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非
1山村日
虚淡的镜头,仿佛是白绿相间的水墨画。隐约间可以看到,这是刚刚长出嫩芽的一排垂柳枝在风中轻轻摇动。(演职人员字幕)
“哐啷”一声锣响,垂柳巨晃,两只白鹭惊慌地扑出画面飞上天空。
一个男人粗声大气地喊叫:“三下乡了哦——三下乡了——”声音随画面的流动渐变渐小。
镜头跟着“嘤嘤”飞行的白鹭鸟瞰香河村,山坡、河流、桃花林、田园、村庄……飞行的鸽子消失在一幢二层楼房的背后。
村道上,一群小孩子举着纸风车,嘻嘻哈哈在村中心的村道上奔跑着,追赶一个滚铁环的男孩子,从大树的一侧跑过去……
大树下,一对男女青年正在热烈地亲吻。一个老人赶着鸭子过来,两个青年迅速分开,然后骑上摩托车向村内驶去,老人向骑摩托车的青年招手,却被一辆驶过来的文艺团体的演出车挡住了……
演出车出画,女青年亚平跑过来,身后跟着西装革履的胡小扬,胡小扬追着亚平想说什么,却跟骑车奔来的大喇叭撞在了一起……
何枫南的摩托车驶入画面,向前奔去,三歪子站在路边把一瓶啤酒往嘴里倒。在何枫南的前方,喇叭声、鞭炮声大作,一个披红挂彩的结婚车队驶来,轿车、小轻卡、摩托车掺杂不齐,车队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突然,一个很大的写着双喜字的红色气球从车队背后升起来,在空中“嘭”的一声炸开了,五彩缤纷的彩纸像雾一样喷散出去。(字幕结束)
出片名:判决结婚
2何枫南家日
一幢二层小楼,太阳正从屋后树干中升起。树干上,一对鸟儿偎在一起啾啾叫着。
一件淡红色的睡衣从空中飘落下来。睡衣落下之后,出现一个洞开的窗口,一些脏衣服正从窗口向外飞,男人的、女人的,上衣、裤子、女人的胸罩……
一只男人的大手抓着衣服,胡乱地向窗外的楼下扔,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扔衣服的男人是何枫南(30岁),他衣着邋遢,扎着围布,一脸的狼狈,头发很长很乱,一只手蒙住嘴,一边扔一边喃喃自语:“哎哟,这脏的,臭的,我这是倒哪八辈子霉了……”
屋子里很乱,桌子上杯盘狼藉。电视里正播放节目,何枫南心烦,“啪”一下关了。
床上,躺着何枫南的爱人王雪雨(植物人),她二十八九的样子,一双秀目睁着,却没有一点光彩。床边上堆满了要洗的脏衣物。
何枫南拍拍王雪雨的脸:“哎,你就不能醒醒,你就这样睡一辈子?”
画外男孩子的声音:“哎,枫南叔——哎,何枫南叔——”
何枫南正把一个大被单抓起来,用力扔向窗口,听到叫声,想收住手,可是晚了,被单飞了出去,他急忙跑到窗口,向外张望。
3何枫南家楼下日
院子里,小框子,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仰着脸喘息着冲楼上叫:“哎——枫南……”“叔”字还没出口,脏兮兮的被单飘了下来,正好罩在小男孩儿的头上。
楼上的窗口,何枫南伸出头:“叫叫叫,一大早的,啥事儿?”
小框子慌忙将脏被单从头上扯下来:“哎呀,表叔,这都是什么味儿呀?”
何枫南看见一脸狼狈的小框子,呵呵地笑了:“什么味,这都是植物人的尿味儿。”
小框子不解地:“啥是植物人?”
何枫南:“你表婶儿,她就是植物人。”
小框子听了一激灵,恶心地吐起来,用手拍头发:“呸、呸、呸,我说咋这么臊,表叔,你真缺……缺德。”
小框子发现院子边上的压水井,跑过去压水,准备洗手冲头。
何枫南从楼上跑下来,把一桶水倒进压水井里,给小框子压水,小框子洗手冲头。
何枫南:“小框子,你不上学,跑这儿来做啥?”
小框子歪着头:“我妈让我来跟你说,她要出去打工了,让你去领你们家的豆豆。”
何枫南:“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小框子:“你家电话停机了。”
何枫南一愣:“哦,我都忙晕了,你妈也要出去打工?”
小框子:“啊,明个儿就走,说是去广东。”
何枫南心里一凉:“你说,这不是说好了带孩子嘛,怎么说走就走?”
小框子:“我哪儿知道呀。”
何枫南颠颠地跑过去,推过摩托车,发动了以后,冲小框子叫:“哎,框子,上车。”
小框子:“噢。”
小框子爬上车屁股坐好,调皮地扯起何枫南的衣服擦头发。
何枫南:“唉、唉,你这是做什么?”
小框子仰脸得意地大笑,冲何枫南做鬼脸。
4村口日
何枫南带着小框子飞快地出村,吓得一群鸭子飞快地扑进水塘子。
亚平(28岁)骑着摩托车迎面驶来,发现何枫南急忙跳下车,挡在何枫南面前,脸上挂着泪,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何枫楠。
何枫南:“亚平,你怎么了?”
亚平哭:“枫南……我……我有话跟你说。”
何枫南急急地:“有话回头再说吧,我有事,小框子还要上学呢。”
亚平:“枫南,你上哪儿去?”
何枫南:“去接豆豆。”
亚平:“那,你要是走不开,我去帮你接吧?”
何枫南:“算了,你忙你的事儿吧。”
“哎?”亚平还想说什么,可是何枫南已加大油门走了,亚平木然地看着何枫南的摩托车远去。
5何枫南家门口日
亚平骑车驶来,停下车,朝楼上看。她迟疑了一下,推门走进去,就在这时,亚平的手机响了。
亚平接电话:“谁呀……哦,是表妹……哦,对呀,也没什么事儿,你不是在第一军医大上学嘛,我就是想请你帮忙问问,我在网上看到第一军医大治疗植物人的事儿……不是,是我的一个邻居,被车撞成植物人了……对对,帮我问问,能不能治好……好、好、好,那回头网上聊啊,好的,好的,谢谢你啊表妹……”
亚平正欲进门,女青年陈子玲跑过来:“亚平姐,你怎么在这儿?”
亚平回头:“怎么啦,跑得气喘吁吁的。”
陈子玲:“姐,不好了,我看见一档子事儿,说了你可别难过。”
亚平:“什么事呀?你说。”
陈子玲:“昨天,我看见胡小扬带着一个女孩子回家了,手挽着手,关系可不一般了。”
亚平无所谓地:“我当什么事儿呢,爱带不带。”
陈子玲急了:“姐,那你跟他真的要吹呀?”
亚平拉过陈子玲:“子玲,谢谢你,这事儿我知道了。你陪我上去看看雪雨吧。”
陈子玲不解地看了一眼亚平:“哦,那行吧。”
6王雪雨的卧室日
亚平和陈子玲走到王雷雨的床前。
亚平呆呆地坐下看着王雪雨,抓起王雪雨的手:“雪雨,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亚平呀……”
王雪雨没有一点反应。
陈子玲:“姐,她饭能吃,睁着眼,怎么就不能说话呢?”
亚平:“她没有记忆,也许没有了思维。”
陈子玲:“那不就是死了嘛。”
亚平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流了下来。
陈子玲看看乱七八糟的屋子:“你说这个何枫南,屋子也不好好收拾,连
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亚平一种负疚感涌上心头:“子玲,你不知道他们家里的难处。”
陈子玲跑过去翻看一本杂志,亚平看着王雪雨,陷入了沉思之中……
7村口日(回忆)
春天,太阳挂在山头上,一大片油菜地,金黄的油菜花在风中摇动,蜂飞蝶舞。
王雪雨拎着锄头走来。
亚平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她打扮时髦,光彩照人。
亚平跑到王雪雨面前,拎着裙子转了一圈:“雪雨,雪雨,好看吗?”
王雪雨:“哟,老公主,啥事儿,喳喳呼呼的?”
亚平神秘地:“你陪我进趟城行不?”
王雪雨:“进城做啥?我可没那闲工夫。”
亚平在王雪雨耳边嘀咕着什么。
王雪雨听了一愣:“让我怎么说你,你怎么网恋?我可给你说,那可是骗人的。”
亚平笑着:“见见,兴许是真的。”
王雪雨:“劝你啊,省得让人笑话,要去自己去,我可不趟这个浑水儿。”
亚平不高兴:“求你行不?人家就信你,哦,你倒好,一个小忙也不帮。你现在过着幸福的日子,就把朋友给忘记了……”
王雪雨:“哟,拉什么脸你?行行行,那就去吧,要是个白马王子好说。要真是个骗子,我看你怎么交代!”
亚平乐了:“嗯,这还差不多。”
王雪雨:“让我怎么说你。唉,我问你,胡小杨对你那么上心,你成心啊?”
亚平:“他呀,下辈子吧。他要是有何枫南一半好,我也就认了。”
8县城的酒吧门口日
亚平喝得晕晕乎乎,王雪雨扶着她走出来。
亚平愤然地:“雪雨,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实足的……一个骗子。”
王雪雨:“算了,我们回吧,就算长见识。”
亚平:“不行,我得……找他去,他……凭什么骗我。”
王雪雨:“你这是干什么?”
亚平挣脱王雪雨向马路的对面冲:“不行,我找他去。”
王雪雨:“亚平……”
声音还没完,一辆车“吱”的一声撞过来,情急之下,王雪雨一步冲上去,·推开了亚平,自己却惨叫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亚平回头惊呆了:“雪雨——”(回忆完)
9何枫南家日
手机铃声响了,亚平还果呆地看着王雪雨。
陈子玲叫:“姐,你怎么了?来电话了。”
亚平缓过神来,有些失魂落魄,她给王雪雨拉拉被子,然后从包里取出手机。
亚平接电话:“谁呀?”
电话里的声音:“姐,是我。”
亚平:“小刀子,啥事儿呀?”
电话里的声音:“姐,你又跑哪去了,胡小扬在这儿等你半天了,怎么说你也得见见人家吧。”
亚平有点烦:“你告诉他,我呀,没工夫见他,让他以后别来烦我。”
电话里的声音:“姐,你就见见吧……有什么话当面说不就得了。”
亚平:“小刀子,让姐怎么说你,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姐的事儿你就别跟着瞎嘀咕,啊!”
亚平挂了手机,想起什么,拉起陈子玲出屋。
10汉江边日
一双手拎着一件衣服一抖,然后披在豆豆身上。
表姐(30多岁)给豆豆(4岁)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表姐给豆豆系扣子:“豆豆,回家好好听爸爸的话,啊?”
