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当代诗人（上）

2009-03-18 07:59刘川

诗歌月刊 2009年2期

关键词：诗集

刘　川

艾（1首）

艾：女，1947年生于美国得克萨斯州的奥尔巴尼，在亚利桑那州的图森长大；曾在日本Arizona大学和美国加利弗尼亚大学学习。她出版有《恐怖》、《邪恶》、《贪婪》、《命运》、《罪孽》、《杀死地板》、《残忍》等诗文集，获得过美国国会图书奖、古根汉姆奖。她的作品深刻揭示了人性的弱点和虚假的现代文明下的人类孤独与痛苦。现在她在奥克拉荷马州立大学教书。

少年

我妹妹在干泥地上擦她玩偶的脸。

之后爬进卡车的窗子。

她不管我，当我在车周围走着

用根铁棒击打着那只瘪了的轮胎。

老头子喊叫着让我去送走一车牲口

但我还在绕着车走，击打声更刺耳了

直到我妈大叫。

我拾起一块石头掷向厨房窗户

但它很近就落地了。

老头子的声音跃起在半空像一个球

我不能拔起双腿。

我站在他身边，等待着，但他不抬头看我

我用力握住铁棒，扬起它，他的颅骨劈开了。

妈妈朝我这边冲过来。我静立着，

当她向他弯下身去，我把她的脊梁击断了

我扔下铁棒，从房子里抓过一支来福枪。

玫瑰正红，紫罗兰正蓝。

我朝那边黑色的马开了一枪，棕色的两枪。

它们立即倒下了。我啐了口唾沫，我的舌尖出血了；

我咬伤了它。我笑了，记起漏掉的那个。

我从她爬上的那辆卡车抓住她，开了枪。

那玩偶与她一同倒在地下。

我把它捡起，在胳臂上晃

是的，我是杰克，豪格斯的小子。

我聪明，我敏捷。

进到房子里，我穿上老头子最好的衣服

和他别致的皮靴。

我找到妈妈的缎子睡衣

以及妹妹衣箱里的玩偶。

之后我走出去，穿过田地走上高速公路。

我14岁，我是一股不知来处的风。

我能撕碎你的心。

拉塞尔·埃德森（12首）

拉塞尔·埃德森(Russell Edson, 1935- )：美国著名诗人，以寓言式散文诗体驰名于当今美国诗坛，他出版有《那发生的非常之事》(1964)、《一个人所见之物》(1969)、《平静的剧院》(1973)、《一个骑手的童年》（1973)、《直觉的旅程及其它作品》(1976)、《不切实际的人从不悲伤的原因》(1977)、《受创的早餐》(1985)、《隧道》（1995）等多部散文诗集；另外，他还著有四部戏剧和小说作品。他是美国诗坛上风格最为独特的后现代诗人之一。

树

他们曾把一只大猩猩的部分器官移植给一条狗……

这样一来，他们的那条狗，想住在一棵树上。

不，它只是想把它的腿和尿放到树上去……

舵手

在一间黑房间的脏窗口上方，是一颗一个老人可以看到的星。他看着它。他能够看到他。它是这个黑房间之星：一颗尘埃的斑点，它落在老人脑袋外面并且击打在窗户的脏污上面。

他想他可以凭借这颗星驾驶。他想他可以用椅子背作为一只船的方向盘在夜里引导他的房间。

他告诉自己：勇敢的船长，你害怕吗？

是的，我害怕。我不是那么勇敢。

勇敢些，我的船长。

整晚，这老人驾驶着他的房间穿越黑暗。

乳房

一天晚上，一个女人的一只乳房进到某个男人的房间，并且开始讲述她的孪生姐姐。

她的孪生姐姐的这个，她的孪生姐姐的那个。

后来那男人开口问道，但是，关于你自己有什么可以讲的呢，亲爱的乳房？

于是那只乳房用那个夜晚余下的时间讲述自己。

那只是与她姐姐完全相同的事：她自己的这个，她自己的那个。

最后，男人吻了一下她的乳头说，抱歉，之后便睡着了。

月光中的旅程

睡眠中，当一个老人的身体不再注意他的边界，听从重力的摆布在床上平躺着，像一个月光渐满的湖泊……它滴落到地板上，并且移动着，像撕下了一片面颊……在通往银灰色草地的后门下，像一个精液的池子，月亮下的霜，好像处于他最初的本性中，荒谬而没有骨架。

