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游戏

龚志林

这天是圣诞节。一个脸色红润、年过四十的乞丐在巴罗狄公园的条凳上闲坐，迎面来了一个声音尖细的圣诞老人，问他，你想改善一下糟糕的生活吗?

乞丐说，当然想。他说，好，我能让你实现这个愿望。

圣诞老人露出真面目，原来是一个满脸病容的年轻女子。她脱下圣诞装，让乞丐先帮忙，然后给他丰厚的劳动报酬。

什么事呢?年轻女子说自己叫丽达，不慎患了怪病，是一种不常见的病毒感染，目前在医院尚无有效医治的途径。但她知道可以对症除病的秘药在麦卡迪医药科研室。这是年轻科学家麦卡迪刚发明的，他是一位克制病毒的天才，但是，他眼下虽然把药研制出来了，却不肯轻易示人。

“麦卡迪先生发明的药真的很神奇吗?”乞丐好奇地问。

“你把药要来，我吃了你就知道了。”丽达拿出了医生对她病症的诊断书。

乞丐对她的遭遇很同情，表示愿意帮忙，但是他想想又感到不妥，她这么年轻貌美的人要不到的东西，一个乞丐怎么行得通呢?“我用巨款向他买吧?”“你没钱呀。”“用人道主义感化这位科学家?”“他想要经济利益啊。”“扮蒙面强盗威逼他?”“是好办法，但是万一他只给假药，我就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危险了。”

丽达为乞丐出了一个主意，如果这位科学家麦卡迪面对的是圣诞老人，加上一旁跟随着媒体记者，他就不好不给秘药了。

乞丐听从她的建议，先打电话叫来媒体记者，把具有新闻价值的事说了，然后让他们一块陪着，走向麦卡迪设在麦斯大街十三号的实验室。

如丽达设想的一样，麦卡迪抹不开众人面子，作出慈善之举，慷慨地给了乞丐一包解除病毒的粉状秘药。丽达当着大家的面吃下了。很快，她那原本布满病容的脸红润起来，身体也轻松起来。

乞丐和媒体记者提议她去医院检查一下，以证实病情是否治愈。医生通过对丽达的检查，却说出了一番令众人颇感意外的话。她体内原有的病毒虽然消除，但是，一种更罕见、隐匿性更强的毒却也同时浸入了肌体里面。

丽达感到惊讶，连说不可能!她也不再隐瞒，急忙回到麦卡迪科研室，向麦卡迪说明情况。

麦卡迪对丽达仔细检查后，说：“亲爱的，这是有人对你下了毒!”

一直跟随着观看热闹的乞丐，这时笑起来，说：“你人年轻，但果然是高手!我承认悄悄地给丽达吃了一种毒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她把你吹得很神，我觉得好玩，就把从非州印第安人那里弄来的毒药用上了。看你有什么本事破解得了!”

麦卡迪和丽达是志同道合、一起搞医药研究的情侣，他们的科研经费短缺，打听到以寻找刺激为目的而扮乞丐的富翁杰恩，就想宣传一下自己，弄到经费，继续二人钟爱的事业。谁知这位乞丐富翁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路数走，遇上这么刺激的事，高兴得要命，玩起来了，下毒了。

“很好玩!”富翁说，“我也是故意让你们来找的，因为我什么都玩了，就是没有玩过科学，现在我们继续玩吧。”麦卡迪叫苦不迭：“上帝，这可不是玩啊!”“就是玩，只要你们跟着我玩，我会成全你们的名利的!”

“会玩出人命来的啊!”麦卡迪说。

富翁说：“不玩命怎么有刺激?我给钱，你只管对症搞科研。强调一点，你的情人丽达只有三个月可活!据印弟安人说，这是世界上最阴毒的毒，没有解药，如果你能破了，就出大名了!”

麦卡迪为了自己的爱侣，只好急忙研制新的解毒药。

富翁杰恩指令媒体记者对这事进行报道，为麦卡迪医研室作宣传。麦卡迪的医研成果引起了公众注意，当然，他眼下要破解的难题也成了大众趣味。

时间转瞬即逝，眼看丽达肌体内的毒性发作时间一天天临近，麦卡迪只好加班加点，在最后期限到来之前，勉强把解毒新药研制了出来，保住了情侣兼助手丽达的生命。

这时，富翁杰恩匆匆赶来，听说有了解药，他先向上帝表示感谢，然后告诉这对科学情侣，其实他是对生命极其负责的好人，刚从遥远的非州回来，是为丽达讨解药去的。遗憾的是，不但没能讨到药，自己反遭了殃。印弟安人听说有解毒挑战者，就对他下了新毒，让他当活标本，回来给医研专家麦卡迪先生破解。

越玩越邪门了!这对情侣不相信会有这事，他们为富翁杰恩认真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还真的中了慢性毒，比丽达中的毒性更烈，发作的时候更短，还伴有间歇性阵痛抽搐症状出现。