豆豆:“我听妈妈的话。”
表姐:“妈妈不会说话。”
豆豆:“我听妈妈的话。”
表姐看了一眼坐在草地上发怔的何枫南:“枫南,雪雨妹子最近怎么样?”
何枫南:“怎么样?吃了拉,拉了吃,活死人一个。”
表姐同情地:“真是难为你了。枫南,表姐呀对不住你,要是在家里,这豆豆放这儿三五年也没啥,可大妞要上学,不出去打工也不行。”
何枫南:“表姐,你也有难处。雪雨出事后,这两年多亏你帮我看豆豆,让你也跟着遭了不少罪。这份情我念着。”
表姐:“你说啥呢,你遇了难事儿,表姐帮你是应当的。枫南,这以后你也得想想办法,雪雨都那样了,治不好。你也得找出路,就是再找个人一起过日子,也没有人会说你什么。”
何枫南叹息道:“这不是让别人戳我脊梁骨嘛。”
表姐:“你说你。总得过日子吧,再找一个,一起侍候她,对雪雨也好。”
何枫南摇摇头:“表姐耶,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儿?”
表姐:“天下的新鲜事多了。中国的飞船都上天了,你还要在一棵树上吊着?这过日子也要与时俱进不是。一个三十几的男人。就这样下去?”
何枫南怔怔地望着表姐,若有所思。
表姐把豆豆抱起来。何枫南也站起来,让表姐把豆豆往他背上绑。
表姐系好背带:“好了。”
何枫南风急火燎地:“表姐,那我走了。”
表姐一招手:“枫南,路上开慢点。不行,先找个保姆啊。”然后跳上小木船,船向江对岸划去。
何枫南回头:“表姐,我知道。”
表姐站在船头上,望着爬上山坡的何枫南,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何枫南背着豆豆爬上半山腰的公路。
11香河集镇日
电喇叭画外音(女声):“黄瓜,大棚黄瓜——”
人山人海的集市,生意人的叫卖声一片。
一只大公鸡逃了,一个男人拼命地在人群里追着,弄得一片混乱。
何枫南的摩托车一路奔来,大公鸡从他面前扑过去。
生意人的声音(男声):“哎——女性用品喽。香水、胸罩,送裤头,买一送一喽——”
何枫南的摩托车穿行在人群中。突然,一个推车的生意人把木板车一横,挡在路中,何枫南急刹车,他和豆豆一起摔倒在地上,豆豆吓得大哭。
何枫南吼叫道:“怎么推的车你?没有驾照就别推车。”
拉板车的生意人满脸堆笑:“大哥,法国香水,给你夫人来一瓶?”
何枫南瞪了生意人一眼,扶起摩托车,一加油门,绕过木板车向前奔驰而去……
生意人冲着何枫南的背影骂道:“呸,你才没驾照。”
12集镇大操场日
操场上人山人海,巨大的横幅上书:天河县文化卫生科技“三下乡”文艺汇演,舞台上一片欢歌劲舞,台下观众喝彩声不断。
场外,何枫南的摩托车奔来,停好车,左右看看,然后背着豆豆挤入人群。
主持人:天河三弦是我国八十四大曲种之一,它曲调优美,说唱自如,是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瑰宝。下面请欣赏新编天河三弦《飞身崖的传说》。
一个老者走上台来,手持三弦自唱自弹。曲调动听,字正腔圆,台下又是一片喝彩。
何枫南拍手时想起了什么,背着豆豆挤出人群,向大操场一侧的服务咨询台走去。
三下乡服务的咨询台摆了一长排,文化的、卫生的、科技的、法律的……各咨询台前都挤满了询问、看病、索要科技资料的群众……
法律咨询台前,何枫南迟疑了一下,然后挤上前去。
一妇女:“……有人老是偷看我洗澡,你说我咋办?”
围观的群众放声大笑。
工作人员认真地:“你把窗户的帘子拉上。”
妇女愣愣地:“哦,明白了。”
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
何枫南:“哟,真不巧,我要送我妈。要不这样,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胡小扬:“这样,南哥,你呀呆着,我替你送送老人家。大妈你上车。”
何枫南:“这……那就谢了。”
胡小扬:“荣幸,荣幸。这样吧,一会儿我回来,在村口请你喝啤酒,怎么样?”
何枫南:“那行。”
“大妈您老坐好。”胡小扬带着雪雨娘扬长而去。
19村口小商店门外晚
棚子下坐着不少村民休闲喝啤酒。
三歪子:“大个子,你在南方打工好好的,怎么就跑回来了?”
大个子:“金融危机了嘛,好多工厂关了门,不回来在南方喝西北风啦。”
三歪子:“那往后到哪儿挣钱去?”
大个子:“我们农民,不能打工,就种地,饿不死。你看人家何枫南,都当上大经理了,老婆出了事儿,呆家里几年了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三歪子:“好什么呀。过去他是村里最富的,再过几年,他一准儿就是村里最穷的。”
灯光下,何枫南和胡小扬走来。
胡小扬:“南哥,来,你请坐,请坐。老板,来点儿啤酒。”
三歪子小声地:“哎,这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
大个人:“怎么了?”
三歪子:“他们两个能坐到一起?”然后小声在大个子耳边嘀咕什么,两人哈哈大笑。
何枫南坐下:“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胡小扬:“南哥,是这样,我和亚平的事儿,你也知道,她和我崩了。你和她关系不错,请你帮我劝劝,事成了,一定重谢,重谢。”
何枫南看看胡小扬:“谢就免了。你也知道,雪雨出事儿以后,我们很少来往,只怕也说不上什么话儿。”
胡小扬:“我知道,那是你的想法,亚平一准儿听你的。”
何枫南:“那我就试试,说不响,你也别怪我。”
胡小扬赔着笑脸,端起杯子:“那是,那是。来,南哥,干一杯。”
20何枫南家院子早晨
一根长长的绳子上挂满了刚洗好的衣服,何枫南系着围腰,正把一床大被单儿搭上去。
豆豆端着碗看着他。
何枫南见豆豆吃得太慢,急了:“快吃快吃,你这孩子,看什么看?吃完了,我带你到镇上去。”
豆豆:“到镇上去干吗,”
何枫南:“干吗,给你找个妈妈。”
豆豆糊里糊涂:“找妈妈干啥呀?”
21乡村公路日
弯弯的乡村公路,汽车、摩托车川流不息。
何枫南骑着摩托车奔走,他后背上绑着豆豆,车后绑着一个大竹筐。
何枫南的背上,豆豆睡着了。
22香河镇集市日
一个胖子小贩一边大口地吞食着热干面,一边吐词不清地叫:“仔猪——猪仔一”
地上的筐子里,小猪仔儿吱吱地叫着。
何枫南骑车奔来,停下车,从身上解下豆豆,然后又从车上拎下一大竹筐新鲜菜,在街边摆了个摊子。他从筐里拿出一个纸牌子,靠在竹筐的一边。纸牌上写着几个字:“招聘保姆,月薪面谈。”
何枫南:“豆豆,你看着,我给你端面去。”
豆豆呆呆地看着陌生的人群。
何枫南对一旁水果摊上的女人说:“麻烦您,帮我看着小孩子,我端点面就来。”
妇女:“哎。”
另一个卖杂货的妇女盯着何枫南的那块招牌好奇,看着看着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她跑过来,推推卖水果的女人:“哎,你看到没?刚才那个男的招保姆,一个种田的,招啥保姆?”
卖水果的女人:“种田的咋了?就不兴招个家庭服务员?这人呀我认识,他叫何枫南,是香河的,听说他女人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了。”
卖杂货的女人听了就更认真了,一脸的正经:“啊哟,那就更有问题了。招保姆,他以为他是城里人啊?不会是招情人吧?我听说过,西村那个杨百万,招了个保姆,结果小保姆成了小老婆了。”
卖水果的女人讽刺地:“那你可小心点,你男人前几天就说家里要请个做饭的。”
卖杂货的女人把眼一翻:“他敢。”
何枫南端了两碗热干面跑回来:“大姐,谢谢您。”
卖水果的女人冲他一笑。
卖杂货的女人扭身回到自己的摊位上:“什么玩意儿。”
何枫南:“豆豆,吃面了。”
何枫南和豆豆蹲在摊子前吃着热干面,豆豆吃得满脸都是。
这时,一个胖女孩走过来,发现了何枫南的招牌,问道:“大哥,你家招保姆?”
何枫南:“是啊。”
胖女孩子:“是带孩子还是做饭?”
何枫南:“大人孩子一起带。”
女孩子一听脸一红:“呸。下流。”转身就走。
何枫南追上去:“哎——妹子,等一下儿,你误会了,是带孩子他妈。”
女孩子更误会了:“代孩子妈?你有没有搞错?”
何枫南还想解释,可女孩子已气愤地走了。
何枫南愣了。
画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哟,枫南,招保姆?”
说话人是喇叭嫂子,后边跟着亚平。
何枫南:“哎。”
喇叭嫂子风风火火地向前走:“行呀,蛮有想法的,越来越时兴了哦。”
亚平弯下腰拎起牌子看着,愣了愣:“枫南,你怎么想起找保姆了?”
何枫南淡然地:“家里实在撑不下去了,找个帮忙的。”
亚平看着何枫南赞成地:“嗯,早就应该这么想了。”
喇叭嫂子回头:“哎,亚平,别愣着,走呀,再晚赶不上车了。”
亚平犹豫了一下:“嫂子,我不去了。”
喇叭嫂子:“啥?都说好的事儿,怎么又不去了?”