月亮把他提升到它白色的场中去，状似一个老人的云，多空而又携带着星星。

他漂流着穿过高高的黑暗的枝杈，一个尸体纠缠在一条河流边的一棵树上。

解剖

在一间密室里，一个男人正在解剖一件旧雨衣。

他的妻子端着一支蜡烛出现在门口，问道，进行的怎么样了？

现在不行，现在不行，我刚进行到内衬，他难耐地嘟囔着。

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发现了一些血凝块？

血凝块？！

作我的项链……

壁橱

我在这儿，还有我的妈妈，在每年的换掉的躯壳里悬挂着，在伞罩和长筒靴下，在她外套含混不清的香水气味中。

看看沿支架挂着的那些男式软呢帽，是我爸爸的一些头骨，在我们家族的这个地下墓穴里。

飘落

一个男人发现两片叶子，拿进房间对他的父母说，我是一棵树。

他们对这个人说，那么到院子里去吧，不要在客厅里生长，因为你的根可能会破坏地毯。

他说，我在开玩笑呢，我不是一棵树，他扔掉了那叶片。

而他的父母说，瞧，树在落叶了。

溶解

一个老女人喜欢溶化她的丈夫。她把他放进一个溶解设备里，他以高温血液的糖浆诉说着另外的结果，那样她得到了一系列微小的丈夫模具。

那些飞溅到地板上的被狗舔吃着。

当他们组装起来，她得到了17个微小的丈夫。其中一个她扔给了狗，因为他的生殖器没有安正；那是一个气泡的作用，使得它太像阴门了。

之后就有了16个裸体的微型丈夫，直立成一行穿过厨房的一张桌子。

她欺骗他们，他们安装了16个小小的设备。

她想她可以再一次溶解她的丈夫。她喜欢溶解他。

她可以把他浇注到另一个更小的丈夫模具里。

战斗

一个人同一杯咖啡战斗。规则是：他不必打破杯子，也不必溅出他的咖啡；对杯子来说呢，不必打破人的骨头，也不必溅出他的血液。

那人说，噢，进地狱吧，说着他就扫动地板上的杯子。杯子没有打破，但是里面的咖啡从它的杯口飞溅了出来。

杯子哭叫着，不要伤害我，请别伤害我；我没有灵活性，我没有防御系统保护自己的性能；用我盛装你的咖啡吧。

草地上的绅士们

绅士们漂浮在草地黄色的草丛上。

他们看起来是被岩石旁生长的微小的兰色花朵举起来的。

也许，他们是被附近的墓地举起的。

当风吹来时，他们中一些人被飘走。

蝴蝶扑动着穿过了他们……

牛

曾经有过一个女孩，在那几年她父亲变成了一头牛。

她能听见他夜里独自在自己房间里哞叫。

当一天，她看穿了他的脸才突然意识到这头牛。

她喊到，你是一头牛。

而他开始把他那条巨大的红色舌头伸出嘴巴哞叫。

他站在报纸前，用他的舌头翻页，在这时他把大便排到了

一块地毯上。

当这个被拿给他叫他注意时，他会遗憾地低叫着，慢慢地爬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以悲哀的哞叫度过长夜。

大象宿舍

一头大象上了床，用它的长牙拽起一条破烂的褥子。

但，正当它那巨大的灰色的脑袋充满睡眠灰色的念头时，它被自己尾巴滑出床外啪的一声弄醒。

你碰我的尾巴了吗？这头象问另一头。

我刚才正沉入睡眠灰色的念头中，另一头象打着手势说。

但我离开尾巴不能睡着，第一头象说道，我喜欢它正好粘在我的屁股上面；那样我会感到安心，那样它能托住我的屁股不离开天堂。

大卫·伊格纳托诗选（10首）

大卫·伊格纳托（David Ignatow）：1914年生于纽约，先后任教于肯塔基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著有诗集《对大地低语》、《让门敞开》、《拯救死者》等十余部。被公认为美国当代寓言大师。诗歌富有智慧，简洁中深意无穷。

