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与电影表演的差异

李 芳

摘要:戏剧与电影表演有同有异。文章从演员表演的环境,演出的过程和观众的角度三方面对戏剧与电影这两种视听艺术的差异性进行探讨,旨在揭示戏剧与电影二者不同的艺术特性造成了戏剧表演与电影表演之间的差异。

关键词:演员表演的环境;演出的过程;观众的角度

中图分类号:J605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1145(2009)33-0082-02

苏联电影学派的代表人之一库里肖夫有一个著名的实验,被称为“库里肖夫效应”:库里肖夫将俄国著名演员莫兹尤辛一个毫无表情的脸部特写镜头分别与桌上摆着一盘汤、一个棺材里躺着一个女尸、一个小女孩在玩着一个滑稽的玩具狗熊这样三个镜头连接成三个组合,把这三种不同的组合放映给一些不知此中秘密的观众看时,观众对艺术家的表演大为赞赏,他们从不同的组合中看出演员不同的心情:饥饿的、悲伤的、轻松愉快的心情。但实际上,在所有这三个组合中,特写镜头中的脸都是完全一样的。

作为演员并没有去有意识地表演,或者说根本没有去表演,而通过蒙太奇手法的剪辑却改变了演员最初的表演动机,由此可见,蒙太奇的作用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改变表演本身的原始意义。

库里肖夫的试验或许并不能从根本上区别电影表演与戏剧表演艺术的差异性,但至少可以说明一点:电影表演在电影艺术系统中不是一种独立的自成章法的形态,而是在影片整体系统中的一个综合元素之一,电影表演是与电影的其他表现元素连接在一起的一种可变化的元素。下面从三个方面对来探讨戏剧与电影表演的差异性。

首先,从演员表演的环境上讲,戏剧表演和电影表演的环境是很不相同的。戏剧表演的演出在剧场中进行,在剧场中演出,舞台与观众的距离基本是固定的,所以戏剧演员在表演中必须考虑到观众观赏角度的特性。这种特性是当众表演,因此在表演过程中就要满足观众的视听及感受的要求。美国戏剧家大卫贝拉斯科在《表演是一种科学》一文中说道:“表演艺术,是一种卓越的表现艺术。用于普通房间里的说话的那种随便腔调不适用于一个舞台的房间。那个房间的大小、形状和条件,都是非自然的。有画布做墙,并且一边是敞开的,在那里说话的声音不仅仅要充满几百立方英尺的空间,并且要考虑到几千立方英尺的空间。因此,舞台上扮演的面部表情应该特别生动和强烈,声音也必须增强。要使观众听得到叹息声从演员唇边发出,几乎就像发出一声呜咽;走路的步子也必须加长,姿势要放大,体态也要振作挺拔。”[1]员面对的是上百乃至上千人的观众,为了满足不同距离、不同角度的观众欣赏需要,戏剧演员必须适度夸张,增大台词的音量,使声音具有一定穿透力,加强形体的表现力和外部动作的幅度,让观众听到演员的台词,看清演员的表演。演员还要选择最佳的站姿、坐姿、动作方式以及眼睛视线的方向等等,以力求满足观众最佳的观赏效果。这种适度夸张的表演方式是建立在真实感受与有机交流的基础上的,既不是装腔作势,也不是绝对的生活真实,而是经过加工制作后的舞台真实。

戏剧表演面对的是剧场中的舞台环境,而电影表演则是镜头和逼真的环境。电影演员是在摄影机镜头前进行表演创作的,摄影机的镜头已打破了舞台所固有的第四堵墙,远景、全景、近景及特写等各种各样景别的运用,可以从任何角度来呈现演员的表演。不同景别的镜头要以不同的表演分寸和手段来体现,远景和全景更着重于外部形体的表现力,近景和特写则要求有更丰富的内心体验和细腻的表情。如果说戏剧表演比现实生活中的动作、语言、表情都夸张一些,那么电影表演更酷似生活。

