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华
众所周知,依据“必备”学养的要求和现行专业训练机制的约规,文学批评在文学代际层面上是落后于文学创作一到两代的。环颐当下,事实的确如此,这一方面正如人们所指出的那样,文学创作正涌动着“低龄化”的趋势,“80后”的概念犹散发着腾腾热气,“90后”的新新人类已经个性十足地登场;相形之下,另一方面,“70代”的文学批评族群在完成本科、硕士、博士等阶段的训练与储备后,目前才陆陆续续地正式向文坛报到,并在开始了与尚未开始的时间里汇成了业界里最强健的生力军和撑顶起文学蓝天的梁柱。手推着文学这座步履日趋维艰的驾车的一轮,“70代”的批评任重而道远。要在文学批评和文学建设的道路上“扬鞭长驱”。批评者无疑首先就要对自身展开充分的认识和必要的批评,做到“自知之明”。顺从这一理路,我们综合整体性的观照与个体性的体验,并比照“50代”、“60代”们所积淀下来的特点和优势,认为在文学生理即构建、维持、壮大文学生命的机能上,“70代批评”存在着一些严重的“先天性”(文学生命完全展现之前)不足或缺陷。它们的存在完全有可能恶化成制约“70代批评”超越前代上辈的症结,当然也对整个文学事业构成障碍。因而,对其中不足或缺陷予以梳理、归纳、总结实属理论上的必然和时代之需求。
一、诞生的温床过“冷”
勿庸置疑,文学是精神贵族的事业。显然,这不等于说文学就是几个人故作阳春白雪状地浅吟低唱。文学要健旺起来,其背后必须有一个强大而宽阔的温床,孕育着人们的认同心理和向往激情。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人们从长达30年“左倾”思想误区挣脱出来,压抑已久的情感亟需宣泄,未曾阉割殆尽的创造精神喷薄而出,文学就成了人们情感的表露器和见证人们创作活力的记录簿,蔚为大观,彬彬为盛。文学充溢着时代人文精神氛围,更主宰着大学精神氛围。“40”和“50”这两代很多人员搭上考试的末班车,走进研究生生活,要不也就读上了本专科,“60”一代按照学制的规定,他们循序渐进,跨进大学校门,正当时令,青春出巢。所以总体看来,上述人员在会师于大学这座对人生意向和生存品质最具塑造效能的熔炉时,都是深得时代之熏炙,他们的文学生命就在80年代这个有着特殊意义的时空之间得到了充分的营养与陶铸。与之同时,作为“觉醒了的人们”,这几代人就把青少年时代在“艰难时世”中所承受过的心灵创伤积极地升华成主人翁的姿态而参与时代。他们对文学满怀狂热和赤诚。因而,他们从事文学批评和学术研究是有一份源自情结的力量。
相比之下,“70代”们大致是在90年代之后才接受正规文学教育和学术训练的。90年代是“诗人自杀”的年代。文学已经偏轨,在商品大潮和社会变革的浪淘之下,它在整个时代和人们心灵的坐标上急剧倾圯与边缘化。关于文学以至于整个人文精神的沦落,人们完全意识到了并有过炽热讨论和精辟见解。无论如何。这种外在环境已经更多投射在“70”一代是心理阴影,导致他们对文学之光的疏离、趋避。枝叶同脉,这种宏观氛围当然也或多或少影响着家长对他们人生规划朝着“非文学”方向的引导。如果说,时代空气已将帐幔吹开,培育文学生命的温床骤然变凉,那么,大学的某些教育体制、教育措施等更是无异于在无形之中浇泼了一瓢又一勺的冷水,“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第一,大学的课程越开越多,越开越杂,分割了学生的文学注意力。90年代后,课程门类与日俱增,其旨应在提高学生综合素质。事实却适得其反,在中文等相关专业的教育活动中,专业课程的课时被其他课程“圈地”了,学生专业特色愈来愈不明确,专业水平愈来愈低。原本培养文学人才的中文系在内蕴上与“英语”、“计算机”、“公共管理”等院系差别越来越小。同时,迫于毕业、择业等各种压力,学生疲于应付各种过级和各类考试。如此境况之下,学生对文学持久性的关注和热情如何成为可能?