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什么都珍贵

廖志东

威尔帕克没精打采地坐在一家小酒馆里，他刚刚刑满释放，从得克萨斯州来乔治亚州威特尼镇找工作。几天前，他的老板因为他有前科将他解雇了。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张报纸，突然，一则征婚启事吸引了他的注意：“需要一个丈夫，年龄不限，能劳动、照顾家庭。如有意，请和石片路的艾丽迪斯摩联系。”

他将启事又读了一遍，心里纳闷：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妇人登广告找丈夫?不管这些，先去试试。

石片路在威特尼镇外的一座小山上，艾丽迪斯摩家是山上惟一的一幢房屋，她的丈夫一年前死了。此时，她正在厨房里忙着。听见敲门声，她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年约30，身材高大，眼睛不时地流露出痛苦而又无奈的神情。

“我就是艾丽迪斯摩。”她只有25岁，但长年的艰辛生活使她的脸上过早地布满了皱纹，显得十分衰老。她背后还藏着两个探头探脑的小男孩。一个4岁，一个两岁。

威尔走进屋，整个屋子凌乱不堪，地板在脚下嘎吱作响，破旧的家具油漆斑驳，但是厨房里溢出阵阵烤面包的香味，使他不住地咽唾沫，他已经整整两天没吃东西了。

“你饿了吧?”艾丽问道。“是的。”“那你等着。”艾丽转身走进厨房。

威尔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这个女人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支撑这个家庭的男人，可他是一个刚放出来的杀人犯。他想离去，但香喷喷的面包使他动不了身子。他看到厨房里的艾丽正在做饭，她不时地往炉膛里添柴，炉火将她的脸映得红红的，他觉得她很漂亮。房间里面包的香味，两个小孩的打闹、嬉笑声。还有厨房里做饭的妇人，所有这一切都洋溢着一种家庭的温暖。从小失去双亲并度过了10年铁窗生活的威尔对这一切感到十分陌生，他的世界历来是冰冷而残酷的。

威尔在艾丽家住下，他俩谁也没谈结婚的事情。威尔整天在地里忙着，他过得很充实。他将艾丽的破房子整修一新，还养了一大群蜜蜂，将蜂蜜拿到镇上去卖，补贴家用。

不久。威尔在镇上的图书馆找到一份工作，一周25美元，他将钱全部交给了艾丽。每当他干完活回来，都会看见烟囱里升起的缕缕炊烟；每当4个人高高兴兴围坐在桌旁用餐时，他都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和快乐，他感到自己已渐渐成为这个家里的一个成员了。

10年前，那时他的朋友丹尼尔正疯狂地追求一位姑娘。一天。丹尼尔欲火难忍，想施暴力迫使姑娘就范。姑娘拼命挣脱，转身取下墙上的猎枪。正巧他进屋，见此情景便在姑娘头上打了一拳，姑娘倒地身亡。为此，他被判了10年徒刑。可是，他始终没有勇气把这一切告诉艾丽，他害怕一旦她知道自己的过去会将他逐出家门。

一天上午，威乐正准备下地干活，几个警察横在他面前：“你叫威尔吗?”“是。”“你被捕了。”他们不由分说地给他戴上了手拷。原来，一位姑娘在图书馆附近被人谋杀，在她身上有封用报纸上的铅字拼起来的信：“今晚10点，你在图书馆门口等我。”威尔因涉嫌谋杀被捕。

“不!你们不能带走他。”艾丽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紧紧地抱住威尔，“他是我丈夫!”

“你们放开她，我走!”看着艾丽发了疯领似的和警察扭打成一团，威尔不由得一阵心酸，他大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两个多月的相处，艾丽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威尔。为了证明威尔是清白的，她将房子做抵押，向银行借了一笔钱，请来了镇上最好的律师，并在报纸上登了广告。她将平时省吃俭用积攒下的一点储蓄，全部用来奖励那些可以提供线索的人。

法庭开庭了，由于几个证人都证明威尔那天晚上不在作案现场，加上律师的据理力争，陪审团宣布威尔无罪，当庭释放。当法官宣布判决后，威尔望着艾丽，两眼噙满了泪水。

结婚前的晚上，威尔将自己坐过牢的事情告诉了艾丽，请求她的原谅。“别说了，威尔，这事我已经听说了，那不是你的错，让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吧。”

第二天，威尔穿上平时最好的衣服，艾丽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两个小家伙也是焕然一新。威尔想给艾丽买个戒指。但是口袋里只有9.5美元。威尔借来一部汽车，载着一家4口向教堂驶去。经过一家首饰站时。他将车停了下来。过了一会，他从店里兴冲冲地走出来，拿出一个很大的钻石戒指给艾丽，无不内疚地说，“可惜是个假钻石。”“只要是你送的，就比什么都珍贵。”艾丽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

当时，“二战”正激烈进行，全国上下掀起了一股参军热潮，威尔也应征加入海军陆战队。此时，艾丽已有身孕。分别的日子到了，艾丽在威尔的怀里不停地啜泣：“我答应你，一定活着回来。”

一晃4年过去了，“二战”终于结束了。在攻打菲律宾的战役中，威尔为了掩护战友失去了一条腿，后来被国防部授予战斗勋章。他终于又回到威特尼镇了，可是家没了，艾丽没了，她死于难产；房子由于到期没有交还抵押金，已被银行收回；两个孩子被送到孤儿院寄养……

威尔拄着拐杖，在4年前和艾丽分别的那棵杉树下，望着那座孕育他们爱情的小屋。一切还是和4年前一样，草地上鲜花盛开，鸡群在外觅食，屋顶飘起阵阵炊烟，但这一切已不再属于他……所有的往事一并涌上心头，他仿佛听见艾丽的啜泣声：“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他想象着，如果此时此刻艾丽还活着。看见他载誉归来的情景……他的泪水不由地夺眶而出，一滴接着一滴打湿了脚下的土地。

威尔从孤儿院领回了两个孩子，然后到教堂取回艾丽的遗物。在艾丽留下的遗物中，他看到了那枚假钻石戒指。“只要是你送的，就比什么都珍贵。”艾丽的轻言细语，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编辑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