亚平呆呆地看着何枫南,想着自己的心事儿。
23一组镜头(回忆)
救护车在大街上风驰电掣,警报声嘶鸣着……
医院长廊上,医务人员推着王雪雨跑步前进,亚平紧紧地跟着叫着……
手术室里,紧张而又繁忙……
夜,医院的长廊里,何枫南孤孤单单地坐在那里,眼睛紧盯着手术室。亚平远远地看着何枫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24医院医生办公室日
何枫南手持病情报告,情绪激动地冲进医生办公室:“大夫,大夫,她就这样没救了?你们救救她吧,她才二十六岁,我儿子才一岁,她不能是个植物人,你让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男医生取下眼镜:“对不起,年轻人,我们尽力了,植物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亚平跟进来,一双眼睛惊得发呆。
何枫南:“不,你们有办法,我相信你们有办法,我求求你们,我给你们跪下了。”说完“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男医生同情而理解地伸手去拉何枫南:“起来,你起来,你要相信科学。她这种情况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何枫南依然跪着,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亚平想拉起何枫南,何枫南狠狠地推开了她……
25回村的路上日
大雨中,面黄肌瘦的何枫南,泪流满面地抱着目光呆滞的王雪雨回家……
亚平撑着伞,紧紧地跟在后边……
26土路上日
泥泞中,亚平拉着一板车粮食无助地在雨中挣扎。
何枫南见了,心动了一下站住,亚平投去求助的目光,何枫南想了想,还是冷漠地走了,亚平有些失望。
亚平的木板车在泥泞中徘徊着。
突然,木板车轻松地冲出泥泞,亚平回过头,向在后面推车的何枫南投去感激的一瞥。
何枫南扯下身上的塑料布,盖在板车上离开。
亚平的目光里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回忆完)
27集镇日
天下起了雨,亚平还站在那里。何枫南已经走了,眼前空荡荡的。
喇叭嫂子撑着伞跑过来:“亚平,亚平,你今天是怎么了,下雨了,快走吧。”
28一组镜头
大雨中,何枫南背着豆豆,骑车冒雨回到自己家院子。
何枫南小跑着冒雨把架上晒着的粮食往家里收。绳子上的衣服全湿了,何枫南看看,生气地进了屋。
雨中,何枫南披着塑料布跑进菜地,给大棚拉上塑料薄膜。
晚上,何枫南冒雨进家门,脱下湿衣服。豆豆在地上睡着了,何枫南心痛地把豆豆抱起来。
厨屋,冷锅冷灶,何枫南咳嗽着,生火做饭。
卧室,何枫南疲惫地给王雪雨喂饭,他的脸在痛苦地抽动着……
29亚平家日
亚平躺在床上,想着什么心事儿。
(闪回)村民的议论声。
“何枫南这辈子算完了,一辈子得和植物人过。”
“是呀,王雪雨要不和张亚平进城哪有这档子事儿。”
(闪回)亚平和何枫南对视着。
亚平:“枫南,要骂你就骂我吧,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何枫南吼叫:“张亚平,你能做的就是让我不要再见到你。”(闪回完)
隐隐约约地传来敲门声,亚平从床上起来,下楼。
30楼梯口日
亚平向院门口看去,立马转身上了楼。
31院门外
胡小扬手上捧了玫瑰花站在门口等待着:“亚平,亚平——”
32亚平的卧室日
亚平一拉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闪回)胡小扬家,亚平高兴地走进院子:“小扬,小扬。”
亚平推推门,门锁了,亚平转身向院外走。突然,屋里传出了一个女孩子和胡小扬的笑声,亚平怀疑地跑回去,从窗口向内看。
屋里,胡小扬正搂着一个女孩儿,亲女孩子的脸。
亚平愤懑地捂住嘴转身跑出院子。(闪回完)
33香河镇集市日
何枫南和豆豆坐在地摊前,何枫南的手上拎着招保姆的牌子。
一个妇女走过来:“请保姆?”
何枫南点点头。
妇女:“做饭还是带孩子?”
何枫南:“照看植物人。”
妇女:“哟,谁看死人呀。”
何枫南:“大姐,不是死人,是活人。”
“你怎么不说真话?植物人不就是死人嘛。”妇女扭身走了。
何枫南愤然而起。
卖杂货的女人劝道:“算了,慢慢找。”
何枫南扔了招保姆的牌子,绑上豆豆,开车扬长而去。
34香河边日
夕阳西下,一河金色的水波。
何枫南把摩托车骑到河边,准备洗车。
正在河里洗衣服的亚平发现了。眼里立马流露出一种说不清的神色。她想了想,向何枫南跑过来:“枫南,你洗车呀?”
何枫南:“洗车。”
亚平:“我来帮你洗吧。”
何枫南瞅了一眼亚平,自己洗起车来。
亚平:“枫南,你不是在找保姆嘛?找我呀,我给你带孩子,行吗?”
何枫南:“你说什么?”
亚平动情地:“枫南,我说真的,我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
何枫南:“你能做什么?你能把王雪雨变成活人吗?”
亚平语塞:“我……”
何枫南不再说话。
亚平纠缠不休:“怎么样?我到你家当保姆。”
何枫南推开亚平,骑上车扬长而去。
亚平怔怔地看着何枫南:“枫南,你的摩托车还没洗完呢。”
突然,何枫南停住车,打个转,跑回来,定睛看着亚平。
亚平有些心烦意乱。
何枫南:“胡小扬让我给你说说,他真心对你好。你听我一句劝,和他好吧,你也不小了,咱这香河,他胡小扬还算得上个人物。”
亚平一愣,没想到何枫南给她说这事儿:“他为什么找你说,他为什么不自己说?”
何枫南:“你问我,我问谁去?”
亚平淡然地:“算了,我和他再也没有那回事了,一页书就算揭过了。我的心思你难道不明白?”
何枫南睁大眼睛:“我?我明白什么?”
亚平:“如果他问你,你就告诉他,让他死了这个心,我亚平已有心上人了。但这个人不是胡小扬。”
何枫南:“你这是何苦!”
亚平的泪哗哗地流下来。
35香河村日
一条长长的水泥公路穿过村中心,两边是整齐的农家小楼房。建设新农村、移动手机、家电下乡、合作医疗等户外广告随处可见。
各家各户的楼门下。摆着不少的桌子,麻将声一片。
何枫南照例把豆豆绑在背上,吆喝着牛,准备下地,他左手拎着一筐要洗的脏衣服,右手提着犁。
村民们看了议论着:“你说这何枫南,日子怎么过呀。”
另一村民:“是呀,怪可怜的。”
36香河边日
明媚阳光下的香河,水清见底。风光迷人。
河两岸坐着洗衣服的妇女、老人和小孩子。草地上晒着一片一片的衣物、床单儿,五彩纷呈。
远远地,何枫南吆喝着牛走来,人们听到吆喝声都回过头来张望。
亚平正在河里洗菜,也回头来看看。
何枫南来到河边,解下豆豆,放下犁,把牛吆喝到一边,然后走到河边洗衣服。
亚平看看,不动声色,麻利地洗菜。
何枫南在笨手笨脚地洗被单。
突然,一只女人的手一把将被单抓过去。
何枫南一愣,抬头发现是亚平,说:“做啥?”
亚平头也不抬,也不说话。何枫南又拿起另一件洗起来,亚平又夺了过去。何枫南愣了愣,没说什么,跑去背上豆豆,拎上犁,吆喝着牛过河。
这一切,被村妇们看在眼里,她们小声地议论着。
妇女甲:“哎,看到没,亚平这是怎么了?”
妇女乙:“怎么了。愧疚呗。”
妇女丙:“愧什么?这事儿平心说,人家何枫南也没赖她。”
妇女甲:“赖是没赖她,可她心里愧。这几天,我看到她老是往何枫南家里跑,你们说说。这是为什么?”
妇女丙:“为什么?”
妇女甲:“要我说呀,她八成是爱上何枫南了。”
妇女丙:“哟哟,胡说八道你。”
妇女甲:“这你想呀,如果她嫁给何枫南,不就还了这个愧疚。”
妇女乙:“我看不一定,何枫南是有老婆的人,他要想再结婚,是不可能的。”
妇女丙:“什么不可能。你说何枫南的家哪像个家呀?早晚还不得把王雪雨给扔了。”
妇女甲:“难说,谁愿陪个活死人过。”
亚平一边洗衣服,一边向河对面的山坡地看去。
37河上边的坡地日
金黄色的油菜花在风中晃动。
地头上,豆豆睡着了。
空茬地里,何枫南吆喝着牛正在扶犁翻地。
,湿润的沙土在犁铧下翻动。
何枫南发现豆豆睡着了。吆喝住牛,跑过去脱下外衣给豆豆盖上,然后坐在地头上远远地看着河边的妇女在那里嬉闹。
38香河镇集上日
何枫南背着豆豆,手上拎着招保姆的纸牌子,一个女青年正和何枫南讨价还价。
何枫南:“你叫什么?”
女青年:“大哥。你叫我小玉吧。”
何枫南:“行,你要是做得来,我给你三百块一个月。”
小玉:“五百一个月,少了不行。”
何枫南:“四百行不?”
小玉:“那可不行,五百都是少的。”
何枫南想了想:“行,那就这么着吧。”
39何枫南家日
门口,亚平站着,手上拎着一筐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
何枫南骑车带着小玉回来,小玉抱着豆豆下车。
亚平:“枫南,这是你请来的保姆?”
“啊。”何枫南去停车。
亚平追过去:“枫南,你就找这么个人儿,她能侍候雪雨吗?”
何枫南不再理睬亚平
亚平:“你看她,像个保姆吗?”
何枫南:“保姆脸上还写字儿呀?”
亚平盯了一眼小玉,拎过一筐衣服:“给你洗好了。”
何枫南接过,也不说声谢。
亚平有些生气,快步走了。
何枫南对小玉:“走吧,到屋吧。”
40何枫南家日
小玉跟着何枫南进屋,打量着乱七八糟的屋子:“大哥,你这屋里怎么这么乱呀?这怎么住呀?”
何枫南一怔:“哦,是有些乱,以后,有了你,就好了。来,我带你看看豆豆他妈。”
小玉放下豆豆跟何枫南进到王雪雨的卧室,突然,小玉一把捂住鼻子:“哎哟,大哥,这是什么味呀,不行、不行,我得出去。”说完跑了出去。
何枫南一脸不高兴地跟出来:“这还没开始呢,你就这样?”
小玉:“我不干了,打死我也不干了。”拎起包就跑了出去。
“哎。哎,这不是说好的嘛?”何枫南很生气,一脚把门踢得关上了。
41公路上傍晚
亚平站在路边上,好像在等什么人。
小玉跑来。
亚平:“哎,你怎么走了?不是当保姆嘛。”
小玉:“给一千也不干。”
亚平愣愣地看着跑去的小玉。
小刀子开着小四轮车过来,发现了亚平,停下车:“姐,愣啥,上车回家。”
亚平回头看看,上车,小四轮疾驰而去。
42亚平家晚上
电视上正播着《新闻联播》。
亚平在电脑上上QQ。
小刀子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跑过来:“姐。大喇叭给你介绍的工作你咋不去?”
亚平:“姐呀,不想去。”
小刀子:“姐,我说你怎么搞的,大扬公司很不错的,好多人想去还进不了呢。”
亚平:“得,你就别操姐的心了。姐呀已经想好干什么了。”
小刀子:“那你干什么?”
亚平:“当保姆。”
小刀子大笑:“当保姆?姐,发什么烧你?”
亚平:“怎么了,当保姆不挣钱咋的?”