第二,校园社团运动风起云涌,文学社团被“夹击”,学生的文学兴趣和创作难以从中得到培养。80年代,大学学生社团在某种程度上就等于文学社团。“50代”和“60代”很多作家和批评家的文学生命的诞生、成长都是与其有过文学社团之经历密切相关。到了90年代后,为了应对社会职业分工的挑战,不少大学都兴起所谓的“社团大跃进”,“百团大战”等,“五花八门”的社团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搁置这种运动的整体利弊不议,搁置社团内部的运作是否奏效不议,文学社团遭到严重排挤却是不争的,自然也是压榨学生在文学上的激情与梦想,云蒸霞蔚的文学气象再也无从社团上空升起。第三,大学里从事专业创作的作家趋减。不少现代作家在一解放后就皈依了杏坛,执鞭设帐,而在拨乱反正,政治落实之后,又有一批“归来者”作家投身院府,诉诸象牙塔为最终归属。他们的存在,他们的人生历程、创作成就和缪斯曾经赋予的荣光,无疑是青年学生的生动教材。对他们的膜拜,也就是对文学的尊崇。随着90年代的到来,他们相继告归道山,学校基于师资的学历、科研考虑,讲台站立者几乎都是理论工作者,创作人员要有的话,其比例较之80年代更为下降,充其量点缀而已。在丧失与“活教材”无限“面对面”般亲近机会的同时,清一色的理论说教,易使很多学生对文学产生错觉,文学如此味同嚼蜡?无意之中“误导”了他们对文学“敬而远之”?
综上不难看出,“70代”在文学生命诞生时的确“生不逢时”。主要表现整个时代环境和教育环境极大不利,它们所构成的温床颇为“硬冷”。这种“硬冷”直接导致时间会叩问“70代”批评中的主体们对文学是否抱着真正与原发性的兴趣?是否抱着坚定信念来应对整个文学批评和文学建设道路上的困难和挑战?是否愿意用文学的名义而赤诚地拥抱批评?
二、缺乏“经典”之哺育
关于经典,这是一个恒久而常新的话题。因为经典本身的恒久而又常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文化成就的大小与否需要用经典予以衡量,同时新的经典的产生是离不开先前经典的哺育。文学批评主体要想批评生命不易萎缩需要经典补给他最难消耗殆尽的能量。对于批评主体来说,经典主要意指培育自己文学素养的华章和能指导自己研究的理论杰构。
“40”至“60”这几代曾经都是不幸的,他们都亲历过文化锁国的尴尬时代,他们都饱尝过文学和文化极度匮乏时所引起的焦渴。但是,从对经典的接受来看。他们又是幸运的。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于某种意义上,它们甚至是“颇合时宜”、“相得益彰”地归属到了这几代人员的人生两个不同阶段。首先,“左倾”思想“极尽其能事”之时,“马列”名著和一些“革命”意义很强的文艺作品成了他们主要甚至唯一的精神食粮。对其反复性、强制性的阅读,是这几代人的“必修课”。马克思文艺思想与其某些经典的表述对于他们来说是“刻骨铭心了”。其次,到了80年代,西方理论著作和张扬人道主义精神的文艺创作以大浪滔天之势涌进中国,他们得到了另种经典
的洗礼。由于先前长期对西方作品采取“御敌于国门之外”姿态,一旦开禁,人们对其所产生好奇心和追随感尤为猛烈。同时,在开埠之初,人们在翻译和接受上首选的就是经典之作。一前一后,他们从一种经典走向了另一种经典,这种两极性运动带给他们的文化心理结构的冲击是健康、合理而稳固的。
