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流通经济理论研究的开拓者

纪宝成　徐从才

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中国商业经济学会副会长高涤陈先生，1959年自中国人民大学贸易经济系毕业后，50年来一直从事社会主义流通经济理论和商业经济理论的研究工作，曾荣获国务院颁发的“为发展我国社会科学事业做出突出贡献”证书。他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从事研究的同时，还先后在南京财经大学等10多所院校担任兼职教授。

在长期的商业经济理论研究过程中，高先生依据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理论，结合我国商业经济体制改革与发展的实践，先后发表了一系列有关社会主义经济与流通、市场经济与流通体制、商业体制改革、服务经济和对外贸易的基本理论等方面的论著和论文，形成了较系统的流通与商业经济学术思想，对促进我国流通与商业经济学理论研究的发展和繁荣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他的主要学术观点涉及以下领域和方面。

比较早地提出了社会主义经济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商品经济，对市场经济作出了有理论价值的辩证分析

在探讨社会主义经济“有无”流通的问题上，孙冶方首先提出社会主义经济有流通，但这是在计划经济框架内讨论的。高先生在思考社会主义经济本质的过程中，将马克思的商品经济理论引入到对社会主义经济的分析，这是对当代中国经济理论和经济体制改革具有重要影响的学术创新。他在此基础上于1981年率先提出“社会主义经济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从理论上论证了人类在发展经济的几千年历程中所造就的商品交换是社会经济灵活有效的运转形式，不是可以随意取消的。历史已证明“如同人们不能随便提高生产力，不能任意选择社会生产方式一样，人们也不能任意选择社会经济的运转形式”，社会主义经济只能采取商品货币经济形式来运转。他还依据恩格斯的经典名言：生产与流通“这两种职能在每一瞬间都互相制约，并且互相影响，以致它们可以叫做经济曲线的横坐标和纵坐标”，提出并论证了在商品经济形式下，从社会经济运行的动态上考察，不仅生产决定流通，流通也可以决定生产，它决定和制约着生产的规模、结构、发展方向和发展速度。这突破了生产决定流通，重生产、轻流通的传统理论和实践。

在研究流通理论的过程中，他于1979年较早提出竞争不是资本主义经济的特定现象，而是商品经济的一般规律；凡有商品经济形式的社会里，在经济中都必然存在竞争，竞争规律是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重大动力之一。在此基础上，他进一步提出，商品流通领域的主要经济规律是价值规律、自愿让渡规律、供求规律、竞争规律和货币流通规律，提出了流通规模概念并论证了流通规模不断扩大是社会化大生产发展的必然趋势。

在《市场经济的基本矛盾与流通体制改革》一文中，他提出市场经济是发达的商品经济，市场经济的运行规律必然是商品经济固有的各项运行规律的强化和放大。他认为市场经济本身并不能始终保证资源配置的优化，市场机制既有优化资源分配的功能，又有浪费资源的力量；优化中有非优化，浪费中有非浪费；优化往往以浪费为代价，浪费中又能导致优化的结果。市场经济的这个内在基本矛盾集中表现在它既有计划性要求，又有自发性和盲目性的趋向。在分析市场经济矛盾的基础上，他提出流通体制改革应包括三方面：企业机制、商品交换的组织形式和流通产业的管理与调控方式。依照市场经济运行规律的客观要求，从这三方面解决流通体制改革问题才能逐步发展到完全摆脱传统体制束缚，推动我国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

比较全面地研究社会主义流通过程，构建了社会主义流通理论的研究框架

高先生在构建社会主义流通理论方面的主要贡献，主要体现在如下几方面：

从流通的客观性批判“无流通论”。他从流通理论、流通形式和流通过程的组织三方面深入研究了社会主义条件下的流通过程，批判了否定流通、轻视流通的理论和实践，论证了流通经济过程的客观作用及运行规律，并阐明了商流、物流、货币流、劳务流和信息流的内涵及规律，提出了流通规模必须同生产、消费需求相适应等命题。

