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 夫
此处竞跨竹叶,何须遥指杏花
——清 . 欧阳常伯
1
千年老街衍生千般传说
古镇魅力源自石花好酒
各种传说使古镇充满神奇
石花是一座古镇。
石花老街上随意翻起一块青石板,历史就在千年以上,县志和镇志上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已上溯到公元前260多年。
石花更是一座名镇。
“石花镇”其实是近代官方的叫法,在民间,人们一直习惯地将古镇称之为“石花街”,其在历史上的名声与当年的“四大名镇”——朱仙镇、景德镇、佛山镇、汉口镇相比毫不逊色。
按志书上的说法,石花街的盛名是因为其悠久的历史和特殊的地理位置。用历史的眼光看,这种说法当然不无道理。在公路和铁路出现以前,石花成为通往山、陕、川和宁夏、内蒙古驿道的咽喉重镇——由西往东,出了石花就将进入美丽富饶的江汉平原,东瞰吴越,沃野千里;由东往西,过了石花镇便进入连绵的崇山峻岭,西望秦巴,莽莽苍苍。漫长的汉唐时期,无论对于西京长安还是东都洛阳,石花古镇都是战略要冲和物资集散中转中心。而宗教因素更不可忽视,石花西北不远处即是道教圣地武当山,石花往西北的路因此被称作“神路”。对于远道朝拜祖师爷的信徒们,石花是他们最后的驿站,朝拜前夕正好在这里歇上一晚,洗掉疲乏,备足香火,以饱满的精神和良好的心境去攀登金顶。
石花之所以有名,还因为古镇充满了各种足以吸引各色人等的神奇传说。如龙王的四太子受命下凡布雨救旱被女妖所惑误了玉帝使命被罚到石溪一带降雨安民、鲁班为石溪镇的戏楼砍楗栓;东汉光武帝刘秀被王莽追杀逃至石溪被深潭所阻,策神马飞跃深潭侥幸脱险……印证这些传说的确有不少实物,如印证龙王四太子的有石花酒石仍存在的双泉井遗址、印证鲁班传说的有文革才被撤掉的古戏楼等等。不过流传最广的还是石花镇的街名,而且有好几种版本。通常的说法是:石花原本名为石溪,因流经街边的石溪河而得名。河上的那座石桥比老街历史更为古老,古老得每一根桥柱都有着自己的典故。古老的石桥宽一弓,长三弓,通体青石结构,两侧雕有二龙戏珠等多种图案。每根栏柱顶端雕有荷叶莲花,工艺考究,栩栩如生。每逢夏汛水没桥面时,桥栏上的莲花便如荷塘中的真莲一般令世人称奇。人们遂将街名石溪改为石花。又一说法是,青石桥年代久远,生出仙气,栏柱顶端的雕花见太阳就放出耀眼的光芒,如宝石一般灿烂。更有一种说法是:桥中一根栏柱最为神奇,晴日正午,贴脸透过石莲仰望天空,可见一轮满月亮如金盆,满天繁星灿烂……
无论哪种说法,都在共同印证古镇曾出现过“宝石开花”的奇观。石花镇名由此远播四方。
相对于正史,传说只是给古镇增加了神秘色彩,而石花镇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本身就久远得令人咋舌。史载战国时期楚国伐庸,秦末楚霸王项羽率大军讨伐刘邦,战车铁骑都曾从这座桥上隆隆开过;站在今天仍为咽喉要道的石花大桥上,遥想当年“车辚辚、马啸啸”的景象,仍令人壮怀不已。
从古至今,跨越了数千年历史时空的古镇一直以其神秘的色彩吸引着世人关注的目光。
古镇内在魅力源自酒文化的浸润
悠久的历史和神奇的传说固然能给古镇增色,但随着现代交通的发达,新型工商业的兴起,不少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古镇由于缺乏经济的支撑,都一个个先后衰落。对于当代人来说,当年地位显赫的古代“四大名镇”概念已不复存在,襄樊乃至湖北的许多繁华古镇也早就被历史的尘埃所湮没,唯有石花古镇能够穿越漫长的历史时空,仍保持着往昔的盛名。这个特殊现象曾引起了不少学者的兴趣,不少经济界人士与新闻记者曾为此作了专门探讨,结论大抵都是“石花镇一直站在改革的潮头,与时代同步快速发展”,或是“地方工业的繁荣促进了古镇经济的起飞,从而使石花镇盛名不衰”云云。然而本镇居民和真正了解石花镇发展史的人士却不肯苟同,他们认为:石花历史固然悠久,但是若没有著名的石花大曲酒,石花镇同样摆脱不了被人遗忘的命运。而石花古镇之所以盛名不减当年,经济快速发展固然是重要因素,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始终在全国、全省白酒行业占据重要地位的石花大曲系列白酒。如同茅台酒始终维系着茅台镇的知名度一样,石花酒厂出产的上好曲酒从民国初年至上世纪末,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悠远时空里,始终同山西汾酒等著名清香型曲酒平分秋色,保持着稳定的市场份额。而在湖北本省名声更盛,长期与“白云边”并驾齐驱,占据着湖北白酒市场的半壁江山。从北国边陲到椰岛海南,到处可以看到包装简朴、质地优良的石花酒的身影;无论在大饭店的盛宴上还是寻常百姓的餐桌上,都可闻见石花大曲的清醇酒香。清代诗人欧阳常伯进京城赶考路过石花街,品尝石花酒之后诗兴大发,顺手题写了“此处竞跨竹叶,何须遥指杏花”的佳句。以“竹叶青”和“杏花村”作为石花酒的参照,实际上也为石花酒确立了中国名酒的地位。
随着石花大曲酒经久不衰的风行,作为出产地的石花镇便因酒而名,声名远播。与此同时,那些传说故事便也伴随着酒香不断增添着古镇的魅力。
在工业文明兴起之前,一些繁华的古镇便开始从事一些诸如染织、酿造、瓷器、木器和铁器加工之类的生产,这就是中国早期工业文明的萌芽。其中数酿酒业最为普及。石花酒就是在这种酿造业兴盛时期应运而生。也正是在酿酒业的刺激下石花街才有了最初的繁华。史书记载说,酿酒业最盛时,石花街和贵州省的茅台镇一样,石溪河沿岸的老街酒坊一家挨一家,当时的行人走在青石板铺就的窄窄的街心里,看到的全是迎风招展的酒旗,路人一走进石花地界就会闻到香气四溢的酒香。据说当时来石花镇的客商没有不醉的,会喝酒的喝醉了,不会喝酒的闻也闻醉了。传说当年楚霸王项羽追击刘邦路经石花街时,因为贪恋石花的美酒竟不顾范增苦劝,下令屯军石花街休整一天,让军士们饮酒解乏,自己则携了虞姬到酒坊作彻夜痛饮,并乘酒意即兴作歌,抒发他“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豪情。霸王为石花老街留下了英雄美酒的浪漫故事,却贻误了追歼刘邦的最好战机。从史学的角度看,镇志记载的霸王醉酒石花街的事因年代久远而无法考证其具体年代,但后来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与张献忠在此会师,并以石花酒歃血结盟确是真实地记载在县志和镇志上的,这是明崇祯13年的事。当时李自成陕西受挫,只带轻骑10数人来谷城,想说服已被迫降服明朝的另一支义军领袖张献忠再举义旗,张献忠设盛宴为闯王洗尘,席上喝的就是今天的石花大曲。被迫假意降服明朝养精蓄锐的张献忠听信下属谗言本欲借对饮之机杀掉李自成,以便自己起义成功后独得天下。但也许是石花美酒的内在的英雄品质促使他改变了这种为英雄不耻的暗杀预谋,也许是李自成的光明磊落和凛然大义感染了张献忠,两人酒热耳酣之际,捐弃前嫌,达成了再度联合重举义旗共同推翻封建王朝的血誓之盟。在姚雪垠的小说《李自成》里对这次“双雄会”盛宴描写得较为生动详尽。所以英雄自古喜爱美酒,美酒触发英雄豪情。一席石花酒盛宴竟然决定了大明王朝覆灭的命运,这大概是酿酒人和崇祯皇帝都未能想到的。
假如楚霸王项羽贪恋美酒贻误战机的故事像“双雄会”一样是事实而非传说,那么楚汉时期的历史就又该是一个样子了。我们不是史家,不必去细究伴随石花酒产生的英雄故事哪些是史实、哪些又是传说,因为正是这种传说与真实相辅相成的蒙胧美感才使我们的酒文化魅力无穷——英雄自古常与美女和美酒相伴,美酒和美女也常常影响历史对英雄评价的毁誉,而石花古镇也因为美酒衍生出来的这些多彩故事更加神奇迷人。
2
一副货郎担挑成富商巨贾
“黄公顺”酒馆奠基石花老街
石花酒的前身“黄公顺酒馆”竟源自一副货郎担(“黄公顺”字号溯源)
客观地说,无论石花街酿酒历史多么悠久,酒的品质多么优良,石花酒尚未形成真正的“石花”概念。在此前的各种文史记载中,对石花酒的称谓一直无定名。如史书记载楚庄王当政时,石花酒曾被选作贡酒,但当时的石花酒还是被称为“石溪双泉”。谷城县志和镇志均记载了楚庄王赞誉石花酒的诗文,诗曰:“双泉液兮琼浆,醇芳袭兮甘柔,玉斛倾兮寿康,祈国兴兮民强。”西楚霸王项羽、明末义军领袖李自成在石花街作英雄豪饮,亦未明确概定其酒名。真正让石花酒形成风格和品牌的还是清末一位黄姓江西商人。这位黄公富有传奇性的经历又为石花酿酒历史增添了色彩。
这位黄公名叫黄兴德,年轻时从江西流离到汉口经营小本生意,每日挑着货郎担在汉口走街串巷叫卖。一日,黄兴德累得精疲力竭,路过一家汤圆店门口时被香甜扑鼻的汤圆吸引,再也挪不动脚步,便歇了担子蹲在汤圆店门前喘气。汤圆店主便极力怂恿这位货郎吃一碗汤圆。早已饥肠辘辘的黄兴德面对香味四溢的汤圆心里是七上八下,有心吃一碗,却舍不得腰里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一锭银子。但在又冷又饿的情势下,经店主的再三劝说,终抵不住满锅鲜美汤圆的诱惑,决定吃上一碗。付钱时拿出那唯一的一锭银子,小本生意的店家却找不起钱。这时汉口街上已有卖彩票的,店老板就怂恿黄兴德也去买一张彩票,说是让他去碰碰运气,其实是要他把银子换开。老实巴脚的黄兴德就真的去买了一张他根本不知是何物的彩票。没想到就是这张彩票竟从此改变了货郎的命运。黄兴德在不经意间买的那张彩票竟中了头奖。然而在兑奖时卖彩票的老板却不想付现银,就用一船积压的盐抵了货郎黄兴德的奖金。老实巴脚的货郎黄兴德也就接下了这船盐。当时天下军阀纷争,农民起义不断,连年战争使物价极不稳定。那船盐一出汉口,市面上盐就开始上涨,价钱一天一个样的往上蹿。等货郎黄兴德千辛万苦把盐运到石花街,一船盐竟变成了三船盐的价钱。
挑了多年货郎担未能发家的黄兴德由此感叹:刻意求财财不至,发财全在无意间。这种人生转折使黄兴德从中悟出一个看似简单、实际却蕴含着中国古典哲学的一种经营之道。凡事不以盈利为目的反能赚钱,处心积虑求财者最终却为钱所伤。在这种经营理念的支配下,这个江西来的外乡人以诚信公正为本,用一种顺其自然的方式实实在在地做着生意,收山货、收毛皮,把毛皮、山货运到汉口,再把盐、布匹和日用杂品运回石花街,那时的石花街辐射房陵州、均州及陕西安康一带,货物吞吐量极大,没几年黄兴德就在石花街成为家产万贯的富商。