小刀子:“县里还是市里?”
亚平:“村里。”
小刀子睁大眼睛:“村里?哪家?”
亚平:“何枫南家。”
小刀子眼睛睁得更大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亚平看看小刀子:“怎么了,这是……”
小刀子:“姐,你是不是疯了?我告诉你啊,这不行。”
亚平:“有什么不行的,不就是劳动挣钱嘛。”
小刀子走到亚平跟前:“挣钱?姐,这事儿都过了几年了,何枫南是不是还在找你茬儿啊?”
亚平:“说啥呢,他找我啥茬儿?他现在都苦成那样了,我呀也得帮他分担点什么。”
小刀子讽刺地:“姐,再没事干,也别去给植物人洗尿布。你凭什么要分担他家的苦呀,有本事让他告去,我们陪着。”
亚平:“告什么呀,何枫南是那样不讲理的人吗?”
小刀子:“姐,你可别没事儿找事儿,别惹全村人笑话。”
43公路上日
何枫南卖菜回来。
小刀子开车从后边追上来,把车挡在何枫南的摩托车前。
何枫南:“干什么?你这是。”
小刀子:“何枫南,你有几个钱?”
何枫南:“有钱怎么了?”
小刀子:“我警告你,有多少钱,也不许你打我姐的主意。”
何枫南:“什么主意?”
小刀子:“你小子,想请我姐当保姆,也不拿把镜子照照。”
何枫南:“我说过吗?”
小刀子:“没说过呀?没说过,我姐怎么就想着到你家当保姆?”
何枫南:“我怎么知道?”
小刀子:“哟,还挺能装的。我可给你说,如果你认为你家的那点事儿和我姐有关,那你上法庭,我陪你。想我姐到你家里当保姆,小心我下你胳膊肘子。”
何枫南:“吆嘿,吓我呢。她当不当保姆和我有啥关系?”
“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了,你掂量着看。”小刀子方向盘一转走了。
何枫南呆呆地想着什么。
44一村民家日
胡小扬和几个村民正在打麻将。
小刀子跑进来:“哎哎哎,大白天的,打上了哦。胡小扬,瞧你那点出息。”
胡小扬:“我,我怎么了。”
小刀子:“跟我走吧你。”
胡小扬不想走。
小刀子吼叫:“走啊。”
45驾驶室日
小刀子:“你说你,活得还有啥劲儿,你和我姐好了多少年了,怎么就比不过何枫南?”
胡小扬:“我怎么了?”
小刀子:“怎么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姐和何枫南好上了。你个笨蛋,就知道打麻将。”
胡小扬:“怎么会?”
小刀子:“不会是不是,有你后悔的。我姐可是决定到何枫楠家当保姆去了,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胡小扬:“为什么?”
小刀子:“这说明我姐想到何枫南家还情,这不是坑我姐嘛。”
胡小扬睁大了眼睛:“何枫南有老婆呀。”
小刀子:“我说你好糊涂,他老婆成植物人了,不中用了,保不住他有新想法。”
胡小扬:“狗日的,他还答应帮我劝你姐呢。”
小刀子:“你说说,你说说,这事儿你怎么能找他呀?”
46荒坡地日
何枫南躺在草地里呆呆地想着什么,豆豆在草地上奔跑着。
一阵女人的歌声飘过来:“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何枫南一轱辘爬起来,向坡下的菜地看去。
47大棚菜地日
亚平一边唱着,一边向菜地走去。她看到坡上站着的何枫南,停了下,然后又唱着走出菜地向何枫南走来。
这时候,胡小扬正好走来,发现了亚平,警觉地躲在一棵大树的背后。
亚平走近何枫南。
何枫南抱起豆豆就走。
亚平:“何枫南,你站住。”
何枫南回头凶凶地看着亚平。
胡小扬坐在树下,点烟,点完连忙回头看去。
亚平:“枫南,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从明天起,我就是你家的保姆了。”
胡小扬痛苦地闭上眼睛。
何枫南抱着豆豆向山坡下走去。
亚平:“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胡小扬揪住一把野草,手割出了血。
48村水泥公路上日
村书记大喇叭和胡小扬并肩走着。
大喇叭:“说什么你,不就是当个保姆,能出啥事儿?”
胡小扬:“那要出了事儿咋办?”
大喇叭背着手一语不发地走了。
胡小扬追上去:“嘿。大……大喇叭,我说这事儿,你到底是管不管?”
49县城种子市场日
生意火,大批的农民挤在一起挑选种子。
何枫南也在柜前挑选着,他拎起一包玉米种:“老板,这种子多少钱一斤?”
老板跑过来:“这是优质玉米种,十五块一斤。”
何枫南:“能增产吗?”
老板:“能,要的人可多了。”
何枫南:“来十斤。能不能优惠点儿?”
老板看看何枫南:“行,那就给一百四吧。”
50市场大门口日
何枫南拎着种子走出来,把种子往摩托车上绑。
亚平拎着包跑过来:“枫南。买种子呢?”
何枫南抬起头:“你也进城了。”
亚平:“我来买点夏天穿的衣服。枫南,我们一起吃饭吧。”
何枫南:“不了,我还得快点儿回去。”
亚平:“哟,急什么?吃了饭我想买个手机,你帮我参谋参谋。”
何枫南推着车走,亚平跟上去。
51 小饭店日
两个菜、两碗米饭摆在何枫南和亚平面前。
亚平:“枫南,你喝点酒吧?”
何枫南:“不了,骑车呢。吃吧。”
何枫南端起碗大口地吃起来,亚平给何枫南夹菜。
何枫南抬头看了亚平半天:“你怎么不吃?”
亚平笑笑,端起碗,然后放下,从包里掏出新手机,然后轻轻地把手机推到何枫南面前。
何枫南:“你这是干什么?”
亚平:“枫南,你听我说,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何枫南:“我凭什么要你的手机?”
亚平:“枫南,什么都不凭,就凭我的心意。”
何枫南:“你装起来吧,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我呀从来都没把雪雨的事儿怪过你,这页书就算揭过了。”
亚平高兴地看着何枫南:“过去的过去了,难道就没有新的开始吗?”
何枫南放下碗,擦嘴。看着亚平,眼睛有些迷茫:“什么新的开始?”
亚平:“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相爱的人?一定要等到山穷水尽?”
何枫南笑了:“那不可能。”
亚平:“为什么不可能?”
何枫南端起碗吃了一口:“不可能。谁愿嫁我呀?”
亚平:“我就愿意。”
何枫南睁大眼睛,然后把碗一推:“开什么玩笑你?”
亚平突然笑着流出泪来:“可笑是吗?”
何枫南:“哎哎哎,我说呢,非要到我家当保姆。”
亚平:“枫南,相信我,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何枫南放下碗,拎起包,放下一百块钱,冲出了小餐馆。
亚平:“哎,你上哪儿?我还要坐你车呢。”
亚平抓起桌上的新手机追了出去。
52公路上日
拐弯处,何枫南骑车奔来。突然发现对面的车占道驶来,何枫南一个急刹车,连人带车摔进了边沟里他勉强坐起来,痛苦地抱着脚,然后站起来试探着走几步,又坐下去,脚崴得不轻。
一辆小客车从后边跟来,停下,亚平从车上跳下。
亚平:“枫南,枫南,你怎么了?没事吧。”
何枫南强忍着痛:“我没事儿,就是脚崴了。”
亚平把摩托车推上路,停好。
何枫南:“车没事。”
亚平:“还没事儿,脚都崴了。”上去给何枫南揉脚。
何枫南把亚平的手挡开:“我自己来。”
司机叫道:“哎,你走不走?”
亚平看看客车:“你等一下,枫南,你坐车,我骑摩托。”
何枫南:“亚平,你能骑这男式车吗?”
亚平:“我会,学车比你早。来,我背你上车吧。”
何枫南在亚平的帮助下,一只脚站了起来,亚平背起何枫南上了车。
53何枫南家日
亚平扶着何枫南进屋,何枫南一瘸一拐地在床上躺下。
何枫南感激地:“亚平,谢谢你。”
亚平从包里掏出药水,帮着何枫南往脚上揉搓:“你多擦点再揉会儿,我去帮你接豆豆,回来再给你做饭。”亚平跑出去,又跑回来,把新手机甩到何枫南手上,“话费我都充好了,号码在上边写着,你试试。”
何枫南没有拒绝,拿起手机放到一边。
亚平出了屋。
54何枫南家晚上
亚平正在帮何枫南洗脚:“怎么样?还痛嘛。”
何枫南:“好多了。”
亚平:“豆豆睡了,雪雨的饭我也喂了,锅碗我都刷了。明天,我就过来,到你家当保姆。”
何枫南眼睛有些潮,点点头。
55亚平家院子清晨
天刚蒙蒙亮,亚平拎着竹筐走出院子。
胡小扬无声无息地在门口盯着,然后小跑几步跟上去。
小刀子跑出来自语地:“我姐她没救了。”
56,枫南家清晨
“咚咚”的敲门声,没有人。亚平推门进去,关上院门。
远远地,胡小扬愤愤地把烟头猛吸一口然后扔在地上。
57小商店门口日
胡小扬坐在一个小桌上喝闷酒,地上已丢了四五个空啤酒瓶子。
村民三歪子跑来:“哟,胡小扬,小日过得挺美呀,大白天的,喝上了。”
胡小扬不理不睬,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地倒着。
三歪子凑上去:“碰上不开心的事儿了?”
胡小扬翻了三歪子一眼:“我有……有……有什么不……不开心的?”
三歪子:“得,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侍候别的男人去了,你要开心才怪。”
胡小扬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扔。砰地一声响:“呸!你……你,你给老子走……走开。”
三歪子没趣:“胡哥,别呀,我是不当说这事儿,可你也太他妈地窝囊废了,自己爱的人到别人家当保姆,那不是送上门的小菜儿嘛。”
胡小扬痛苦地猛喝一杯酒:“妈的,倒霉的事儿都……都让老子碰上了。”
58何枫南家日
亚平捂住鼻子收拾脏衣服,一件一件往筐里扔……
亚平给豆豆洗脸,说着什么……
亚平汗流浃背地擦地板……
亚平整理桌椅、家什,乱七八糟的屋子干净明亮起来……
衣柜上,放着一张带相框的照片,亚平拿起来擦着,认真地看着……
照片特写:何枫南站在正中,王雪雨站在左侧,亚平站在右侧……
(闪回)在南方打工时的春节,亚平、王雪雨、何枫南一起照相……(闪回完)
亚平笑了,把照片挂在客厅的正中。
卧房里,亚平给王雪雨换衣服……
厨房里,亚平涮锅,洗菜……
亚平把四个炒好的菜放到客厅的桌上,然后用锅盖盖好,跑进屋拎出脏衣服准备下河……
59大棚菜地里日
何枫南瘸着脚,把一大筐黄瓜绑上摩托车……
砷,公路上日
何枫南骑车奔来……
远远地,胡小扬气势汹汹地挡在路中央。
何枫南立马觉着不对劲儿,把车停下。
胡小扬:“何枫南,狗日的,知道老子找你啥事?”
