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亏下荷兰国际集团的政府救援与自救

许　闲

2009年1月28日，全球知名的信用评级公司相继对荷兰ING集团的信用评级予以调低。穆迪（Moodys）评级公司将ING集团的信用评级由原来的Aa3下调至A1，保险子公司评级由原来的A1下调为A2，ING银行业务由B-下降为C+。无独有偶，另外一家国际知名评级公司惠誉（Fitch）也同样修改原来对ING集团的评级，保险业务的评级由原来的AA-下降为A+，银行业务由原来的AA下降为AA-。评级公司对荷兰ING集团信用的下调，表明荷兰ING集团未能够在金融危机中独善其身，也未能保持其在去年全球经济不景气情况下仍然向公众高调展现的风险规避专家形象。

荷兰ING集团在金融危机中力压群雄？

ING荷兰国际集团（International Netherlands Groups）是由荷兰最大保险公司Nationale-Nederlanden与荷兰第三大银行NMB PostBank Group于1991年合并而成。该公司的发展轨迹可以回溯至1845年成立于荷兰海牙的荷兰保险公司，至今已有超过160年的历史。这一金融航母的服务网遍及全球60多个国家，客户人数超过5000万人。集团凭借着广大的区域分布、多角化的经营模式、严格的成本控管，分享全球性的行销通路，提供客户全面性的金融理财服务。

在金融危机迅速蔓延的2008年度，ING一直高调地向公众和媒体展现其雄厚的资本实力和强健的发展后劲。ING荷兰国际集团的经营业务分为银行和保险两大业务，其中的银行业务又进一步细分为批发银行业务、零售银行业务和直接银行业务；保险业务分为欧洲保险业务、美洲保险业务和亚太保险业务。新浪网在2008年10月17日曾发表了一篇题为《ING集团升至全球500强第七》的文章，文中用奇迹般的语言描绘了属于ING的辉煌：“当全球经济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世界众多金融机构遭受重创，甚至面临破产危险的时候，我们却惊喜地发现： 一家老牌国际金融集团——荷兰ING集团在最新公布的2008《财富》全球500强排名中，强势跻身世界10强。世界第7的总排名较去年上升了6位，同时也使得ING集团力压所有对手，以10强中唯一一家金融机构的身份笑傲群雄！”

ING集团的高调表现并不仅仅体现在它对公司以上结果的沾沾自喜，为了更好地使自己区别于其他金融机构，已经被迫下台的原集团首席执行官Tilmant对着媒体侃侃而谈，将ING的表现归因于公司成功突出的战略重点、卓越完善的风险管理体系和高效的业务运作和管理。新浪网的文章称“ING集团能在一次又一次的严峻考验后仍然立于世界金融之巅，相信并非偶然”。似乎，2008年的国际资本市场ING俨然成为了国际金融市场上的一枝独秀。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2008年的上半年，ING集团的经营业绩还算稳定，上半年公司的财务报表显示，该期间ING集团实现的净利润为34亿欧元。然而从第三个季度开始，ING的财务报表上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赢利。

ING在2008年的第三季度由于股票、债券和房地产投资逾20亿欧元的减值，加之其它银行破产造成的亏损以及贷款损失准备金的提高，荷兰国际集团该季度出现亏损5亿欧元。该集团股价在季度报告公布后下跌 27%，创下该集团1991年创建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并成为荷兰政府2008年10月10日宣布提供金融机构200亿欧元计划以来第一家接受援助的金融机构。

2008年第四季度ING的季度报表显示，受资产价格减值和投资亏损的影响，ING集团去年第四季度的经营性净亏损达33亿欧元。第四季度股票与信用市场急速恶化，是逾50年来最糟的状况。这使得ING集团在股票、债券、房地产投资上损失20亿欧元，但是ING并没有提供保险部门的单独表现数字。

ING日前发布的2008年业绩报告显示，截至2008年底，根据未经审核的数据，全年经营性净亏损为4亿欧元，其中银行业务经营性净利润为5亿欧元，保险业务的经营性净亏损为9亿欧元。银行业务的赢利主要是受荷兰本土零售业务的推动，但是受各类资产价格下跌的影响，保险业务经营性净亏损的9亿欧元无法使ING集团逃脱年度赤字的命运。扣除出售投资和特殊项目后，ING集团全年预计净亏损额将达10亿欧元，这其中包括出售中国台湾地区保险业务和结束阿根廷养老金业务带来的影响。

政府救援和自救

在ING集团公布了2008年第三季度亏损5亿欧元以后，荷兰政府迅速作出反应，于2008年的10月19日宣布向ING集团挹注100亿欧元（134亿美元），成为继当局两个星期前出资168亿欧元把荷兰－比利时资本的富通银行（Fortis）国有化后，另一次大规模的救市行动。与上次救市不同的是，这次荷兰政府拯救ING集团并没有将其国有化，而是根据协议ING集团将来要偿还上述注资金额的150%款项，或者在三年过渡期内把这笔资金转换成股份。ING集团必须取消年终派息，而所有高级行政管理人员一律要冻结分红。将来，ING集团若恢复派息，政府可分得大约8.5%，最高可达25%股息。