钱多了,黄兴德就想到扩大经营范围。当他看到石花满街的小酒坊和当时正在蓬勃兴起的酿酒业,便把目光转向了大众消费长盛不衰的酿酒业。清同治九年(公元1870)黄兴德用经商积累的银子将建在“双泉井”上的大酒坊买了下来,然后遍访天下名酒槽坊请名师,最后从山西杏花村请来清香型酿酒师傅大刘和二刘。在大刘二刘的帮助下,将当地小酒坊简单酿造工艺加以改进,将原来的深泉井口扩大,用青石条砌成井台,建成了马拉式自动翻水井,并确定将高粱作为蒸馏主要糁料、将大麦豌豆作为制曲主料;摸索出了地缸深池发酵、地窖低温贮存等一系列规范的酿造技术,探索出贮藏期决定酒的质感口感和营养的原理,使白酒酿制技术日臻完善。独特的工艺、稳定的质量很快使黄家的白酒声誉鹊起,赢得了稳定的市场消费群体。善于经营之道的黄兴德那时就有了品牌意识,为了让消费者记住自己的酒,便按照当时的时尚为酒坊起了字号“黄公顺酒馆”——暗喻黄氏酒业生意通达,发展顺利。几年下来,“黄公顺酒馆”字号在市场响了起来,像当时的“杨柳青年画”一样随同自己的产品驰名全国各大商埠。黄公顺酒馆趁势扩大生产规模。由于资金雄厚,便借鉴欧洲人酿葡萄酒的经验,将酒的贮存期无限延长,由三年到五年,再由五年到十年、上好的极品酒贮存期达到二三十年。“黄公顺酒馆”由此贮下了一批百年老酒。这些百年老酒除了少数达官贵人买了往京师进贡以外普通百姓少有人问津,但却给“黄公顺酒馆”创下了牌子,使其酒逐渐形成垄断之势。满街的小酒坊则渐渐失去了客户,一家家先后关门歇业。黄公顺酒业虽未明确界定酒名为“石花”,却在包装简陋的酒缸酒桶上全部打上“产地石花街”印记。最终实现天下归一统,石花酒品牌尽归黄公顺酒馆所有。今日人们印象中的“石花酒”品牌实际上是黄公顺品牌的延续和变异,公正地说,今天石花酒品牌仍是当年“黄公顺酒馆”的余韵。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这位江西来的黄公带来了经商办工业的新观念。当时江浙和广东人在商界远没有今天这样风光,而山西、陕西、江西等地商人则已在各地建立行帮性质的会馆。黄兴德不仅做大了石花街的酒业,而且带起了石花街的经商意识,这就是今天石花镇工业为何在襄樊几大名镇中出类拔萃的潜在原因。笔者作过一个调查,目前石花工业的几大巨头——全国著名的骆驼蓄电池集团总经理刘国本、全省纺织集团效益最好的石纺集团总经理安明等企业家都与黄氏家族有着密切的亲缘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黄氏家族不仅是石花酒业的创立者,也是石花工业的奠基人。
随着岁月流逝,人世几经沧桑,创办黄公顺酒业的黄公早已作古,黄公顺酒馆旧址已在石花酒厂扩建时被毁,那眼马拉的泉水井也被填平。但在石花镇,黄公顺酒业的影响仍深深镌刻在古镇居民们心中。在石花街老居民们心目中,今天的石花酒就是黄公顺酒。这不仅是因为石花酒厂就建在黄公顺酒馆的旧址上,也不仅是因为黄兴德的后人一直在石花酒厂关键技术岗位上工作,今天的石花酒曲配方仍是当年的“黄公顺酒馆”的老秘方,更多的是古镇人对本镇工业创始人黄公的一种怀念和一种对历史品牌的珍视。
我们在采写这篇文章时遍访古镇居民,发现只要是石花本地人都知道黄公顺酒馆,但凡上了年纪的人谈起“黄公顺酒馆”就充满自豪感。
石花酒是九旬老人永远的乐趣(实地访问记之一 —— 采访廖八爷)
今年91岁高龄的廖八爷谈起黄家酒馆的故事就如同在品味一坛百年陈酿的老酒,兴致勃勃,意味深长。廖八爷说他从小就开始饮酒,养成今天的酒量和好身板都是得益于黄家的酒馆。廖八爷说他原来一直住在“黄公顺酒馆”对面,从穿开裆裤起就在黄家酒馆门前玩耍。廖八爷回忆说,当时酒馆槽房里每天放两甄子酒,一到出酒时间,溢满石花街的香气就引得那些害酒痨的酒徒围着放酒的甄子转,善良的黄兴德就拿出一摞酒碗,挨个舀上一碗请大家喝,穿开裆裤的廖八爷跟在旁边看热闹也不例外。因为“童叟无欺”是黄家做生意的规矩。就这样使原本不知酒为何物的廖八爷喝着喝着就上了瘾,由一次喝一口变成一次喝一碗,渐渐的就离不开黄家的酒了。廖八爷说,黄兴德很会做生意,谁买他一回酒就成了他的老主顾,下次来光顾,就买一斤送二两,生意十分红火。在兵荒马乱的年月,多少生意人都未能逃脱破产的命运,但“黄公顺酒馆”却靠独到的经营谋略幸存下来而且越做越大。不知是从小喝黄家酒的作用,亦或是受黄家经商耳濡目染的影响,喝黄家酒长大的廖八爷后来竟也成了“生意精”。无论是在解放前当老板还是在解放后的供销社当经理,廖八爷做生意都是极出色的。直到今天廖八爷还离不开生意,更离不开石花酒,在廖八爷心目中,今天的石花酒就是一百三十多年前的黄公顺酒。廖八爷每天弄个摊子在街上守着,不管进账多少,廖八爷都风雨无阻地出摊。对于这个年近百岁的老人来说,喝石花酒和经商是他永远的乐趣。在今天的古镇上,廖八爷用那仍然明亮的眼睛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用那仍然坚固的牙齿嚼着炒豆子、品咂着石花酒,犹如神仙过的日子。老人目前耳聪目明,头脑清醒,算账极快,我们祝福廖八爷成为百岁老人,廖八爷快活地说:“一百岁算个啥子,凭我喝了一辈子石花酒,再活个二三十年没问题!”
李宗仁慕名买酒石花街(实地访问记之二——廖八爷的回忆)
县志、镇志上都记载着李宗仁买酒石花街的故事,但年轻人中却没人说得清来龙去脉。我们请教廖八爷,没想到又勾起了老人的兴奋点。廖八爷再次打开了话匣子——
石花老街上所有上了年岁的人都记得这事,那是日本侵略时期,李宗仁是五战区司令长官,驻在老河口,到薤山避暑时常路过石花街。每次来石花街,石花的国民党区长都千方百计讨好这位国民党军政大员。并且将自家酿的好酒作为贡品进献给李长官。
李宗仁所到之处喝的都是地方名酒,对石花区长敬献的酒并不感兴趣,却听到好多人夸赞石花街的黄公顺酒。李宗仁便派卫士长带了马弁前来石花街探访。廖八爷亲眼看到有一天黄公顺酒馆门前来了一辆轿车,一辆卡车。车上跳下来一排穿黄军服的大兵。满镇的人都不知黄家出了啥事,黄家人吓得谁也不敢吭声。只听一个军官说:“没事、没事,都说黄公顺的酒好,我们来看看是虚是实。”
黄善荣出了一身冷汗,忙叫伙计将贮藏室里看家的基酒(就是今天“霸王醉”的前身)搬出来。那打头的军官舀了一碗先咂了两小口,接着便咕咕的喝了起来,一碗下去,军官略有些醉意,却感到神清气爽,满脸放出奇异的红光,精神却出奇的好,那股劲像没处使似的激动不已。于是他便让随从们一人喝了一小碗。随从们也都一改平日的慵懒,人人精神抖擞。军官说:“狗日的,这才像咱们李长官的广西兵!”当下,叫黄家伙计搬出几只密封的酒瓮来,丢下几筒封好的大洋,吆五喝六抬上汽车,像来时一样耀武扬威地开走了。
据司令部的人说,李长官从此就迷上了石花酒,并用石花的黄公顺酒奖赏打了胜仗的国军将领,招待各地来拜谒的政府高官。后来李宗仁当了国民政府代总统仍恋恋不忘石花街的黄公顺酒,自此石花酒上了国宴,黄家也在汉口、南京开了字号。
好酒千斛不醉人(实地访问记之三——采访邓福成)
“要说谁喝的石花酒最多,整个石花街估计没有第二人在我之上了!”在采访完廖八爷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旁边说道。注意看时,旁边只有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喝茶抽烟,想必刚才的宏论出自此人之口。这人神情悠闲,从面相上看去不过40多岁。我们忙上去与他交谈,知道他叫邓福成,是石花镇钢门钢窗厂的推销员。论年龄早已60开外,却仍是厂里推销业务骨干。邓福成不无自豪地说:“论喝石花酒,石花街全镇怕没得人比我多了,可以说我是喝石花酒长大的。”因为家住在黄公顺酒馆附近,邓福成打生下地起就每日里闻着酒厂的酒香,闻着闻着就上了瘾,只要几天不闻酒糟子的香味,吃什么都没味道,从不懂事就开始喝酒。开始是大人哄他时给他用指头蘸一点,后来就用勺舀,接着用杯子,再后来是碗……到成年时,邓福成一日三餐都离不开酒了。每顿都想喝酒,一顿不喝半斤八两就不舒服。我们问他一年下来到底能喝多少石花酒。邓福成自豪地说:“一年喝好多我说不清了,从黄公顺改为石花酒以后,我喝的酒只怕用1—40汽车两车都装不完了。”邓福成说他活了60多岁了,从没打过针、吃过药。正是因为石花酒才使他身板如此健壮。
山西杏花村来的小伙计(实地访问记之四——采访赵玉贵)
采访中从石花街一条古巷里穿过,路过一家楼门口时忽见一位老人童颜鹤发、仙人般端坐在屋里。我们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一问方知这老人是石花酒厂的老职工赵玉贵先生,今年已有86岁。老人耳聪目明,说起话来声若洪钟。
赵玉贵是石花酒厂风风雨雨的见证人。一谈起石花酒老人就兴致勃勃,这一刻他似乎记起自己也曾年轻过。赵玉贵老汉老家在山西杏花村附近,当年“走西口”出来当了兵。在攻打襄阳时负伤离开了队伍,在石花街养好伤后就留在了这个古色古香的小镇上,托人介绍进了镇上最红火的黄公顺酒馆当伙计。赵玉贵老汉至今还忆得起黄公顺酒馆的经营盛况。当时的掌门人已是黄家第四代传人黄善荣,黄善荣最善经营之道,对伙计们很好,对掌握踩曲、配酒关键技术岗位的酿酒师更好。一到踩曲时间就像过大年,每顿白面馒头、大鱼大肉,伙计们敞开肚皮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过总是让酿酒师坐上席,主人家里其他人都不能上桌子。从那时候起,黄家就懂得尊重技术人才。因为黄家待伙计们好,伙计们也都处处为东家着想,使黄公顺酒业越来越兴旺。听说赵玉贵是山西人,家里离著名的汾酒基地杏花村不远,还在杏花村当过几天小伙计,酒馆老板黄善荣就对他格外器重,让他学最关键的制曲技术。
制曲工艺是清香型白酒的关键环节,黄家给赵玉贵的待遇特别优厚,赵玉贵对东家也就忠心不二。直到解放后公私合营、国家赎买后改为石花酒厂,赵玉贵仍一直在酒厂工作。后来妻子、儿子、女儿也相继进厂,除媳妇之外,赵家有5个人在石花酒厂工作。儿子赵明生接替父亲赵玉贵制曲,现仍是石花酒厂的制曲车间主任。
由于一家五口都在厂里拿工资,赵玉贵老汉对酒厂现状十分忧虑。他操着厚重的山西口音感慨地说:“我也不知道石花酒为什么一下子就垮下来了,那些年多好的形势啊,等候拉酒的汽车每天排老远,有些司机为了早点提到货,千方百计跟厂里中层干部攀上关系,经常请我们出去吃馆子帮他们提货。”
“要说质量,绝对没得问题。我在上班时多次回山西,到杏花村去学制曲。我们石花酒从制曲到发酵蒸馏整个工艺与汾酒毫无二样。可以说除了杏花村,全国清香型酒曲中就数我们石花酒厂的酒曲最好。”谈起酒厂的现状,老人脸上布满忧郁。但儿子赵明生却认为还是质量问题导致了今天的局面。他记得曾有一段,厂里效益太好了,当客户们拿着现款提不到货的时候便掏钱请厂里人吃饭开后门。厂里工人们见石花酒成了皇帝的女儿,对酒的生产工艺上便没有过去那样严格,加班加点生产起来质量就没往日把得严了。从那时候起石花酒的质量便开始有所下降。实在供不上了,也有到外厂买基酒勾兑的时候,不过量很少,王万才当厂长把得是很严的,一发现就制止了。赵明生说:“说实话,我们石花酒是实实在在的东北高粱酿出来的,进料都经过精选,只是现在白酒品种太多,消费者比过去挑剔得多,只要发现一次质量不如以往,就说石花酒质量不行了。信誉真是企业的生命啊。现在意识到已晚了。”
黄家后人忆祖业慨叹世事沧桑(实地访问记之五——“黄公顺”第五代传人)
经过多方打听,我们方知石花酒厂至今还有黄家的后人,并且现仍在总厂当调酒师。这使我们感到终于把今天的石花酒与其悠久的历史对接上了。
