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想

卞毓方

导游说：威尼斯和苏州是“姐妹城市”。

听说过苏州叫“东方威尼斯”，没听说过威尼斯叫“西方苏州”。

囚犯走过叹息桥，就意味着走向死亡。

恋人在桥下接吻，却意味着地久天长。

——前者缘于法律，后者缘于商业。

狂欢节上最放浪的，是面具。

如果卸下面具，一个个都是绅士、淑女，道貌岸然。

——难怪面具愈来愈大行其道，不管是有形的，还是隐形的。

露水不能同太阳共事。非洲谚语说。

海水却可以把太阳淹没。我说。

在水城，最不值钱的，就是水。

最值钱的，其实也是水。

手机显示国内传来的信息：“股吧忠告股民，近期不要进入股市，否则‘姚明进去，潘长江出来。”

回复：“改成‘大海进去，小溪出来，岂不更加形象？”

一位同游的律师问我：威尼斯商人为什么不起诉莎士比亚？

我反问他：威尼斯商人为什么不给莎士比亚立碑？

——起诉不过是闹剧，立碑才是佳话。

天黑时发现，灯火最要感谢的，是黑暗。

临别之际体会，回眸一瞬的印象，最深刻，也最奢侈。

（李昕摘自《杂文月刊》2009年3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