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安德鲁·卡耐基
作为穷人家里的长子,我有幸在小时候就外出干活,因此在童年时代我就开始明白自己的责任是协助我的父母养家,尽快成为家里挣钱的人。问题是,我能找到什么活干,而不是我想干什么活。
我出生时,父亲是苏格兰手艺很好的纺织工。那是蒸汽机未出现的日子。他拥有4台手工织布机,还雇了几个学徒,他给一个提供我们原料的商人纺布。
蒸汽机的出现自然使得手工机织业衰退。在我10岁时,第一个严肃的生活问题降临我家。我的父亲给那商人送去最后一批货,回到家中,再没有活让他做了。那时,我下定决心,总有一天,我们要把穷困这只恶狼从家门口轰走。
我们天天在家庭会议上讨论迁居美国这件事。最终我们决定去投靠匹兹堡的亲戚。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和母亲都觉得这个决定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牺牲,但是“对两个孩子来说更为有利”。
一到匹兹堡,父亲就进了一家棉纺厂,接着我也去了,成了一个“线筒男孩”,就这样,我开始为后来的学徒生涯做准备。
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拿到第一个星期的工资—1.2美元时的自豪劲儿:这钱给了我,是因为我对社会有了点用。我觉得没有别的事情能使一个少年更快地成长为一个男子汉了,感到自己是个有用的人,那才叫棒。
后来,我管理很大的账目,有成百万美元经过我的手,可是以后赚的任何一笔钱给我带来的欢欣,都远比不上那1.2美元带给我的满足感。那是诚实手工劳动的直接回报,它代表着我一个星期的艰苦劳动。要不是干活的目的是挣钱帮父母养家,那活真可以称为奴隶般的劳动。
那时,除星期日外,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工厂,直到天黑下来才让下班。中午只给40分钟的时间休息,这对于一个12岁的孩子来说,担子真是很重。但是我正年轻,有自己的梦想。我的内心有一种力量时时激励我:这种情况不会也不可能更不应该持续下去。有一天,我会登上好位置,而且,我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小男孩,而是一个十足的小男子汉。
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一个做线筒的善良的苏格兰老人把我带进了他的工厂。但是在这儿有一段时间比在棉纺厂更糟。因为我既要烧地下室的锅炉,还要看管那台驱动机的小蒸汽机。我要使锅炉内的水位保持正常,还要看发动机,责任重大,要是出点差错,整个工厂就会被炸成碎片。那时,我经常在夜间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会在床上做调试蒸汽压力表的动作。
但是我从来没有告诉家人这些,我只能让他们知道好的一面。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因为家里每个人都在拼命干活,没有人会抱怨和放弃。
我那好心的老板不久就解除了我的压力,他需要有人开账单、记账,他看我能写出小学生水平的字,还会做加法,就叫我当了他唯一的职员。
大家都知道人们总是把贫困说成一大罪恶,好像觉得谁有钱,谁富有,谁就会更幸福,更有作为,就能享受更多的生活乐趣。
但是,穷人简陋的小屋里的生活,比富人豪华宅邸里的生活更温馨!我总是同情那些有仆人伺候,很大了还有家庭教师的富人子女。他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因为对于穷人的孩子来说,父亲无时无刻都是他的伙伴、导师和榜样,母亲则集护士、老师、保护者、他所信奉的圣人于一身。这样,比起富人的孩子,他拥有生活中一笔更大更宝贵的财富,与这些财富相比,其他任何财富都微不足道了。
我亲身体验过贫困家庭里的那种温馨、美满和纯真,这样的家庭无暇为琐事操心,不受他人的妒忌,不与他人争斗,为了养家糊口这个共同的目标,家人相互爱护、团结一致。正是因此我对富人家的孩子深表同情,而对穷人家的孩子表示祝贺。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穷人的队伍中已经不断涌现出,而且还会不断涌现出众多坚强、优秀、依赖自己能力的杰出人才。
如果你愿意看看那些流芳百世之人的名单,你就会发现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出生于贫困—这个宝贵的环境中。
(任刚摘自《小品文精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