这位黄家后人是黄公顺第五代传人,大号黄德强,但厂里人却很少叫他大号,在重大场面上企业领导会尊敬地称他“黄工”,而平时,从厂里总经理到看门人都习惯叫他小名“黄多子”(就是兄弟太多,本不想要的多余的人)。这让人明显感觉到一种贵族沦为平民的失落与悲凉,一种沧海桑田般的万千感慨。
我们原以为采访黄公顺后人会有重重困难,没想到黄德强很乐意接受我们访问。但作为黄公顺酒馆后人,他对石花酒今天的沦落,心情比别人更复杂一些。所以在整个交谈中他对黄氏家族昔日的辉煌谈得较多,而对石花酒困境的成因却很少涉及。
黄德强住的两层楼房面朝石溪河,房后没有院子,而是石花酒厂的生产车间。黄德强不无伤感地告诉我们,这房子就盖在黄公顺酒馆临街营业门面的遗址上,后面应该是三进的四合院。依次是选料、碎料、踩曲、蒸馏槽房、发酵间、贮酒仓房、主人居室、伙计们住处、师傅寝室。70年代被石花酒厂扩建时拆毁了。他这屋场也是讨要多年,后来作为落实民族资本家政策由政府出面做工作发还给了他,算是祖上留给他的唯一遗产了。
黄氏家族的一切荣耀都只能留存在他的回忆中,黄德强讲起祖上的往事特别动情。不过他知道的故事都是父亲黄善荣告诉他的。黄善荣作为黄公顺酒业的第四代传人,解放后自然不可避免地经受了历次政治运动的冲击。土改、反右、四清、文革、没有一次能幸免。但由于黄家世代与人为善,从不强求无道之财,处世谨慎,待人谦恭。对南来北往的军阀、政治豪强从不依附,都一概以舍财免灾思想送出境。对镇里的公益事业黄家也一直视为己任。石溪河水上的木桥被洪水冲走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黄家主动出资重建……
黄德强十分怀念解放初的那段时光,那时政府鼓励民族资本家发展,想尽一切办法帮工商业主扩大生产。黄公顺酒业在解放初又经历了一次辉煌时期。那时政府的官员隔三岔五就过来问情况,没钱,政府帮助贷款,没原料,政府给拨粮食,没有工人,政府帮助协调解决用工。1954年前的那些年,黄善荣每年都要到省城去开会,经常戴红花,上报纸。但经过公私合营改造之后,酒厂已不属于黄家,而且后来随着政治风云变幻,黄家的日子就随着政治风云的变化逐渐难过了起来。
不过黄德强还是承认,尽管政治风浪的冲击无法避免,但政府和组织上还是念及黄家对革命的贡献,尽可能的采取了相应的保护措施,包括后来黄善荣在文革中入狱,其实也是当时执政者在无政府状态下对他采取的特殊保护措施,造反派疯狂阶段的胡批乱斗使多少无辜者成为屈死冤魂啊。黄善荣在劳改农场躲过劫难,文革后当上省市县各级政协委员也算不幸中之大幸。这也是党和政府对民族工业一贯重视的具体体现。因为黄氏家族不仅在谷城、石花镇,即使是在襄樊也是有相当影响的资本家。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这家私营酿酒企业已在全国拥有了很高的市场知名度,经营也有相当规模,不仅本店越做越大,还在汉口、南京等地开有分号。到解放后公私合营清产核资时,黄公顺酒馆的总资产在包括郧阳六县(今十堰市辖区)在内的整个襄阳专区排名第二(资产排名第一的是今天的襄樊烟厂)。
黄公顺酒业的威望不仅在于生产出质地优良的美酒,更在于黄家的历代掌门人深明大义,顺应历史潮流,尽管他们是资本经营的成功者,但在感情上却始终与人民站在一起。当年贺龙与柳直荀在谷城薤山建立红军司令部时,物质极其困难,每当红军下山来镇里筹粮时黄公顺酒馆都是慷慨资助。并托筹粮员给贺龙带过一坛好酒。红军在离鄂西开拔之前再次来借粮。当时执掌石花酒业的第四代传人黄善荣冒着生命危险以4000大洋相赠。红军的财粮干部感动不已,曾写下收条,相许等革命成功后以数倍奉还,还加盖了红三军司令部的大红印章。然而在白色恐怖的日子里,资助红军是要杀头的,黄善荣忍痛将借条付之一炬,这是黄家后人最痛惜的一件事,他们不是为了向政府兑现当年红军的承诺,而是要证明黄公顺酒业为中国革命作出过贡献。对于今天的我们也很遗憾,黄善荣的谨慎使国家少了一件宝贵的革命文物。
解放后黄家人一直是受政府信任和保护的“红顶商人”,黄公顺酒业也成为新中国建设中的有生力量。抗美援朝时期国家号召给志愿军捐飞机大炮,黄公顺酒业每次都积极响应,慷慨捐赠。所以党和人民政府从没有忘记黄家的贡献。尽管后来公私合营了,甚至在他们下放农村时的困难时期,政府也没有忘记给黄家发放股金。
在邓小平酝酿中国经济改革时曾邀请以荣毅仁为代表的100位工商业知名人士在京召开座谈会,征询民族复兴和经济腾飞大计,黄公顺酒业的黄善荣也在邓小平的邀请名单之列。这件事对于谷城和石花镇,龙其对于石花酒业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黄多子”忆祖业时兴致极高,回到现实中来时却充满一种怀旧的感伤。但是无论怎样,经过几世沧桑,“黄公顺”已变为石花酒,并且成为国内外知名白酒,这多少使“黄多子”感到些安慰。
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也看到了石花酒品牌的价值,遂按照当时工商业政策对其改造,以公私合营股份制的形式逐步将酒厂改为地方国营性质的国有企业。先是作为谷城县酿酒厂的石花分厂,后来县政府为了发挥石花酒历史品牌的优势,将其从县酒厂分离出来,使之成为独立的全资国有企业。并将所有产品统一品名,冠以“石花”商标。这个时期的石花酒承继了千年历史的古韵,保持了黄公顺酒的良好质地,同已成为名镇的“石花”融为一体,交相辉映。喝到石花酒就想到了石花镇,听到石花镇就想到了当地名产石花酒。古镇与古酒两种底蕴深厚的历史文化相辅相成,向世人展示着她独有的魅力。
3
“酒王”王万才展示超人才华
千年石花酒 迎来无限风光
追寻石花“酒王”的足迹
石花酒在自生自灭状态下走过了长达千年的自然经济时期,随着它从县酒厂分离出来自立门户,也走进了她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时期。带给石花酒全新命运的,是一个叫王万才的人。对于石花酒的历史,王万才也是座无法逾越的山,无论人们现在怎样评价,他为石花酒创造的高度至今无人超越。知道了我们意图,好心的知情者们对我们说采访王万才估计很难,以王万才现在的身份他是什么也不会说的。王万才现在的工资关系在县委办公室,他的身份是“谷城县委党风廉政监督员”。作为谷城唯一以企业厂长身份享受正县级行政干部待遇的王万才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但是追踪石花酒的踪迹、写石花酒的文章,老厂长王万才是绕不过的一道坎。我们怀着忐忑的心情几经周折,辗转问询,终于在县委办公室的帮助下打听到了他的住处。在谷城县城一条小巷深处的居民区找到了王万才住的小楼。没想到的是王万才竟然很乐意接受采访,这使我们大喜过望。王万才年近六旬,却丝毫看不到衰老的痕迹。仍保持着当年电视广告上那种气宇轩昂。我们谨慎地回避着诸如“石花酒为何落入低谷”这类敏感的话题。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认为适合的话题。但没想到王万才猜透了我们的心思,爽朗地笑着说:“写文章的人跟我打交道很多,我知道你们难处,没得第一手材料再大本事也写不出来。想问什么你们尽管说就是。”
笔者深知石花酒今天的现状原因复杂,便绕开主题同王万才谈起了人生这个话题。也许是离开主流社会太远,也许是我们的采访勾起了他对青年时代灿烂时光的向往。王万才忆起往事仍显得激情满怀。
“石花酒凝聚了我一生心血”(实地访问记之六——石花酒厂原厂长王万才家中)
在出名之前,谁也想不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会成为打造石花品牌的一代“酒王”。王万才1961年(17岁)参加工作,1962年转正,1963年抽出来参加历史上有名的“四清”运动。由于工作出色,组织上对他颇为赏识,1964年当工作队从襄阳县转到随县时,王万才被作为骨干调去集训,集训结束后准备让他独挡一面当一个工作队的副队长。当时省长张体学坐镇随县抓试点,这也正是四清工作队培养出一大批领导干部的原因。对于王万才的人生来说这自然是个好机遇。当时的锦绣前程是显而易见的。然而正当他打好行装踌躇满志准备到随县大展宏图时,谷城县委却作了一个决定,留一部分优秀干部下来充实县直单位。当时还没有企业这个概念。王万才就被领导用当时盛行的“乱点鸳鸯谱”办法分到了石花酒厂。
王万才来了,当时以黄公顺酒馆为基础的厂子人并不多,连职务任命也不规范,王万才负责生产、财务、后勤等工作,另一位年龄较大的胡开学负总责。这一年王万才刚满20岁。在今天这个年龄只能是个刚入大学校门的学生。可是那个年代的人早熟,20岁的王万才就担起了一个工厂的重任。王万才是个有抱负的人,他悉心钻研业务,关注酿酒工业的新工艺,用当时社会最有效的手段将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酒厂逐步做大。王万才如数家珍地计算了他在石花酒厂工作的时间。从20岁毛头小伙时进厂,到最后55岁时心情郁闷地离开酒厂,由“指鼻子”协助负责人到副县级的酒厂厂长、法人代表,再到离开酒厂时的正县待遇。他经历了石花酒最初的发展和他创造的鼎盛期,也耗去了人生最宝贵的时期,整整35年!
“人一生中有用的时间就那二三十年,可以说石花酒耗去了我一生的心血。”这位曾被媒体炒为“酒王”的老厂长,对过去的岁月充满眷念,而谈到今天的石花酒,王万才除了有些感伤,却没发表任何评价性的看法。
大军区司令“点津”石花酒(王万才讲述之一)
企业发展的历程形同人生,婴儿向青年过度期间的岁月是漫长而平淡的,故事往往发生在充满激情的青春时代。
上个世纪70年代,中国第二条南北大动脉焦柳铁路开始兴建,指挥这个大工程的是当时的武汉大军区副司令孔庆德。这位开国后第一批授衔的中将副司令在谷城的“三线建设”指挥部喝到了石花酒。将军对石花美酒赞不绝口,尽兴一醉之后便记住了石花酒。在关键时刻孔司令又给石花酒点了个“津”。在湖北省委召开的经济工作会上孔司令说:“都说湖北人是九头鸟,我看充其量是一只傻鸟,茅台、汾酒卖那么俏,湖北人就甘心掏钱去买人家的水,就不晓得发酒财。我喝过石花酒,味道并不比茅台酒差呀,我也看过石花街的石花酒厂,那双泉井水未必就赶不上赤水河里的水?听说石花酒有上千年历史了,地方政府为啥不好好研究一下,发展一下?”孔司令的话在当时的湖北省委有一言九鼎的分量,当年省财政就拨给谷城县专款26万元,专用于扩建石花酒厂。70年代的26万在人们心中的分量和市场上的价值超过现在260万,石花酒厂在政府扶持下进行了第一次较大规模的扩建改造。使石花酒厂告别了千百年的手工作坊传统生产方式,走上了现代工业化发展之路。
要论起来石花酒的历史确是极富传奇色彩的,无论是最早的楚霸王项羽、义军领袖李自成、到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买酒石花街,再到70年代的武汉大军区副司令孔庆德“点津”石花酒,竟都与指挥千军万马的威武将军紧紧关联。究竟是历史机缘的偶然巧合?还是石花酒内在英雄品质的必然?