面包圈

我停下来，去拾那只在风中

滚远了的面包圈

我为弄掉它

而恼怒自己

好像它是一个什么征兆。

它越滚越快

而我在后面追赶

弯着腰，咬紧牙

并且发现自己身体蜷起来

沿街滚动下去

头脚相抵，一个完整的筋斗

接着另一个，像一只面包圈

带着奇怪的幸福。

爱在我里面

爱在我里面，我像一只坚硬的蛋壳

如果你得到孵化的允许，早对我保持温暖

你想要的

早就已经浮现。

你击打我

而我也将打击你

当我们通过

殴打彼此

濒近死亡，临近死亡

我们将停止下来

来理解彼此，就像想

以不牺牲快乐

和生活准则的

最迅速、最有效的方式

去死。

苍蝇

我杀死了一只苍蝇

并把我的武器放在它的身边

就像把武器放在一个死去的英雄

身边——那正试图

飞到窗户顶端的

苍蝇；它从一处泥沼诞生

直到死于超出它自身的冒险行为中，

我就是那把它带到一个终点的

疲惫于与白昼同来的夜晚

我把我的身体，放在苍蝇身边。

作为人

无论我去哪儿

进入食物储藏间

或者到浴洗室小便

我都被一首

仍需要去写的诗纠缠

这样以来，我活着是一首诗

死时才作为一个人。

我已经把你写出来了

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写出来的题目。

我轻松写下

因为对于我你不再真实

你这人我已用想象

构造出来

你将不再敲我的门

来告诉我你对我所知事物的想法

你已变成诗：亲切地

宽厚地。值得把这

满满地置入一个愿望

放入我们居住的街巷、房间；

为了那些我们提供一首诗

在我们之间

给失败以补偿。

伏击

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走过。

另一个男人正在路边

擦他的车，瞥见了她

目光一路追随，

不过，他又回转过来

继续用羚羊皮擦汽车。

是不是

因为那块羚羊皮，

他才没有干掉那个男人，

扑向那个女人?

再玩一次

那是1962年纽约报纸上报道的关于一个九岁大的孩子的故事——他被绑架到了屋顶上，并被用力扔过二十层楼摔在地面上。

我接近到屋顶的边缘

并寻找某人来举高

并扔出去把我投掷到空气里。

我想飞快地旋转着一个又一个圈

在我的急降中，我的嘴巴

张开想要尖叫但是空气向上

呛进来，塞满我的咽喉。

我一直寻求和平

我从不曾放弃它

而这是找到它的最后方法。生活

在他们中分享我。他们在地面上

品尝我，他们在下降的空中

品尝我。他们品尝

我的尖叫，九岁。

我有玩伴

而我留下我的头盖骨

在他们的梦中，递进嘴巴里。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帮忙，

如同暗示他们的方式，

如果他们能够明白。

当我们玩的时候要在游戏

爱彼此。再玩一次并爱我

直到我真的死了，当你老了

从楼梯上的一次飞行中。

大地坚硬

大地对我的脚后跟坚硬

支撑着我像一个孩子

在它的母腹上站立。

我是一个奇怪的客人进入空气。

午夜

现在是午夜，房子沉寂，

在遥远之处，一个乐器

被轻柔地弹奏。我孤独。

就像世界已经乘坐着一个低音部

来到一个终点。

劳拉·卡西斯赤克（1首）

卡西斯赤克是美国实力诗人，2002年由麻萨诸塞州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诗集《跳舞与消失》，其他诗集有《火与花》、《它不是什么呢》等。曾获得手推车奖、Elmer Holmes Bobst奖。获得了密西根大学的博士学位。

和年长的男孩骑脚踏车

我是不掉队的那一个。

我十三，

而他们比我大。

我曾在公用池塘边遇见他们。我一定

已经告诉了他们我的年龄，我确定

我已经告诉他们我的年龄，

认识那女孩我是在……

那是夏天。我的午后

是用时间和塑料做成的。

我的母亲工作着，

但是我有了一辆脚踏车。他们想

骑出去兜兜风。

只有我和他们。我说

好好遵守规则，我们将四点钟

在终点见。

然而我没有做到。

我得到了一点礼物——

有些甜蜜而且便宜的，有点

我从未努力干活或索求或说

谢谢你的给予，甚至

数天以来我都不知道被给予的，或我所错过的——

因为它也是那，不是吗?

我再也没有看见那些男孩。

我不是像他们认为的那样愚蠢

但我也不是明智的。也许

它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午后。两个

可爱的大龄的男孩

在我旁边用脚踏地——充满佩服和敬畏。当我们

摔倒在我的街道，其他女孩看着我……

所有事情都如我所想像的样子。

否则,我将处于在一个虚空的境地。当我

再一次站起来，地面上一点点玻璃和碎石

进入我的膝盖。

我将不再爱我自己。

谁知道之后

有一天我将

三十七，用一块海绵

把厨房桌子上的碎屑擦拭掉，记起

他们，回想着

这件事——

那些男孩一直在等

在终点线的外面，抽着香烟，变老。

高尔韦·金耐尔（2首）

高尔韦·金耐尔（Galway Kinnell）：1927年出生于普瑞维顿斯，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著有《何等的天国》、《黑光》、《身体爵士乐》、《梦魇书》等。曾获得古根海姆奖和洛克菲勒奖。

