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 西
1
丁诺拉最初是这样想象与徐郅治的爱情的。
他疯狂地追求她,她冷酷地拒绝他。一次,又一次。他不会在乎她的刻薄、坏脾气、小心眼,那些在他的眼里都会交成优点。她呢,可以随心所欲地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可以漂泊在她喜欢的男人左右,在无所倚靠的时候,她回到他的身边,女王一般的,把手指伸向他,让他谦卑地亲吻。
丁诺拉渴望这样一份爱情,她挑着眉毛把那些与她交往过的男人的名字都写出来,才发现最有此类潜质的那一个是徐郅治。
徐郅治大丁诺拉3岁,长相有些显老,喜欢笑,憨厚的乐呵呵的。
丁诺拉这样的女人是怎么也无法和徐郅治挨上边的。丁诺拉这样的女人,只有一个字便可以形容,那就是浪。
花朵们大多喜欢美丽的蝴蝶,丁诺拉就像那只扑闪着艳红大翅的蝴蝶,飞舞在一朵朵男人花之间。
被采的那每一朵,无不受到恩宠般开心。
2
27岁的生日一过,丁诺拉便主动地去找了徐郅治。
她干脆连房子都退了,拉了个大皮箱,穿着10厘米的高跟鞋,翘着精美的花指甲歪着头含笑问徐郅治:你愿意收留我么?
徐郅治自然是欢天喜地的,他紧紧地抱住她,她的长卷发刺得他想打一个喷嚏,有伊卡璐的水果香。
做爱的时候。丁诺拉很忸怩。徐郅治把她放在胸前的手拉开。她又放上去,如此反复。
白织光灯晒得丁诺拉的皮肤更加的光亮,刺激着徐郅治的眼睛还有情欲。他太兴奋,太疯狂,所以疲软。她咯咯地笑着转了身去,很快,听见沉稳的鼻息。
就算她睡着了,也美成一个尤物,徐郅治一直盯着她,没有困意。他对着熟睡的丁诺拉说,我爱你,我要给你一切。
一切是什么?
是宇宙万物。
要天上的太阳,月亮,星星,大抵是不行的。
但很多东西,比天上的更加有吸引力,比如说,钱,还有尊重。
所以,当丁诺拉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徐郅治能不能帮她想一个地产方案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房产界,徐郅治是策划泰斗一样的人物,是丁诺拉究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她新入业,需要成绩,需要人们讶异的目光,需要一个肯定、
一个月后,丁诺拉拿着徐郅治给做的方案升了官,还有,她离开了,连同她的大皮箱
徐郅治怎么也想不到,丁诺拉来接近自己不过是为了他给她做一个方案。她如果要方案,他给她做一辈子都行,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只要他可以每天看到她天使般的面容。
但是,之后的夜晚,徐郅治总是孤独地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黑暗的一片或者偶尔的亮光发呆。
有时,他会恨恨地骂一句娘。
他不知道自己在骂谁,骂自己么?骂社会?骂那个该死的方案?反正不是在骂丁诺拉。
3
丁诺拉不见他了,也不接他的电话。好多次,他站在她公司楼底下等,那些认识他的后辈们都点头哈腰地问好,他都面若冰霜毫不理睬,等到丁诺拉一出现,他的脸变成耀眼的菊花,那么绚烂地开放。
丁诺拉当他是透明一般从他的身边走过。
他的心便到了西伯利亚。
他也想过跟踪。想过跪在地上求她给,也一个注视。他发现他在她面前可以做出任何卑贱的事情。但是这一切都徒劳。
跟踪的时候,总是被她聪明地甩掉,即使他跪下,也不过是对着她的背影。他就是拿她无可奈何,又心生无措,想她想得每一分钟都不消停。
后来,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把她告上了法庭,剽窃罪。
他说,她剽窃了他的idea,她的那个地产策划,明明就是他做的不是么?他自然可以告她。当初又没有书面说明说那是他送给她的。他有足够的证据。他的电脑里,文件夹里,有众多的草本。还有,她住在他的家里,他留着她的头发,还偷藏了她的两件内衣。
天知道,他不过是想逼她回心转意,甚至,只是在法庭上好好地看看她。
但,当律师把传票送到丁诺拉的手中时,他不知道,他这招好棋真的把丁诺拉逼上了绝路,甚至连同她的公司。
徐郅治还听从律师的建议,把中环集团也告上了法庭。
4
丁诺拉所在的中环集团,因为她交的那一个好案子而拉来了台湾某个集团的一大笔投资。对方就是因为喜欢丁诺拉的那一个设计才愿意合作的。中环集团为了更好地开展项目,向银行抵押贷款了5DCO万,就是因为徐郅治的传票,让公司陷入一片恐慌。
这场官司,如果他赢了,那么公司就有可能面临破产。
但,这场官司明摆着就是徐郅治赢。
徐郅治的律师非常沉稳地告诉他们说,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方员工丁诺拉剽窃徐郅治的设计。
中环集团炸开了锅,徐郅治并不接受庭外和解,他坚持要先见见剽窃他作品的丁诺拉。
但是他见不到她,因为丁诺拉消失了。
丁诺拉消失在一片墨色的光阴里。
一直到了开庭那天,他才在法庭上见到她。他真的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在上庭前,他希望她找到他,对他说一句软话,那么他立刻撤诉。
但是她没有,她骄傲地站在被告栏里,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有些后悔了,他让她恨上他了,她肯定以后在地产界混不成了。还有,如果她否认,那么这场官司会浪费大家的很多时间和精力。
徐郅治开始后悔下这招棋。
人的思维真的很奇怪,有时,一个转身的时间,就可以否定一切。
5
律师问丁诺拉说,你是否承认你确实剽窃了徐郅治先生的创作?