石花酒在湖北白酒行业三分天下(王万才讲述之二)
历史进入20世纪80年代,中国正由全民关注政治开始向发展经济转型,王万才顺应了这个潮流。作为经济转型初期的企业家,王万才以他出色的才干印证了“时势造英雄”的经典格言。
这时候老厂长胡开学已经退休。石花酒厂也从县酒厂分离出来成为单独建制的酒厂,王万才名正言顺走上了前台,成为实行厂长负责制后第一代企业法人。在他的苦心经营下,石花酒厂经过几次投资扩建已具备相当规模。生产能力达到3000吨,成为谷城县财政强有力的支柱。当时全县财政收入600万元中,石花酒厂就贡献了270多万元!应该说在当时白酒市场尚未放开的情况下,王万才研究出了适应这个时期的经营谋略。他将竞争对手分为远近两个层面,这大概是受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哲言的启发。所谓“远虑”,是指多年来一直主导全国白酒市场的“茅台”、“汾酒”、“泸州老窖”等“十大名酒”,而近忧,则是在湖北本省占有较大市场份额的“白云边”和“黄鹤楼”。与“十大名酒”抢占外省市场份额,王万才采取优质低价的策略。对于近敌,他采取针锋相对、寸土必争的战略。事实证明这个战略是十分成功的。在改革开放初期,整个国家仍处于平均主义大锅饭的低工资时期,收入决定消费,普遍低收入的社会对于名牌并不在意,尽管当时的茅台酒才30多元一瓶,而汾酒、泸州老窖也不过20元钱左右,这对于当时月薪普遍只有40元左右的中国消费者来说,这些绝对价值并不高的“名酒”仍成为高悬在空中的月亮。石花酒以她同汾酒不相上下的优良品质受到广大消费者的欢迎。酒精度在53%以上的白酒尤其受到喜好烈性酒的东北汉子的钟爱。在整个八十年代,石花酒销往华北东北的白酒占整个石花酒厂年产量的40℅以上的份额。而对于省内,他紧紧咬住松滋的“白云边”和武汉的“黄鹤楼”,比起李白“将船买酒白云边”的著名诗篇和“白云黄鹤”天下名楼的知名度,小小石花街的千年历史和众多传说便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聪明的王万才明白,与这两家酒厂竞争,只能凭酒的质量真刀真枪的较量。那还是计划经济的时代,和许多行业一样,质量的认定并不完全在于消费者而在很大程度上由行业主管部门。具体到白酒行业,国家轻工业部和省轻工业局每年组织的评酒委员会便是对酒质量认证的唯一权威机构。王万才深谙个中厉害,对各种评比活动高度重视,每年头等重要的事就是准备各级评比。他亲自参与评酒会的样品酒生产、亲眼检查酿制样品酒的每一种谷物,亲自监督样品酒生产中的每一个环节。在酒厂秀才涂明春积累的厚厚几大本报刊剪贴上,记载着各种媒体对石花酒厂在各种评奖中获得的各种荣誉的报道——
1980年,石花酒厂生产的“石花大曲”获得全省第一名;“石花特曲”酒获得全省第二名;
1983年,石花酒厂生产的石花大曲获得全省清香型白酒评比第一名;
1985年,石花酒厂生产的“石花大曲”、“石花特曲”双双被评为全省清香型白酒第一名;
1986年,石花特曲获得全省清香型白酒第二名;
1987年,石花大曲再获全省清香白酒质量第一名;同年举办的全省白酒感官评比中位列全省第二名;
对于石花酒厂和王万才本人,1987都是难忘的年份,这一年,在全省130多家白酒生产厂家中,石花酒厂生产的“石花大曲”、“承恩大曲”等三种产品夺得三个第一名,成为本届评酒会的明星。《消费时报》、《湖北日报》、《轻工报》、《襄樊日报》和多家电台对这个消息进行了报道。
这时候的中国消费市场,广告业刚刚处于起步阶段,在南方一批先知先觉的沿海企业已经懂得用广告诱导消费者,而内地的几乎所有企业仍处在被动的依赖新闻报道上。不过这时候的新闻媒体还因其自身的公正性在受众中尚有较高的权威性。权威机构组织的质量评比加上新闻媒体的权威报道,产生的效应是巨大的。王万才的聪明得到验证,高度重视评酒评奖活动的思路得到回报。1987年是石花酒开始步入快速上升时期的开端,这一年,石花系列酒不仅牢固地占据着已有的市场份额,并且不断开疆拓土,扩大销路。不仅国内20多个省份都有了石花酒的订单,而且走出了国门,石花系列18个品种行销新加坡、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
新闻媒体把王万才炒成“酒王”(资料来源于石花酒厂报刊剪辑)
从这年开始,新闻媒体开始关注石花酒厂,酒厂厂长王万才也因为获得省劳模称号开始成为媒体关注的热点人物。媒体从简单、客观的报道石花酒的各种产品和荣誉演变为主动宣传厂长王万才本人。地方报纸开始不惜版面、连篇累牍刊发王万才和石花酒的文章。1988年3月29日《襄樊日报》发表《运筹帷幄儒将风》的长篇通讯;
同年5月4日,《襄樊日报》再次发表通讯文章《美酒酿成不自醉,改革路上进一程——记石花酒厂厂长、省劳模王万才》;
1988年8月19日,《湖北日报》刊登了《石花大曲溯源》的文章,详尽叙述了龙王四太子与石花酒厂“双泉井”的关联传说,但凭这一点足可以证明当时石花酒在省内的地位。
1988年9月26日,也就是神话传说发表一月之后,《湖北日报》再次刊发石花酒厂的报道《石花酒香飘海内外的秘诀》;
1988年10月5日,即《石花酒香飘海内外的秘诀》发表10天之后,《湖北日报》再次刊发《谷城石花酒厂向技改要效益》新闻综述性文章;
1988年11月13日,即上篇文章发表后不到一月,《湖北日报》在“改革者足迹”栏目里,刊发了题为《1351工程录——记石花酒厂厂长王万才》的长文;
此后的5年间,关于王万才的名字高密度的出现在全国各种媒体上——
1989年5月,《长江文艺》刊发报告王万才的报告文学《1351工程》;
同年6月,《襄樊日报》连载描写王万才个人事迹的长篇通讯《石花酒王》;
市委组织部一位干部编写的《汉江潮》一书将描写王万才的《石花酒王》收录在显要位置;
1989年1月11日,《消费时报》刊发了《石花溢香,华夏扬名——湖北石花酒厂纪实》的通讯;
1990年1月11日,《襄樊日报》报道了王万才同县政府签订承包经营责任合同的消息;
1990年,北京《经济通讯》杂志发表《走在青山绿水间》的长篇通讯;
1992年,1月15日,《人民日报》发表消息《石花酒厂荣获轻工部双奖》;
那篇《酿成美酒不自醉》的文章在各种报刊转载使王万才意识到了广告的作用,王万才开始在《湖北日报》和《襄樊日报》、湖北电视台、襄樊电视台做石花系列酒广告,广告词简洁明快“喝酒选最佳,好酒在石花!湖北石花酿酒厂厂址:谷城县石花镇,厂长王万才。”
王万才的知名度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有人做过这样的判断,在外地,王万才知名度超过了当地的省长、市长、县长,在襄樊和谷城,则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1987年,石花酒厂年产白酒为3600吨,上交利税212万元;在全省白酒行业占第5位;
1990年生产白酒4800吨,上交利税325万元;跃居湖北全省白酒行业第三位;
1992年,石花酒销售达到鼎盛时期,当年上交利税突破1000万元大关,成为谷城县财政的支柱型企业;
这年5月,王万才继湖北省劳动模范之后又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这也是他一生获得的最高荣誉。
王万才的个人知名度与石花酒的广告效应同步攀升,谷城县委机关报对石花酒厂和王万才的报道更是频繁,省报、市报、县报的记者穿梭般往来,省报每月都有关于石花酒厂的消息,《襄樊日报》隔三岔五就有关于石花酒厂的报道或广告,《谷城日报》几乎天天有石花酒厂或王万才个人的动态,酒厂通讯员涂明春成了厂里的专职“新闻部长”,每天拿着不同的稿子往返于襄樊与谷城之间,成为两级党报上稿率最高的通讯员。直线上升的税利使石花酒厂和王万才的地位扶摇直上,县委县政府的各项活动都喜欢选择石花酒厂作为示范试点。那个时期,王万才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各级报社记者们的新闻由头,石花酒厂的每项工作都可能成为指导全县的经验加以推广。许多经验由县委的笔杆子加工后不断见诸上至《人民日报》下至《谷城日报》的各级重要报纸。
“五一奖章”的获得、政府的高度重视和报刊媒体轰炸性的渲染,使王万才从《美酒酿成不自醉》的优秀厂长很快升格为“石花酒王”。声名达到极至。渐渐地,“石花酒王”取代了王万才的名字,石花酒厂甚至被“石花酒王”个人的光辉渐渐遮盖。石花酒和王万才都走到了生命的巅峰时期。
4
“酒王”魅力难敌市场风云
石花古酒遭遇“垓下”之败
写下这个章节的标题时我们的心情有些沉重,以下的文字和内容曾使我们不忍下笔。然而石花酒厂今天的严峻现实却让我们难以绕开这令所有石花酒酿造者们感到痛楚的伤心地。
跌入谷底的酒厂很难让人想象曾有的辉煌
尽管事先对石花酒厂的困境早有耳闻,但是当我跟随襄樊一家策划公司走进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老字号酒厂时,酒厂今天的衰败景象还远远超出了预先的想象。
除了工厂大门口的牌子由过去的“石花酒厂”改成了“石花酿酒股份有限公司”之外,厂子和十几年前基本没有变化,但却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曾经车水马龙排队提货的场院现在门可罗雀,所有车间都关着门,除了厂领导和少数管理人员,大部分工人都放了假,放假只是一种体面的说法,实际上工人们都在做着推三轮、卖菜之类五花八门的生意维持生计。门卫在破旧的门房里打瞌睡,整个工厂静得没有一点声响,让人怀疑她曾经有过的鼎盛和辉煌。
酒厂现任厂长(公司总经理)曹远亮是王万才之后的第三任厂长,面对负债率已高达130℅的石花酒厂他忧心忡忡。他告诉笔者,现在是石花酒厂的“最后时刻”,命运无非是两种:要么尽快走出困境起死回生,要么尽快破产给职工和社会解答一个悬念。但县委县政府和全厂职工们从感情上都不愿让这家曾带给他们无限自豪和骄傲的老牌酒厂就此垮掉。目前从襄樊市委到谷城县委领导都在高度关注石花酒厂的改革,积极为企业起死回生出谋划策。
在石花酒厂的几天里,笔者几次与厂级领导和有关人员交谈,希望与他们共同探讨石花酒厂由盛至衰的真实原因,以揭示这类企业“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规律来。然而对于石花酒厂,这似乎是个禁区性的敏感话题,所有领导和职工都不愿涉及这个话题,原先预约的几个采访对象都以种种理由回避了采访。笔者为了完成采访使命,我从当年石花酒厂的“新闻部长”涂明春那里借来了他保管的所有企业剪报。涂明春是个热爱新闻并具有新闻才华的人,在石花酒厂兴盛的那些年里,他为各级报刊采写了大量石花酒厂的新闻报道,策划了许多创意新颖的各种征文活动,他把所有关于石花酒厂的报道从各种报刊上剪裁下来,按编年史的方法分门别类编辑了厚厚几大本,现在这些剪报实质上已是石花酒厂的重要档案,成为石花酒千年文化积淀的组成部分。公正地说,涂明春是石花酒厂的功臣之一,他用自己的方式为石花酒厂知名度提高做出了自己特殊的贡献。在企业鼎盛的那些年里,涂明春在新闻界具有较高的知名度,凭他的写作才能和他结交的那些新闻界朋友,他是可以跳槽到新闻单位去工作的。但他出于对石花酒厂的感情和对企业的信心一直留在厂里,最终成为石花酒厂最后的守望者。听说笔者要借阅那些历史剪报,涂明春犹豫了一会还是全部送了过来。在他把那一摞沉重的剪报递给我们时,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同样是沉重的。这些剪报显然唤起了他对酒厂那些辉煌年代的美好记忆,一种今非昔比的感觉使他黯然神伤。他强作笑颜地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也没什么价值。”
然而对于石花酒业这却是一部十分有价值的史料,至少是能够求证石花酒厂由盛至衰的线索。翻阅了这些资料之后,石花酒厂走向衰败的过程从一篇篇文章、一则则消息的字里行间渐渐显露出来。
看了这些资料之后,我们感到用“垓下之败”来描述石花酒厂沦落的状况似乎有些过分残酷,因为对于石花酒厂来说现在并没有到悲剧落幕之时,而且这出悲剧里面也没有楚霸王项羽这个角色。“酒王”王万才并非白酒市场商战的战败者,他离开石花酒厂并不是从市场“败走麦城”,而是县委调离的组织行为,所以昔日的“石花酒王”并没有“无颜过江东”的感觉,甚至有一种壮志未酬的抱憾。石花酒厂的现状引起过人们对王万才各种各样的评价。有人用“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来解读石花酒厂今天的局面;有人则说王万才在石花酒厂走向鼎盛时就已埋下了衰败的种子;有人则说,如果王万才还在当厂长,石花酒厂就不会有今日之败,石花酒厂的衰败就是因为王万才的调走……
没有任何人能对石花酒的衰落给予直面的回答,但笔者却从涂明春精心保存的几大本报刊文章剪贴中依稀窥见了石花酒滑落的清晰轨迹——
盲目扩张埋下诸多隐患——“小马拉大车”使酒厂陷入泥潭
