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位述位结构看电影剧本描述性语言的文体特征

张碧航

[摘要]本文试从语言学的角度对电影剧本的文体特征进行研究，以系统功能语法为视角，以《断背山》这部获得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的电影剧本为主要的研究蓝本，对目标语料的主位述位结构进行具体的量化的语篇分析和研究，发掘出了英文电影剧本中的描述性语言的部分语言学特征，对于中国的电影剧本创作和写作具有较强的参考价值。

[关键词]系统功能语法；主位结构；电影剧本

一、引论

电影是一种视觉媒介，它融合了多种艺术形式，已成为广受大众欢迎的艺术形式和娱乐手段。作为电影拍摄的蓝本，电影剧本在整个电影的策划、创作和拍摄过程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电影剧本的好坏是关系到电影成败的关键。目前，国内对于优秀影视剧本的需求与日俱增，然而，相对于小说、戏剧等文学形式和广告、新闻语言等语言形式，国内对于电影电视剧本的研究成果却可谓风毛麟角，关于电影剧本写作的专著也常见于一些国外专著的汉译本。当人们论及电影剧本的优劣时，常常是从拍摄手法、艺术和美学的角度进行品评，很少有人从语言学的角度对电影剧本的语言或文体特征进行研究。作为一种特殊的文体。电影剧本不论从内容还是形式上都具有自己突出的特点。本文试从电影剧本中描述性语言的文体特点出发，以系统功能语法中的主位述位结构为视角，以《断背山》这部获得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的电影剧本为对象进行分析和研究，发掘出了英文电影剧本的部分语言学特征，对于中国电影剧本的创作和写作具有较强的参考价值。

二、理论基础

(一)系统功能语法

以韩礼德为代表的系统功能语法不同于传统语法，系统功能语法是研究语言的社会功能与如何完成这些社会功能，以及在不同的语境中，如何构成语言的方法。韩礼德将语言的功能高度概括为三大类：概念功能(ideationalfunction)，即语言对于存在于主客观世界的过程和事物的反映(胡壮麟，2005)；人际功能(interpersonalfunction)，即语言表达讲话者的身份、地位、态度、动机和他对事物的推断、判断和评价等功能(胡壮麟，2005)；语篇功能(textual function)，即将语言成分组织成语篇的功能，一般通过主位结构、信息结构和衔接进行体现(胡壮麟，2005)。

主位结构是语篇功能得以体现的重要参数。主位是语言的出发点，述位是围绕主位所说的话，往往是话语的核心内容。韩礼德根据主位本身结构的复杂程度将主位分成了“单项主位”与“复项主位”；根据主位在小句中是否担当主语，可以将主位分成无标记主位和有标记主位。将小句的主位结构纳入到语篇中后，前后的主位述位结构就会产生一定的联系，韩礼德将这种联系称为主位推进结构。

(二)系统功能语法与文体学

系统功能学派倾向于把文体视为“选择”，认为文体是受一定的情景语境的“促动”在语言系统中进行选择的结果，这种选择不仅包括对表达的选择，也包括对内容的选择。Eggins认为，就功能而言，语言研究者关注的问题有两个：人们是怎样使用语言的?语言的结构组织是怎样为语言使用服务的?(黄国文，2007)本文从语言的功能出发，以主位述位结构作为理论基点，运用描述法和数理统计法对电影剧本的描述性语言进行分析，力求从一个角度来解释电影剧作家是如何在电影剧本的情景语境中“选择”合适的文体的，以及剧本的语言结构组织是如何为电影剧本的功能所服务的。

(三)英文电影剧本中的主位结构

本文主选取拉里·麦克默特里与黛安娜·欧莎娜的电影剧本《断背山》作为主要分析对象，该剧本获得了第28届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在广泛的电影剧本中，无疑具有较强的代表性。

本文对该剧本前10个场景的描述性语言中的主位结构以及主位在电影中担当的成分进行了统计，通过对10个场景中145个小句进行统计，可以看出，该剧本的主位结构呈现出以下特点：

