太平洋去了。

由于小鱼和燕子玩得全身都湿透了，燕子的妈妈就嚷着把她俩赶到卫生间去洗澡。刚脱光衣服，小鱼看到燕子两个有些鼓鼓的乳房跳了出来，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些痒痒的。两个人互相擦背时，小鱼忽然伸手在燕子胸前捏了一下。燕子不知是感觉到疼，还是被吓着了，大叫了一声，急忙捂着身子笑着躲开了。小鱼觉得自己有些变态，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燕子笑着告诉小鱼说，好痛呢，不能捏了。

小鱼边往身上擦沐浴露，边跟燕子说，我堂姐比你的还要大。

燕子说，我现在最怕跟别人打架了，不小心碰了一下就疼得不得了。

小鱼学过生理卫生，知道这个年纪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可现在班上的女生大都开始发育了，唯独她自己的身体没有动静，就有些泄气，便有些奇怪地问燕子，我们年龄一样，你都长这么大了，我却还没有，真郁闷哦。

我看看。燕子说着，凑过来摸了一下小鱼的乳房，感觉有些硬硬的，便说，你也快了。

小鱼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么做什么都比你们落后。

没事的，燕子安慰小鱼说，女生都会长大的，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洗完澡出来，已经过了六点半。趁她们洗澡的时候，燕子的妈妈临时加了几个好菜。她把小鱼当贵客看待，因为燕子告诉妈妈说，小鱼是她最好的同学。小鱼虽然是个孩子，但做妈妈的也不敢太马虎。等小鱼和燕子嘻嘻哈哈地洗完澡出来，叶刚好也敲门进来。

燕子惊讶地叫道，你怎么来了?又没有请你。看到叶有些难堪的样子，便跟小鱼一起嘿嘿笑了起来。

原来燕子妈妈刚才看到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玩，知道他们三个人玩得好，就打电话把叶也喊过来吃饭，再说叶就住在楼上，过来也方便。

吃饭的时候，叶看了小鱼和燕子半晌，笑着说道，你们俩真像一对双胞胎呢。

原来小鱼出门时什么也没带，洗澡后就换上了燕子的衣服，加上小鱼和燕子个子差不多高，都是鹅蛋形脸，现在又都梳了个马尾巴，不细看，一下还真分不出来呢。

燕子的爸爸妈妈看了一下，也笑了，说，是有些像呢。

小鱼随口笑着说道，说不定我俩还真是双胞胎呢。

妈妈你说实话。燕子跟妈妈撒娇道，是不是我俩出生的时候，你把小鱼送给她妈妈了?

小鱼看到燕子一家那样和睦，爸爸妈妈都把燕子当宝贝似的，就想，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又想，燕子的爸爸妈妈一看就是很有知识的人，一点也不重男轻女。

妈妈当然不可能跟小孩一般见识，就对燕子道，你看小鱼多好，文文静静的，我最喜欢了，哪像你，像只小鸟一样，呱呱说个没停。然后，又说，小鱼，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拘束，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小鱼点了点头，有些感动。眼睛都有些湿了。

燕子告诉妈妈，小鱼今天在家里吃饭，还要在家里住。燕子妈妈心里动了一下，因为小孩只知玩，不知道父母在家里会有多担心。妈妈提醒小鱼说，你是不是跟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你爸爸妈妈你在这里，不然他们会着急的。

小鱼心想，他们才不会找我呢，就是找我，我也不回去。这样想着，嘴里却说道，我爸爸妈妈不在家。

为了看起来像真的，小鱼又解释道，我外婆过生日，我爸爸妈妈带着弟弟妹妹到外婆家去了，我本来也要去的，但我明天要上课，就没去，怕影响学习。

小鱼没想到这谎言竟撒得这么自然。连脸都没红一下。确实，一个经常喝醉酒。为了生活在外面奔波的爸爸，一个除了天天打麻将，就是跟爸爸吵架，一吵架就回娘家的妈妈，对小鱼来说，在家也实际上等于不在家了。家里感觉不到温暖嘛。

燕子妈妈没再坚持，就一边让小鱼和叶多吃菜，一边对燕子道，你看你，只顾自己吃，也不给你的同学夹菜。

燕子让妈妈说得脸红了，就说，我们是死党啦，用不着这样客气的，是吧?

说着，和小鱼、叶一起都笑了起来，小鱼和叶都说，就是就是，我们不会讲客气的。

燕子妈妈很显然是个喜欢说话的人，过一会儿又问叶道，你初中打算到哪里去读呀?

叶答道，去天河中学呀。

天河中学高中部是天河镇唯一一所省重点中学。每年都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学生考取大学，所以，天河中学初中部成了小学生升初中的必争之地。不过小鱼倒不觉得非到天河中学读不可，因为现在小学升初中是按户口所在地分学校的。小鱼还听妈妈说过，天河中学离家远，得住校，吃饭还得挤，很不方便，而且花费会很大的。小鱼知道家里穷，不应该跟父母提过分的要求。

妈妈跟叶说，你当然没有问题，你爷爷是副市长嘛。

小鱼有些奇怪地看了叶一眼。她这才知道叶的爷爷是副市长。

燕子忽然有些生气地说，真不公平，小叶想去天河中学读就能去读，我想读，就只能靠考试，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考得取，哼，我最恨世上不公平的事。

妈妈望着爸爸说，你到时候跟小叶爷爷说一下，让他出出面，帮一下燕子。

肯定没问题，叶有些得意地说，我要爷爷帮燕子就是了。

接着，叶又主动跟小鱼说，我也要爷爷帮你一下。

小鱼却说，我不要你爷爷帮。

小鱼突然不喜欢叶有一个当副市长的爷爷了。

叶很惊奇，说，你不想到天河中学读书吗?

想啊，小鱼想了想说，但我考进去不可以吗?

小鱼心想，有当副市长的爷爷就了不起了吗?小鱼最瞧不起自以为是的人了。

等小鱼的爸爸妈妈心急火燎地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最后终于找到燕子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刚被梦里叫醒的小鱼，却鬼使神差地跟爸爸妈妈提了一个要求，我要考到天河中学去。

说完，又强调了一下道，如果我考上了，你们得让我去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