根据史料记载,1993是石花酒鼎盛的巅峰时期,但笔者认为这一年也正是石花酒从顶峰走向衰落的临界线。这时刚获得“五一劳动奖章”的王万才尚处在巨大的喜悦和兴奋之中,身为全县企业家榜样的“酒王”自然要以对谷城经济和县财政更大的贡献作为回报。应该说是王万才还算个稳健的企业家,但在这种一片“超越”和“再造”热浪冲击下也不能不考虑“五一奖章”佩带者的示范作用。外地酒厂动辄几个亿的销售额使“酒王”也有一种扩大规模的要求。多年四平八稳的石花酒厂也需要一种百米赛似的冲击,以激发企业员工的拼搏精神。
在这种情形下,王万才提出了“五上”的超常发展战略。这“五上”是“上规模、上档次、上包装、上广告、上质量”。
应该说王万才的决策思路是正确的。包装、广告、质量、档次是企业长盛不衰的保证。适度扩张规模也是企业发展的必由之路,当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如不进行提档升级或规模扩张,企业就会失去活力和生机而滋生呆滞和惰性。石花酒厂经过多次的改造挖潜,内在挖潜空间已经不大,随着石花酒销售范围的扩大,企业自身也有一种扩大生产能力的要求。问题的关键在于规模是否适度。据圈外一些知情者的看法,不切实际的盲目扩张是造成石花酒走向衰败的重要原因之一。不知是一种偶然还是石花酒厂该遭此劫数,就在王万才准备扩大规模时,一批在当年林彪“靠山靠水扎大营”战略思想指导下建在中西部偏远山区的大批军工企业像当年知青大返城一样纷纷迁往各大城市,谷城境内一家代号“旭东机械厂”的大型军事工企业要实现战略东移,有价值二千多万的房地产需要处理。企业希望以低价出售变现,当时的县领导处于一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传统观念积极动员县内企业把它全部买下来。但县里当时能有这个实力的只有石花酒厂,而且酒厂正好有“上规模”的要求,县领导便极力鼓动王万才把这块肥肉吃下。
县领导的鼓动,企业自身发展要求,加上巨大的差价诱惑,王万才拿出“酒王”豪气,一咬牙将整个“旭东”分布在三个山坳里的三个厂区、一个总部、共约数百间空厂房以700多万元的低价一举买下。用700多万买到了价值2000多万的房地产,当时的县领导和王万才都认为捡了一个大便宜。而用今天的眼光看,旭东厂是用自己的一个无法背走的巨大包袱换了700多万元现钞。但是当时的石花酒厂并没有做好各方面的准备,或者说还不具备大规模扩张的能力。这就如同在一匹小马拉的车子后面又加挂了一辆大车,那种艰难自不必说。石花酒厂从此背上了一个超出自身“体重”的包袱。这个工厂四个厂区之间相互间隔二三里地,管理就是一个棘手问题,厂里不得不在每个厂区安排专人看守。石花酒厂的门卫队伍一下子也扩张了几倍,由原来的4人增加到16个人。有了大片厂房自然就不能让它闲着,尽快让它发挥效益既是厂里利益需要,也是县委和政府希望看到的,同时这种大胆的举措尽快产生效果也是高度关注石花酒厂的新闻界所迫切需要的效果,而且王万才本人更需要让效益来使自己的英明果敢的决策尽快得到验证。各种利益的需要使草率仓促的投资扩建成为必然选择。
对于王万才本人来说,他亲手创造了石花酒厂的辉煌,赢得“酒王”美名远扬。企业形势到达巅峰时,企业家往往由自信变为自负,渐渐地在决策上变得武断和随意,这似乎成了一些企业家的必由之路。客观地说,从那篇《美酒酿成不自醉》的文章四处转载开始,被尊为“酒王”的王万才已经被各种耀眼的光环照得头晕目眩,在媒体的炒作和社会一片喝彩声中不免有些醉意了。他的市场直觉不那么灵敏了,反应也开始迟缓。
石花酒厂对竞争白热化的外部世界不屑一顾(当年中国白酒市场争夺战扫描)
就在王万才提出“五上”战略时,中国白酒市场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国家对白酒管理一度失控,许多厂家的产量以几何级数的速度增长,过度的扩张造成了生产空前过剩,全国当时的白酒年产量已达到790多万吨,远远超出市场需求。为了争夺市场,全国生产厂家都不惜血本,在促销上各施奇招。白酒行业的竞争逐渐趋向白热化。当“酒王”费尽气力在两个生产基地忙于磨合时,石花酒的北方主战场和自己家门口的阵地正在被人悄悄蚕食。我们不妨把记忆的闸门打开,对10年前的中国白酒市场稍作回顾,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至今仍会令我们叹为观止。
白酒炒作的疯狂始于1993年,这正是石花“酒王”王万才刚买下旭东厂的时候。
那正是广告业刚刚起步的时期,消费者对权威媒体发布的广告深信不疑。跟着广告走成为许多消费者的购物指南。这个时期的广告效应就被空前放大,谁舍得在广告上投入巨资,产品在市场上的销售份额就会产生同步效益。先知先觉者是山东白酒企业。在酒类行业最先得此秘诀的是山东曲阜的“孔府家”,酒厂请了在《北京人在纽约》的女主角王姬作形象代言人。中央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每天播放这样一段广告:从海外归来的王姬风姿绰约的走下飞机,将两瓶“孔府家酒”送给银须飘然的老者。而“孔府家酒,叫人想家”——回味深长的广告词煽起了人们对家和“孔府家”酒的渴望。“孔府家”因此一度独占鳌头。而跟在“孔府家”后面鹦鹉学舌的小酒厂“孔府宴”从这里面也看出了市场的门道,在中央台对黄金时段广告段位招标时,赌上全年的利润,以3079万元成为当年的“标王”,这是1993年的故事。而名不见经传的另一个县级小酒厂山东临驹县秦池酒厂新上任的厂长姬长孔则后来居上,这时他刚将东北市场打开,酒厂也刚刚实现扭亏为盈。这位部队正营职的转业干部也看出了“两孔”成功的诀窍。暗下决心,要在中国白酒市场投放一颗“原子弹”。1995的年11月8日,姬长孔拎着全厂的家底3000万元悄悄走进了中央台广告竞标中心“梅地亚”。坐在不显眼的位置等待时机。当“孔府家”开出6298万、“孔府宴”开出6399万元时,姬长孔悄然从斜刺里杀出,报出一个万事吉祥的天价6666万元,成为1995年的“标王”!第二年又以自己的电话号码3212118(3.2亿)卫冕,从而在全国引起一片争议。
秦池的命运这里不再赘述,笔者描述这些只是在帮助分析石花酒厂当时面临的市场环境。“酒王”王万才对市场上这些甚嚣尘上的炒作和白刃战似的拼杀似乎并不介意,或者说他陷在旭东厂与老厂的生产配套上无暇顾及。因为王万才一直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个常理,他从未想到要上中央台做广告。因此他也不知道有“梅地亚”这个地方,对这些靠吆喝起家的酿酒人向来不屑一顾。因为客观地说,石花酒的真实历史比起秦池不知要长多少年,至于孔府系列酒更不知是最近哪一年才冒出来的乡镇小窖子厂呢。论质量,石花酒用纯正的东北高粱和本地稻麦精酿的酒自然比秦池从各地小酒厂收购的小窖酒味道纯正得多,然而市场似乎公认了“宁认三分假,不认一分真”的游戏规则,消费者也养成了“跟着广告走”的习惯,并不真的在意酒的质量。谁吆喝得最凶就买谁的。白酒市场的有限份额逐渐被这些会吆喝的厂家瓜分殆尽。
家门口的市场也在麻木中痛失(襄樊白酒市场征战精彩回放)
更为严峻的是家门口的市场也在不知不觉间丢失。回顾襄樊市场上诸候纷争的激烈场景我们至今仍历历在目。客观地说,襄樊人对任何酒都没有偏见,只不过比外地人更信任广告。山东的“孔府家”、“孔府宴”、“秦池古酒”相互杀得昏天黑地之后,河南酒又趁虚而入。“仰韶”、“宋河”、“赊店”、“张弓”“你方唱罢他登场”轮番轰炸。湖北酒生产厂家们眼看山东河南酒占尽风流而愤愤不平,众多厂家纷纷出手反击。先是宜城贡酒“三千年酿造史”的广告牌树满襄樊大街小巷,那些从楚皇城古墓中出土的蒜头瓶让人相信它确曾是楚王宫的贡品。历史悠久自不必怀疑。宜城贡酒刚刚在襄樊火了两年,忽然又从三峡刮来一阵“稻花香”。不记得是哪一天,市民们一开门忽然发现满街都悬挂着“稻花香”的横幅和彩旗广告,载着大幅“稻花香”广告的奇怪飞行物在城市上空游弋,身披“稻花香”大红授带的漂亮小姐扭动着细腰在地面大街上招摇过市。没等“稻花香”站稳脚跟,满街密集的灯箱广告牌又变成了从未听说过的“枝江”酒。枝江的聪明在于他们没有像宜城“贡酒”、“秦池”、“仰韶”“宋河”那样一说就是三五千年的酿造史,仿佛人类一开始首先学会的就是酿酒经不住推敲。而是定位在“百年老字号”,容易让人信服。这也许就是襄樊市场长期被“枝江”牢牢占据着的原因。
现在我们的话题还得回到石花酒厂。客观地说,如果王万才不理会京城中央台白酒厂家在广告领域的腥风血雨尚情有可原,但是对家门口市场的大肆入侵仍置若罔闻就感到不可理喻了。但令人失望的是石花酒厂在这种大敌压境的情况下并未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酒王”王万才仍稳坐钓鱼台。像当年“愿者上钩”的奇人姜太公。应该说从1994年市场危机已露端倪。厂内成品酒开始积压、老客户的货款开始拖欠。王万才采取的仍是像往常一样的老办法。哪里销售量萎缩了,他便赶过去同老关系户们交涉一番。比如上海市场不行了,他便飞过去同糖酒公司的老总喝一顿酒,叙叙旧,联络一番感情,“老总啊,今年你这里比去年下降了不少啊,结识新朋友不能忘了老朋友呀。”老感情自然还是有作用,老面子一下子也拉不下来,“酒王”跑一趟对方就接受了100吨。然而这终不是长久之计,一年几千吨的白酒,靠“酒王”的老面子毕竟是杯水车薪。石花酒销量仍呈直线下滑趋势。
这中间出过这样一个插曲。当时的“策划热”正方兴未艾,石花酒厂也曾请来北京一家科技公司帮助搞营销策划,企图进军北京与“二锅头”一争高下。这家策划公司忙了二个多月,拿出看家本领策划了一整套包装营销方案。然而“酒王”的局限性这时便显了出来。他一听策划费加上整个推介活动需要几十万元投入,便感到心疼,算了吧,这么多钱搞宣传太不值得。我们这些年没搞大策划不也过来了?便毁了合同给几千块钱把策划公司打发走了。没有做过的事现在无法评价这件事的是非,也许他真的为厂里节省了一笔不当开支,也许他错过了重大机遇。我们只能从思路上判断“酒王”的局限性。
不论早已归隐的“酒王”是否承认,局限性是每个人都存在的事实,即使历史伟人也在所难免,何况一家酒厂的厂长。在计划经济年代里,“酒王”是个天才,他底气十足游刃有余。县长、银行行长、各个城市的糖酒公司经理他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流动资金稍有短缺,他往银行里一坐,行长就会借给他几百万。他往哪家副食糖酒公司一跑,几百吨酒立马就发出去了。然而“酒王”的个人魅力终敌不过无情的市场,他渐渐感到力不从心,等王万才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战机已经错过。但轻易言败不是王万才的性格,他开始组织一些抵抗和反击。
从涂明春的报刊剪贴资料里看到1996年的襄樊日报刊发过这样一则消息:“三个农民救活石花酒厂四个品牌”,说的是农民陈建春买断了石花酒系列中四个品牌经营权,结果当年为石花酒厂增加销售收入300多万元的故事。让农民参与销售这自然是个创举,但是一个具有千年历史品牌的酒厂把市场希望寄托在几个农民身上,这与他的对手们那些靠现代媒体、现代科技和文化结合的市场营销手段已不可同日而语。
另一个举措是王万才离开石花酒厂前夕的1998年,为了打开武汉市场,王万才也想到了借助文化的力量。他听说武汉民间故事中有个“贱三爷”的传说。“贱三爷”在武汉人的传说中类似于维吾尔族的“阿凡提”,王万才便请人搜集了一些“贱三爷的传说”故事当广告登在武汉的一些报刊上。并与武汉代理商联手专门开发了一种“贱三爷”品牌的系列酒。把酒广告和“贱三爷故事”同时投放武汉市场。据说这回王万才为开发“贱三爷”咬牙花了不少钱。然而武汉人并不领情,在现代意识极强的大都市里没有多少人去关注这类街谈巷议的市井传说。而且武汉也实在太大了,这些煞费苦心花钱刊载的传说故事和一些有限的广告就像丢进了烟波浩渺的长江。用职工们的话说“花了那些钱连泡都没翻起一个”。武汉市场“连一点豁口都没炸开”。
“酒王”的文化局限再次显现了出来。
而这时已经被外地酒厂奉为“上帝”的襄樊人和谷城人对石花酒漠视家门口市场的做法也开始给予“投桃报李”的报复。你冷我——我就冷你!他们乐于当“上帝”,跟着广告走,对质量并不怎样的“稻花香”、“枝江王”报以热烈的欢迎,这些外地酒不仅摆满了襄樊的大小饭店和超市,甚至摆满了谷城县城和石花镇的大街小巷、最后连石花酒厂大门口也是举目皆“枝江”,满街“稻花香”……
一次次的挫败,每况愈下的形势,意志坚强的“酒王”难挽石花酒厂颓势,最终带着满身勋章、满身疲惫抱憾离去。
“酒王”的隐退最终成为石花酒败北的象征。“千年石花酒”就这样从本来就对它没有多少依恋的消费者们视线里渐渐消失了。
“石花大酒店”使酒厂再伤元气(烂尾楼在秋风中无声诉说)
