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８颗大红枣

戚　城

地震发生前，在什邡长途汽车站，江南竹山湖啤酒川北销售经理黄春买好返回成都的车票，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候车时，忽然听到哭泣声，他朝着哭声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候车室门外围着很多人。他走过去一看，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舞手跳脚地在哭诉，原来中年男人长年在山东济南郊区打工，几天前接到老婆病重的电话，急匆匆从上海乘火车再转汽车到家乡什邡，准备再步行三十多公里山路回家，出站检票时才发现身上五百多元钱连同车票被人偷走了！

看着中年男人伤心欲绝的神色，黄春的眼睛湿润了，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母亲在南京车站被小偷偷走钱和车票，被车站工作人员当作无票乘车人员扣留后一脸无助和委屈的情景。于是，黄春打开手提包准备掏钱资助这人。这时，黄春听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议论：“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骗人”、“骗子，谁同情他谁就是傻蛋”！

黄春顿了一下，但他凭着直觉，这个中年男人不是骗子。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愣怔怔地看着黄春，忽然跪下磕起头来。黄春赶紧拉起了中年男人，说了声“谁没个三为难两麻烦的”就要离开。就在这时，中年男人一把抓住黄春的手，随即打开挎在身上的一个黑不溜秋的包，黄春一看，包里装着很多红枣。中年男人边抓起一把红枣边对黄春说：“恩人，路上吃吧，充饥又解渴。”黄春谢绝着推开了中年男人的手，中年男人硬把红枣塞进了黄春的上衣口袋，还说这是他们山里人的习俗，远方带回的物品是最尊贵的，只送给最亲的人或是对最受尊敬的人的回报，否则，他就不能接受黄春的资助。黄春不想拂了中年男人的一片心意，就接受了中年男人的赠送。黄春数了一下，大红枣有18颗。

黄春回到候车室正好是14点20分，离他乘坐的车发车还有半个小时。他找了个座位，闭上眼小憩起来。刚有点迷糊，忽然感到天旋地转，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后，黄春就没有了知觉……

黄春醒来时，发现四周漆黑一片，他就想到可能是发生地震了！他越想越觉得可怕，一个大男人就无声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觉得肚子饿得难受。忽然黄春想起手提包里有中年男人赠送的18颗大红枣和随身带的一瓶竹山湖啤酒样品，他的心定了好多。他艰难地把压在自己身下的手提包打了开来，他惊喜地发现自己随身带的一只小半导体收音机完好无损……靠着这红枣和啤酒维持着生命的同时，黄春在废墟的瓦砾堆中，用左手腕搭着右手腕，每捏2000下就打开小半导体收音机让噪音响一阵，期待着救援人员能听到这里有生命在呼喊……

当黄春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站着很多人，从他们的对话中，黄春才知道那天汶川发生了8级大地震，他是在被瓦砾水泥板掩埋了168个小时后被解放军救援人员从废墟中救出来的，又被直升飞机送到了成都人民医院紧急救治了18个小时后才醒过来……黄春热泪满面，哆嗦着举起右手，向守护在身边的医务人员敬了个礼……

这时，江南竹山湖啤酒公司的老板站到了黄春的面前，他悄悄地对黄春说：“小黄，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相信，你能在废墟中维持7天生命，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你一定是靠了那瓶竹山湖啤酒样品，我相信你会这么对那些记者说的。我不会亏待你，我会给你10万元的奖金，还会提拔你为营销总管。”而后，当众多的记者向黄春提出同一个问题“是什么让你奇迹般地存活了7天”时，黄春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地说道：“那天，我遇到了一个被小偷偷了的中年男人，多亏他给了我18颗大红枣……”

（责编：王凡 图：刘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