何枫南:“胡小扬,你要干啥?”
两个男人对视着……
胡小扬突然疯狂地嚎叫着扑上去:“狗日的!”
何枫南:“骂谁你?”
“骂你!”胡小扬一推一拉,拉倒了何枫南的摩托车,黄瓜撤满了公路,“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何枫南:“你疯了,有话不能说吗?”
胡小扬:“老子不跟你说,老子就想和你打。”
何枫南急了:“你他妈的找抽吧?”
胡小扬:“老子就找抽。”
胡小扬扑上去和何枫南疯狂地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从公路上打到公路边,何枫南无心打架,却被胡小扬按倒在地上,两个人吵嚷着,撕打着,滚到公路下的小麦田里。
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都停下来跑到路边向田里看……
61小麦田里日
两个男人躺在小麦地里,呼哧呼哧地喘着,各自都瞪眼看着对方。
何枫南坐起来和胡小扬说着什么。
62村口小商店前日
不少村民挤在一起喝啤酒。
胡小扬脸上擦了红药水走过来。
三歪子多事地跑上去:“小扬,你投降了?”
胡小扬一脚把三歪子踢倒在地上。
三歪子:“哎哟,你怎么踢我?”
胡小扬小声地:“踢死你个多嘴的。”
村民哄然大笑。
63何枫南家晚上
亚平抱着豆豆,拎着洗好的衣服开门进屋。
何枫南脸上擦了红药水,手上缠着白纱布坐着。
亚平吃惊地:“枫南,你怎么了?”
何枫南没说话。
亚平:“摔的?怎么不小心呢?”
小刀子气冲冲地进来:“姐,丢人不你,你跟我回去。”
亚平:“怎么了,我的事儿让你管呀?”
何枫南:“回吧,亚平,都在心里,我谢谢你。”
亚平一惊:“哎哟,枫南,我哪点儿做错了?”
何枫南:“亚平,你才来一天,哪有什么错呀,回吧。”
小刀子:“走吧,全村人都笑你呢。”
亚平睁大眼睛:“爱笑不笑。”
何枫南:“我这家本来就没好日子过,你这一闹我还能过吗?”
亚平放下豆豆和衣服:“我做错什么了,啊,不就是当个保姆?”
何枫南:“亚平,走吧。”
亚平:“我不走。”
小刀子火了,一肩扛起亚平就跑出门。
亚平:“小刀子,做什么?你做什么?”
64亚平家日
亚平生气地坐着,小刀子、胡小扬坐在一旁。
小刀子开啤酒,给胡小扬一瓶,自己开一瓶喝一口。
小刀子:“姐,你说你,干啥非得到何枫南家当保姆?”
亚平:“我想当,怎么了?”
小刀子:“那这怎么着也要个理由。”
亚平:“非得要理由是不是,那我把话说了吧,我要嫁给何枫南!”
胡小扬和小刀子全惊呆了。
胡小扬:“亚平,别呀,何枫南家就是一个三流的哑巴也不愿去,有啥好。打明个儿,你就到我哥的大扬公司去行不?”
亚平:“胡小扬,你给我滚,永远不想见到你。还想哄我是不是,你和西村的那个女的昨天还在一起吃饭呢。”
胡小扬:“没有,哪有这事儿?”
亚平把一个杯子抓起来,“呼”地扔在地上,气愤地说:“滚!”
胡小扬:“我走,我走。”
小刀子:“姐、姐,你可别吓我,啊?”
亚平:“你也滚出去。”
65村书记大喇叭家晚
大喇叭正在吃饭。
小刀子猴急猴急地跑进来:“喇叭书记,救救我姐,我姐这回可完了。”
大喇叭一愣:“怎么了?慌成这样了。”
小刀子:“你可得管管,我姐她犯了大病了。”
大喇叭:“慢慢说,什么病?”
小刀子拿过大喇叭的杯子灌了一口:“他要到何枫南家当保姆,我不让。”
大喇叭:“嘿,我以为啥不得了的事儿。”
小刀子:“哎哟喂,还不是这事儿,她说她要嫁给何枫南,你说,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嘛。我可只有这一个姐。”
大喇叭呵呵一笑:“别呀,你姐是吓你的。”
小刀子:“不是的。她可说得真真儿的。你可得拦着呀,我姐要真喜欢何枫南,那不是一辈子要看着一个植物人嘛。”
大喇叭:“糊涂,哪有那么随便。何枫南是有家的人,你姐就是真想嫁过去,那王雪雨怎么办?法律上也通不过。”
小刀子:“真韵?”
大喇叭:“那能假呀?回吧。”
小刀子:“那这事儿,你可得帮我管着。”
大喇叭:“行,明天我去找何枫南谈谈,说不定是你姐说笑话。”
66香河村公路上日
一辆汽车哼哼着跑过来,被一幅行进中的红布横幅挡住了,横幅上写着“向省级文明户何枫南学习”的大字。
画外吼叫道:“慌什么?站下,站下!”
横幅扯开,村支部书记大喇叭站在村级水泥公路的正中,板着面孔训着两个举横幅的村民:“谁让你们现在走了?锣鼓家伙还没响呢,一点儿也不听指挥。”
两个村民愣愣地扯起横幅往回走。
公路上挤着锣鼓队,十几个女村民组成的秧歌队手持红飘带,她们身着粉妆哈哈笑着,有的正在扭着。
看热闹的村民骑着五花八门的摩托车蜂拥而来。
三歪子穿着花格子衬衫,一头炫亮的黄发,他停住摩托车皮里带笑地挤到大喇叭身边:“大喇叭,什么事儿,搞这么大排场?”
大喇叭回过头:“啥事?送大匾呗。哟,头发又上色了?”
三歪子:“什么匾?”
大喇叭拎过一个金光闪亮的“省级文明户”牌匾:“就这个,见识见识。”
三歪子嘲弄地:“妈呀,省级文明户,给谁的?”
大喇叭:“自己看,横幅上写着。哎,让一下儿,让一下儿,来来来,大伙排队。”
三歪子:“哎,我说大喇叭,何枫南不是咱村最有钱的吧?”
大喇叭一翻眼:“你懂什么?文明户,不是光有钱才行,最重要的是精神文明。”
三歪子哈哈大笑:“他家有啥精神?女人植物了,男人快疯了……哦,我明白了,你这是给他立贞节牌坊?”
村民们哄然大笑。
大喇叭黑着脸:“嘿,放你娘的狗屁,狗日的,造谣你。走,吹起来,打起来,扭起来——”
锣鼓喧天,喇叭高亢,秧歌队扭动腰肢浩浩荡荡地向前开去,围观的群众大声喝彩。
67水泥公路上日
何枫南骑着摩托车急奔。
前边锣鼓喧天,喇叭吹得很响亮,一队人马走过来。
打头的是村支部书记大喇叭,手上抱着大红牌子,他发现了何枫南。
大喇叭:“哎,枫南,去哪里?我们
正要去你家呢。”
何枫南停下车:“去我家做啥?”
大喇叭跑着追了几步:“枫南,上边奖你的,省级文明户,你光荣了。”
何枫南一愣:“哎哟,我说爷们儿,我光荣什么呀我?”
大喇叭:“光荣什么?自己不知道呀?精神文明。”
何枫南苦笑:“求求你,高抬贵手吧,我现在没有一点儿精神,就差一口气了。哪家光荣你送哪家吧,啊?”
大喇叭:“嘿,我说你个何枫南,人家想要我还不给呢。全村人谁不知道,你老婆睡在床上这几年,你一把屎一把尿的,啥话也没有,天下的好男人一个。什么是精神文明,这就是。”
何枫南:“得得得,这个光荣我受不起,我也文明不起。我精神贫困还差不多。”说完要走。
大喇叭上前一步拦住何枫南:“吆喝,你这人,狗咬吕洞宾你?你给我回来。”
何枫南没办法,只好掉头嘟囔道:“嘁,谁家不能光荣,偏让我家光荣,我看你一点眼光都没有。”
大喇叭招呼大家:“打重点儿,吹高点儿,让全村看看,省级文明户,一百年才出一个。”
喇叭更嘹亮了,秧歌队扭得一片火红。
68何枫南家门口日
锣鼓喧天,男女老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
何枫南硬着头皮给乡亲们上烟,一脸的不情愿。
一个村民打趣道:“枫南,你文明了,给咱香河村长脸了。”
何枫南:“长什么脸?我呀家不像个家的,才懒得文明。要是我们家雪雨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让我文明我也没话说。”
三歪子挤进来:“家里事好办呀,不行就像城里人一样,找个小的侍候着。”
人们大笑。
大喇叭叫道:“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把牌子挂上去。”
几个人把红色的牌子挂上去,哗哗的巴掌响了起来。
一个女人风趣地:“哎呀妈呀,这牌子一挂,我们全村就亮光。”
大家又哄笑起来:“是呀,亮光。”
大喇叭:“笑什么?笑什么?都给我向何枫南学着点……”
三歪子:“学什么呢?”
大喇叭:“学什么?农村要文明,都要像枫南一样做模范男人。何枫南,妻子躺在病床上都几年了,人家一把屎一把尿照顾着,你们说说这种精神还不值得学习?”
一个老村民:“张书记说得对,要说咱村,还是枫南人品好。”
三歪子:“哎,枫南,他大喇叭是给你立贞节牌坊。”
何枫南瞪着大眼看着三歪子:“说什么你?”
三歪子:“你真不明白假不明白你?”
何枫南在三歪子脸上掮了一巴掌:“呸,狗嘴。”他生气地冲出人群,骑上摩托车溜了。
三歪子痛得哭笑不得。
大喇叭冲何枫南叫:“嘿,别跑呀,你还没发表获奖感言呢。”
人们又是一阵大笑。
一个村民急急地跑过来:“大喇叭,不好了,咱村出了大新闻了。”
大喇叭:“什么新闻呀,大惊小怪的。”
村民:“村口贴着公告呢,张亚平宣言,要和何枫南结婚。”
全场人都惊呆了。
大喇叭:“走,看看去。”
村民们闹哄哄地嚷着。
“走,看看去。”
“真是新闻啦!”