在谷城县城西一片旷野里,孤立地矗立着一座十多层高的烂尾楼。从楼的设计和结构看以及它周边圈起来的大片闲置土地看,如果建起来的话,这应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现代大厦。从施工进展情况看,当时建设者应该是有着非凡气度的。高高的脚手架和巨人般的吊车至今未拆,但是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工,一停就再也没有恢复起来。今天它一直像个骷髅般孤零零矗立在野地里,在萧瑟的秋风中微微地颤抖,好像在呜呜咽咽向路人述说它的不幸遭遇——
这是90年代初谷城县立项的十大工程之一,当初规划为楼高17层的三星级宾馆,征地50亩,投资3000万元,由石花酒厂作为投资主体。然而时间过去了14年,这幢大厦始终没建起来,倒被作为烂尾楼炒来炒去,几经转手,现已不知究竟属于何人。当时的县领导说,如果石花酒厂有能力就归石花酒厂所有,如果石花酒厂没有能力,就由县财政接下来,归县里所有。
单从上述这种模糊的投资主体我们就不难看出,修这幢大厦并非石花酒厂的本意。从时间上看,这个时期正是石花酒厂刚步入辉煌的时期。酒厂每年交给县里1千多万元,而扩大生产、改造设备、投入营销广告都需要大量资金。可见这时候石花酒厂并没有多少闲钱投资与生产无关的豪华宾馆。
再者,宾馆建设正是新买的旭东生产基地大量投资设备的时间,而这大厦远在县城,建设周期旷日持久,直到1999年王万才调走这幢楼也未能竣工。单从精力上说,这么大的工程在王万才心里的分量是可想而知的。据说酒厂最终选择了退出。且不说资金能否全身而退,单是消耗的精力就无法计算。如果把这宾馆的建设时间计算进去,那么当初石花酒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为何反应迟钝就不难理解了。今天,这幢已建到13层的烂尾楼仍在孤独的守望,水泥浇铸的龙骨和钢筋早已浑身发黑,似乎在期盼无望的新生,又似乎在用它的存在为石花名酒的衰败做着无声的注解。
政府派发“爱县酒”无疑饮鸩止渴 假酒事件更使石花酒雪上加霜
石花酒厂的困难状况引起了县政府的高度关注。石花酒厂曾是谷城县财政支柱,石花酒的衰落对于县财政的影响不言而喻。在某种程度上县长似乎比企业自身更为着急。
这里不能不说说政府与企业的关系。在计划经济时代,政府与企业之间基本上是一种从属关系,石花酒厂与县政府更不例外。明白这种关系的王万才也就将企业与政府的关系处理得十分周全。缺乏资金了,政府会出面帮企业找银行借贷,酿酒的原料紧张了,政府会出面帮企业调拨。当然在用人和纳税上,政府也充当了婆婆的角色。就业压力大了,政府便会给酒厂做工作,让酒厂消化一些为政府分忧。年底财政上缺口大了,县长就会找到“酒王”,让他“拉兄弟一把”
酒厂对政府也是有求必应,因为王万才很明白“企业本来就是政府的”这个道理。所以在人的问题上,他对政府基本上言听计从,只要领导写条子送人来他就照单全收;在钱的问题上,只要县长开了口,多大缺口他也能够补上。实在补不上就以企业名义找银行贷款,贷款交税在前些年是政府和企业之间常玩的一种游戏。就是把银行的钱转到酒厂的户头上,从酒厂的户头上再转到县财政的户头上。这种简单的循环游戏给政府带来很大便利。因此政府对酒厂的关心就可想而知了。在酒厂销售陷入困境时,政府的财政缺口也会同步放大。于是政府出面了。政府的优势在于带有行政权力的强制性,县政府以一种带有强烈政治色彩和行政干预的方式发起了一场“爱县行动”,县长在全县大会上号召人民“爱县”,以实际行动支持地方经济发展。响亮地喊出喝“爱县酒”的口号,把石花酒厂的酒按行政体制分到各乡、各村、各个农户,各机关、各学校、各个家庭……
政府的手是一只强有力的手,轻轻拨动一下手指,就会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计划分下去,酒厂的大量库存都卖出去了。然而在市场经济已发育成熟的年代,这种违背市场规则的做法对于石花酒厂无疑于“饮鸩止渴”。谷城的市场毕竟有限,谷城人的酒量毕竟有限。谷城人的“爱县”热情也毕竟难以持久。它带来的效果是当年的酒厂税收按时入库,当年的县财政收入也按时完成。同时,它也帮助石花酒厂丢失了家门口的最后市场。连续四年的“爱县酒”活动在人们心中终于引起了反感,人们对政府摊派消费的反感直接转移到了石花酒厂。逆反心理是其一:你们通过政府强迫我们喝酒,我偏不喝你们的酒!引发信任危机是其二:石花酒厂什么时候积压过这么多酒,卖不出去肯定是质量不行了!质量怀疑渐渐引申演绎为“石花酒质量有问题——”的判断。
“酒厂都不见冒烟了哪会有真酒?”、“现在的石花酒都是用酒精勾兑的”这类肯定性的传言也飞快传播开来。甚至有人专门去厂门口看工厂是否冒烟。
关于以“酒厂是否冒烟”来判断酒质量的疑虑其实是消费者们的认识误区,“勾兑”并不是判断假酒的标准。“勾兑”是一种酿酒新技术,是国家在整个白酒行业积极推广的一个重大生产工艺变革,在白酒行业,用食用酒精为基础“勾兑”比传统的固态度发酵工艺更为先进,用纯粮酿制的食用酒精勾兑出的白酒,使有害物质大为降低,白酒纯度提高,酒质远比传统发酵工艺直接生产的要好得多。从一夜红遍全国的“秦池”到当今主导襄樊白酒市场的“枝江”,即便是当今最受推崇的国酒贵族“茅台”、“五粮液”之类无不采用这种工艺。
消费者的认识误区源于他们对这种“勾兑”新工艺尚处于缺乏了解的盲区。因为白酒最初是在自然经济时期诞生,人们印象中一直留存着对那种每天热气蒸腾、酒糟晾晒在大门口、满街飘散着酒糟香味的传统小作坊的记忆。对不冒烟的酒厂一概持怀疑态度,加之白酒兑水是旧时奸商们赚昧心钱的最简单的把戏,今天的新技术的科学名称曰“勾兑”,便首先犯了“兑”字大忌,对用“勾兑”新技术生产的白酒,不假思索的一律斥之为“假酒!”。
然而,正在酒厂对“冒烟”误区有口难辩时,酒厂内部出了一件破天荒的真正做假案。冷集销售站某销售员趁王万才调走、厂里管理层新旧交替混乱之际,收来假酒瓶,买来食用酒精开始在销售站的小院里造假酒。虽然及时被举报查处没有造成恶果,但此事件经过媒体的报道后在全县引起了地震式的效果。这种效果在“爱县酒”造成的逆反心理下被成倍放大。对于石花酒厂这无疑于雪上加霜,更确切地说是一次毁灭性的致命打击。石花酒厂连苟延残喘的力气也没有了。销售额滑落到历史性的谷底。
“石花”败绩决非一人之过,体制痼疾实为“千年古酒”致命病因
本文意在探寻石花酒厂由盛至衰之谜,笔者无权评说“酒王”和历任厂长的功与过,也无权评判政府行为的是与非。列举上述事例实属文章宗旨所命迫不得已。而且公正地说,王万才毕竟创造过石花酒的辉煌,为地方财政做出了巨大贡献。而石花酒后来的败落也与他不适应新的市场游戏规则有一定关系,但石花酒沦落到今天的境况也决非王万才或某一位厂长一人之过,企业各种积弊如三尺之冰,决非某一届政府一时之力。也决非王万才一人之过。如果把石花酒厂败落的责任都算在王万才身上,那就和当初把一切成绩都记在他身上一样有失公允。客观地说,在像石花酒厂这种体制的国营企业里面,王万才在各方面发挥的作用都是有限的。尽管他是企业法人代表,但酒厂是国家的,在很多事情上也是由不得王万才的,比如购买旭东厂大扩张、投资“石花大酒店”的决策就决不是他个人的意见。而在酒厂和政府的关系上,旭东厂的决策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厂子是国家的,最终支配权当然在政府。这是我们所有国营企业的通病。厂党委副书记杨世文介绍情况时曾多次公正地提到这一点。除了重大决策权之外,老化过时的体制也是石花酒厂今日之败的主要原因。
首先是产权不明晰,最初是实行工商业改造,公私合营,让黄公顺的继承人和国家成为同样的股东,后来就索性全部国有化了,黄公顺品牌及企业的一切均归国有,黄公顺后人成了国营酒厂里的一名国家职工。改革开放后曾对企业体制改革进行过多次酝酿和尝试,虽然后来也随大流将石花酒厂改为了“石花酿酒集团股份公司”。而正如这不伦不类的企业名称,和许多国营企业一样,石花酒厂的产权至今仍是稀里糊涂。所谓改制只不过换了个时髦的名字,什么都没有变,因为改制后的企业是全民持股,所有职工都是企业股东。这就和原来所有职工都是国家职工一样,所有工人都是工厂的主人。而企业主人是不能太多的,主人太多导致企业每项改革都寸步难行。企业是所有职工的,实际跟任何人都没有直接关系。换汤不换药、新瓶装陈酒的所谓改制没有给企业带来任何活力,虽然董事会、监事会一应俱全,但企业运行和发展仍然是那种类似于手工作坊似的“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分配制度和人事制度是企业管理的关键,这两头不改变,无论“酒王”多大本事,即使经营中没有任何失误,败落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从分配制度上就可以看出石花酒厂的症结所在:企业效益最好的阶段,恰恰是职工工资最低的阶段,就在1993年酒厂利税达到1500万元时,包括厂领导在内的职工们月工资只有100多元钱!这种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的大锅饭制度自然难以调动人的积极性。直到今天,到处跑市场的人和坐在家里打麻将的人工资待遇并没有明显差别。在这个问题上,经销公司经理郑书军的体会更深一层。
石花酒跌落到最低谷时,年销售总额只剩区区800万元。当时的总经理在全厂大会上给郑书军一个许诺:你能把销售额做到1000万元以上,公司奖励你5万元!
郑书军当众立下了军令状,突不破1000万自己就辞职下台!
郑书军是个十分敬业的人,他在襄樊做过10年办事处主任。有丰富的市场经验和难能可贵的吃苦精神。为了收复失地,完成销售任务,郑书军亲自开着车把货送到每一个代销点上。哪怕一个小食品店只要一箱低价酒,郑书军也对小店老板给予“上帝”的待遇。稍大点的客户,郑书军就一直把车开到老板店门口,并且帮助老板把货一件件码到仓库里……郑书军接任销售经理当年就使销售额冲破了1000万大关。而且超过了100多万元!然而到了年底结账时,当时的总经理却顾及到各方面的利益平衡,对郑书军说:“你确实吃苦了,按说我应该给你兑现5万元奖金,但是你看厂里这样困难,工人们连基本工资都拿不全,你一个人拿这么多,大伙会有意见。”于是用一张奖状代替了5万元的奖励承诺。
郑书军是个好说话的人,他由农村招工到厂里当了企业干部,对石花酒厂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知道厂里的困难和总经理的难处,也知道工人们生活的艰难。因此当总经理几句话就撤消了当初的许诺时,郑书军什么话也没有说——这种市场经济条件下最不可思议的方式让他无言以对,他只能眼含泪水一如既往地努力攻市场。
郑书军不计较5万元奖励是优秀企业员工素质的象征,理所当然应受到道德人格上的尊敬。但作为企业总经理,作为企业管理制度,这就暴露出了致命的弱点。即使高风亮节的郑书军一点想法也没有,那么这件事在职工中造成的影响却是无法估量的,其带来的潜在经济损失恐怕远远超过50万甚至500万!
国营企业这种僵死的大锅饭分配制度和劳动人事制度更是制约酒厂发展的死结。石花酒由黄公顺酒厂改造为国营企业,但其私营企业的痕迹至今依稀可见。包括黄公顺四代传人黄善荣同时代的老工人们都还健在,他们的岗位多为自己的儿子或孙子所顶替。这就形成了家族式的企业,一家人几代同在一厂工作是普遍现象。这种盘根错节、“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复杂氏族关系,历任厂长不能不考虑这些很现实的问题,否则你肯定在这里站不住脚根。所以很多改革都无法展开,真正的竞争机制无法在这里实行。你想优化干部队伍,结果连一个班长你也轻易动不了。你想让谁下岗?我爷爷是跟老东家黄善荣一朝的,我们一家人老几代都指望着这个厂子吃饭呢!这种“近亲繁殖”生生不息的延续,造成职工素质整体降低。优秀的人才无法吸收进来,即使进来了,没有根基你也发挥不了作用。
在企业形势好时这些矛盾都被繁荣的外表掩盖着,企业形势一旦下滑这些矛盾就暴露了出来。 王万才走后新任总经理汤清明曾试图进行用人制度改革。但刚出手就遇到强劲挑战。汤清明选择的并不是关键岗位,而是门卫。他试图把现有的16个门卫减少到12个。但被减门卫谁也不肯出来。
在职工们的评价中,汤清明是属于铁腕人物型的领导。然而再硬的铁腕也无法撼动僵死的企业体制。至今16个门卫仍一个不少悠闲地轮流坐在每况愈下的石花酒厂大门口。
汤清明的一系列改革都只能以半途而废告终,他开发的一些新品种还没投放市场就寿终正寝了。最终同他的前任王万才一样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遗憾和无奈离去。百年老店、千年历史的名酒就这样再次陷入了难耐的沉寂。
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积淀对于石花酒厂是一种宝贵的无形资产。但是相对于企业管理创新和发展却也是一种沉重的羁绊。石花酒厂在竞争日益激烈的市场上的形象,如同一个负荷沉重的高龄老人,在风雨交加的泥泞道路上步履蹒跚的苦撑苦挣。
经历了无数辉煌的石花酒啊,你是否还能找回属于你的光环和荣誉?
经历了太多凄风苦雨的石花酒啊,你是否还能走出风雨中的泥泞?