燕麦片

——当一个人已独自生活很久

我吃燕麦片作早餐。

我把它放到烹饪用电炉上并把脱脂牛奶加进去。

我独自吃掉它。

我知道独自吃燕麦片没什么好处。

对你的心理健康来说它那么单一，如果有人和你一起吃会

好一些。

这就是我心里为什么时常出现与朋友一起吃早餐的想像。

也许与想像的朋友一起吃燕麦片会更糟。

不过，昨天早晨，我吃了我的燕麦片粥，如同他称呼它为

约翰·叶芝一样。

叶芝说我对邀请他完全是正确的：

由于它的黏稠质地、碎裂的胶块、烂泥的形象和不寻常的

流性，燕麦片粥不应该独自吃。

然而，他说依他之见，和想像的朋友一起吃就会非常好，他自己就经常和爱德蒙·斯宾塞与约翰·密尔顿一起分享

那值得纪念的粥。

即使如果吃燕麦片时并不没有与像叶芝那样想像出来的有

益健康的朋友，但是，你仍能从中学到点什么。

昨天早晨，举例来说，叶芝给我讲我关于如何写作《夜莺

颂》。

他对修改他所说的那个句子中的“Oi'ad a'eck of a toime①”感到惊讶，他说，或多或少地，话语超越他的粥。

他很快地在一小片纸上写下了它，然后放入口袋中，但是

当他回到家他无法判断章节的次序，他和一位朋友在

一张桌子的报纸上摊开那些纸片，他们制造、组合了他

们的一些感觉，但是他不能确定这一天他们找到了那

正确的感觉。

整整一个章节有可能已经透过他口袋上的一个洞滑入了他

夹克的衬里。

他仍想知道各节之间偶然闪现的感觉，凭借它到处都有一

条线进入一个穆斯林礼拜的仪式，然后它升高自身并

四下环顾, 然后放下自身，轻微地离开目标，引领着

诗毫不在乎地向前移动，摇摆着快走。

他说某人告诉他华兹华斯晚年从在桌子上的纸片获得报

偿，而且尝试连接自己的一些章节，但那只使情况更

糟。

要不是我不愿独自吃燕麦片，我就不会知道有关这事的任

何情况。

用罢早餐，约翰就背诵《致秋天》。

他沉缓地背诵着，充满感觉，清晰地背出他喜爱的词，他

的重音“啊”听起来特别甜美。

他没有讲写作《致秋天》的故事，我怀疑它是否足以构成

一个故事。

但是他却说出了刚收获的燕麦田上的景象，去往那里的道

路中的两条，“夏天已经充溢了他们潮湿的修道院”以

及“他们一小时又一小时地观看最后的沼泽”，走近他

当他独自吃着燕麦片的时候。

我能看见他拿着一件废物画一把汤匙, 凝视着那发出微

光的犁沟，喃喃自语。

也许这里没有壮观的事物，只有撕裂的羊胎膜闪耀着。

作为今天的晚餐我将吃午餐时留下来的有一个烤好了的马

铃薯。

我知道一个剩下来的烤马铃薯潮湿、光滑、胶粘并且易

碎，因此我将邀请帕特里克·卡瓦纳菲一起来吃。

注①：叶芝的一句诗。

黎明②

在滩涂上，日落之前，

几十个海星

正缓缓爬行。好像

泥沼就是天空

广大无边，不够完美的星星

缓缓穿越它

如同真实的星穿越天堂。

突然它们停下来，

好像它们仅仅是增加了

对地心引力的感知力，它们爬入

淤泥里；它们消失于其中

并静静地伏潜在那里；而就在那时

落日爆发出的粉红色刺穿它们

它们就像黎明真正的星星一样隐匿。

注②：作者写的是落日时分，但把海滩上的海星比喻成天空中的星星，天空被倒置锅炉，因此日落时分也就变成了黎明，足见作者匠心非凡。

菲利普·莱文（1首）

菲利普·莱文（Phillis Levin）:出身于底特律犹太人移民家庭。著有诗集《不是这头猪》、《消失的人的姓名》、《灰烬：新旧诗集》、《余像》等。

四月的终结

在樱桃树之下，

我发现知更鸟的蛋，

破了，但不是打碎的。

我一直就思考着它，

并一直跪在草地上

那飘落的花瓣之中

当我看见了它的时候：一个蓝色的小片，

一个小巧的玩具，光洁如玉

看上去是虚幻的，

但自然也会偶尔做出