69村口院墙边日
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全村男女老少。人们议论纷纷。
“哎哟,真是奇闻。”
“呸,真不要脸,人家老婆还没死呢。”
“这不是第三者进屋嘛。犯重婚罪。”
大喇叭和一帮村民跑过来。
大喇叭:“在哪儿呢?”
村民:“这儿,这儿,院墙上贴着。红纸黑字,清楚着呢。”
院墙上果然有一张公告。
三歪子挤上去读起来:“告示,为了赈救一个不幸的家庭,也为了我自己,我决定,从今天起,向何枫南求婚。特向全村公告。张亚平。”
大喇叭:“就这些?”
三歪子:“就这些。”
村民:“大喇叭,你这次真光荣了,何枫南要找小老婆了。”
大喇叭:“去去去,胡咧咧什么呀?”
村民学着亚平的话:“我决定,从今天起向何枫南求婚。”
人们笑得前仰后合。
70山洼地日
何枫南和亚平从不同的方向走来。
远远地相互对视着。
亚平:“何枫南,别那么看着我,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我要嫁给你!”
何枫南惊得瞠目结舌。
亚平:“别吓着,我没有恶意。是我的天真导致了你的痛苦和家庭不幸。我得为你和雪雨做点什么。请你不要拒绝一颗善良的心。”
何枫南动着嘴唇挤出一句话:“你这是胡闹。”
亚平:“我不是胡闹,我在村头贴了公告,现在全村都知道了。”
何枫南呆了。
亚平:“老天可以作证,我是真心地喜欢你。”
何枫南:“你,你,你这是何苦?那雪雨怎么办?”
亚平:“我们一起侍候她一辈子。”
何枫南:“你说的怎么跟唱的一样,我不能背叛良心,这不道德。”
亚平火了,目光逼着何枫南:“你和一个植物人做夫妻。道德吗?对你道德?还是对她道德?”
何枫南睁大了眼睛。
71村委会日
大喇叭:“我说,给他送个文明牌子,就能管住他,可这亚平是铁了心了。小扬,算了,我也帮不上你了。”
胡小扬哭丧着脸:“我告他去,告他一个重婚罪。”
大喇叭:“你说你,你能告人家什么呀。这两个人,有文化懂法律,人家不会胡来的。再说了,你凭什么告人家?”
72山坡上傍晚
天际上,流动着火烧云。
山坡上,亚平扑向何枫南,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亚平:“枫南,明天你就找雪雨她娘,把事挑明了说。”
何枫南为难地:“我看老人家不会同意的。”
亚平:“凭着一张嘴说呗。我们这事儿,要过的第一关就是雪雨她娘,万一不行,咱就上法院说道理去。”
何枫南:“你家的关也过不了,小刀子能同意吗?”
亚平坚定地:“我家的。我来说。不行,我们找大喇叭去。”
何枫南:“大喇叭也不会支持我们。”
亚平:“事在人为呗。”
73,塘坝上傍晚
大喇叭正在塘坝上转悠。
何枫南走来:“喇叭书记,喂鱼呢。”
大喇叭:“哟,枫南,你真了不起。”
何枫南:“我怎么了?”
大喇叭:“怎么了,全村都炸了锅了,我问你,你真要和亚平结婚?”
何枫南点点头。
大喇叭:“小样儿,想整俩老婆咋的?”
何枫南:“这事儿吧,现在还说不好,不过你放心,我何枫南不会去犯法。”
大喇叭:“刚给你送块文明的牌儿。你说你咋就这么不争气。”
何枫南:“这可不是争气的事儿,你现在把它拿走,我不追你。”
74何枫南家晚上
王雪雨的床边上,何枫南抓着王雪雨的手心情复杂地想着什么。
75村口日
不少下地的村民围在一起议论着。
三歪子大笑:“我现在倒觉着吧,何枫南这小子就是敢想,瞧咱这全村除了他谁敢整俩老婆。”
村民:“哎哎,说什么呢你。我看何枫南也是被逼的,你说他家那日子能过嘛。”
另一村民:“是呀,人一辈子不就是过几天好日子嘛。”
三歪子:“你们怎么还帮着他说话?”
女村民:“要我说呀,这张亚平不是东西,这王雪雨还救过她的命,为了她才碰上车祸的,现在倒好,她又跑过来抢人家男人,真不要脸。这不是背信弃义,背叛良心嘛。”
村民:“话也不能这么说,张亚平兴许也是同情何枫南。”
这时,小刀子开着小四轮车回来,车停下,跳下车,正好胡小扬也跑了过来。
小刀子:“哎,都在嘀咕什么呢?”
村民见了都不说话,各自走开。
三歪子:“说什么,正说你们家的事呢。”
小刀子:“我家有啥事儿?”
三歪子:“你回去问问你姐就知道了,保准吓你一跳。”
小刀子:“啥事儿?”
三歪子用手一指:“那儿,你姐的告示,要和何枫南结婚呢。”
小刀子和胡小扬跑到院墙边看。
小刀子越看越气,用手拼命地撕扯公告:“胡闹!胡闹!”
有些村民见了窃窃私语:“这回呀。有好戏看了。”
小刀子冲上车,“砰”地关上门:“走,找他去,胡小扬,上车。”
76村中心日
亚平格外精神地走来,村民们见了,有的吐口水,有的背过身去。
小刀子把车飞快地开到亚平跟前。一脚点住刹车。
亚平吓了一跳。
小刀子:“姐,上车。”
亚平:“干啥?”
小刀子:“回家。”
亚平:“我得去找枫南。”
小刀子从车上跳下来:“听听,听听,找枫南。姐,要我怎么说你好,丢不丢人?”
亚平:“丢人也是姐丢人,不用你管。”
小刀子:“姐,听我一句劝,嫁什么人都行,为啥偏要嫁给那个何枫南?”
亚平:“那你说,我应该嫁给谁?”
小刀子:“胡小扬就比何枫南好得多。”
亚平:“他好?”
小刀子:“啊。”
亚平:“那你嫁吧。”
小刀子:“姐,何枫南有女人,你吃错了什么药了你?”
亚平扭头就走。
小刀子拦住:“不许去,跟我回去。”
亚平:“我要是不回呢?”
小刀子:“不回是不是?行,我去找何枫南,我看他有啥资格喜欢你。”
小刀子爬上车,扬长而去。
亚平急了:“小刀子,你回来,回来。”
77何枫南家门口日
小刀子开着四轮车奔来,胡小扬和几个村民跳下来。
小刀子从驾驶室跳下,挽起袖口招呼大伙:“一会儿,我让你们砸,你们就狠狠地砸,啊。”
小伙子们点着头。
小刀子:“走。”带头冲进院子。
胡小扬迟疑不决地站在门口。
小刀子回头看到了,喝道:“别愣着,你个孬种。”
胡小扬走进去。
78何枫南家日
小刀子带着人“呼呼啦啦”地见东西就砸。
小刀子:“砸了,都砸了。”
有人冲进厨房,扔盘子摔碗。小刀子跟进来扬起石头,照着锅砸下去。
何枫南从外边闯进来。脸上带着凶相。
几个村民见了,一下子僵住了。
何枫南咬着牙:“你们这都是干什么?我何枫南得罪你们了?”
胡小扬从门口溜了出去。
何枫南:“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小刀子从厨房跑出来:“是我。是我让砸的。”
何枫南:“你有能耐是不是,你就不怕公安抓你?”
小刀子:“抓我,笑话。你想娶我姐,犯了重婚罪,你才要进号子呢。”
何枫南:“小刀子,这事儿,我不跟你说。我和你姐结不结婚,那是我们的事儿,用不着你管。”
小刀子:“我管定了,给我砸。”
何枫南:“我看谁敢再动一下。”
小刀子:“何枫南,你也太不要脸了。”
亚平大口喘着气跑进来,看着屋子被砸坏的样子,悲从中来,声音竟有些哽噎:“小刀子,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小刀子:“姐,你今儿把话说清楚,你要是真嫁给何枫南,我从此就没你这个姐。”
小刀子见了电视机,一手拉在地上。
何枫南冲上去,小刀子也扑上来一把抓住何枫南。
亚平吼叫:“枫南,你别动手。小刀子,你也放手。”
何枫南松开手:“小刀子,有你后悔的。”
外面传来警车的声音。
小刀子:“何枫南,我跟你没完。你个骗子。”
胡小扬在楼下喊叫:“小刀子,别砸了,派出所的民警来了。”
小刀子松开何枫南,叫村民:“走。”
何枫南追到门口,亚平拉住他。
小刀子:“何枫南,我要告你。”
79何枫南家门口日
不少村民都围了过来。
小刀子气冲冲地和几个村民从院子里走出来。
派出所警车开来停下,两个警察跳下车。
小刀子冲楼上叫:“何枫南,狗日的,你要敢娶我姐,老子就下你胳膊肘子。”
民警:“是谁在这里闹事儿?啊?”
三歪子指小刀子:“就他们几个,砸了人家家里的东西。”
小刀子照三歪子就是一耳光:“给谁说话你,老子砸了,怎么了。”
三歪子摸着脸:“哎哟,都快是你姐夫了,你也砸得下去?”
小刀子:“狗屁,你要想嫁。你把你姐嫁过来,啊。”
民警:“都给我站着,别动啊,谁再动,我就关谁。”
小刀子:“关就关,谁怕谁。”
民警:“闭嘴吧你。”
小刀子:“那你给断断,他何枫南有啥资格娶我姐?”
民警:“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小刀子:“何枫南有老婆,却想着要娶我姐,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儿。”
民警:“那你就砸人家东西?”
小刀子:“活该。”
民警:“现在不给你说,砸人家东西就你不对。”
两个民警上楼,回头:“一个也别走。”
这时,一个陌生小伙子挤进人群,他朝楼上看看,然后向村民打听着什么。
80何枫南家日
亚平和何枫南愣愣地对视着。
两个民警推门进来。
民警:“何枫南,怎么搞的?”
何枫南:“你们自己看。”
民警:“你说你,自己有老婆,怎么还在找老婆。”
亚平:“这是我的想法,不是他。”
民警:“人家有老婆,你怎么想到要嫁给他,这不是找事嘛?”
亚平:“我……”
何枫南:“算了,我们这事儿,也不是你们民警能管的事儿,你们回吧。”
民警:“那砸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办?”