5
市县领导人合力抢救历史名牌
曹远亮悲壮突围重铸石花酒魂
经历了千年风雨的石花古酒就这样在人们的冷落中跌落到谷底。昔日的明星在一瞬间坠地。然而当今的白酒市场同新人辈出的歌坛一样,喜新厌旧的消费者们在广告的诱导下开始去追捧市场新宠,只把千般痛苦万般悔恨留给了与石花酒相依为命的石花酒酿造者们。真正为石花酒的命运担忧的是地方政府和酒厂800多新老职工。
谷城县委县政府领导人情系石花酒业
石花酒厂的困境引起了谷城县委县政府领导人的高度重视。新任县长刘立勇一上任就把自己的工作联系点定在了石花酒厂,担任县委书记后他又把促进石花酿酒集团公司的改革重组作为自己的工作重点。在刘立勇看来,决不能单纯以一家酿酒企业的兴衰的角度来看待石花酒厂的兴衰。而应该把石花酒厂的兴衰与地方经济文化建设发展联系起来。石花酒不仅是谷城县和襄樊市的地方历史名产,在湖北也是具有相当知名度的品牌。石花酒品牌也是地方历史文化遗产的一部分,石花酒的衰落是地方经济文化的双重损失。
在县委、政府的直接关心支持下,石花酿酒集团公司新一届领导班子在职工们推荐中诞生。推举曹远亮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王进明出任副总经理、党委副书记杨世文出任监事会主席、郑书军被聘为经销公司经理。
石花酒业新一代掌门人唱响《国际歌》
于危难中受命的总经理曹远亮,肩上承载着县政府领导的希望和企业全体员工命运的多重压力,面对奄奄一息的企业,他感到自己接替的正是当年被围“垓下”时项羽的角色。但他明白,他不能学“霸王”。既不能选择“单骑过江东”,也不能像项羽一样英雄气短的战死“垓下”。他必须带领石花酿酒公司的800职工杀出重围。
曹远亮也是属于把自己的命运都绑在石花酒上的“老石花”。他从1985年就是厂里的生产科长,后来就一直担任管生产的副厂长、副总经理。他亲身经历了酒厂的兴衰,清楚地了解酒厂生产上的每一个环节,实际也早就看清了石花酒厂的病因。但由于所处的位置和企业体制的痼疾,他在有限空间里所做努力对于处在大厦将倾中的危势企业,最终只能是“无力补天”的遗憾。从外表看,曹远亮似乎是那种传统类型的企业干部,稳健、谨慎,不善言辞。其实却是个性格刚毅、做事果断的人。他善于思考、敢于坚持己见、并且敢冒风险。与他的前任们明显不同的是他做事低调,注重实效。用曹远亮的话说,石花酒厂现在已是个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再经受不起任何折腾,对它进行的每项施救措施都必须慎之又慎。他不向县领导作任何表白,也不向职工们作任何许诺,只是明明白白的将企业面临的危险境况告诉全体职工,让每个职工真实的感受到生存的危机。以务实的态度将改革一步步艰难的推进。在他就任总经理的第一次全厂大会上,他忽然提议放响《国际歌》的旋律。这提议使人们感到意外,随即就明白曹远亮的用意:“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曹远亮心情沉重地说:“我是希望大家记住《国际歌》的最后两句——‘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这是对我们石花酒厂所有人的警示,我们已没有任何退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要想生存就只有团结一心,振奋精神、运足底气做最后一搏!”
曹远亮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停止由政府帮助摊派“爱县酒”的做法。他说,市场不可欺!消费者人心不可欺!任何违背市场规律、违背消费者意愿的做法最后必然会遭到无情的报复。他对经销公司进行彻底整顿,把市场销售决策大权全部下放给有丰富营销经验的销售公司经理郑书军。他对郑书军说:“企业发展不能离开政府支持,但不能像依赖保姆一样依靠政府。我们要用比黄公顺当年更过硬的质量来重新赢得消费者喜爱!用我们的信誉来重新取信于消费者,恢复石花名酒的历史地位。”
郑书军作为民营销售公司的经理,更感到肩负的使命之神圣。前面说过,虽然由于体制的原因总经理违约没有给他应得的5万元奖金,但郑书军对石花酒的感情一点也没变。当笔者问起他对那5万元奖金的感受时,郑书军这样说:“放在一般人肯定不能接受,但我能理解,只要石花酒能够重新崛起振兴,再大的牺牲我也不在乎。要冲着挣钱,我早就不在石花酒厂干了,我干了这么多年市场营销,手里掌握有好些老客户。好几家大酒厂给高薪高回扣请我做襄樊地区总代理我都没干,我不能背叛石花酒业!否则赚再多的钱良心也不安。他以对企业的忠诚和满腔热情全身心投入到了曹远亮的突围决战中,充当杀开血路的开路先锋。人们看到的郑书军一点也不像一个大酒厂的销售经理,倒像是个忠实的搬运工。他用那厚实的肩膀把酒一件件扛到大小商店的仓库里或一件件帮人家摆在货柜上。用一颗真诚的心和一滴滴的汗水一寸一寸地收复失地,重新夺回石花酒丢失的市场。
以郑书军为代表的石花酒人正是曹远亮突围成功的信心所在。曹远亮明白要恢复石花酒的市场地位有多大难度。他打了个比方,在平地上推动一个石滚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石花酒是被人从山顶上掀下山脚下的大“石滚”,在我们手里要把它从山脚下再重新推到山顶上去,这该要使多大的气力?曹远亮这个比方源自古希腊神话“西西弗斯”推石头的故事。上帝为了惩罚“西西弗斯”,让他把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山脚推到山顶,然而刚要接近山顶时,上帝又把它掀下山去,于是“西西弗斯”又重新开始往山上推……如此周而复始的每天往山上推石头便成了“西西弗斯”的工作……
希腊神话中的上帝对“西西弗斯”的惩罚方式是冷酷的,也是残忍的。然而曹远亮明白,石花酒厂现在正像那受惩罚的“西西弗斯”。石花酒面临的是市场消费者这个上帝群体的无情惩罚。但是对于他和石花酒厂的800职工,他们必须把这个石头重新推上去。决不能让它再滚下来。凭什么?凭石花酒人的百折不挠的精神和意志!这种意志、这种精神就是石花酒永不认输的精神人格,是石花酒厂的企业之魂!当然更重要的是要保持永远过硬的质量。他对公司新班子成员们说:“我们要靠石花酒的质量把消费者一个个争取回来!相信消费者是公正的!从现在起,要把市场开发和维护市场信誉结合起来,要再发现谁假冒石花酒,我们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官司打到底,要罚得造假者倾家荡产!给消费者十倍的赔偿!”
为了彻底改革早已不适应市场的内部运行机制,曹远亮决定将销售公司彻底从酿酒集团公司剥离出去,使之与生产完全脱钩,独立核算。为了理顺关系使之无羁无绊地自主发展,新组建的经销公司不用总公司一分钱投资,所需资本完全按照民营模式全部由发起人募集,在工商部门另行审批注册。
对于这样一个纯粹民营化的公司,许多人并不看好,觉得这等于是自己掏钱去买了石花酒再往外卖,风险太大。曹远亮看准了的事一定要做下去,没有人参股,说明大家对新班子缺乏信任,对石花酒能否重振雄风缺少信心。他就动员领导班子带头做了发起人。曹远亮将家里所有积蓄尽数取出,又借遍亲朋好友,凑出20万元做了第一个发起人。接着,党委副书记杨世文、管生产的副总经理王进明、经销公司经理郑书军也都先后用借账、抵押房产贷款等方式参股作为经销公司的共同发起人。副书记杨世文说,“我在厂里当了这么多年副书记,也就攒下这5万块钱,我不知道民营化的经销公司会不会盈利,把这点血汗钱拿出来目的是带头支持曹总的改革。”
区区50万元对于一个销售公司是太少了些,曹远亮把这笔钱掂了又掂,含着眼泪对领导班子全体成员们说:“为了抢救石花酒这个名牌,为了工厂几百职工,我们几家人的身家性命都押上了,成功失败在此一举!”
这种凄切、这种悲壮使班子成员们全都受到了感染。他们对曹远亮说:“老曹你不要怕,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真亏进去也算我们为石花酒作贡献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能这么真刀真枪的拼它一阵也算轰轰烈烈活过一回。”
这种情景不免再次让人想起那曾在石花街作过彻夜豪饮的霸王项羽。在那被困垓下的最后一战时,霸王的表情就是这样的悲壮。
精心打造中国当代“白酒霸王”
石花酒厂新领导人这种悲壮感动了县委书记刘立勇。当曹远亮把石花酒厂库存20多年陈酿的老酒库打开,请市县委领导给他们的“当家酒”命名定价时,刘立勇由曹远亮破釜沉舟的勇气一下联想到了与石花酒有着不解之缘的楚霸王项羽,灵机一动说“我看就叫霸王醉吧!”当时的中共襄樊市委书记(后任湖北省政府副省长、现为武汉市市长)阮成发同志在尝过“霸王醉”后,连声赞叹说:“好酒!这酒绝对不在茅台、五粮液之下!”建议将“霸王醉”定位在“襄樊极品酒”的档次,并表示今后自己买酒就只买“霸王醉”!(在他当了副省长后果然力挺石花“霸王醉”,使“霸王酒”成为湖北省人民政府招待贵宾的专供宴会酒。)
曹远亮受到了极大的鼓舞。管过多年生产的曹远亮对石花酒厂的老家底“种子酒”信心十足。这种酒是石花酒厂的看家的“镇山之宝”。它在用料上十分考究,精选东北特优高粱,取水用的是厂里那股千年老泉“双泉井”之水,经高温润糁堆积、传统地缸二次发酵,由特级酿酒技师手工精选,在放酒时掐头去尾,每甄酒只选一小壶,100斤高梁只能选取0.5公斤!.然后原汁罐装,密封窖藏。戏剧中常说的所谓皇上为有功之臣赏赐“御酒”,便是指的这种酒。这是几代人积攒下的原酒之父、基酒之王。真正的酒之精华、堪称石花酒魂、人间极品。这种酒一般只用来给新出的清酒加香加厚,从未舍得作为商品投放市场。这是从黄公顺开始形成的规矩,攒这种酒就是攒家当。在物价不稳定的年代,这种酒是可以跟金条和银元一样保值的。谁要是想把这种原汁酒拿出来卖,马上就会遭到严厉斥责:“要把老祖宗的根基吃了不成?”黄公顺时期的习惯作为一种文化保留了下来。按照黄家当年祖上立下的规矩,不遇到大灾大难,这些被看作“原酒之父”、“基酒之王”的“种子酒”是绝对不可动用的。
曹远亮这次破了规矩,他在心里祭拜石花酒厂的各位前辈,“前辈们原谅吧,我曹远亮本不是败家之子,无奈石花酒厂到了今天的地步,我是万般无奈之下才动用‘老底的,唯有这样,石花酒才能重塑金身,再放光芒!”
经过食品饮料行业专家、质量技术监督局食品饮料检验所专家的多种项目的科学检测,经过中国白酒行业协会顾问组专家、中国评酒专家高景炎、陶家驰两位老先生评品鉴定,这种20年窖藏“霸王醉”的内在品质被充分挖掘了出来。“霸王醉”度数虽然达到70度,却没有常见高档酒的那种火爆、辛辣。而是一种绵软、圆润、回味悠长,如同一首美妙的歌听罢许久仍有余韵绕梁之感。闻着如同俄罗斯的“伏特加”一般醇香诱人,入口后却像法兰西的百年窖藏“路易”系列那样醇厚绵长,饮后满口余香。漫长的封藏期使其成本十分昂贵,其内在实际品质远在市场公认的名酒之上。核算价位应在688元——766元之间,但从整个高端白酒市场大环境考虑,“霸王醉”上市时最终价位定为518元。
上帝慧眼识得真英雄 襄樊满城吹拂霸王风
谷城县政府、襄樊市政府再次撬动了行政杠杆,不过这次不是号召人民喝爱县或爱市酒,而是赋予了“霸王”王者的地位——将“霸王醉”定为县政府和市政府接待外宾的特供酒。
自此,曹远亮发起的“垓下”的悲壮突围开始带有了一些喜庆色彩。
2003年7月25日,谷城县人民政府在襄樊市的“国宾馆”南湖水上会议厅举行了“石花酒业集团改革重组暨新产品新闻发布会”。中国白酒协会、襄樊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均派来代表致贺、省、市各大新闻媒体暨工商、轻工、质监、消费者协会等各界人士齐聚一堂,争睹横空面世的“霸王”风采。
石花酒业集团新任董事长兼总经理曹远亮以满腔激情发表讲话,带来了石花酒业集团公司全体员工对襄樊人民的问候,详细介绍了极品“霸王醉”的酿造过程和独特的用料与特殊水质,特别就“霸王醉”的定价与“100斤特级高粱只提取一斤”的出酒率以及地窖密封贮藏的漫长周期成本作了解答。
李传寨代表谷城县委、县政府介绍了重组后的石花酒业集团全新的运行体制和谷城县委县政府支持企业发掘地方名牌产品、努力打造极品的决心和信心。
专程从北京赶来的中国白酒协会顾问组专家高景炎、陶家驰两位先生,代表国家白酒行业协会发表了热情洋溢而又颇具权威性的讲话。陶家驰先生满怀深情地回顾了石花酒厂在各个时期的荣誉——如六十年代曾被武汉大军区副司令孔庆德将军指定为军区高级干部特供酒;七十年代的石花酒曲被认定为全国最好酒曲;八十年代省政府认定石花酒为湖北八大名酒之一;轻工部曾拟将石花酒厂确定为全国清香型白酒主要生产基地……陶家驰先生特别就价位和质量与俄罗斯“伏特加”及国内几大名酒一一作了比较,认为“霸王醉”的各项生物指标均达到了极品之最,并用“物超所值”四个字给“518元”的定价作了结论,最后,陶老先生即兴挥毫泼墨,为石花酒业集团题写了“千载石花极品酒,一壶玉液霸王醉”的条幅,赢得了满场掌声满堂喝彩。
襄樊市人民政府副市长胡水华发表讲话,代表全市各界人民热烈欢迎“霸王醉”作为襄樊极品入主名城,并希望石花酒业能以襄樊作为基地不断开疆拓土向各大城市进军,祝愿石花酒业集团能够早日成就自己的白酒“霸业”……
新闻发布会实际是襄樊迎接“霸王”的入城式。历史文化名城襄樊张开了双臂,真诚欢迎具有王者风范的“霸王”入主名城!整个城市都处于兴奋和激动状态,为这即将面世的“霸王”!城市上空弥漫着70度纯粮美酒的醇香,飘荡着这个时代久违了英雄豪气。这座城市鲜有这样激动时候,已进入中国大城市行列的襄樊太需要出自本土的极品了,石花“霸王醉”的面世正好填补了襄樊人心灵深处的空缺。
从襄樊的公众心理分析——缺乏激情的时代、长期缓慢的节奏、过于平庸的生活的抑闷……一度荣赝“十大明星城市”的襄樊人早已在渴盼着一种与新都市相适应的激情,从心里向往一种再度引领时代潮流的王者之风,霸主之气。作为一座历史文化名城,襄樊也急需一种代表城市形象的名牌产品。“霸王醉”横空出世可谓正当其时。
从石花“霸王醉”上市那天起,整个城市都在谈论与“霸王醉”有关的话题,超市里,酒店里,“霸王醉”高雅凝重的酒盒像一本厚重的经典史书,吸引人们去“阅读”、去评品。豪华的宴席上,人们不再盯着茅台、五粮液……
在不知不觉间,品尝“霸王醉”在襄樊已成为一种消费新时尚,喝上“霸王醉”成为一种身份和品位的象征。
8月15日,石花酒厂和新闻媒体联合举办了一次质量公信展示活动。从上千消费者中抽签决出5位来自各阶层的代表,跟着市直各大新闻媒体记者、市消费者协会秘书长、市技术监督局长、市食品卫生检疫站站长一同来到石花街参观“霸王醉”的诞生地,验证20年陈年佳酿的真伪,消解所谓酒厂不冒烟的疑惑。曹远亮用两辆车将消费者拉到了山上的酿酒基地实地考察。
当消费者代表和新闻记者们亲眼看到山间巨大的储酒库里那些启封的400公斤的高大酒瓮,当他们亲眼看到酒瓮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有“产于1978、1980年”字样的颜色早已发黄的封签时,一切疑虑都烟消云散。
随意打开一口酒瓮,高大的贮酒仓库里立刻香气四溢。
曹远亮对新闻媒体的记者和消费者代表们说:这里是我们厂历史上的黄金贮备,目前我们确实困难,最主要是心理上的压力。实际上厂里还存有几千吨高档历史陈酒,总价值仍有上亿元。今后我们在生产中仍会像当年黄公顺一样重视产品质量,继续保持贮存好酒的传统,注明生产日期并按时间顺序依次排列,一直坚持做下去……曹远亮还说:将这种纯正的“种子酒”拿出来奉献给消费者也是一种经营理念的创新。让“霸王醉”始终保持在清香型白酒行业的王者风范和霸主地位!