“70代”成长在知识爆炸,信息广布的时代,但在对经典的接受上,让人不得不为之堪忧。90年代以来,由于内外原因的影响,就文学创作整体势头而言,它上比80年代更显下滑,具体实绩不高,公认的优秀作品相当稀缺,这是一个在自身创作上离经典较远的时代。更为其甚的是。在各种合力的作用之下,90年代所谓的中国式的“后现代主义”在兴风作浪,社会上流行玩弄个性,流行“礼尊”日常生活与世俗表达,知识界掀起了一股反思和解构“五四”的思潮,像为新文学史上输送给经典之作的鲁迅等作家都被置于审判台,尽管里面有些是出于意绪或者别的原因,亵渎经典,糟蹋经典甚至构成了世纪末的一道令人百感交集的“风景线”。这种文化语境显然是极为不利培养“70代”对经典的追索和向往。如果说,上述主要关注这一代人群在文学成长初级阶段所面临整体氛围的话,那么进入专业训练阶段后,“70代”依然故我地存在对经典接受不足的现象。首先,这一代人员在科研选题时力避经典作家和经典作品。80年代以来,研究生教育急骤膨胀,千军万马都奔向现当代文学畛域,曾不出几年,就有人感慨现代文学研究有些“挤”。确乎,新文学几十年的生命历程在人类历史长河、人类文学流脉中转瞬间即逝,着眼于全局,我们知道这里面真正能留下历史痕迹的作家作品为数不会很多,“40代”至“60代”这些人员抢得了“先机”,就把一些相对经典或优秀的作家作品批评得比较出色了,形成了一座别人不太容易超越的峰巅。基于这种状况,“70代”这些人员一方面为避免所谓的超越之苦,另一方面以图通过开辟新的研究领域来产出一些给入耳目一新的成果。所以,不少研究者就选择了二流甚至三流作家作为自己研读和研究的对象,经典的作家与作品成了他们阅读视野里可有可无的存在,至少也难以成为他们的用心之所在。其次,在对西方理论的借鉴和使用上,“70代”也是对经典保持距离的,西方文论在80年代初大肆涌入中国,中国知识界对它的热情程度也是难以形容的,短短几年之内,它的主要作品、基本思想就在中国跑完它在西方百十年的历程。自然而然,“40代”至“60代”这些人员同样“先下手为强”,一些相对经典或更有影响力的理论就为“40代”至“60代”这些人员基本上“抢售一空”,他们站在制高点操拿起这些理论武器对文学文本予以观照和批评,取得了实效。比如人们对弗罗依德、尼采,海德格尔等人的接受和运用,和由此对中国文学进行批评、研究所得到的成果,堪称相当丰富和相当优秀的。无疑,这对后来者来说,又是构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所以,“70代”又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或敬而远之,毕竟不能老是用别人使用过的钥匙来开启大门,于是乎绕过经典,而诉诸一些较为冷僻、更为新异的理论和“方法论”来解决问题,这也似乎契合当下人们越来越追求个性化的文化性格。不可否认,由此途径可以得出一些新鲜的结论,启迪着人们思考问题的新思维。但是,就在享受求新求异所带来的快慰之中,“70代”就有可能再次与经典“失之交臂”。同时还有一个突出的问题就是,“70代”普适性、直观性地表现出对马列著作更为陌生。
由于种种原因的存在,它们导致“70代”在接受经典哺育上的付之阕如或者极为稀释。其不良后果是不言而喻的,本文就不拟赘言了。
三、“功德心”培养不够
文学是有自己的独立性格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评论界却流行或者不得不将文学与政治、社会全然挂钩,以至于粗暴、简单地将其视为垂首听命于政治和社会的“婢女”。80年代初,文学终于从“左倾”的大石崖下钻了出来,并被人们升格成了以审美的方式来改造社会和人心的精神武器。在新一轮启蒙精神成了时代主题的氛围之中,文学就以主人翁的姿态肩负了时代重任。创作者于作品中倾注了丰富真切的的思想和情感,它们是有感于历史与现实某些不足而发的,有感于人生的苦难与困惑而发的,同时又不沦落到为社会、为政治所束缚之地步。故而,从80年代成长起来的“40代”至“60代”的批评主体们都深得时代之;精髓,文学被他们供奉在心灵神龛之上,文学驱使他们激情、热烈地参与社会和进入现场。当90年代整个社会急剧而强势转型时,文学批评家就及时地发起了浩荡的人文精神大讨论,他们的所为是文学的题中之义,切合了文学所蕴涵的本质、使命和意义,既诠释了知识分子所应具有的正义和道德,更表征了批评所具有的社会“功德心”,即我们所言的评论者在批评文本中传达有益于世道人心之理,实现指摘流弊,追陈沉痛,期冀希望等作用。挽狂澜于既倒,批评也使得80年代与90年代的文学努力地血脉相联。