何枫南:“你们看着办。”
民警四处看看,下楼。
何枫南想了想也跟下去。
81何枫南家楼下日
民警走出来:“你们几个砸了东西的,跟我们走。”
小刀子:“不关他们的事儿,我一人去就行。”
民警:“那不行,都得走。”
何枫南拉过民警:“算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民警:“开什么玩笑你。”
何枫南:“不是,就那么点儿东西,也不值几个钱。”
在一旁站着的亚平松了一口气。
小刀子:“何枫南,谁稀罕你做好人。”
何枫南:“小刀子,我给你说,今天的事儿我不怪你。我和你姐的事儿才刚开头呢,要是真结了婚,你再告也不迟。”
民警指指小刀子:“今天就放过你,下次再犯,定要重处。”
民警上车走了。
村民们悄无声息地散去。
那个陌生的小伙子愤然转身走去。
小刀子上车点火发动。
何枫南:“你等等。”
小刀子:“我不想再理你。”
何枫南:“可是我想理你。”
小刀子:“砸也砸了,你想怎么着吧?”
何枫南:“我不想怎么着。但得把话说清楚,不然你回家还得为难你姐。”
小刀子:“哟哟哟,我们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管。”
何枫南:“是的,过去我管不了,也没资格管,可现在你姐把话都说这份上了,我得管。”
小刀子愣愣地瞅着何枫南。
82大河里早晨
香河,水清见底。
河边上,亚平带着豆豆洗衣服。她不时地朝上河张望。
小刀子和何枫南一起在上河洗车,小刀子洗车,何枫南用桶给他泼水。
何枫南:“……这事儿,你姐一年前就提出来了,我也觉得可笑,所以这两年我一直都没理过她……其实你姐也是好心,这几年,我们家的日子也真不好过。”
小刀子看看何枫南,继续洗车。
何枫南:“其实你姐呀,也不单纯为了嫁给我。”
小刀子停了手,一脸的不解。
何枫南:“她多半是为了雪雨。”
小刀子不动了,露出了猜疑的目光,看着何枫南。
何枫南:“那一年,你姐和雪雨进城办事儿,碰上车祸,眼看你姐就没命了,雪雨冲了上去,推开了亚平,可雪雨从此成了植物人。”
小刀子完全呆住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何枫南:“别说你,就是我们村也没几个知道的。”
小刀子跑过去把一桶水泼在车上:“我姐想报恩,你也接受?”
何枫南:“我一直在拒绝,可现在我坚持不了,要想过日子,我必须得找个女人,我也是个男人。”
小刀子擦干手,给何枫南递上一根烟。
何枫南看看小刀子,接过来放进嘴里。
亚平见了,松了口气儿,一笑。
83雪雨娘家屋外的公路上日
一大片小麦地。
一辆农用车开过来,停了,在何枫南门口见过的那个小伙子从车上跳下,急急跳进小麦地,往雪雨娘家里奔跑。
小伙子:“奶奶,奶奶——”
84雪雨娘家的院子日
小伙子的喊声:“奶奶——奶奶——”
正在喂猪的雪雨娘抬头看去:“哎哟,出啥事儿了,叫得这么急。”
小伙子跑回来:“奶奶,不好了。”
雪雨娘:“怎么了这是?”
小伙子:“我姑姑家又出大事了。”
雪雨娘:“慢点儿说,啥大事儿?”
小伙子:“我姑父又找老婆了,这下我姑没人管了,可咋办呀?”
雪雨娘:“胡说不是,你这是听谁胡说八道呀。”
小伙子:“是真的,我亲眼所见。他又找个女人叫张亚平,他们一个村的人都知道。”
雪雨娘:“这样?”
小伙子:“嗯。”
雪雨娘:“前个月还说要找保姆,现在就改成找媳妇了,这也太快了。”
小伙子:“奶奶,这可咋办啊,他不会把我姑送回来吧。”
雪雨娘:“他敢。走,我得看看去。”
85村口的公路上日
雪雨娘急急地走来。
何枫南带着亚平骑车过来,发现了雪雨娘,两个人急忙跳下车。
86雪雨娘家院子日
餐桌上摆着几杯茶,亚平、何枫南、雪雨娘对坐着。
何枫南:“妈,我是来和你商量个事儿。”
雪雨娘:“你该不会给我说你想和雪雨离婚吧。”
何枫南:“妈,你都知道了?”
雪雨娘:“我能知道什么。”
何枫南:“我想再结个婚。”
雪雨娘:“和谁呀?”
何枫南指指亚平:“就是她,她叫亚平。”
亚平:“大妈。”
雪雨娘理也不理亚平,愣了半天,说:“不是娘不讲理,枫南,这事娘可不能答应。”
何枫南:“妈,为什么呀?”
雪雨娘:“你们结了婚,那雪雨怎么办?这种没德性的事儿你们也做得出来?”
亚平:“大娘,我和何枫南都商量好了,我们一起照看雪雨一辈子。”
雪雨娘拉着脸:“哟,你们成了两口子,还有雪雨的活路儿?一家还打架呢。”
何枫南:“妈,我们都是为了雪雨才结婚。”
雪雨娘:“枫南,我怎么听你们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啊?”
何枫南:“妈,我和雪雨离了婚,她还是我们家的人,你就答应吧。”
雪雨娘一下哭起来:“哎哟,我的雪雨呀,你命咋就这么苦哟!”
何枫南:“妈,你哭什么呀?”
雪雨娘:“得,娘也不留你们了,等娘和家里商量商量。要是大家都不同意,你们就死了这份心。”
何枫南:“行,妈,那我们先回去。”
87椿树林日
雪雨娘、雪雨哥和雪雨嫂子坐在一起商量着。
雪雨哥:“妈,这事可不能答应。他们要结婚,那雪雨就得离婚,这离了婚,雪雨就什么指靠也没有了。”
雪雨娘:“嗯,娘也这么想,你说那个张亚平,怎么那么厚脸皮,死皮赖脸地要跟枫南,娘得找她去。”
雪雨嫂子:“妈,这事儿,我看就依了何枫南。”
雪雨娘:“为什么呀?”
雪雨嫂子:“要我说,枫南再找个人过日子,也是好事儿。你想想看,他们一家就这样下去,能有好日子过?只要他们真心对雪雨好,我看就行。”
雪雨哥:“一个女人,你懂什么?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一个外人,她能对雪雨好?”
雪雨娘:“嗯,还是老大说得有些道理。”
88亚平家院门口日
“咚咚”,雪雨娘敲着院门。
“谁呀?”院门开了,亚平探出头,一愣:“大娘,是你呀,快到屋坐吧。”
雪雨娘冷冷地:“算了,大娘就在门口跟你说几句。”
亚平:“大娘,你有话就直说吧。”
雪雨娘:“我是来告诉你,你跟枫南的事儿不行。”
亚平:“大妈,你们都商量过了?”
雪雨娘:“商量过了。你还是大闺女呢,嫁给何枫南多亏呀。还是算了。啊。”
亚平:“大娘。”
雪雨娘:“你们不结婚,对大家都好,是不是?”
亚平:“大娘,我和何枫南都是真心的,你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看还不成吗?”
雪雨娘:“哟,我可没那福气儿。”
亚平拉住雪雨娘:“大娘,你就是不为何枫南想,你也得为雪雨想想,我们结婚对她也好。”
雪雨娘:“我说你这孩子,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你是找不到婆家还是咋的。”
小刀子这时从院里跑到门口:“姐,你说这些话做什么。你去照看一个活死人,人家还要骂你,何苦。”
雪雨娘:“我们雪雨还没死呢。”
小刀子:“没死?没死也跟死了一样。最好何枫南也变成疯子,那样
更好。”
雪雨娘呆若木鸡,气得一句也说不出来。
亚平:“小刀子,你怎么说话的。”
89王雪雨的卧室晚上
透过一个帘子,亚平一口一口地喂王雪雨吃饭。
何枫南跑进来:“亚平,我来吧。”
亚平:“枫南,今天,雪雨她娘找我了。”
何枫南:“她说什么了”。
亚平:“不同意呗。”
何枫南:“她没骂你吧。”
亚平:“没有。”
何枫南:“天下父母心。”
亚平:“枫南,我们还是先到县里去问问,看看这种情况能不能先办个离婚。”
何枫南点点头。
亚平:“那你明天去找大喇叭给写个证明吧。”
90路上日
大喇叭走着。
“喇叭书记——喇叭书记——”
大喇叭装着没听见。
何枫南和亚平追上来。
何枫南:“大喇叭。”
大喇叭回头看着何枫南和亚平,问道:“啥事儿?”
何枫南:“请你帮个忙成吗?”
大喇叭:“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何枫南:“帮我们开个离婚、结婚证明什么的。”
大喇叭:“不能啊。”
何枫南:“为什么?”
大喇叭:“你想找俩老婆,我们可不能支持。”
何枫南:“谁说我找俩老婆?我们得合法离婚,合法结婚。”
大喇叭:“这个,不好整吧。”
何枫南:“你帮我们证明个情况总行吧。”
大喇叭:“那走吧。”
91出村的公路上日
何枫南用摩托车带着亚平和豆豆行驶着。
92县民政局婚姻登记处日
一对青年男女正在办结婚登记。
何枫南和亚平走进来。
工作人员热情地:“哟,大龄结婚的吧?”
何枫南笑笑,点着头。
工作人员:“你们先坐会儿,办完这个就给你们办。”
何枫南和亚平找个地方坐下。
工作人员办好那对青年的手续:“哎,好了,这是结婚证,祝你们新婚快乐!”
青年人甜蜜地笑着:“谢谢!”
何枫南和亚平站起来,走到工作人员对面。
工作人员:“我看看你们的手续吧。”
何枫南:“哦,是这样,我得先办离婚,再办结婚。”
工作人员一愣:“离婚?那你爱人同意离婚吗?”
何枫南:“她是植物人,她不能来。”
工作人员:“植物人?这可不能离,按法律规定,结婚离婚都得双方自愿,她没有行为能力,怎么离?”
何枫南:“那怎么办?”
工作人员:“上法院吧,看人家能不能判决你们离婚。”
93香河镇法庭日
何枫南和亚平坐在郑庭长面前。
郑庭长温和地:“你有什么诉求?”
何枫南:“请您判决我们结婚……”
郑庭长一愣:“结婚?结婚到民政局申请就行了,我们只判决离婚,结婚不需要判决。”
何枫南拉过亚平:“不,我们需要判决。”
郑庭长奇怪地打量着何枫南和亚平:“我怎么听糊涂了,你们俩有谁不愿结婚?”
何枫南:“都愿意。”
郑庭长:“那为什么要法院判决结婚?”
亚平:“因为他有老婆。”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有的大笑。
郑庭长有些鄙夷地:“啊?你婚外恋,你第三者插足,还要我们判决你们结婚?法院不支持!”
