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出来的惜字如金

鲁　民

古往今来，那些著名的短小精悍的文稿、讲话，惜字如金，字字珠玑，大都是逼出来的。

曹植，学富五车，下笔如风，一出手就汪洋恣肆，可他著名的七步诗，只有30个字。不是他不想多写，也不是他写不出来，他只有七步的时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写出合辙押韵，简明扼要，又能说服哥哥不杀自己的理由，他必须惜字如金，也没工夫穿靴戴帽。他成功了，看来，“天下有才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还真不是瞎吹牛。曹植的惜字如金，是曹丕架在他脖子上的刀逼出来的。

朱元璋以勤政而著称，据统计，从洪武17年(1384年)9月14日到21日，仅仅8天内，朱元璋就收到1666件公文，平均每天要看200份文件。但他对长篇阔论的奏折却深恶痛绝，很讨厌那些半天说不到点子上的人。户部尚书茹太素曾经上了一篇奏折给朱元璋，朱元璋让人读给他听，结果读到一半就用了将近3个钟头时间，还没有讲到实际内容。朱元璋气极，命令马上传茹太素晋见，让侍卫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从此，大臣们上折子都尽量言简意赅，不敢再说废话。不夸张地说，明大臣的惜字如金，是朱洪武的板子逼出来的。

1941年11月7日，德军已兵临城下，斯大林在红场演说：“今天是在严重情况下庆祝十月革命胜利24周年的。德国强盗背信弃义的进攻和强加于我们的战争，造成了对我国的威胁，而我们的国家，我们举国上下，都已经组成了一个统一的战斗营垒，同我们陆海空一起，共同粉碎德国侵略者，彻底粉碎德国侵略者!消灭德国占领军!我们光荣的祖国、我们祖国的自由、我们祖国的独立万岁!在列宁旗帜下向胜利前进!”全文仅158字，对于那么大一场战争，对于需要动员鼓舞的亿万军民，158字也算惜字如金了。无疑，斯大林的惜字如金，是希特勒的大炮逼出来的。

遵义会议是中国革命的一次里程碑式的重要会议，然而，这么重要的会议，会议决定只有107字：“一、毛泽东同志为常委。二、指定洛甫同志起草决议，委托常委审查后，发到支部中去讨论。三、常委中再进行适当分工。四、取消三人团，仍由最高军事首长朱、周为军事指挥者，而恩来同志是党内委托的对于指挥军事上下最后决议的负责者。”字数虽少，但会议精神却一目了然，传达贯彻起来效率极高，中国共产党的决定性转折就从这里开始了。可以说，遵义会议决定的惜字如金，是国民党的几十万追兵逼出来的。

今天，太平盛世，艳阳高照，既没有曹丕杀气腾腾的屠刀，也没有朱洪武呼呼带风的板子，更没有希特勒狰狞恐怖的大炮、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但我们还是应当惜字如金，自己逼着自己尽量把文章写得言简意赅，把发言说得简明扼要。因为，你有工夫啰嗦，别人还没耐心听呢，你可以糟蹋自己时间，但千万不要糟蹋他人时间，别忘了鲁迅那句名言：“浪费别人的时间就等于谋财害命。”

(王希文摘自《大公报》2009年5月6日 图/张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