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我唱给你听

苏含涵

你突然喜欢上了听英文歌，因为他。每次上线，他的头像后面总要缀着一大串英文歌名。你的英语很差，每次英语课上被老师提问到，总要尴尬地立在那儿低头不语。但是你还是一首一首地下载英文歌，而且怕他觉察出什么，都不用QQ播放器。那些歌，你只不过就听个旋律，然而你还要把那些歌手的资料找齐了，只为了可以打开那个对话框，扯个话题你也喜欢他(她)的歌啊?我也很喜欢呢!

而你向他推荐王菲、陈绮贞，他却冷不防冒出来一句：你不是喜欢周杰伦和苏打绿吗?怎么换得这样快?

这时，电脑这边的你就沉默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觉自己开始在意他的一言一行的?什么时候会因为他冷落了你的信息而耿耿于怀?又是什么时候会在放学后磨磨蹭蹭，只为了在楼道里可以望到他的后脑勺?又是什么时候会因为他的一句无心的夸奖而雀跃不已，辗转难眠?

或许是因为那次春游吧。在走到哪里都是奇山异水的旅游胜地里，你却意外见到他举着相机蹲着在捕捉小路旁那些开得热烈的小野花。那时你还在自顾自地感叹好特别的男生啊!谁知他一个转身，突然按了快门，把你花痴的样子拍了下来，你自然不肯。就这样，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因为这个小插曲整整纠缠了一整天。你一向大大咧咧，啥都不在乎，却因为这个男生的不按情理出牌而心神不安了一整天。他肯陪你玩只有小孩子才会玩的气垫滑梯，却不肯依你的要求把照片删掉。直到在回程的车上，坐在你前面的前面的他才传过来一张纸条，是写在××超市的发票上的，一笔划一字一言你都记得清晰那照片真的很好看。字是很漂亮的蝇头小楷，很少有男生写的。现在你还把纸条当成宝贝一样平平整整地夹在床头边的那本《追忆似水年华》里。忆起他拍小野花时那个神态，你的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个弧度。这男生果真是特别的。

之后你阴差阳错进了他们班级的QQ群，自然知道了他的QQ。

在加他的时候，你的手指冰凉冰凉的，还有些发抖。呵，那时你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期待。只是你还是缺少预见的能力，你没法看到那隐隐约约会变成后来的全心全意。

很多人说你聪明伶俐，他也是这样说。在遇见他之前，你也是这样信心满满的，你平时的一言一行都有超越年龄的理性和机智，只是你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与生俱来的，不曾怀疑过其中是否有刻意的成分。

只有他，颠覆了你以往对自己的定位。你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如履薄冰。你会刻意说一些个性的话语、时尚的观点，或者干脆嘻笑怒骂，来引起他的注意，还要眼观八方地看他眼里是否有别样的神色。这些你都屡试不爽。他说，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很有个性。

可是在那一瞬间的欢欣过后，你又会懊恼他为什么看不出你的慌乱和无措。

你的暗恋像背光处的喃喃自语，欲语还休。

你开始会找理由往楼下跑，有时是跟女同学一起去洗手间，这样就刻意从10米外看到他倚在走廊上，有时是一个人，有时不是。或许是跑去办公室问老师题目，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他面前晃过。只是你情愿不要这个方式，因为你总会不自觉地假装没有看到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等到他明快的声音招呼你的时候，你才会假装惊讶地转过头，说句，哦，你也在这里啊。

就连在听老师讲解的时候，你都是心不在焉的。你不明白向来直来直去的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忸怩，心机重重。惟一可以肯定的是，你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只是你会不由自主地重复这个游戏，反反复复，像是在作茧自缚。

只是你们之间，还是那副样子。你的QQ签名天天换，换了诸多美好的句子，缠绵悱恻，令人浮想联翩。其实就是为了给他看。那天你刚换了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他的头像就摆动了你自己不主动，怎么能强求别人一定要知道你的心意呢?

你听看英文歌，《just one last dance》，那个撕心裂肺的女声一下子就把你的眼泪给激下来了。

他看着新一期校报上你写的书评，说，很感性。你心底的小欢喜又一下子涨到了极点。在他之前很多人夸过那文章写得真好，都不曾让你泛起什么涟漪。

你又耍了一下小心计。

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饱蘸浓墨地，写了那部你最喜欢的《情书》的影评。影评里那个藤井树，就像此刻的你。你写了一遍，哭了遍。检查两遍错别字又哭了两遍。字里行间都是细细密密的怅然。

你的动机很“不纯洁”。因为你想让他看到，所以你选择了最为保险的QQ空间作为载体，而不是惯用的博客。尽管本质都一样。

可是你还是失望了。他在下面回复：看不懂啊。

他不懂的何止是这个。你是恼怒的，可是又无能为力。

他生日，你逛了一天的街，把大大小小的礼品店都踏遍了。为了找一份适合他的礼物，把皮肤都给晒伤了。可是没有一个入了你挑剔的眼。最后，你还是选择了简简单单的小卡片，写上简单的祝福。打了很多草稿，最后还是一一放弃，只写上简单的一句：生日快乐。就连字也写得不甚满意，歪歪斜斜，像极了儿时的字体。

可是后来，你们之间就淡了。这倒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刻意成分太多的“话题”总有用尽的一天，你这么聪明的女孩也有技穷的时候。

他很少听英文歌了，现在听的是那些很红却相当平庸的歌曲。你还是听你的王菲、陈绮贞时，会望看他的QQ签名发呆，却也不再主动点开那曾经热火朝天的对话框。

所以，它一直都沉默着。

那一刻，你才有点知觉。原来这美丽故事的主角真的只有自己。

只是你还是不能释怀。每次“巧遇”，你都希望他的声音可以再热烈一点。他拜托你帮忙写的可以敷衍的学习心得，你都要尽十二分心去写好，交给他时，手心依旧会潮湿。

故事发展到后来就有点俗烂了。你第一次看到那个你认为“无脑”的女生居然堂而皇之地牵着他的手从你面前绕过的时候，你还是转过身偷偷地哭了。看到那个女生可笑的小家子举动居然能让他荡起满脸笑意，就让你感到心很冷。

不够大家闺秀、品味太差、兴趣低俗、人缘不够好…你在纸上愤恨地罗列出你自以为的那个女生的种种缺点。妒意、不甘、悲伤，让你把纸划得满是伤痕。写到最后，你自己也愣住了，盯着那纸上已经模糊的字迹，不知所措。

你还是你，他也还是那个他。只是有些东西好像脱节了。噢，不如说，是重新步入正轨了吧。

你还是会听听英文歌，是真的喜欢上了。尽管旋律响起的那一刻，你还是不能立刻念出那串字母。

你还是会写一些文字，包括影评。后来又陆陆续续写了一些，放在那个名为“呢喃”的文件夹，偶尔会去翻看。

他现在怎样了呢?你已经很少会想去了解。很久没有见过他，亦很少想起。

只是有些事注定要永远裹上一层薄纱。比如那张照片，你就不知道他在背后写了字，你当初费尽心机想要说出来的、最终永远埋葬心底的四个字我喜欢你。只是你故作出来的冷傲，让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如果这只是一段小插曲，那也应该是一段安静的钢琴曲，带点忧郁，却是依旧流畅。所有的往事回忆起来都是安静的，从容不迫，不急不躁。

没有什么所谓的奇迹，你们悄悄地打了一个滑，打了个照面，然后各自前行。

或许等到下次见面，你会像《情书》里面的情节那样问他：你好吗?

如果他回答的是“我很好”，那么，但愿，他这次是听懂了。此刻心底也是满载温情。

编辑李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