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拜集

[波斯] 莪默·伽亚谟

王宠/译

1

醒了！太阳，星星已四散了逃走

先于你自夜的范畴

驱这夜星于天穹，映射

光之箭向苏丹的塔楼。

2

早晨，迷蒙的幻化死亡以前

我听到酒馆里一个声音在喊：

“为什么寺庙里已经备办

做礼拜的人却在外面垂头打酣？”

3

雄鸡破晓，客栈外的路人开始吼：

“把门打开！莫要我们再等候

我们聚此不过短暂的停留

离开后恐不再回首。”

4

心愿在新年里承继

丰满的灵退歇于寥寂：

枝头摩西雪白的手显现

大地深处，耶稣在叹息。

6

大卫锁着双唇，而夜莺高唱

“酒！酒！酒！红色的琼浆。”

用神妙的钵罗钵语，向着玫瑰

玫瑰暗淡的面颊泛起了红光。

7

来吧，朋友，斟满我们的酒觞

春的火焰里是忏悔的冬装

只一短路，光阴的鸟儿飞翔

看啊，青天上它鼓动的翅膀。

16

现世的希望人人所信仰

变灰，须臾，或许兴旺

像雪，披于大漠沙尘

光华一二时辰，便消亡。

19

我常常想，玫瑰火红

恺撒喋血处的最红

风信子陨落于曾经华美的枝头

点染了园圃又埋进她的怀中。

22

曾经的朋友他们年华正美

时间将生命的葡萄酿成好酒

他们喝上一杯二杯

仿佛还有别的事，次第离开。

28

和他们一道将智慧的种子传播

亲自劳作使种子生长

而我收获的所有果实却是——

“我，来如水，去如风。”

29

入世，却不知从何处来

像为势所迫的流水

出世，像风卷尘埃

亦不知往何处去，一个劲儿吹。

32

命运之门的钥匙我还没有找到

因为这大幕的阻隔我不能看见

一些人谈论一小会儿“我和你”

然后就不再提起。

33

大地无法回答，大海为她孑然的主

悲泣着紫色的流动，也不能回答

宇宙流转，显示其所有的徵象亦不能

且用日夜作衣袖来掩口。

34

大幕之后涉及“我中之你”

我抬起手在黑暗中寻灯

听见，声音似乎出自虚空：

“你中之我盲矣！”

57

世人说，○！你精确的推算

深入旧历划破时间之幕，不料

这仅仅是从日历上抹去

将来的明天跟死亡的昨天。

64

怪哉！我们之前无数的人

通过了黑暗的门

却没有一个回来讲述这条路

而我们也必须去走去发现。

69

而他游戏的无助的棋子

在日与夜的棋盘上

四处移走，将，杀

最后再一个个躺进盒子。

86

片刻的沉默后

一只丑陋的罐子吼：

“他们讥笑我身子歪歪斜斜

哼！难道是陶匠的手在抖？”

95

既然酒把不信教的人游戏

还掠去我荣誉的外衣——

而我总是奇怪，酒商得到的

只是他卖的葡萄酒一半宝贵的钱币。

100

远远的明月升起，寻我们又到眼前

此后，多少次又寻我们到眼前

此后，多少次，月盈又月缺

穿过一样的花园——那人竟不见！

101

○！托盏者，当你像月亮一样

在草原上星星般散布的旅客间

欢乐地出使，来到我曾择定的一点

——请为我洒酒一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