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换不来“和平”

苏　放

新年伊始，巴以战事再发。以色列对加沙地带发动了“铸铅行动”，先空袭，后出动地面部队，扫荡加沙，出手之重震惊世界。巴以和平在硝烟弥漫中变得遥不可及。

本刊在2000年11月12日出版的总第563期上刊登过有关新一轮巴以冲突的特别报道，笔者撰文提到：

“对于以色列人来说，安全比和平更重要，因为安全是和平的前提条件。一位以色烈政府官员曾对笔者说，以色列和中国最大的不同是，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说中国不应该存在，但有人说以色列不应该存在。因此，他们首先面临的是生存危机，而不是和平危机……在这种历史和现实的情况下，政治家们提出的‘以土地换和平的计划，能在多大程度上得到落实，实在是难以预测。”

“勉强的和平即使实现了也不会长久。可以想象，如果阿拉法特毅然宣布在以色列占领区内建立巴勒斯坦国，很难保证以色列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巴国大打出手。”

事实被笔者不幸言中。8年来，国际社会为实现巴以和平，做出了种种斡旋和努力，提出了诸如“土地换和平”、“中东和平路线图”之类的方案，巴以双方当局各自也做出过一些让步和妥协，谈谈打打，和平的曙光屡屡出现。但随着2006年哈马斯在巴勒斯坦自治政府掌权，并通过内战打败了温和派的法塔赫，控制了加沙地带，形势便日趋恶化。

哈马斯上台，是因为在巴勒斯坦大选中获胜，而巴勒斯坦选民之所以支持哈马斯，是因为其纲领为彻底消灭以色列，拒绝承认以色列的生存权利。照理说，以色列于2005年撤出加沙地带，已经是按“土地换和平”方案迈出了一步，但其结果不但没有换来和平，反而使自己的南部地区处于哈马斯火箭炮的时刻威胁之下。而哈马斯则得寸进足，不断地发动各种形式的恐怖袭击，造成数以百计的以色列平民死伤。最后，导致这次以色列大打出手的直接原因，就是哈马斯在为期6个月的停火协议到期后，拒绝续签并立即发射火箭攻击以色列南部地区。用中国的话说，以色列的报复行动叫“是可忍。孰不可忍?”

据美国《时代》周刊报道，民调显示，在12月27日空袭的当是，有81％的以色列戚众支持政府的行动。而笔者相信，在加沙地带，也有同样比例的巴勒斯坦民众支持哈马斯。也就是说，双方都拥有深厚的“群众基础”，打的都是“人民战争”。从根本上来讲，要使战火平息，就必须做通双方民众的“思想工作”，尊重历史，承认现实，放弃那种要在现代社会里消灭一个国家或民族的唐·吉诃德式的妄想。

8年前笔者还写道：

“不论是‘强硬派领导人或‘温和派领导人上台，如果为谋求和平做出的让步超出了民众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将首先面临自己的政治危机。”

情况果然如此：上述言论发表不到1个月，2000年12月9日，时任以色列总理的巴拉克因奉行温和路线招致不满辞职，强硬派代表沙龙上台；而在巴勒斯坦方面，自从阿拉法特开展和以色列的和平进程以后，内部的分裂就不断地加剧，直至爆发内战。形成约旦河西岸法塔赫控制区和加沙地带哈马斯控制区，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形同虚设。巴以双方的温和派领导都被自己人赶下台，这不能不说是双方民众的悲哀，是历史悲剧的延续。

“土地换和平”方案之所以行不通，在于回避了一个基本历史事实。阿拉伯国家提出的这个方案是如采以色列归还在历次战争中(特别是1967年的第三次中东战争)占领的阿拉伯土地，将换来所有阿拉伯国家对以色列的承认。问题是，中东战争就是阿拉伯国家不承认以色列建国而率先发动的，打了60年，以色列越战越强。越打越大。这时候阿拉伯国家叫人家以色列退回到当初起点，人家怎么可能答应，谁相信日后你不会再发动进攻?如果把土地都交出去了，一旦打起来，毫无回旋余地，岂不作茧自缚?做点让步可以(例如撤出加沙)。多了肯定不答应。

巴勒斯坦应该向埃及和约旦学习，正视现实，采取务实态度，和以色列签署并遵守和平协议，实现双方的和平共处。只有“停火”才能换来“和平”，这是起码常识。纵观=战以来的国际社会，凡是通过和平谈判解决的争端，都是有关各方在承认现状的前提下。彼此做出适当让步的结果。否则，终有一方会靠战争——这一政治的最高形或。来最后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