这样的事物。

我朝它的里面看：

它正在闪耀，洞，

一个完美的贝壳

除了丢失的王冠以外,

又有什么使它

看进去像这个。

那里曾有过什么

又离开了

而生活在我的心脏里

在那里，定期地，

它展开它的翅膀，

把我扯裂。

G.E.帕特森（1首）

G.E.帕特森是美国实力诗人，1999年出版诗集《用力拖拉》。

自传

我曾拥有每件事物和运气：烟圈

吹向我；安全的日光在白杨树的

叶片里；纯粹、简单的教堂音乐的

曲调，黑奴歌谣的回声，包裹

糖果的纸片——在空中飞。每件事物。

母亲和父亲，兄弟，姑姑，叔叔；

零活、学校作业和游戏时间。每件事物。

我被给予对抗冬天感冒的手套。

当我护理花木的时候，我被戴上手套。

我被当做花木护理；在我的左手中

教我使用刀叉，在切割的时候,

在我的右手将把食物送往嘴巴的时候。每件事物。

我有了衣服，被告知不要翻过来穿；

一张脸可以洗得更英俊；

我有可以打闹的朋友，秘密

传遍了四邻；最好的老师，

白色的和彩色的。我并没有捏造这些。

托马斯·勒克斯（1首）

托马斯·勒克斯：1946年在麻萨诸塞州出生。他在爱默生学院和爱荷华州大学学习过。他的诗集有《克拉克的街道》、《盲目的游泳者》、《被淹的河》、《星期日》、《吹玻璃的人或机器的呼吸》等多种。

那个你不能在他的围栏里打球的男人

他每天都割草

割他的草地，他干旱的四分之一英亩，

剪草机从每个刀片尖上

切下一束。在机器吼叫的周围

灰尘四起，每天早晨6点，

春天，夏天，秋天。如果他能够

割雪他会那么做的。

在草地边上，他的邻居的母牛向着他打滚

做它们对那些草所能做的。

他在哪里工作，我不知道，

但这一点使他的下巴变紧。

他的妻子一个零、一片擦鞋纸、

一条撕碎的围裙。好像

他在她的头里楔入了一块石片。

数年之后，他的女儿去了监狱。

割草，割草，高傲地割下

他十年期的一个个夏天。

在他的另一边是我的草地和我，

横过这片狭窄的牧场，是时常休耕的土地——

一个棒球场，童年的最好玩伴

和棒球。但是如果一个球越过了他的界限，

比如一个人在1956年和

另一个人在1958年所做的，

那球回来时成了凉拌卷心菜丝——他的剪草机

嚼了它，幸福于

割破一些东西。不论那击球者怎么解释

忘了目标

石头，或球棒。

加里·斯奈德（2首）

加里·斯奈德，1930年生于美国旧金山，他已经出版了16部诗与散文专著，包括《加里·斯奈德的读者》、《山河无尽》、《斧柄》、《龟岛》等，曾获得柏林根奖、普立策奖等诸多美国诗歌大奖。

别克罗德·达伦堡

为何不喝上几杯

面对月亮坐它个整晚

打开胸怀

就像那些久远的古人？！

昨晚正是满月，却有

太多的阴云。

一壶清酒

很快饮尽。

今天午餐时你结束了

六点乘船从神户开始的旅程。

八年了：旧金山，

滨海，群山，

日本。

微语绵绵，步儿款款。

背着你的帆布背包去印度

欧洲，再返回

这世界的悠闲，这

烟雨。

尽管在某处

我们会

再次分手。

诗是怎样来找我的

它跌跌撞撞，绕过

夜里的巨大砾石，受了惊吓般

停脚在我篝火的范围以外

我去迎接它，在那光的边界上。

大卫·杨（1首）

大卫·杨：1936年出生于美国爱荷华州，先后毕业于卡利顿学院和耶鲁大学。他著有《在白色的窗户边》、《夜晚的思想与亨瑞·温格汗》、《书桌上的行星：1960-1990年新诗与诗选》、《饲喂》、《大地闪耀》、《兔子的英语名字》、《工作之光：三十二首散文诗》、《棚车》、《冬日外出打苦工》等九本诗集，其中部分诗集是由威廉·斯塔福德和史坦利库涅茨编辑的。他还把中国唐代诗人的作品翻译成英文。同时他也编辑美国的一些重要诗歌选本。他曾获得克里夫兰艺术奖等多项奖励。