荷兰政府注资的重要原因是ING集团在世界各地经营银行及保险业务，拥有8500万名客户，单是在荷兰本土便有1200万客户，管理资产高达6300亿欧元，集团旗下的员工数目更多达13万人。倘若公众和客户对ING集团的信用产生怀疑，动摇的将是整个荷兰国民经济的根本和金融命脉。因此，随着荷兰政府的注资，ING的企业信用被成功地与国家信用捆绑在了一次，也就有了2009年的第二次荷兰政府的注资和国家信用的进一步透支。

2009年1月26日，荷兰政府再度出手，宣布接手ING的277亿欧元（358亿美元）不良资产，承担其中最多80%亏损，约合220亿欧元。为此ING集团则将每年付给政府约6亿欧元费用。ING集团这些近220亿欧元的不良资产，是连结美国“次优级”（Alt-A）以及次级房贷的证券。由于市场冻结，美国房市急速恶化，该类房贷资产证券价格急跌，乏人问津。次优级仍是贷给名义上信用良好的人，但通常是在缺乏贷款人文件下贷出，违约风险正急速升高。荷兰政府的第二次介入，为ING集团释出了250亿欧元的贷款额度，使得ING得以缩减金融杠杆，强化资本准备金率，有能力放贷更多资金。

荷兰政府通过国家信用背书的方式，并不能使ING集团彻底摆脱金融危机的阴霾。为此，ING展开了一系列自救动作，以减少金融危机对该集团的影响。

在2008年度会计报表公布以后，ING集团同时宣布了对其高层管理人员的调整。已在ING首席执行官任上干了4年的陶曼特黯然挂冠而去。集团对外宣布的信息是，鉴于过去几个月市场情况的特殊发展和个人原因，已同意陶曼特的辞呈，这位56岁的前首席执行官将以顾问的身份为ING集团服务到2009年的七月底。接任ING集团首席执行官的将是ING集团现任监督委员会主席简·豪曼，新任命将于2009年4月27日的股东大会上通过生效，目前的代理首席执行官为董事会成员艾力克·伯耶。

ING集团的巨亏还使得公司不得不进行一项削减开支计划。预计2009年度该公司将削减10亿欧元的开支，其中包括来自银行业务的6.5亿欧元和来自保险业务的3.5亿欧元。另外ING集团将在全球的13万雇员中削减工作职位7000个，并且全体董事会成员放弃所有的奖金，直至2010年股东大会上发布新的报酬政策。

2006年底ING集团曾高调地与当年的冠军车队F1雷诺车队签下为期三年的赞助合约，成为F1雷诺车队的冠名赞助商。在ING集团出现运营亏损的情况下，ING同时将减少F1项目的开支，主要手段是收缩F1相关广告，但不会影响对雷诺车队以及2009赛季4站比赛的赞助。

ING集团还面临着一系列的集团内部并购重组。2008年10月份，ING集团宣布将其在中国台湾的独资公司ING安泰人寿，以6亿美元出售给台湾当地企业富邦金融控股集团（Fubon）。该项交易的收购价格仅为ING安泰人寿截至2008年6月底净值的71%。2009年度ING集团同时结束了其在阿根廷的养老金业务。根据ING集团2009年2月4日发布于总公司主页的消息，ING集团将出售集团拥有的ING加拿大所有的股权给保险商。另外，ING将放弃其在日本的直接银行业务，转由专注于公司未来的核心业务，即储蓄与投资业务，其他的非重点业务也将预计予以出售。

中国成为避风港

ING集团的巨亏让人们自然而然地联想到ING集团在中国子公司的情况。目前ING集团在中国大陆拥有两家合资寿险公司，分别是太平洋安泰保险和首创安泰保险，两者的中方股东则为太平洋保险集团和首都创业集团。太平洋安泰的负责人员声称，该公司的保险业务是独立核算的，和海外母公司的经营并无关系。2008年ING集团已经对旗下的两家合资寿险公司分别进行增资，达到8亿元，去年太平洋安泰实现的盈利数大概为几十万元，至今已经连续实现三年盈利，因此ING母公司的亏损不会影响到合资寿险公司的发展。此外首创安泰保险公司负责人也表示，ING亚太区的保险业务只占其全球保险业务的6％，因此ING集团全球保险业务的亏损主要是在其他地区。

由此可见，荷兰ING集团2008年度的巨亏并没有给中国的两个子公司带来巨大的影响。随着全球性的金融危机对欧美金融市场造成了强烈的冲击，可以预见ING集团未来可能将发展重心转向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北京银行在2008年12月份便宣布，给予拥有其16%股权的大股东荷兰ING集团1.9亿美元的贷款，贷款期限为18个月，帮助其进一步发展中国业务。ING集团高层也曾多次表示，将加大对中国市场的投入，并且很可能在2009年向中国政府申请全套的银行从业执照。随着金融危机下外资金融机构相继加大力度开拓亚洲或者中国市场，留给中国的问题是如何对外资金融机构进行有效的监管，特别是要及时关注其经营风险，防止国外金融危机向国内进一步蔓延。

(作者单位：德国卡尔斯鲁厄大学保险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