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月珍
盼了两星期,今天终于轮到我当纪检委员了。
一下课,我拿着小本冲到操场上。记什么呢?全校同学都很守纪律,没人打架,没人欺负女生,没人吃零食……竟然没一个敢违反校规校纪的。
终于,有个男生把烂纸丢到跑道上去了。我狂喜,急忙跑过去,问:“你是哪班的?”那个男生不回答,扭身就跑。同班的邱力告诉我:“他是五二班的毛俊明。”我在小本上写着:五二班毛俊明在跑道上乱丢废纸。
嘿嘿,当纪检的感觉真不错,平时总是高年级欺负我们,现在角色换了,只要一出示记事本,他就抱头鼠蹿……这成语用得够恰当吧!
“邱力你到处吐痰!”我急忙摊开小本要记。邱力抓住我的手,“要记也记你自己,每次喷射都是你最远!”
他这么一说我也泄气了,只好说:“好好,不记了。”
放学的时候,一出校门,班长陈志娴跑到小摊前去买炸串。老师早就告诉大家不要在路边小摊上吃炸鸡串,防禽流感。看到她奔着小摊去了,我想叫住她,又一想:不行,陈志娴口才好,她肯定会不承认,说自己只是从那边走过去而已。等她拿到炸串吃的时候再当场抓获。
果然,她买了一串鱿鱼串,咝咝哈哈地裂着嘴咬。我掏出记录本,跑过去:“陈志娴,你违反校规校纪了。”
“啊!”陈志娴忙把鱿鱼串背到身后:“我没有!”
“哼,我亲眼看见的,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哈,这是鱿鱼串,不是鸡肉串!”她替自己辩解。
是啊,老师只强调不能吃鸡肉串,没说不能吃鱿鱼串,“鱿鱼串也不行,鸡有禽流感,鱼有鱼流感!也不能吃!”哈哈,我的反应还够快吧!
陈志娴从背后拿出刚咬一口的鱿鱼串,想扔掉,又舍不得,想了想,说:“哼,校规里哪条写着不能吃炸串啦?”
这下把我问住了,校规里确实没有这条。我绞尽脑汁想理由,在心里一条一条地背校规,怎么样才能把吃炸串跟校规联系起来呢?
“炸串是油炸食品,油炸食品含有致癌物!”我想起了妈妈平时常说的话,每当我在街上对着炸串流口水时,妈妈就会念这些食品健康经。
“那又怎么样?”陈志娴一撇嘴。
“这些都属于不卫生食品!”我义正言辞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食品是不卫生食品。
“这跟校规没关系。”
“你吃不卫生食品,就是不讲卫生。校规里有规定,学生平时要讲卫生。”哈,终于联系上了。
陈志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她不服气我的说法,可找不到话反驳,只好把鱿鱼串扔到路边。
“你乱扔垃圾!”我趁机又给她记上一条。
其实我天天盼着当纪检委员并不是为了享受这种记人的乐趣,我最想找回自己的红领巾,还要找到那个抢我红领巾的人,给他记上一大过。
两周前,我正在操场西侧双杠上练空翻,一个五年级大个子走过来:“喂,小家伙,借红领巾用一下。”
我胆怯地看着他。
“林伟,你的红领巾找到了吗?”值周的纪检员在远处端着记事本问他。
“快点!”大个子急了,一把扯下我的红领巾戴在他脖子上。
第二天,我到操场上等他还红领巾,当时他说是“借”的嘛!可是他再也没出现。害得我上早操时因为没戴红领巾,被老师撤掉一面小红旗。幸好晚上妈妈发现后及时买了一条,不然,小红旗早没了。
眼看到周五,过了今天我就要把纪检章交回去了,再找不到他可就……今天一定要找到他,我在五年级几个门口一遍一遍地走,趁着有人开门向里张望。
好奇怪啊,难道他会忍者隐身术?上课铃响了,我只好放弃,下楼。
“喂,你等等!”有人叫我。
啊!是他,抢我红领巾的大个子!
“你一直在找我吗?”他问。
“把红领巾还我!”我怒目相向。
他看着我脖子上的新红领巾:“你不是有了吗?这条给我吧!”
“不行,你说借的,有借有还,再说,你害我丢了一面小红旗怎么算!”我大叫。
“帮帮忙吧,我丢过三条红领巾了,妈妈再也不给我买了,她说我根本不配做少先队员!可是我……”
“你本来就不配做少先队员!快把红领巾还我!”我说着,在记事本上龙飞凤舞。
他看到更着急了,抓住我的手:“求你了,别记这件事好吗?我想做好学生,我很努力的,可是总也做不好,我经常被记,经常光顾教务处,我再也不想去那个地方了……”
啊?!被叫去教务处是非常可怕的事,不仅要饱尝教导主任“唐僧式罗嗦”,还要接受教导主任、班主任、家长的三堂会审,他竟然经常“光顾”,真是太可怜了。丢红领巾又抢红领巾,这足以让他们“开庭”一次了。
“林伟,你怎么不回教室上课?”他的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叫他。他只好满脸失望地回教室了。
我也加快脚步往楼下跑,没想到,在楼梯拐角处跟往上跑的一个人撞了正着。是一个瘦瘦的女生。我在上,她在下,她被我撞得滚翻在地。
我傻了,慌张无措。
她爬起来,揉着膝盖,斜看了我一眼,一拐一拐地往上走。
“你……你没摔坏吧!”
“你看看摔没摔坏!”她向上一提裤腿,膝盖处的皮擦破了一大片,渗出红红的血渍。
“你……你……你不会告诉我们班主任吧?”我慌乱地问她,同时心里想:女生是最爱告状的,惹着她们可要有大麻烦了,何况这本来是自己的错。
她继续往上走,头也没回:“你也不是故意的,告诉她干嘛?”
我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她说得一点没错,我不是故意的。跟我一样,好多被我记在本本上的同学也不是故意的。
下了楼,我把记事本上鸡毛蒜皮的事都勾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