至此,曹远亮发起的突围战役初战告捷,石花酒业集团的气氛渐渐由绝地反击的悲壮转换为跃入市场新宠后的欢欣。但曹远亮一点也不轻松,要在全国范围收复石花酒丢失的市场,确实要用“雄关漫道真如铁”来形容啊!犹如攀登珠穆朗玛峰登山队,重返襄樊市场乃至在湖北市场的崛起也只不过是到达了设在珠峰山脚起点的大本营。石花古酒经历的风风雨雨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曹远亮脑子里再次响起《国际歌》的悲壮旋律“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曹远亮心里有一个信念:石花酒业的明天一定是美好的。新一代石花酒人对于曾经有过的辉煌,决不是简单的重现,而将是新的超越。
对于今天的石花酒业,要建立真正的白酒霸主基业,任重而道远啊!
霸王醉魅力征服社会高端群体
石花酒成为全国品牌指日可期
时隔六年之后,我应石花企业副总经理郑书军之约续写《风雨石花酒》,当初写这篇文字时正值2003年夏天,石花企业正处在历史的谷底。这家在湖北白酒中占有三足鼎立地位的百年老字号当时已跌落到销售不过千万的境地。
经过曹远亮为首的石花团队的六年打拼,今天的石花酒业的形势早已非当年初写此文时可比。用“再现辉煌”这样的俗语显然无法涵盖石花酒业六年的业绩。六年来石花酒业如浴火重生的凤凰已经展开翱翔的翅膀。如今无论在襄樊还是武汉、十堰、随州、荆门,人们请最珍贵的客人大都会选择霸王醉。在各种宴会上只要主人打开霸王醉那别具一格的精美包装,酒席上顿时弥漫出兴奋的情绪:客人惊讶地欢呼:“好家伙!今天上霸王醉呀!”这惊讶,既是对主人用顶级白酒待客的豪放表示赞扬,更是对能喝上“霸王醉”的期待与庆幸。
以曹远亮为首的石花企业高管层不仅引入了现代企业管理和营销理念。曹远亮把握住了社会发展必然带来消费升级的规律和机遇,将产品定位在中高端消费的层面取得了惊人的效益。在“霸王醉”旗帜产品的带动下,石花系列产品得到了市场广泛的认同。在湖北、特别在襄樊已形成一种风尚——以“霸王醉”相待,才是对客人的最高礼遇。“霸王醉”这面旗帜带动了整个石花系列,使喝石花酒成为湖北及毗邻地带的消费新时尚。在竞争激烈的白酒市场,石花酒业以优秀的品质重新树起了自己的品牌形象。销售额以每年翻一番的惊人速度跳跃式的不断刷新着历史纪录。2008年,在世界经济危机的大萧条中,石花酒业增长幅度仍达到百分之26%,将历史记录再度刷新。
曹远亮有着更远大的理想,他的人生事业信念是:未来没有终点,目标决定人生。凭着对石花酒业的特殊情感,他决心在自己手里将石花古酒的历史品牌发扬光大,让这个区域性品牌逐步走出湖北,迈向全国。“做鄂酒第一品牌,进入全国白酒20强”是曹远亮心中的企业愿景。
“企业健康发展,资本逐步积累,员工快乐生活,做强回报社会。”
“让每个家庭都能喝上石花美酒,让每个员工都能快乐地工作,让全社会都能分享企业的发展成果。”
这些质朴的用语折射出石花酒业企业文化的闪光——闪射的是责任和奉献的光芒。并不富裕的石花酒业以宽广博大的胸怀,不图回报地倾力支持着各种公益事业。如连续几年的襄樊、十堰“十大经济人物”评选;支持“湖北企业高管能力提升大讲坛”;资助湖北省运动会举办;随州市十佳青年评选;承办人民解放军建军八十周年晚会;“中国中部崛起国际合作论坛暨中国对外贸易理事会交流会”……
在谷城、襄樊,乃至鄂北、鄂西、鄂东广大地区,但凡有影响的重大公益活动,背后都有石花酒业的身影。
现代优秀的企业成长必须经过四个阶段:企业产品经营时代---品牌经营时代---资本经营时代——文化经营时代;而石花酒业已经进入品牌经营时代。随着品牌运营管理中心的成立,品牌建设成为石花酒业的重要目标。
曹远亮深知,知名品牌都有独树一帜的企业文化。但他认为文化不必刻意人为创造,而是在企业发展中逐步凝聚积累。作为食品酿酒企业,其文化的核心就是对消费者的责任心,企业产品的诚信度和公信力。他提出的“质量大于市场”的理念在石花酒业深入人心。
他说:“企业文化在企业生存竞争中越来越重要,我们石花企业文化的根基是诚信和质量。在企业发展上要避免短跑,具有长跑耐力才是硬功夫,石花酒既要继承悠久的历史文化,但更需要注入具有时代精神的文化元素。在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之际,石花酒业与中国报告文学学会携手,联合举办由著名作家徐迟命名的全国报告文学大奖。2008年11月8日,在襄樊市委市政府重视下,“石花杯”第三届徐迟报告文学奖在襄樊成功地举行了隆重的颁奖典礼。这届评奖经费投入超过100万元,单篇奖金高达5万元,刷新了中国文学奖金纪录,令全国文学界瞩目。
曹远亮经常说:“企业经营不能短跑,文化建设也不能短视。”能够主办以著名作家徐迟命名的文学大奖对于提升企业员工的文化素质与自信,增强企业员工的自豪感都是有益的。在襄樊举办全国性文学颁奖,也为历史文化名城注入新的内涵、对提升襄樊的城市知名度具有良好的效益。这一义举已得到企业董事会和全体员工的理解,也得到襄樊市和谷城县两级政府的赞赏和支持。
其实湖北石花酒业与徐迟家乡浙江南浔之间早有渊源——这渊源来自石花酒厂的旗帜产品“霸王醉”酒。西楚霸王项羽追刘邦时贪恋石花美酒,与虞姬作彻夜欢饮而误了战机,石花酒业研发的旗帜产品被白酒行业誉为“中国第一高度”的“霸王醉”即是源出于此。而霸王项羽也是徐迟先生的老乡,项羽也是湖州南浔一带的人,霸王起兵前后的许多活动都是在湖州进行的。项羽起兵反秦,所举之兵都是他在乌程的宾客及弟子和附近各县收得的,即所谓八千“江东子弟”。部队号“乌程兵”,南浔(吴兴)一带历史上称作乌程,就是今之湖州。
历史的机缘让石花古镇之古酒与南浔(乌程)之项羽发生了联系,石花酒业接力主办徐迟全国报告文学大奖,这是两地的历史机缘。“霸王醉”酒已有了霸王的英雄气概,再浸润了徐迟的儒雅文气,就融合了南北文化的石花酒,必会真正成为名符其实的文化酒,真正的人间佳酿、酒中极品。
这次与中国报告文学学会携手合作主办徐迟全国报告文学大奖,对石花酒业来说,只是沿袭了企业一直以来对文学事业的关注和帮扶,并没有想到社会的回报。然而,“赠人玫瑰,手留遗香”,石花酒业的义举已受到全国文学界的广泛关注和赞赏。
对于中国文学界,湖北石花酒业巨资设立文学奖无疑是一件大事。在北京的新闻发布会上,王巨才、李瑛、邓友梅、张胜友、张炯、阎纲、何西来、何建明、人民日报副总编梁衡等在中国文学界举足轻重的人物纷纷发表讲话,盛赞石花酒业的义举。在文学有些冷寂的今天,湖北石花酒业的行动对于探索文企合作方式推助文学发展,对于整合社会力量扶持文化公益事业,都有着深远的影响和意义。
中国文学界也在关注着石花酒业的发展,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著名作家张胜友、人民日报原副总编辑、著名作家梁衡、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周明、傅溪鹏等都为石花酒业的品牌建设给出了很好的建议。他们表示,一旦石花酒进入京城,中国文学界将以丰富的人文资源给予全力扶持。徐迟纪念馆馆长、浙江省久安公益事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朱倍得先生也欢迎“石花霸王醉”到湖州开发江南市场,让霸王家乡人也能品尝石花美酒的醇香。
石花酒业树立大品牌的雄心壮志和社会责任感也得到各级政府的肯定,目前石花酒已成为省委、省政府重点扶持的“五大鄂酒品牌”之一。
就在国内外纷纷为战胜金融危机而努力时,石花酒业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公司总经理柳青提出“以亮剑精神应对金融风暴”的思想极大鼓舞了石花酒业员工们的士气,2008年秋季“霸王醉”进军武汉大市场获旗开得胜更加提振了石花人的信心。
2009年一开局便出手不凡,2月26日上午,石花酒业15000吨浓香型白酒基地在山清水秀的石花镇杨溪湾隆重开工,中共襄樊市委书记唐良智亲自主持奠基仪式,随着唐良智书记一声令下,数十台大型挖掘机、满载土石料的大货车一齐开动。轰轰烈烈的场面象征着石花欣欣向荣的美好前景。新生产基地占地100亩,项目总投资1.3亿多元,将于2010年建成投产。该项目建成投产后,湖北石花酒业将达到年销售10亿元的生产规模。
负责品牌营销和市场开发的副总经理郑书军在新一年的品牌运营战略中再度强化了曹远亮“做高尚企业公民;光大石花品牌,做大做强石花酒业”的经营理念,郑书军说:“实现曹董事长争做鄂酒第一品牌,进入中国白酒20强的目标并不遥远,让‘霸王醉成为湖北名片,我们石花人充满信心。”
这位经常在北大、清华学习现代营销理念的副总经理向我们传递了一种信心,一种对企业未来前景无比自信的信心。无论在石花企业高管层,还是在所有员工中,都可以明显感觉到这种信心。
宝石开花的传说是古老的,依托酿酒业闻名天下的石花街是古老的。积淀了140年历史文化的石花老酒,经历了时代更替的风风雨雨,更显出熟透了的甘冽与芬芳,深沉与醇厚。
继承了百年老字号传统的石花企业却也是年轻的。经历了市场转轨的阵痛,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注入了现代理念和新型机制的石花酿酒股份有限公司,正充盈着青春的活力,进入规模扩张和品牌运营时代的百年企业,正将传统与现代和谐地融为一体,用质量和文化精心打造着自己的独特品牌,在消费者的推助和市场的牵引下,信心百倍地向中国白酒的金字塔尖攀登——攀登!
责任编辑何子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