为艾得拉·史蒂文生③和“黄色的夹克”④写的诗

那是夏天，1956年，在缅因州，一个贝尔格莱德湖上的

露营渡假胜地，我正在洗鱼，

我工作的一部份，连同行李，木柴，

星期日雪糕，每个早晨在身前摇晃着

一只手鼓叫醒每个人在岛的周围慢跑

打破夜晚的蜘蛛线。

艾得拉·史蒂文生正被提名，但是将再也不会，击倒艾森豪，

这伤心的事实我半知半解，我正沉浸在

俄国小说、在茶水中沐浴——

那褐色的湖，惊起一只鹿并划着独木舟追它，

当它正从岛上向大陆游泳。

我擅长清洗鱼：鲑鱼，那些美丽的深水游泳者，褐色鳟鱼，

我能去处鱼骨将肉切成条拿给厨子

而感激的渔夫可能会从他的桌子上

送回水里一条，致敬。

我穿着一套“黄色的夹克”清洗，

当然它们不愿蛰我，因此它们没有，

然而它们不能抵挡鱼，鱼身上的黏液，

丢进桶子的内脏的诱惑，

它们痴迷于血肉、新鲜的死亡，

每当我在户外的洗涤槽工作，

它们就群集在附近任由喜爱者捕捉。

夏末我们将找它们的巢

并在晚上用一个带着火和烟的

灯笼般的报纸做的吹管对准那个入口，

充满了死亡的蜜蜂、大黄蜂或无论它们是什么，

纷纷落下就像细小的灰炭

而一缕油烟翻卷着穿过树枝

进入美国夏天的最后一个夜晚

紧接着这一天，36岁过去了，向我展示

时间是一个石榴，有多重房间，

但没有像我想象的。

注③：艾得拉·史蒂文生是1960年民主党提名的总统竞选者，他败给约翰·F·肯尼迪。

注④：“黄色的夹克”指一群黄色的野蜂，因层层围拢着诗中的“我”而被比喻成穿在身上的一套黄色夹克。

康妮·万奈克（1首）

康妮·万奈克：1952年出生在威斯康辛州的麦笛逊。1990年以后她就一直住在明尼苏达州的杜鲁司，她在公众图书馆工作。曾获得1998年柳树诗歌奖。

在我们之后

我不知道我们处于最初

还是最后的阶段。

——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

雨正落向屋顶。

太阳下万物兴隆，

早晨打开的书

晚间合上，整整一天

它都把它的页码翻向光；

船支、强壮的前臂与聪明的脸庞的

素描，田野、谷仓和

一碗煮蛋、

横躺在钢琴上的

一支银笛的素描；每一件发明和

想像出来的事物，

每一件被耳语

和歌唱出来的事物，

全都因为冷雨静下来。

天空呈现出墓石的颜色。

雨尝起来像盐，在街道里涌起

如同灾难之潮。

我们谈着数百万、数十亿年的光阴。

我们谈了又谈。

而一滴坠落的雨

跌落进

吉他音箱孔里，另一滴

跌落到尚未造完的木床上。而在我们之后，

雨将会停止，或者继续落下

即使落在它们自己之上。

那特莎·舍泽维（1首）

那特莎·舍泽维：1966年出生于密西西比州。先后获得麻萨诸塞州大学和霍林斯大学的学位。她已经出版诗集《家务活》等。

家务活，1937

整周她都在清理

某人的房子，

在茶壶与木具古铜色的光泽里

注视自己的脸

她盖上厕所里的

马桶盖——那副叙述神情

“让我们有个新变化，女孩”

但是星期日早晨是她的——

浆洗教堂礼服

并晾起，一个针织的纪念物

在落地柜上，整个的房子

跳着舞。她拉开窗帘，

用阳光清洗房间，水桶，八角形肥皂。

“洁净得近乎圣洁……”

窗户和门更显广阔，窗帘跳着两步舞，

前摇后摆，瓶颈

在壶中碰撞，一个唱诗班的衣服

在线绳上鼓掌。

“我的上帝离你更近……”

她在毯子上拍打时光，

来自扫帚的灰尘多像

户外飞扬的蒲公英，每一个

一个为某件更好事物的希望。

丹那·哲欧依尔（1首）

丹那·哲欧依尔：1950年出生于洛杉矶。毕业于从斯坦福大学。著有诗集《冬天的上帝》、《每日的占星术》。曾获得过2001年美国国会图书奖、纽约时报书评奖。

谢谢记得我们

那些花被误送到这里，

带着一个没人知道的名字的签署，

花儿正在变坏，我们该做什么?

我的邻居说它们不是送给她的，

而且也没有人的生日临近。

我们应该感谢某人的差错。

我们中的一个人正有事发生吗?

