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的假币

吴作望

林发儿参加了一个旅行团到四川“七日游”，他身上带了1000元钱，另外还有5张特殊的百元钞票，准备在旅游途中找机会灵活“消费”。

说白了，这5张百元钞票是假钞。这也不能怪林发儿，他开个小杂货店起早贪黑的容易吗，偏偏就有黑心的人拿假币骗走他的真货。按理说假钞应该交给银行，林发儿却不甘心，人家蒙骗了他他为啥不能蒙骗别人？这次来四川旅游正是一个扳本的好机会，因为他知道，在一些旅游途中的山区路边，经常有零散卖土特产或鲜果的农民，他们没见过啥世面，假币容易出手。 果然，林发儿还真得手了。

这天是5月10号，旅游大巴离开都江堰，驶往卧龙自然保护区。沿途风景秀美，不料在映秀镇附近一处两山夹峙的地方熄火了。同行的游客都没下车，林发儿却趁司机修车的机会独自下来，原来，近处路旁有一个老汉蹲在那儿卖腌猪肉和干笋。这老汉头缠白巾，背稍驼，腰间别着烟袋。林发儿拿起两把干笋假意看了看，问老汉卖多少钱？老汉迟疑了一下，说13块一把。林发儿说不贵不贵，两把干笋才26块钱，比城里便宜多了!他就从内衣口袋摸出一张百元假币，让老汉找他74块钱。

老汉没细看这张百元假币就收下了，接着从身上掏出一大把零钞，数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多找了钱似的。林发儿见状，忙催促道：“车马上要开了，快点!算了算了，你就找我70块钱吧。”

老汉赶紧把数好的钱递给他，同时露出一种感激神情。

谁知林发儿走开没几步，身后传来老汉的声音：“哎，同志，你等一下。”林发儿心里一惊，以为百元假钞被老汉识破了，慌忙扭头盯着走上来的老汉。

不料，老汉冲他笑笑：“你是出来旅游的，带有不少百元一张的票子吧？”

“你、你想干啥？”

“嘿嘿，我想跟你换四张。”

林发儿一听不禁暗喜，这可是找上门的生意，此刻不把身上的假币推销出去，还等待何时？于是，他马上掏出内衣口袋的四张百元假币，一下全都换给了老汉。老汉递给他的虽然都是5元、10元的零钞，却叠得整整齐齐，显然，这老汉早就做好换大票的准备。

林发儿赶紧登上大巴，回过头再看时，只见那老汉正咧着嘴笑，反复数着手中刚换来的5张百元假钞，还对着阳光照了又照……

转眼两天过去了，5月12号这天，旅游团从卧龙自然保护区返回，途经映秀镇正是下午两点多钟。司机将车停在山路边，让游客们下去方便和活动一下，因为途中不再停直接到成都。大伙都下车了，唯独林发儿没下车，因为他看到公路上，那个被他蒙骗的老汉正走了过来。他心里发虚不敢下车，正当他贴着车窗瞅望时，突然天摇地动起来，刹那间，刚才还静谧的山峰腾起一股尘埃，大量滚石如脱缰的野马轰隆而下。“地震了!地震了!大家快逃呀!”不知谁惊喊了一声，所有的游客只恨少生了一只脚，顿时四散逃开了。

等林发儿惊醒过来，车顶已被滚石砸开了一个窟窿，车门也被堵死了。林发儿情急之下，赶紧一缩身子从车窗跳下，谁知没跑几步，就被一块飞石击中后背，重重地摔倒在地，鲜血直流。他忍着疼痛挣扎着爬起，没想到又一阵剧烈的天摇地动，人像踩着海绵站立不稳，他一下又摔倒了。看着山上滚石挟着泥土哗哗崩塌下来，林发儿不禁惊恐万分，心想完了，我今天死定了!

正在这危急关头，一个干瘦的身躯扑上来，猛地将刚站起的林发儿推开，硬生生顶住背后一块袭来的滚石，半个身子也被泥土重重压住。林发儿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发现舍命救他的人竟然是他害怕见到的那个老汉。他的心似乎被重重地剜了一下，猛地扑上去，拼命扒着老汉身上的泥土：“大叔，大叔，您醒一醒!”

老汉已经受了重伤，双目紧闭，血不断从嘴边流出。等林发儿把他从泥土里扒出，地震暂时停止了，附近山上仍有乱石轰隆滚下。一阵剧痛让老汉苏醒过来，他似乎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吃力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封血染的信，递给林发儿：“同志，麻烦你……一件事，我有个娃儿在北京念大学，有几个月没给他寄生活费了。我刚才准备到镇上……邮寄过去，没想到……这封信和里面的钱，麻烦你帮我汇给娃儿……”

林发儿忍着悲痛点点头：“大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寄给您娃儿。”老汉的脸上露出笑容，突然喷出几口鲜血，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林发儿颤抖之中打开信封，不禁惊呆了：信封里装着的5张百元钞票，恰是他前两天换给老汉的假钞！林发儿“扑通”一下跪在老汉身前，一边狠打着自己耳光，一边痛哭流涕哭诉：“大叔，我不是人我对不起您……”

摘自《故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