而要让人不无有所担忧的是,“70代”在未来的批评道路所表现出的济世情怀、参与意识等可能相当松散,文学批评所应负载的功能、责任、义务因此滑落。这主要是批评的“功德心”培养不够,原因不外乎如下几则。一则担当意识在人格教育中似显稀薄。由于特定历史条件的影响和国家意志的作用,集体、公众等观念曾经主宰着国民的思想性格。这些观念无疑是与个性、自由等呈消长关系的,在一定程度上的确让特定时代的人们无视、丢失过一些应有权利和带来种种社会弊端。自然,消长的往往也是辩证的。所以,宏大、整体利益受到严重伤害时,最终必然殃及个体,集体、公众等观念就要相时而起。故而,90年代的人文精神大讨论等社会运动能高涨起来,应是和“40代”和“60代”这些批评主体在成长道路和人格教育上曾经被集体、公众等观念所高度“教化”的历史密切相关。和整个社会走出“左倾”误区一道,“70代”在求知和修养的过程,相对而言所受到的集体、公众等思想意识的影响比较弱化,当然这是社会的“进化”。问题是,在这种“大我”走向“小我”的过程中,担当意识却是没有被给予应当的重视和通过別的途径有效地树立,其结果便是文学批评就止于文学批评,不顾其他,俨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二则,90年代知识分子身份边缘化给其负面影响较大。妇孺皆知的也正如前文已提过的,90年代的文化转型使得知识分子一度居于启蒙角色和话语中心的形象迅速消解。尴尬的社会身份使得很多的知识分子选择“自斟自酌”,“独善其身”,要不就是成了“技术人员”和“码字工”,曾经流行“思想淡出学术凸显”之谓,正是对这个有些落寞的历史背影高度概括。而“70代”知识分子的身份恰是在90年代这个时期养成。关于经济刺激对心灵结构的冲击等存而不论,单就知识分子本身的价值、角色等所发生的嬗变而言,这一代人群深感自我已经被“遗忘”、被抛置。同时,因生源扩招等而产生的就业压力也使得这些往日的“天
之骄子”对社会宏大命题、公共价值等无心和无力眷颐。在90年代文化语境中成长的“70代”们是难以像前辈“爱惜羽毛”般地珍视自己的知识分子所应具有之形象。“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姿态和理想境界甚至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反讽而已。三则,“70代”在学术训练中倾向于对非人文性的理论接受。与人文、人道相关的西方理论在肋年代以惊人的速度上演过遍。所以,“70年代”在学术训练中更多的只好诉诸“新批评”,修辞批评和其他一些与情感、与思想距离相对较远的所谓的科学话语理论。“零度”主观性的介入,固然是对文学路向的开拓和有着其自身的优势。不过,我们始终认为,文学不是一堆词语的组合和建构,而是整个社会的血肉渗入其间,而是作者独特的心灵感受和生命体验渗入其间,只有人文性、精神性更强的理论方能真正做到“匹配性”地进入。人生至理的阐述、社会精义的宣告,都可以在这种人文性较强的批评中得以实现,其意义自然也超出对文学纯粹的总结、梳理、引导等,获得另种格调上的提升。惜乎,“70代”对相关的理论都表示相当的生疏。
四、“忧郁”气质养成不足
文学有多种写法的,不能定于一尊。但是,文学的生命底色是忧郁的,悲剧代表着文学的高贵与尊严,大凡经典之作是悲天悯人的,这似已成了人们的共识和文学的规律。文学批评的情感背景也应忧郁的。首先,它的理性特质使然。按常理,理性属于冷静与客观,不过我们认为,在文学批评中,深入的理性、真正的理性恰是感情色彩浓烈的。因为它能揭开表象,鞭辟人理,深入精髓,有所发明,予人以或醒悟或惊诧或震撼,这一切恰是源自批评理性本身在深浅之间渗透着或悲或愤之情感;其次,它的功能规定。批评的鲜明功能就是引导创作,一方面是对既定的总结,扬善固然,“指弊”更属其中。另一方面是对未来的预见。这种预见,乐观的基调似乎纯属不必,前瞻性、科学性地指出可能出现的问题与不足应更成为需要。综合这两者来看,情感自然都在忧郁色彩上下波动;最后,文学批评的超越性所赋予的。从一些大批评家的史实来看。他们的文字往往能超越一般意义的文本解读,直击文化、社会、历史等深处,流露出忧国忧民的深醇感情。简言之,文学批评突显的是思想性,思想就常与忧郁毗邻,而且这不是“为賦新词强说愁”。
