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个好心情

杨　友

我买了一篮水果回家，正走着，篮子的提带突然断了，沉甸甸的篮子落地时选择的目标竟是一堆鸡蛋！“啪”地一声脆响后，蛋清、蛋黄如同爆发后的岩浆溅在摆摊女人的身上和脸上……面对眼前的一片狼藉我惊得浑身一抖，坏事了！假如这女人不是胡搅蛮缠的主儿，赔几个钱而已。如果这女人是个高水平的打斗老手，那可就麻烦了！于是，我便小心翼翼地给女人赔不是说：“大嫂，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打碎的鸡蛋我照价赔偿……”

女人望了我一眼说：“临出门前为啥不检查一下篮子……”女人的脸色很平静，语气也很温和，仿佛在安慰做错事的孩子。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惶悚的心立刻轻松了许多。

女人不声不响地数着打碎的鸡蛋，然后又数出同样数量的好鸡蛋放在秤盘子里一称，把秤杆举到我面前说：“看好了，一公斤多一点儿，就按一公斤算吧—我的卖价是每公斤6元……”

我二话没说，从衣兜里掏出6元钱递给了女人：“大嫂，看，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还有这摊子……”

女人说：“不要紧，我自己收拾吧。”

听女人这么说我如获“大赦”一般，说一声“再见”，便转身想离开。

“等等！”

女人的一声“等等”着实把我吓了一跳！看来女人是不会让我这么便宜走开的，我又忙赔着小心说：“大嫂，如果你觉得我赔得少，我再添3元，不，再添5元吧，您辛辛苦苦挣几个钱也不容易……”

女人摇摇头，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你也不是故意的。这样吧，今儿个这件事算是你和我都摊上了，事情的发生本来是咱们俩的事，你摊一半，我也摊一半—我收你3元钱……”女人说完就拿回3元钱往我手里塞。

我一愣：“这……怎么行？我打碎了你的鸡蛋，理应按价赔偿啊……”

女人说：“我说过了，事情咱俩都摊上了，一人一半……”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人家不打杠子不讹人我就够幸运的了，哪能让人家受损失？我说什么也不去接那钱，大嫂却硬是把钱往我的手里塞，“我说收你3元就3元，一分也不多收……”大嫂很执拗地说。

我仍有些不明白，这位乡下嫂子是不是“缺心眼儿”？我觉得更不能少赔了，占“缺心眼儿”人的便宜是很不道德的事。于是，我又把那3元钱递了过去。谁想大嫂的脸色呱嗒撂下来了：“你这个人咋恁不懂事？瞧不起俺呀？”

大嫂神情严肃，似乎不允许我再作任何辩解，看样子若不收下这3元钱就是亵渎了她的尊严！我怔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将那3元钱接了过来，一脸惭愧地说：“大嫂，这……太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嫂咯咯地笑了，“人，谁都愿意每天有个好心情，可是，谁能预料到什么时候会遇上倒霉的事呢？你看这样好不好啊——现在你还觉得倒霉吗？”

我的心猛然一颤——原来事情不仅可以“那样”，而且还可以“这样”！此时此刻我才顿然省悟：不是这位大嫂“缺心眼儿”，而是我们太多的人缺少大嫂这样的心眼儿……

（责编/方红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