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扇底风

刘　玥

一边是翰墨诗书，才干优长的复社文士侯方域；一边是娇羞腼腆，桃羞李让的秦淮名妓李香君。然而，在《桃花扇》里，相思不过是一条线，折折曲曲地缠绕其间，一头系着定情诗扇，一头系着大明的江山。侯李结缡不过数日，便匆匆分手，朝宗书剑飘零，香君独守空闺。然后是舆图换稿，江山易代，赤胆忠臣独力苦撑，权奸群丑粉墨登场。一面烽火硝烟，一面宴饮酬唱。

云亭山人自己评《桃花扇》，说是“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侯郎与香君的爱情，便像细细密密的针脚，安插在南明的兴衰荣辱里，搓揉进秦淮的潮起潮落中。在乱世中聚而后散，恋而后淡。消了色泽，褪了味道。昔时烟柳繁华地，而今黄尘漫漫。

末了，睽别已久望眼欲穿的情人终得相聚，张道士一句“你看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君在哪里？父在哪里”，两人如梦初醒，双双遁入空门。一柄桃花扇被撕得粉碎。眼看要终成眷属，到头却是一场空。孔尚任把诸多笔墨用在了明清鼎革的人物群像上。气吞山岳的赤胆英雄史可法，游戏江湖的说书人柳敬亭，声色犬马的荒唐国君弘光帝，搬弄是非的弄臣马士英。与其说他在叙，倒不如说他在思，在赞，在恨，在叹——思缘何江山易主，赞国亡气节犹在，恨君主无道奸臣弄权，叹瞬息繁华盛筵必散。

桃花扇底送南朝，一曲遂成绝唱。

（100871北京大学37楼145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