从流通劳动的生产性论述流通过程的经济规律。他提出并论证了流通是人类劳动产品从生产领域向消费领域运动的过程；流通过程是生产的前提并制约与决定社会再生产的速度；流通是社会经济成为有机整体的纽带；流通是社会各种经济关系借以实现的领域；流通领域的劳动是生产性的创造使用价值和价值的劳动，从理论上论证了必须从社会劳动的自然性和社会性方面相结合中去认识劳动的生产性和非生产性的区别。此外，他还著书论述了商业企业经济效益的特殊性与流通渠道，并论证了商品经济及其反映在流通过程中的各项经济规律。

坚持历史和逻辑相统一的方法，提出流通生产力概念。1981年底高先生在国内首次提出“流通生产力”概念，从理论和实践上论证了流通生产力的内容，流通生产力与生产领域生产力之和才是完整的社会生产力。确立流通生产力概念有助于克服我国商业长期落后，流通力不足，妨碍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问题。

坚持用发展的眼光，拓展流通研究的新领域，在服务贸易、国际贸易等研究领域取得新成果。1990年，他首次提出服务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应是服务过程中的经济关系和交往关系。这种交往关系是服务业活动方式所特有的社会关系的表现形式。在实践问题的研究中，他侧重研究了中国旅游业的发展道路、政策，并且对英国旅游业的发展进行了考察，形成调研报告。上世纪90年代初在讨论提高商业服务企业服务质量和诚信度以及“老字号”的发展时，他对“商誉”问题做出了理论分析：商业信誉是商业企业和商品生产企业的职工们长期创造的超过社会平均劳动以上的那部分劳动的积累或沉淀。1983年高先生在国内首次论证了国际贸易中的比较成本原则是价值规律在国际市场上发生作用的特殊表现形式。

坚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以社会主义流通理论研究成果指导流通与商业改革

高先生长期从事商业经济和流通理论的研究工作，其代表性著作有《商品流通若干理论问题》(辽宁人民出版社1985年出版)、《社会主义流通过程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出版)、《商业运行概论》(中国物资出版社1991年出版)。其中，《社会主义流通过程研究》和《商业运行概论》分别为国家“六五”、“七五”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此外，还先后发表了有关流通与商业经济方面的学术论文和文章多篇。

在流通与商业改革方面，他提出流通体制改革必须遵循的原则：一是提高经济效益原则，并论证了商业企业经济效益的特殊性；商品购销关系相对稳定的原则，强化商业网络体系力量的原则，符合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趋近的原则；保持和强化国有商业在国内市场上的支配作用，企业机制改革和创建有利于商业运行市场环境双向推进的原则，遵循两种客观规律：不仅遵循经济规律，还必须遵循自然规律客观要求的原则。

在《试论各种商业形式存在的客观基础》一文中，他批驳了生产领域所有制形式决定商业形式的传统观点，论证了各种商业形式的产生与发展取决于社会生产力水平，特别是人们的消费水平、消费结构、消费方式与消费习俗的变化。在回顾商业经济体制改革的基础上提出：第一，不能忽视商品经济中的自然规律，包括商品流通量、商品的物理化学特性和自然资源丰裕有无；第二，建立适应多层次生产力水平和有利于满足复杂多变消费需求的商业所有制结构，是有计划调控商品流通过程的条件之一；第三，选择有利于全民所有制商业适应商品流通客观要求的经营形式，是商业体制改革的一个方向；第四，遵循经济规律和自然规律的客观要求，逐步建立多元化的商业组织形式；第五，尽快建成一个使所有商品经营者能够在平等的条件下进行竞争的市场环境；第六，发展商品经济可以从流通起步，通过组织好商品交换去推动商品生产的发展。

高先生对商业运行本身也进行了系统的研究。在《商业运行概论》一书中，他紧密结合改革实践，认真研究了我国商业运行规律和运行模式；并从商业运行客体、主体及其运行环境和宏观调控等方面进行了分析；论证了中国商业运行模式应该是：商业主体—企业自主经营，商业客体—商品自由流通、市场自动调节、国家自觉调控的“四自模式”。

高涤陈先生对于商业经济学自身的发展也给予了充分关注。他认为商业经济学是兼有理论性和实践性的学科，因此在研究中需要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总结实践经验，运用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理论联系实际、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对商业经济体制改革和商品经济发展过程碰到的新现象、新问题做出新的理论概括、提出独立的理论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