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 光
夜幕降临。
婷婷提着蔬菜穿过农贸市场。
每天,她都是在这个时候下班,然后顺路买菜,再回到租住的屋子一边做饭,一边等男友回家。她的男友是跑业务的,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每天都很忙碌。
婷婷正走着,忽然,“砰”地一声闷响,吓了她一大跳。
她急忙驻足回头,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墙角有个卖爆米花的,那个沉闷的声音就是来自于那里。
爆米花的是一对外地农民夫妇。
婷婷饶有兴趣地看着爆米花的男人,一边不停地转着那炮弹似的罐子,一边用另一只手拉他的小风箱;女的在一边把爆好的爆米花仔仔细细地装进一个个塑料袋,然后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间或,那个满脸煤灰的男人在女人坐下休息的时候,会恰到好处地把手边用罐头盒改成的水杯给女人递过去……
婷婷的心里一阵火热。
对于爆米花,她是情有独钟的。
那时候,她还在上大学,世刚刚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那时候的他们很穷,恋爱时他们没有去过像样的饭馆,也很少有钱去夜市消遣。唯一能够让他们感到满足的,就是他们一起在校外闲逛的时候,经常可以买到爆米花。
爆米花放在嘴里,稍微的咀嚼便可融化,脆脆的,香香的,甜甜的,从舌尖到舌根到嗓子眼…她感觉这就是一次体验人生巨大幸福的过程,就像爱情的过程一样。
那时候爆米花是一块钱一袋。就是这一袋一块的爆米花,喂养了婷婷一生一次的初恋。现在事过多年,他们虽然没有结婚,但却都感觉像是老夫老妻似的,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他们一起在这个大而陌生的城市奔波,工作的繁忙和生活的艰辛,也让他们都把一切给看淡了。他们之间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回避,学会了迁就……总之,他们之间已经难得表达爱意了。
婷婷的心思忽然间像爆米花一样在心头一粒一粒地爆裂开来。美好的记忆,来自于热恋时光,年轻的婷婷却看到了自己失落的美好记忆。
婷婷回到屋子,一边想着往事,一边开始做饭。
当她正要去炒菜的时候,一不留神,油锅翻了,滚烫的油顷刻间溅了她一手。婷婷忍住疼痛,关上煤气,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抹起烫伤膏来。
天渐渐地黑了。
男友依旧没有回家。
婷婷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做了一半的饭菜,于是忍着手上的疼痛,继续做起饭来。等她把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男友也回来了。
“今天油把我手烫了一下!”婷婷坐在饭桌前委屈地说。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男友说着看了看婷婷的手,例行公事似地安慰,“以后可要小心。”
婷婷没有吭声。
男友拿起筷子,夹起饭桌上的菜就往自己的嘴里送。吃了两口,他发现婷婷坐在饭桌前一动不动。
“你怎么啦?”他停下手中的筷子纳闷地问。
“我手疼,”婷婷幽幽地说,“拿不了筷子!”
“那就用勺子呗!”男友大不咧咧地说。
婷婷的嘴使劲地瘪了瘪,依旧一动不动。
“右手不行,你用左手啊!”男友大声地说。
婷婷起身,默默地来到厨房。
“你到底怎么了?”男友嘀咕着跟进了厨房,他走到婷婷的跟前,忽然间发现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出什么事了吗?”男友担心地问。
“我手疼,你就不能喂我一口吗?”婷婷的眼泪依然在往下掉。
男友微微一怔。
片刻的愣神之后,他忽然紧紧地将婷婷抱在了怀里……
“乖!不哭!”男友的眼睛里也泛起了一些泪花,“我现在就喂你!”
“我还想吃爆米花!”婷婷像只小猫一样温柔顺服地缩在男友的怀里撒娇地说,眼睛里依旧泪光闪闪。
“好,我这就去买。”男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