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焕英
最近,我所在的城市出了个新口号:“排队”。“排队我文明,礼让我快乐”;“自觉排队,从我做起”……并且,还设立了个“排队日”,每个月过一次“日”。
一天,在饭桌旁边吃边聊。我向小儿子赞美起了这件事。
小儿子看着我,迟疑了一下,终于摆出了深谈下去的架势:
“你认可这类口号、这个排队日啦?”
“排队是麻烦,但总比乱哄哄的好吧?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为什么不设‘无排队日?难道设个‘无排队日,就不应该了么?”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小儿子见状,替我说了:
“你可能要问为什么要设‘无排队日吧?我回答你吧!排队的,是‘最广大的人民群众;要求群众排队的,是为人民服务的;排队的,是主人;要求主人排队的,是公仆;排队的,是消费者是上帝;要求消费者排队的,是经营者、赚钱者;排队的,是纳税人;要求纳税人排队的,是政府、是管理者、是纳税人养活的人;排队的,是弱势群体;要求弱势群体排队的,是那些垄断部门、资源占有部门……你看,如果说需要排队的话,究竟谁应该为谁排队?为什么公仆不满负荷去为主人服务,反而让主人排着队去为公仆服务?为什么不拨乱反正设立‘无排队日?要知道:‘服务人民与‘人民服务,是反向的!”
“哎呀!大家都不容易,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啦!”
“麻烦?纳税人如果有了麻烦都找自己,消费者如果有了麻烦都找自己,那么,他们还出钱纳税干什么?他们还花钱消费干什么?纳税、消费,就是我掏腰包让别人给我解除麻烦!纳税、消费,就是要嫁麻烦而不是娶麻烦!否则,纳税人、消费者养活着对方干什么?”
“排队的地方,像铁路、电讯、邮政、银行、公立医院……都是因为营业者人手少么!”我说。
“人手少也是理由?中国那么多失业的、毕业的,他们为什么不多招聘些人让人手多起来?难道卖个票、挂个号还需要多大的学问么?你说的那些要上帝排队的地方,员工们收入都很可观,为什么那里就不允许添些新员工让顾客不排队呢?原因就是,那样一来,他们的收入就减少啦!他们是以维持粥多僧少的反秩序和以群众排队的代价来巩固自己的高收入的!”
“排队,不光是服务员工少的问题,想铁路,还有运力的问题。这不是现在正在解决么!”我解释。
“中国早就铁路运力紧张,中国早就坐火车难。而中国也早就出现劳动力剩余,中国也早就出现下岗大军,大修铁路,这本来正好是有事需要找人干和有人需要找事干的既有环境,为什么不早大修铁路?为什么到了金融危机逼上门来了才大修铁路?”
“中国没钱,穷哇!”
“为什么中国没钱?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德国是战败国,国家一片废墟;中国是战胜国。比他们强多了。为什么人家战败国都有钱了,中国这战胜国反倒没钱了?”
“中国人口多呀!”
“老爸!你该知识更新啦!在经济学上,用人口多少表述,是不科学的,应该用人口密度表述,就是平均单位国土面积的人口负载量,就是人口平均占有的国土资源量。中国的人口密度,难道比日本比新加坡还要大得多么?为什么中国人老是拿着人口多少这个不科学的表述来说事儿?”
我烦了,耍起了老子特权:“为什么,为什么,你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最高指示: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老爸,你不会反对吧?记得你看过姚文元的书。据说,他有一个‘排队定理:三年挨饿时期,中国人为了活下去,到处排队,当然也到处惹得民怨。对此,姚文元说话了:中国人排队,是走向新生,是好事儿;西方人要是排队,那就是走向死亡!你不觉得老是调教百姓文明快乐排队而不是努力做到让百姓无队排,有点儿‘姚氏排队定理颠倒责任和愚化教育的残余味道么?”
我承认:这场论战,我被小儿子打败了。不过,我欣慰:这小子,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