起先我们笑，然后我们疑惑。

鸢尾花是最先凋零的，

被它的甜蜜的病弱遮蔽

并萦绕着香味。玫瑰

则一次落一片花瓣，

而羊齿蕨正在干枯。

这房间闻起来像一个葬礼，

但是它们搁置在那儿，滞留在家中，

指责着我们的一些小小罪行，

就像被遗忘的爱，但是我们不能扔掉

我们从未拥有的一件礼物。

罗伯特·勃莱（1首）

罗伯特·勃莱：1926年生，美国“深度意象派”的代表诗人，已出版十多部诗集，三十多部译诗集。主要诗集有《身体周围的光》、《从两个世界爱一个女人》等。

男人的活计

——为John Lee而作

这个早晨我一直在想

多大程度上我爱一些男人

以锤子、凿子维持生计的方式。在森林里

你一直是孤独的，听着远远传来的

敲击声。那是他们中的一个。

如果你打算跟随你的鹤嘴锄

回到童年，那么你要找到的食物

将深深处于尖叫声中：那锄尖抡起

离脑部如此之近，以至于一些男孩

只想让整个过程早点结束。

像这样劳作的人们有时候就住在

矮松起伏的阔地上。我爱那令人振奋之声

“并不是很多人在这儿。”“凿木者，

朋友，喊我或让我喊你。那木头

怎么样呢？”“结实，但是有蛀虫。”

简·凯尼恩（4首）

简·凯尼恩生于安阿伯，毕业于密执安大学。著译有《房舍之间》、《阿赫玛托娃诗二十首》、《其他方式》等，作品朴实、恬静，伴有思考，富有智慧。她的短诗《其他方式》经常入选美国学生课本与教辅读物。她的丈夫是美国赫赫有名的诗人唐纳德·霍尔。

其他方式

我用两条强壮的腿

离开床

也许还有

其他方式。我吃了

麦片，甜牛奶

熟透的、没裂痕的

桃子。也许

还有其他方式。

我带着狗艰难走入

白桦林里

整个早晨我做着

我爱做的工作。

中午，我和伙伴

停下来。也许

还有其他方式。

在一张有镀银烛台的桌子上

我吃晚饭。也许

还有其他方式。

我在一个墙上有壁画的房间的

一张床上躺下来，

并计划着别的日子，

今天只是今天

而一天，我想

它应该有其他方式。

面包干

那条狗舔净了自己的碗碟

它的报酬是我再把

一片面包干投进它的嘴巴

就像一位神甫供奉着他的天使。

我不能容忍那信任的面孔

它向我要面包，指望着

面包，而我，在我的权限范围内

可能已经给了它一块石头。

发现一根灰色头发

我擦洗着厨房里的

长条地板，重做着

曾生活在这座房屋里的

别的女人的动作。

当我发现浮动在提桶里的

一根灰色长发

我感到了我被加入她们当中的命运。

进与出

那狗四处找我，直到发现

我在楼上，躺着，胳膊肘发出轻微声响。

它把头放到我的脚上。

某一刻，它呼吸的声音

拯救了我的生命——进与出，进

与出；一个暂停，一个长长的暗示。

威廉·斯塔福德（2首）

斯塔福德是美国颇具影响力的诗人。著有《穿过黑暗》、《也许有一天》｜《雨中的玻璃脸》等诗集，1962年和1963年获得美国全国图书奖。担任过美国国会图书馆诗歌顾问，他的诗歌被勃莱赞誉为“真正的美国诗”，短小的篇幅中寓意深远。

“你是威廉·斯塔福德先生吗”

“是的，但是……”

嘿，在昨天

阳光曾追踪我的手。

那当时，正有奇怪的类似汽笛的声音

淹没地面，涌过我们小镇的街巷。

那时，阳光从一块岩石后射过来

追随着我的手。

“它是为最好的事物而来的”，我妈妈说，“对真正的好人”

那么久，太阳还停留着，而那声音消逝、沉寂。所有街巷

每所房子都等待着，白色，蓝色，灰色：树木

一直竭尽全力地触及天空的拱顶。

你不能判断什么时候

带有某种意图的怪事会发生。我正在这儿

把它写下来，如其所是。“你不必

证明任何事”，我妈妈说。“只有准备接纳

神的施予。”我听着并把我的手

又伸到阳光之中。就是那么容易。

嘿，在昨天，太阳来临了

怎么样

它来临了。

只是想想

在一个凉爽的早晨起床。倚靠在一扇窗户外面。

没云，没风。被花朵凝住片刻的

空气。到处是一些野鸽。

我大部分时间已被拘禁。而

我剩余的生活也已遭判罚。所以此时的片刻

算作一次抽签——和平，你知道的。

让那匹顽劣的记忆之马跌入井中

把它带上来。凉爽、凉爽的片刻。没人

忙碌着，没有计划。只是待在那儿。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情况。

亨利·泰勒（1首）

亨利·泰勒1942年生于弗吉尼亚的劳登。著有《午夜的马戏》、《驯兽》、《玩小台球的下午》、《飞马腾空》（该诗集已由许渊冲先生译成中文出版）等诗集，同时也翻译别国作品到美国。他的诗集1986年获得普利策奖。