1无标记主位在剧本语言中占绝对多数

(1)剧本中主位结构的一般特点。在分析的过程中，笔者发现，该剧本前10个场景中的145个小旬全部为陈述句。一般情况下，陈述句的主位就是句子的主语，经过统计，57％的主位为无标记主位，这一结果也恰恰符合陈述旬的特点。在这些无标记主位中，23％的主位为电影中的主角，即电影《断背山》剧本中的Ennis，Jack和Joe，11％的主位由电影剧本中配角如the old man，the waitress，the driver等名词短语来担当，除此之外，17％的主位是由剧本中所描述的自然环境和背景中的物质环境来担当的，如表示自然环境的plain，wind和表示物质环境的all the chairs，the barroom等等。

美国著名剧作家悉德·菲尔德对电影剧本这样定义：“电影剧本就像一个名词，指的是一个人或几个人，在一个地方或几个地方，去干他或她的事。那个人就是电影中的主人公，去干他或她的事情就是行为动作。”(悉德·菲尔德，2002)以上的分析结果恰恰是对悉德·菲尔德这一定义的语言学解释。主位是语言的出发点，述位是围绕主位所说的话。可以看到，电影剧本中的主位绝大多数是由影片中的主要人物来担当的，即悉德-菲尔德所指的“电影中的主人公”，这些主位之后的述位即是对主人公“行为动作”的描写，电影剧本中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主位是由自然环境或物质环境来充当的，就是悉德·菲尔德定义中的“一个地方或几个地方”，它们之后的述位正是对“一个地方或几个地方”的具体描绘。

(2)剧本出现的特殊主位述位结构。在分析的过程中，笔者发现了电影中一种较为典型的主位述位结构，它以We为主位，述位由scc或hear来引导，比如：

(a)WE SEE them pull out 0f Signal in an Agency pickupdriven by a short。silent BASQUE.

(b)WE HEAR a twig snap：JACK looks up.

此类主位述位结构在《断背山》剧本中频频出现，we在这里可以指代剧作家或剧本的读者，see和hear，作为述位的引导部分，是we所做出的动作，而之后的述位部分则是see和hear的宾语，即内容。这一主位述位结构巧妙地将读者和画面联系起来，给读者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读者读到剧本就犹如是在看电影，可以形象地感受到电影画面甚至听到电影中的声音。此外，剧作家在使用该结构时，将wesee和we hear以大写的形式出现。这说明，长期以来，在书写英文剧本时，人们已经形成了一些书写习惯。再比如，某些剧作家会将电影中的人名全部大写。这说明，将这一主位结构大写决不是剧作家偶尔为之，而是他的一种书写习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将这一结构视为英文电影剧本的特殊用语。

2主位省略是电影剧本语言的一大特点

通常情况下，主位省略现象常出现在祈使句中，在一

般的句型中，出现频率很低。但是对该剧本的分析结果表明，在145个全为陈述句的小句中，主位省略的现象就占到了32％。笔者再以美国动画片《花木兰》剧本中第一幕的描述性语言为对象进行分析，经过分析，笔者发现，在96个小句中，主位省略的小句共占45％，几乎占到了语篇的一半。为了解释剧本中的主位省略问题，笔者进一步对《断背山》和《花木兰》剧本中的主位省略的具体情况进行了分析，发现剧本中省略的主位除了个别代词省略或祈使旬主位的省略，其余全部都是对剧本中人物的省略。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剧本中主位省略的现象具有以下特点：

(1)当前后两句的主位相同时，省略后面一句的主位。

比如：(a)Phone rings.Joe picks it up.Listens.Frowns.(省略了两个Joe)

(b)Waitress gives each boy his fresh beer，Gathers theempties.(省略了Waitress)

(c)Ennis picks up his grocery sack of clothes，Looks 0verat Jack，Heads inside.(省略了两个Ennis)