戏剧表演生存于一个假定的舞台空间。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认为:“戏剧,以及随之而来的布景本身,都是假定性的,并且不可能是别的。”[2]而电影表演是在真实的外景和逼真的内景中进行的。在剧场里的表演与假定环境的关系,以及舞台技术性的要求,使戏剧表演可以接纳相对稳定的表演中的假定性因素。从观赏角度讲,接受者(观众)走进剧场,就在意识中引入了一种假定性。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空间里,观众在接受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对一切假定的内容产生联想式的真实感,从而达到情感上的共鸣。而电影表演艺术的环境是真实的,表演者在表演时为了协调这种与物质环境的关系,不可能不去考虑这个真实感的前提。真实的环境,生活化的氛围,必然要产生生活化的真实表演,否则即是一种不协调。但需要强调的一点是,电影表演的真实性的特征只是相对于其他假定性较强的表演艺术而言。电影表演艺术的真实感是一种美学风格意义上的境界和要求,决不是不改变任何生活原态的表演,这与纪录片中人物的银幕活动有着质的区别。任何表演艺术均带有假定和虚构的成分,这一点同样适合于电影表演艺术的定义。有这样一种观点,认为电影虽然是在真实的环境中进行的,但仍然是假定性极强的表演。这种观点认为,在拍摄现场,由于拍摄的非连贯性,每场戏都被无数次地打断,这使得演员并不是真的在一个十分真切的环境中演完一场戏,电影演员表演时面对的只是一台冷冰冰的摄影机,没有观众,没有像戏剧舞台上那样有一个相对真实、完整的空间,拍摄现场工作人员的干扰、杂乱的气氛,表演时需要与无实物的对象交流,摄影机的运动对演员注意力的分散和影响,等等。这些都决定了电影在真实背后隐藏的极大的假定性。我认为这种观点与前面所述的电影表演要求真实性并不矛盾,因为就“假定性”这一概念的含义来看,艺术形象决不是生活自然形态的机械复制,艺术并不要求把它的作品当作现实,从这个意义上说,假定性乃是所有艺术固有的本性。作为表演艺术的电影表演亦不例外,只是由于电影纪实性的美学特征限制或决定了电影表演的基本特征是真实、逼真和生活化。这一真实性特征只是相对而言,并非绝对,离开了假定与虚构的表演不能称为艺术。

其次,从演出过程来看,戏剧表演是连贯的,一气呵成的,而电影表演是间断的,非连续性的。戏剧表演中,演员依照剧情的顺序进行表演,每场戏从上场到下场一气呵成,这种有序的连贯的表演要求演员在假定的戏剧情境中按人物的逻辑与方式持续行动。这种持续的行动使演员内心的情感得到逐渐的积累,这种创作状态对于演员来说是一种良性的表演程序。此外舞台上相对封闭的空间使得演员成为舞台的主宰,其他一切都是为演员的表演服务,有利于演员进入状态,以一种连贯的情绪去把握角色。电影表演则不同,一部电影的所有情节都是由一个一个的镜头来完成的。由于电影时空的自由,影片中镜头的分割与组合,可以将任何画面和其他画面并列。这就造成电影表演的非连续性。此外,由于生产、资金、技术等的限定,电影拍摄不连贯,并不按照剧情发展的顺序进行。这使得演员在很长时间里断断续续甚至颠倒地生活在角色中,他们不能像戏剧演员那样按照情节发展顺序进行表演,而必须习惯于在非连续性的镜头表演中保持人物形象的统一性与完整性,能在断断续续的表演中保持人物思想情感的连续性,这就要求演员在开拍前对整个角色和每一段戏有充分地了解,把握人物基调、性格及其发展变化,掌握剧情的矛盾冲突,有良好的总体把握能力。从电影表演的创作过程中可以看到电影表演已经失去了戏剧表演中在舞台上自我主宰一切的地位,镜头拍摄的先后顺序由不得演员,任何一个演员不依赖集体,不依赖艺术和技术各部门的密切配合,就不可能完成自己的表演创作,电影演员的表演是在分切零散的镜头中进行。通过胶片纪录,这只是完成形象创作的一部分,最终要依靠导演对镜头的组接才能形成完整的动态中的人物形象,电影表演具有非连续性、非独立性和非自主性的特点,是一次性记录的“瞬间”表演。

最后,从观众的角度来看,格洛托夫斯基认为:戏剧具备电影所不能具备的特质,即演员与观众之间的直接关系,这是戏剧的根本元素,也是发展戏剧艺术的关键。他认为即使不用化妆、服装、布景、灯光,也不用音乐效果,甚至不用剧本,仍然可以演戏,然而,如果没有演员和观众,戏剧就不能成立。戏剧演员用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一鼓作气地将多幕剧演完,即使场与场之间稍有间歇,但观众仍在剧场中等待观看。演员连贯地表演吸引着观众,感染着观众。演员和观众共同在剧场中营造出一种和谐而反映强烈的剧场气氛,在这样的场合中,观众时刻对演员的表演作出反应,表达他们的认同,演员和观众之间形成了一个相互关联的有机整体。演员从观众那里得到反馈,并根据他与观众之间的关系形成自己的表演,根据观众的反应作出及时的调整。在戏剧表演中,演员和观众之间是互为依存的。而电影表演的特殊创作形式使他们表演时从不面对观众,演员的表演与观众的欣赏是彼此分离的,电影表演具有观演分离的特点。这种观演分离的特点要求电影演员有即兴创作的能力,对自己的表演有很强的预见性,并有排除现场干扰,忘记观众的“当中孤独”的能力。

戏剧表演和电影表演同属于表演艺术范畴。这一对最为接近的姊妹艺术在扮演角色,塑造人物形象,表现人的自然生活形态等方面是相同的,但艺术形式本身对表演创作方法有着各自不同的制约与条件,戏剧与电影二者不同的艺术特性造成了戏剧表演与电影表演之间的差异。

参考文献

[1]林洪桐.表演艺术教程演员学习手册[M].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0.

[2]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第一卷)[M].中国电影出版社,1958.

作者简介:李芳(1976- ),女,江西瑞金人,供职于华南师范大学增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