亚平急了:“不,同志,他老婆是植物人。”
郑庭长又是一愣,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
郑庭长:“植物人?”
亚平:“啊。”
郑庭长睁着大眼睛看着何枫南不知道怎么回答。
何枫南吞了一口口水:“能判吗?”
郑庭长摇摇头:“植物人怎么判?你们结婚了,植物人怎么办?”
何枫南睁大眼睛无助地看着郑庭长:“植物人我们养着。”
亚平:“对,我们养着。”
郑庭长若有所思:“养着……有诉状吗?”
何枫南:“有。”
亚平递上诉状。
郑庭长接过看着,然后认真地打量起何枫南和亚平来:“这样,你们先回去,等法院调查后决定是否立案。”
何枫南松了一口气,高兴地拉过亚平一起给郑庭长行礼:“谢谢您。”
94荒坡上日
何枫南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梦幻:
“本庭现在宣布……”
随着一声大喊,一个法官突然站立起来,睁大眼睛盯着庭下。
法庭上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何枫南,女的是亚平,男女都睁大眼睛看着法官。
法官重锤“咚”地一敲,何枫南吓得一抖。
法官:“现在判决你们结婚。”
何枫南看看,明白了,摸摸自己的头:“呵呵,我们可以结婚了?”
亚平:“嗯,可以了。”
何枫南伸出两个指头:“两个,现在我有两个。”
亚平不明白:“什么两个?”
何枫南大笑:“两个老婆。”
亚平跑上去揪住何枫南的耳朵:“美得你。”
何枫南疼得大叫:“哎哟……”
何枫南从梦中醒来,摸摸耳朵,原来是被一根木棍子扎着了,他呆呆地坐起来,照自己的脸掮了一巴掌。知道自己是做梦,愣愣地朝远处看去……
95香河村日
一双手,“咚咚”地敲着门。
三歪子把门拉开一条缝儿,手上拎了半瓶啤酒,满脸通红,咕嘟打了个酒嗝,指指自己的鼻子:“你,找我?”
郑庭长拎着公文包站在门口:“老乡,向你打听一个人?”
三歪子:“谁?”
郑庭长:“何枫南住在啥地方?”
三歪子手一指:“向前走,拐个弯儿,再拐一遛弯儿就到了。你找他,啥事儿?”
郑庭长:“公事儿。”
三歪子:“得,你不说我也明白,龟孙子整俩老婆,犯事儿了吧?”
郑庭长向前走去……
三歪子“呼啦”一声关上门。
96大喇叭家日
一只手拉开门。郑庭长站在门口。
大喇叭惊喜地:“哎哟,郑庭长,快到屋吧。”
郑庭长:“大喇叭书记,找你可真难找。”
大喇叭:“坐,快坐。我们香河出了什么事儿,把你给惊动了?”
郑庭长坐下:“什么事儿,有个案子,要求我们判决结婚。”
大喇叭倒了一杯茶:“哦,你是说何枫南家的事儿吧?”
郑庭长:“是呀。”
大喇叭:“你们接了案子了?”
郑庭长:“人家有诉求,我们也不能不管吧。这不是来向你了解了解情况嘛。”
大喇叭:“这事麻烦……何枫南的老婆是个植物人,躺在床上好几年了。后来,他和本村的张亚平好上了,非得和她结婚不可……你说,一个男人能说俩老婆?”
郑庭长:“我们也是第一次接这样的案子。”
大喇叭:“得,您还是去问他们本人吧,人家家里的事儿,我可说不清。”
97何枫南家楼顶日
大喇叭:“郑庭长,她就是亚平,你们慢慢聊,我就不陪了。”
郑庭长:“行,您忙去吧。”
亚平把衣服往绳子上搭。
郑庭长:“你怎么想到要和何枫南结婚?”
亚平一笑。
郑庭长:“说说你的理由吧。”
亚平淡然地:“其实也没啥理由,要说理由是喜欢和同情……”
郑庭长:“如果,何枫南不能和王雪雨离呢?那你想过没有?”
亚平:“不能吧。第一,何枫南得过老百姓正常的生活,对吧?”
郑庭长:“没错。”
亚平:“第二,如果何枫南和一个植物人过夫妻生活,你认为合法吗?”
郑庭长一愣:“嗯,这我还真没想过……”
亚平:“如果是这样,那你们有什么理由不解除他们的婚姻。你们判他们离婚,也就等于判了我和他结婚。当然了,如果我不和他结婚,他也没有申请离婚的理由对吧?”
郑庭长无言,他在思考。
98公路边的大棚菜地里日
水龙头的水喷薄而出,何枫南在给拉掉大棚布的黄瓜地浇水。
郑庭长站在一边同情地看着何枫南。
何枫南:“我的家就这样彻底没了希望……我想和亚平结婚,这也是没得办法的办法,人总得过日子吧。”
郑庭长:“嗯,我能理解。”
何枫南:“郑庭长,我们的婚姻怕是行不通吧?法院能支持吗?”
郑庭长:“枫南啊。你放心,有人说法律无情,其实呀,真正的法律也是有情的,你就等我的回音吧。天不早了,我得赶回去。”
何枫南:“那我送送您吧。”
郑庭长:“别,我随便找个便车就回去了。”
何枫南:“郑庭长,您就别客气。”
何枫南走上公路,发动了摩托车。郑庭长坐上去……
99菜地日
郑庭长和几个村民聊着。
村民一:“要我说,他何枫南就不能再结婚,有老婆呢,不道德。”
村民二:“一个男人两个老婆,天下哪有这等事儿?重婚。法律通不过吧?”
村民三:“要我说,何枫南得再找个老婆,要不人家怎么过日子,年轻呢。让一个活人和一个植物人拴在__起,那才不道德。”
郑庭长赞成地点点头。
100霄雨娘家门口日
郑庭长站起来:“行,大娘。您说得也有道理。”
雪雨娘:“郑庭长,要说的我都说了,你可得给我们雪雨做主,她要是离了婚,可就没了指望。”
郑庭长:“大娘,您放心。我们会合情合理合法地支持您的想法。”
101地头上日
何枫南呆呆地想着什么。
亚平:“枫南,想什么呢?”
何枫南:“你说,我们的申请,法院会判决嘛。这都几个月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看是没希望了。”
亚平:“再等等吧。”
这时何枫南的手机响了。
何枫南:“谁呀……嗯,好,我马上回来。”
亚平:“怎么了,枫南?”
何枫南高兴地笑了:“郑庭长说,我们的事情有希望了。”
亚平激动地:“真的?”
102何枫南家院子日
这是一个临时组建的“农村流动法庭”。
郑庭长、大喇叭、雪雨娘、亚平、何枫南坐了一圈,院子里挤着不少村民。
郑庭长:“何枫南,你说说,如果判决了你和王雪雨离婚,你和亚平就能结婚,那今后王雪雨怎么办?”
何枫南:“没说的,她还是我们家庭的一员,我会好好地照看她。”
郑庭长看看张亚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亚平:“照看雪雨和豆豆,是我和何枫南的共同义务。请大娘放心,我们一定善待雪雨。”
郑庭长:“大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雪雨娘哭了:“只要她们能对雪雨好,那我就同意何枫南、亚平结婚。”
郑庭长和书记员交换一下意见。然后回过头:“行,要说的都说了。这样的案子,应当说是中国法律史上的一个先例。在此之前,法院做了大量调查,听取了三方当事人、亲属和部分村民的意见。当事人王雪雨已从医学上界定为植物人,没有了正常人行为能力,她不能履行一个妻子的义务和责任,当事人何枫南要求和王雪雨离婚的主张有一定的合理性,亚平要求和何枫南结婚,又有看护、赡养王雪雨的愿望,不仅是一个公民的正当权力。也是一种善良的行为,法律支持公民一切正当合理的诉求。因此,香河农村流动法庭做出以下判决:一,判决何枫南和王雪雨离婚,解除二人的婚姻关系。二,何枫南和张亚平可以自愿登记结婚。三,王雪雨永远是何枫南的家庭成员,看护、赡养王雪雨是何枫南和张亚平的共同责任,这一条是必须的,法律上要确保王雪雨享有一切正常人的生存权利。以上判决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所有的人都点点头。
大喇叭和村民们一起拍响巴掌。
亚平眼里挂着泪,拉着何枫南站起来向大家行礼。
103婚姻登记处日
一对鸟儿偎依在一起。相互地啄着嘴,这是婚姻登记处白色窗帘上的投影。
登记处,亚平和何枫南正在进行登记,他们激动得相视而笑。
工作人员把红色的印章扣在结婚证上,然后拿起看看:“这是你的离婚书,这是你们的结婚证。”
何枫南点头:“谢谢!”
亚平:“谢谢!”
工作人员:“祝愿你们幸福!”
104,村口日
阳光灿烂,村口挤着很多村民。
亚平和何枫南胸口挂着红花一起走回来。
一些孩子前后地拥着,叫着。
何枫南发着喜糖:“来,吃糖,吃糖。”
亚平向村民打招呼:“晚上,到村中心看电影,我们请客。”
何枫南:“都来啊,都来。”
105村中心的马路上晚上
马路正中挂着大银幕,喇叭里唱着欢快喜庆的歌。
马路上拥挤着全村的老百姓,他们在等着看电影。
何枫南和亚平穿着新郎新娘装走来,后边跟着陈子玲、大喇叭等人。三歪子和一个青年抬着啤酒和糖果。
何枫南和亚平走到放映机前,给观众行了一个大礼。
人们鼓掌表示祝贺。
何枫南:“乡亲们,我何枫南这几年家庭不幸,多谢全村人对我的关照。现在,法院判决我和亚平结婚,让我有了一个完整的家,我要谢谢亚平。我们一定好好照顾雪雨,一定好好过日子。今天,我们没有什么招待大伙儿的,大家吃糖果,喝啤酒。看电影。”
村民拍巴掌,喝彩:“好!好!你们亲一个吧,亲一个。”
一位老人感叹:“人有情,法也有情啊!”
另一位村民:“是啊。是啊!”
人群中,三歪子、小刀子、大喇叭向村民扔糖果,发罐装啤酒。
村民一齐喊:“何枫南,你们亲一个。”
何枫南深情地看着亚平,在亚平脸上亲了一口。
全场欢声响起。
熄灯,电影《云水谣》开场……
(剧终)
[作者简介]
雪非,原名熊朝学,1961年出生于湖北省郧西县。大专文化,电视新闻记者,现任郧西广播电影电视局副局长。热爱新闻、电影文学。2008年开始从事电影文学创作,已创作电影文学剧本多部。剧本《两代老师的欠账单》在《电影文学》2009年第4期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