很清楚，小句中省略的主位正是前一个小句的主位。在一般的文体中，这种省略应被视作一种不符合语法的表达方式。但在电影剧本中，这种不符合语法的表达方式却是剧作家的刻意而为，从而帮助剧作家达到特殊目的，因为这种主位的省略现象不但不会影响人们对语篇或句子的理解，反而可以使得导演、编剧、演员等剧本读者更少地受到语言的干扰，将自己的注意力直接集中于述位，即新信息，更加直观地体会和感受剧本对人物的行为动作的描述。

(2)当描述说话人的动作时，省略描述性语言的主位。在英文电影剧本中，当说话人的肢体动作和话语行为同时进行时，一般把对说话人肢体动作的描述放在括号中。

比如：(a)Hair Dresser 1[Brushing and combing Mulanshairmucht0Mulanschagrinl：Wait and seewhenwerethrough，(省略了主位Hair Dresser 1)

(b)Bath Lady[poking out of her building]：Fa Li，is yourdaughter here yet7(省略了主位Bath Lady)

(c)Ennis[straightens the creases 0f the hat，sets it 0n hishead]：Thats Signal，arnt?(省略了Ennis)

以上三例在英文电影剧本中具有普遍性。这样做可以更加直观地展现人物的行为动作，使得剧作简洁明快。其中，在前两例中，剧作家不仅省略了主位，还省略了部分述位，即系动词is，只留下现在分词引导的述位结构，这样更能增加剧本描述性语言的动感。

当然，并不是所有括号内的描述性语言都能省略主位，如果括号内所描述的行为动作的实施者与括号前的讲话者不是同一人时，主位是不能省略的，比如：

Dresser 1[Dresser l，Dresser 2，and Fa Li dress Mulan]：Menwantgiftswithgoodtaste，

在这一句中，括号内所描述的行为动作的实施者与括号前的讲话者不是同一人，行为动作的实施者有Dresser l，Dresser 2和Fa Li三人，而讲话者只有Dressor l一人，在这种情况下，括号内的主位是不能省略的。

(3)祈使句的主位省略。在《花木兰》剧本中有一种典型的祈使句，比如：

(a)Cut to the town with Fh Li looking worried，

(b)Cut t0 the hair dressers，

类似的祈使句几乎只会在电影剧本中出现，cut是指切换镜头或画面，是对摄影技巧和画面构图的要求，体现了电影剧本用语的独特性。

3有标记主位具有典型性

从统计结果中可以看到，《断背山》剧本中的有标记主位只占13％，而在《花木兰》剧本主位结构的统计中，有标记主位更是只占6％。虽然有标记主位所占比重很小，但是，笔者在分析中发现，剧本中的有标记主位却十分具有典型性。这些主位几乎全部都是由表示环境、时间或人物表情和心理的状语来担当的，比如：

(a)Across the plain，perhaps yet some twenty miles away，asprinkle of lights like fallen stars 0n the vast dark plain，

(b)After a moment，carrying his sack，ENNIS walks overt0 the OLD MAN，who is balancing the tractor tire against apillar.

(c)Surprised，Mulanlooks atherarmagain.

韩礼德认为，一般来说，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人们往往会把无标记主位用作话语的起点。但是，如果为了达到强调某个成分的目的，讲话者则会选择有标记主位。在这里，剧作家选择有标记主位作为话语起点，正是为了强调这些表示环境、时间或人物表情和心理的状语，将剧本读者特别是电影拍摄人员的注意力集中于此，进而将镜头的焦点集中于此。

三、结语

本文从韩礼德系统功能语法中的主位结构理论出发，对英文电影剧本《断背山》和《花木兰》进行了功能语篇分析，虽然选材较少，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是却总结出了不少英文剧本的文体特点，对了解和掌握英文电影剧本的文体和写作特点具有重要指导作用。电影评论家刘飞、刘跃兄弟曾经说过，好莱坞剧本在阅读时，可以感受到电影画面，就像在看电影。然而中国的电影剧本缺少这种画面感，连基本标准都没有，影响中国电影的创作和发展。(张伟强，2007)笔者对《断背山》等英文电影剧本的分析也在某种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好莱坞剧本具有画面感，对今后中国电影剧本的创作和发展有一定的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