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巾”岁月 兴隆毛巾

单美云

三十年前，台湾云林虎尾毛巾厂的小女工林素，用结婚金饰当得八万元(新台币，下同)，买来纺纱机，隆隆作响织出第一条[兴隆]毛巾。期间经历过倒账、低价毛巾的冲击，当地半数毛巾厂歇业，她卖掉房子，咬牙苦撑。长子林颖穗在她声声召唤下，踏上返乡之路。一个固守传统市场，一个研发蛋糕毛巾，母子虽不同调，却一心期盼老厂荣景再现。

游览车缓缓驶入云林虎尾的兴隆毛巾厂，“欢迎来到台湾毛巾的故乡，大家来看看蜘蛛人的盘丝洞!我们的毛巾，就是从原生棉纱织出来的。”林颖穗手持扩音器解说。

转型观光见荣景

林颖穗带游客走入厂区的绿荫，一旁的工厂隆隆作响，阳光下依稀可见纷飞棉絮。他拿出毛巾做成的冰淇淋甜筒和蛋糕，进行有奖问答，“好可爱!我要!”原本东张西望、哈欠连连的游客发出惊讶声，争相抢答。

接着，他带游客上二楼DIY教室，示范将一条方巾作成切片蛋糕。游客拿着自己做的成品，甫下楼就将蛋糕柜上的蛋糕毛巾一扫而空，林颖穗的母亲林素赶紧要员工补货。望着游客带着大包小包的毛巾离去，林素回头走进厂房，工厂里20多名员工有的织毛巾，有的车线，有的忙包装，热闹得很。很难想象，眼前这般荣景，六七年前，工厂却堆满了毛巾胚布卖不出去。

典当婚饰谋设厂

守着毛巾厂近30年的林素，14岁在虎尾的中大棉织厂工作，一天站12个小时。20岁结婚后，林素和丈夫林国隆到台北打拼，四个孩子陆续出世。台北生活不好过，1979年，夫妻俩返回虎尾，林国隆考上警察，林素将结婚金饰卖得8万元，分期付款买纺纱机。

夫妻俩骑着摩托车，沿路专找电话亭打电话，“专找纺织厂或鞋厂的电话，一家家打去问，试了好几家，终于找到一家做爱迪达鞋底布的工厂需要代工。”后因鞋底布订单没了，林素转做毛巾代工，“那时外销毛巾数量多，虎尾就有200多家毛巾厂，竞争很大。”

自创品牌奠基础

林素的丈夫林国隆说：“原来铁皮屋工厂偏僻，附近有野狗，她不放心，晚上12点女工一个个载回家，早上5点又要骑摩托车载来上班，连续4年，后来工厂搬到马路旁，她才免载。”

毛巾代工越做越大，林国隆辞掉警察工作，一起做生意。21年前，却被倒了130万元货款，林素惊觉“不能再走代工，自创品牌才有活路。”于是她开发毛巾花色，找经销商，打下“兴隆”基础。

她要刚当完兵的长子林颖穗返家帮忙，林颖穗回忆：“10年前，我拎着装满毛巾的皮箱，跑到台北后车站和礼仪社，一家家推销毛巾，吃闭门羹是经常有的事，更令人生气的是，常收不到货款，甚至被倒账。”做了一年半，林颖穗话说得老实：“我受不了太无聊的工作，我喜欢有创意的东西，我妈太主观，很难改变想法，我只好回台北。”林颖穗回台北后在网络公司做网页设计及行销，还赴大陆做网站。

6年前，大陆毛巾销台湾，价格是台湾毛巾的1／3，虎尾200多家毛巾厂关掉一半，“兴隆”业绩跌落谷底，林素说：“毛巾胚布堆满整间工厂，一年亏200万元，我拿房子抵押贷款，最后不行干脆卖掉房子，维持工厂运作。”

长子“回锅”展创意

林颖穗则因网络并购，工作受挫，在母亲声声召唤、妻子鼓励下，再度踏上返乡之路。林颖穗说：“我自己挣扎很久，因为我回来，是工厂最惨的时候，但这是爸妈一生心血，他们年纪大了，二个弟弟又有自己的工作，我是长子，责无旁贷。”

林素上网参考日本毛巾流行趋势，每月开发不同花色毛巾。而脑筋动得快的林颖穗，则尝试创新，他看到日本将毛巾包装成水果蛋糕，几可乱真，对设计内行的他，灵机一动，动手研究包装设计，折出毛巾蛋糕，“可以欣赏又有趣味性，而且毛巾还可以拆开使用。”

起初，母亲很反对，林颖穗摇头：“以前毛巾批发是称斤论两，我不想再走回老路，一定要研发新品，才有未来。开模费才4000元，我妈就是不同意，我就用电脑打版，黏贴制模，照样做出来!”

林颖穗将蛋糕毛巾的产品照片上网，被童装业者“龙风”发现，这笔3000个蛋糕毛巾订单，终让母亲对他另眼看待；如今花莲远来饭店、渣打银行及安泰人寿等，也都成了他的企业客户。

林颖穗再接再厉，研发新款，除圆形、切片蛋糕外，还开发出棒棒糖及冰淇淋甜筒等各式造型可爱的蛋糕。为避免仿冒，他还申请技术专利，专攻企业礼品，“一条毛巾利润仅5％，但蛋糕毛巾却有15％，而且企业礼品订购至少几千份，量大稳定。”

母子拉锯父调和

2008年10月，“兴隆”成立观光工厂，林颖穗不讳言：“观光工厂是我革命来的，我妈很反对花几百万元投资，但我坚持一定要做，我爸最难做人，最后还是他帮我说服我妈。”一边是固守传统市场的太太，另一头则是想冲出新局的儿子，夹在中间的林国隆苦笑：“母子经营理念虽然不同，却一心为了这间工厂。”

突然，林颖穗感性起来：“在家族做事，时常有无力感，但我还是很感谢母亲给我很好的基础，如果没有她，我也做不出蛋糕毛巾!”

返家3年了，谈到接班，快人快语的林颖穗一时停顿不语，母亲林素摇摇头：“他个性太冲动，要改。现在工厂还在还贷款，等债务清了，我才会轻松。”林颖穗则是斩钉截铁说：“我妈这辈子都不会退休。”这万缕棉线，不仅牵系着林素一生，更和林家世代紧紧相连。

(责任编辑／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