从这一角度来看,“70代”相对而言又是存在养成不足。第一,生存条件的改观使得他们思想成长中缺乏忧患意识。“40”至“60”这几代人的生活体验相对简单而又复杂。他们成长道路不像“70代”面临五光十色生活的刺激与各种各样的诱惑,特别是没有条件和无法“心甘情愿”地接受光电媒体等强烈的冲击,与之同时,他们也是生活在“艰难时世”中,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都比较饥荒。这一切使得他们在80年代大学求学阶段能够集中、自觉而热忱地思考着国家、民族和百姓的命运,怀揣一颗颗流贯着忧患意识的心灵来观照着时代的风云变幻和参与社会的流转变迁。“70代”成长在社会生活条件大为改善的年代,苦难难以对他们构成“刻骨铭心”的体认和记忆,各种文化信息日新月异和形形色色的社会现象分散了他们对深度问题的思考焦点……关怀心态、反思能力、参与行为等一切与忧患意识相关的精神选择都变得十分细弱。第二,个性姿态掩盖或冲淡忧郁气质。正如上文所提到过的“70”这代的成长道路一般不与缺衣少食相关,同时不少是出生在落实过计划生育政策的家庭,所以,家庭的宠溺和生活的优裕等往往铸就他们喜欢特立独行的人格姿态和思想气质。本来,这是有利于磨砺出思想的锋芒,从而具体表现为独辟蹊径、不落庸常的探讨视角和一针见血、不流于平面的思考深度等等。问题是,他们的大学阶段基本完成在90年代,读书热情、思考热情相对于80年代已经是大为降温,个性化姿态在大学本专科这座第一道高炉里没有得到强度锻造因而就难以避免“意气”甚至而思想钝化。这种效果之一就是他们可能对日常生活充满挑战与反叛,或是以嘻皮士的方式来调侃之,而不是用忧郁的眼光来打照着其中的苦难和用温热的情怀来触摸人间的不足。这种文化心态在批评文字中就可能表现为“锐气”有余而底蕴不足。第三,“非文学化”训练使得他们可能在批评文字里表现出情感的“冷血”。经过几十年的积淀,现当代文学学科日趋成熟,人们的研究思路、批评规范已经得到了相当的丰富和成型,从另一方面来看,纯粹的文本解读与分析也是达到一定水平和积累了可观的成果,自然这些就产生了批评转向的和寻找新的生长点的问题。所以,近些年来,批评界开始了大做“诗外工夫”,以文献、版本、媒介等批评载体,力图从上面“结出一些新果子来”;或者正如上文所提的沿袭旧路但开辟新径——“依仗”非人文化的西方理论。很多研究生一踏上学术征途,就接受过这样的训练。这勿庸赘言自有妙处的。不过,如此一来,文本解读就自觉与不自觉中让位,批评者时文本的把握就相对欠缺。这种见“学”而不见“文”的方式导致主体难以得到文学世界里的情感的浸润,自然也难以培养出丰瞻而多维的情感,进而在日后的批评中难以用忧患、悲悯的笔调表达着知识分子的良心与正义,难以产生出让人震撼的力量。
以上几个方面是我们从文学生理学这个角度浅谈到的“70代”“先天性”地存在不足或缺陷。这不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简单鼓吹,而是积极参照前代批评所得出的结果。上文所提到的对于某些个体而言或不尽然,不过,多份反思或警醒,多份“问题意识”总是有益的。这种“先天性”的不足,自然就俟文学生命完全展开之中、之后的“后天”弥补,如何弥补呢?这不是一个策略或方法,充满了个体色彩,因此就此打住,不拟探讨。
(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