所有人都吃惊了,因为丁诺拉点点头说:是的,那个策划案是徐郅治先生的原创,我剽窃了他的设计,我非常惭愧,愿意接受法律的判决。
徐郅治睁大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她,后悔又添了一层,他把她推向了绝境。这是他永远也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因为丁诺拉的承认,中环集团要赔偿徐郅治先生500万人民币。
那天下了庭,徐郅治问丁诺拉,为什么承认,他并不希望她承认。
她笑了,她一笑,天哪,徐郅治的整个心都化成一摊蜜水。
但她转身离开了,孤单的一个人,中环集团的人都在指着她瘦弱的背影痛骂她,这个臭女人,毁了公司啊。
徐郅治知道,这下,他永远也不要想再见到丁诺拉了,她一定恨死他了,她虽然刚才在笑,但是那笑真是太凄绝了。
10天后,500万送到了徐郅治的手中。
中环集团申请破产。
也就是在那天,丁诺拉竟然又一次出现在徐郅治家的楼下,她还是如之前的一样,拉着大皮箱,翘着花指甲,歪着头笑:我回来了,你还愿意收留我么?
徐郅治又一次狠狠地抱住她说:我以为你再也不愿意见我了。求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她咯咯笑着,瘦瘦的身体妖冶地扭着。
那天,他们的鱼水之欢真是好极了,很多次,他都用手捂住她忍不住要呼喊出来的红润小口,很多次,她在他的上面狂野驰骋。
她竟然发现了徐郅治的眼泪,他哭了,呜咽着说:和你做爱真好。和你做爱真好。
6
丁诺拉变乖了。
心甘情愿地在家里做了宅女。
徐郅治大方地把那存了500万的卡都给了她。随便去买东西啊,买任何她喜欢的东西。
丁诺拉摇摇头,把卡锁进抽屉:我们还要过日子呢。
她的脸清白无辜更似天使,头发松松地挽着,穿徐郅治的大号衬衣,露出光洁的两条腿。每天在厨房里煲汤,在阳台上浇花。把窗帘换成紫色,沙发换一个方向摆,电视机套上蕾丝的花边。生活暖融融地变化着。
每天给徐郅治做可口的早餐,为他配上合适的领带,帮他梳出帅气的发型。日日做晚餐给他吃。夜了,如果他想要,她一定给。
徐郅治看着她的变化,惊喜地大脑短路。
他一直没有问她为什么回到他的身边来,为什么她像一个谜一样,让他永远也猜不透?
他最想问她的一个问题是:她爱他么?她愿意接受他的求婚,让他携着她的手一天天地老下去么?
很多次他想问,又没有。
冥冥中好像有一种力量让他无法开口,开不了口。
7
如果有可能,徐郅治希望自己永远没有打开丁诺拉电脑里的那个名叫日记的文件夹。但是,没有如果。时间像水,流过去了,永不再回来。就像,他一直记得初次见到丁诺拉的辰光,他们都还是纯白的少年,他大学要毕业了,她才来。他们在最后的一次聚会中相见。她穿着白裙子,天生的卷发,软软地趴在头上,跳在人群的中间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但有句歌词他记得很清楚:
爱情就像玻璃,刺了你的心。
徐郅治就是被她刺了心,一生都不得救治。
那个文件夹里,丁诺拉说,当她知道徐郅治告她的时候,她就决定要承认了。这样他会得到一大笔钱,够他们过一生的啦。就是为了那笔钱,她也会回到他的身边,况且他还那么爱她。虽然她并不,但是他给她的就是她一生中最向往的那种爱情,就像荷西等了三毛7年的那种无怨无悔的爱情。
还有,是她先联系了徐郅治的律师要求把中环集团一并告上法庭的,她说她恨中环集团的老总,那个皮肤松弛的色迷迷的男人,看见她就想揩油,这样恶心的男人就该破产。
她还说,最近徐郅治好像要求婚了,我要不要吊吊他的胃口呢?其实男人都是贱东西,越是对他冷淡,他便越贴,得到了却不珍惜。
看完了那些字,徐郅治的心被狠狠地剌伤
他究其一生的智慧也不可能对付过她,她那样虚荣、多心眼、爱钱,可是他就是离不开她。
爱情,终究剌穿了他,从初见,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