骑马课

从很早以前一位骑师那里

我学到两样东西。

他一只手抓住一匹神经质的小母马

另一只手做手势说，“听着

把一条腿放到一边

另一条腿放到另一边

而你的念头要在正中。”

他翻身，骑上了它。

她走了两步，之后跃离了

地面，我想这真不错。

但她落下来的很糟，弓着

她的脊背，缩着她的脖子

并抛出她的骑手就像你

抛出一块石头。他站起来

掸着他的衣裤，平静地说

“看着，用这个方式去做。当你看到

她将要抛开你，离开。”

查尔斯·西米克（2首）

查尔斯·西米克生于南斯拉夫，1954年移居美国。1990年以散文诗集《世界不会终结》获得普利策奖。他的诗歌游离于现实与超现实之间，幽默、诙谐，蕴涵辛辣的讽刺与怪诞的趣味，是美国独树一帜的幽默诗人。

部分解释

好像很长一段时间了

自从那个服务生拿走了我的菜单。

肮脏的小吃店。

外面飘着雪花。

好像天近傍晚

自从我最后听到我背后的

厨房门响。

自从我最后注意到

街上某人经过。

一杯冰水

与我亲密交往

在这张桌前，我选择自己

喝下它。

一种渴望

不可思议的渴望：

偷听

厨师的交谈。

乡村夏日

一个人教我如何躺倒在红花草的田野

另一个教我如何把手滑向她的短裙

另一个教我如何用塞满草莓的嘴巴接吻

另一个教我如何在天黑后把萤火虫捉入坛子。

这是一座只有一匹牡马的棚厩

而上帝存在的证明就在一件红色睡衣里。

撒旦之子——或无论她是什么

有着让我去抽打她的勇敢。

苏珊·米切尔（1首）

苏珊·米切尔是美国年轻诗人，1994年出版诗集《水中之水》，发表有大量诗歌作品。

死者

晚上，死者俯身到河边喝水。

他们卸去眼泪的负担

卸去为我们的担忧。

他们取出那些旧照片。

他们轻轻拍打我们手心

那些发黄、断裂的掌纹

告诉我们未来。

一些死者找到了通向我们房子的路。

他们登上顶楼。

他们阅读他们曾经写给我们的书信

为他们爱的表达方式不知满足。

他们互相讲故事。

他们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吵醒了我们

就像当我们还是孩子时

他们整晚在厨房里喝酒时做的一样。

琳达·帕斯坦（1首）

琳达·帕斯坦是美国实力女诗人，1932年生于纽约，毕业于拉德克利夫大学。著有诗集《临终的叔叔》、《狂欢节晚宴》、《伪装的英雄》、《有缺点的天堂》，均有一定影响。

给离家的女儿

在你七岁时

我教你

骑自行车，我一个人在你后边

大步跑

而你摇摆着

用两只圆轮跑远了

当你在公园曲折的

小路上远远甩下我

我惊讶得嘴巴

张得老大

我一直在等

你摔倒时

啪地一声，而我

会全速跑上去，扶起你来

而你越来越小了，远得

那么容易受伤

为你的生活

加油、加油，欢乐地

大声叫

你的头发摆动

在你身后，就像一条

手帕摇摆着说

再见。

乔·文德若斯（1首）

文德若斯是美国较年轻的一代诗人中的代表，2000年由Wesleyan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诗集《它是如果我》。短诗《我的生命》就写出我们的生命在幼年、壮年到晚年不同的心理状态。寓意非凡，是他作品一贯的特色。

我的生命[仿亨瑞·米查克斯]（一首）

不知它是怎么进入了我的房间。

我发现了它，而它，当然正身处困境。

它除了一只受惊吓的动物什么也不是。

从那以后，我把它饲养起来。

我为自己收留了它，把它留在房间中，

为它自己的利益收留它。

我给它起了名字：我的生命。

我为它找食物，并用我赤裸的手喂它。

我让它上我的床，让它的呼吸进入我的睡眠。

而那动物，在我的关爱中，我的始终如一的照料下，

长得如此强壮，有了能够做许多聪明把戏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