刚检查完，富翁杰恩就发作了一次阵痛性抽搐。麦卡迪和丽达只好为他临时救治，连中国的针灸术都用上了，才暂时为他缓解了痛苦。

这事被媒体报道，又引起了公众轰动。好玩的富翁杰恩，慈善的杰恩，以生命推动科研的利他主义者杰恩……头衔有一大堆。而麦卡迪看着富翁被病毒折磨的痛苦样子，只好又拼命为他研制新的解药。上帝保佑，在两位情侣默契的相互配合下，他们又成功研制出了新药。

富翁杰恩的痛苦解除了，很高兴，不但为麦卡迪科研室带来了一箱钱，还拿来一个小瓶，让年轻的天才科学家嗅一嗅，查一查，是不是跟他研制的药有同样疗效?

这是诈招，麦卡迪上当了，他对杰恩带来的药液嗅了几次，将毒气吸入体内，中了毒。

富翁杰恩拍掌跺脚地笑，说：“好玩了，更好玩了!这是我花重金求来的，那些印第安人瞧不起你的科学，就把他们部落里最毒的药水给了我，如果你能破解，他们愿意尊称你为毒王。否则，你只能活上一个月了!”

富翁杰恩又把大把的美金放在实验室的桌上。“你们的投资期望我帮忙做，对得起你们了。现在是你要对得起自己，搞好新药科研，如果连自己都对不起，死了也就算了，跟我没关系。”

麦卡迪看着眼前的大玩家，无言以对，为了自己的生命，只好又拼命研制新药。

富翁杰恩玩得好快乐，对配合他玩的情侣也十分满意，就让媒体为他们进行了更多的报道：人类正在攻克致命的病毒，而这一切的助推力量，虽然有富翁杰恩先生的帮助，但是，真正的创造者还是一对值得我们尊敬的年轻科学家、亲密携手的情侣。他们将爱情与实力全部投入在了为人类谋福的慈善事业上……

麦卡迪和丽达面对生死考验，他们的深刻体会是：生命与安宁比什么都重要。

麦卡迪肌体内的病毒一天天加重，科研的速度却越来越缓慢，新解药根本无法研制出来。死亡就摆在面前，他只好无奈认输，躺在了病床上。他对富翁杰恩说：“找你投资是我犯下的大错，不知你这么好玩，竟然能把自己的生命和别人的生命当成玩的工具!”

杰恩耸耸肩，对麦卡迪这么不经玩表示遗憾。他的嘴一下没闲着，称赞他们的爱情很伟大，但是，却没看到生死离别的吻。丽达受不了富翁的冷言冷语，毅然上前吻了自己心爱的科研天才麦卡迪。

没想到的是，男女接吻的口水原来正是这种致命病毒的解药，科学家得以解除了病毒。

富翁杰恩哈哈大笑：“你们居然能悟出解毒绝招，太有才了!”

麦卡迪药物科研室从此一举成名。媒体将富翁杰恩与科研天才的奇人奇事从多角度报道，也提高了发行量，大家都有收获。特别是富翁杰恩，被吹嘘成是自由世界里一个热爱投资医药科研、为人类疾病抗争作出杰出贡献的慈善家。在光环笼罩下的他，一如过去，希望玩得更好，更有趣。

成名后的麦卡迪和丽达，感到的却只有累。他们不想再像一条牛似的被人催赶着走，打算拒绝任何人再对他们的科研室投资了。

富翁杰恩却收不住了，他成了推动医研科学进步的传奇人物，被媒体催着向前走，否则知名度下降，就不好玩了。于是他就去麦卡迪科研室催促，为其设置更难的课题，研制更多的好药。

这对情侣科学家实在受不了如此疯狂的富翁杰恩，看见他就像看到妖怪一样，把实验室的门关紧关死，不让他再闯进去添乱。

杰恩坚决要玩，站在实验室外面，用成捆的钞票朝玻璃窗内扔，像投炸弹一样，“你们两个年轻坏蛋，已经让我玩出味道了，不玩也得玩!这次我用纸币砸你们是轻的，下次可要用金砖打爆脑袋!快拿出新药来!”

窗玻璃破了，钱扔进去了。两位科学情侣坚决不要，说钱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只要安宁的生活!一边说，一边捡起票子反扔出来。他们不知道，这也是富翁杰恩的施毒计——票子上有毒，他们又中招了。

富翁杰恩大笑起来，说：“你们已经受到感染了，留下钱作样本，快快科研吧，这毒比禽流感还可怕呢，我向上帝保证，这次真的没有解药了，全世界的医药科研都在想破脑袋攻克它呢，如果你们先一步成功，就是一流科学家，我保证为你们报送诺贝尔大奖……”

躲在实验室里面的麦卡迪大骂他是疯子，丽达则又惊又吓，开始高呼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