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留芳 刘厌森
肠结核在发展中国家迄今仍是消化道常见病之一,而在西方发达国家,肠结核并不多见。近年由于人口流动和艾滋病(AIDS)的流行,肠结核的病例亦有所增多。发病年龄以中青年为多,20~40岁占60%~70%,一般男女比例为1:3。
肠结核通常继发于肠外结核灶,特别是排菌性肺结核,少数原发于肠道,称之为原发性肠结核。
病历摘要
主诉间断性腹痛、腹泻l_5年,加重伴发热7个月。
病史患者自1998年春节起无诱因出现间断性腹痛,位置在脐周,呈隐痛,无放散,伴腹泻,大便稀水样或不成形糊状,3~5次/日,无脓血便及里急后重,便后腹痛可稍缓解,无发热,无黄疸,无呕吐,自服“小檗碱”、“螺旋霉素”等效果不佳,病情可自行缓解,但很快复发,未进一步检查、治疗。1999年春节左右开始出现发热,T 38~39.5℃,每周发热1~2天,可自行缓解,同时腹痛、腹泻症状加重,伴乏力、盗汗、体重下降(1 kg/月)。1999年4月行肠镜检查示:结肠克罗恩病?溃疡性结肠炎?予口服柳氮磺吡啶治疗,症状好转。1999年5月11日入某医院,行肠镜检查后考虑为克罗恩病,予禁食、补充静脉高营养,美沙拉秦2包,3次/日,灌肠(琥珀酸氢化可的松、普鲁卡因、云南白药、甲硝唑),口服泼尼松40mg,1次/日等治疗,症状有好转。但6月18日泼尼松减量至30 mg/日后再度出现高热,腹痛、腹泻加重,6月26日加量至40 mg/日,症状有好转,出院后泼尼松逐渐减量(7月20日减至35mg/日,以后每周减5 mg),现服用泼尼松10 mg,1次/日。仍有间断性腹痛、腹泻,腹痛性质同前,腹泻4~5次/日,稀水或糊状,无便血,发热,体温最高39℃,食欲差,进食后易呕吐,无黄疸,无黑便,偶有头晕,睡眠尚可,小便正常。自发病以来体重下降10 kg。偶有膝关节痛。既往有“慢性支气管炎”病史。1998年11月停经。
入院查体T 38.2℃,R 18次/分,BP 100/75mmHg。发育正常,营养差,轻度贫血貌。全身皮肤黏膜无黄染,无出血点,无皮疹,无肝掌及蜘蛛痣。浅表淋巴结不大。心肺未见异常,腹平坦,未见胃肠形及蠕动波,左侧腹部沿结肠区有压痛,无反跳痛及肌紧张,肝脾未触及,移动性浊音阴性,肠鸣音正常。
辅助检查血常规:RBC 3.27×1012/L,Hb 85 g/L,WBC 1.9×109/L,NEU 0.76,PLT 120×109/L,ESR 48mm/小时,CRP 76.1 mg/L,尿常规正常,便常规WBC满视野/HP,潜血试验阳性。入院后肠镜检查乙状结肠至盲肠,见多发不规则溃疡,表面附有黄白苔,并见弥漫性息肉形成,肠壁较僵硬。回盲瓣有溃疡,溃疡四周水肿、糜烂,回肠末端15 cm以上未见明显异常。约13 cm以下见糜烂、充血及溃疡。内镜诊断为炎症性肠病(溃疡性结肠炎可能性大),病理回报为大肠黏膜慢性炎症伴急性炎及溃疡形成。
住院经过患者于1999年9月27日入院。入院后行胃肠外营养(TPN)加强营养支持,继续口服泼尼松龙(按入院前剂量10 mg/日)和柳氮磺吡啶治疗。肠镜检查后改用美沙拉秦1.0 g,3次/日,激素用氢化可的松200 mg,1次/日。但9月30日胸片提示两上肺均有斑片及条索状阴影,密度不均,边缘尚清。诊断为两上肺结核,引起笔者的警觉,立即加用利福平、异烟肼及乙胺丁醇抗结核治疗。同时进一步查痰找结核杆菌,联系病理科在原病理做抗酸染色,结果2次痰菌均查到抗酸杆菌,病理补做抗酸染色,见溃疡坏死,组织中见有阳性杆菌,符合结核。再复查肠镜(此时已抗结核13天),病变已较前有好转。因有开放性肺结核,故转结核科治疗。
转科后停用美沙拉秦,激素逐渐减量,继续抗结核治疗,病人一般情况逐渐好转,体温正常。3个月后复查肠镜示回盲病变及全结肠病变基本恢复。到2001年4月,再次来院复查,肠镜回肠及回盲肠均未见异常,仅结肠见散在小息肉,停用抗结核药物。
诊断思维过程
结肠结核最常见的病变是节段性溃疡和炎症、炎性狭窄,以及息肉性增生性病变。而弥漫性结核性结肠炎少见,与溃疡性结肠炎极易混淆。本例即属此特殊类型,需与溃疡性结肠炎相鉴别,之所以诊断为肠结核,而不考虑为溃疡性结肠炎或溃疡性结肠炎合并结核,其主要理由如下:①肠道外病变:该患者有明确的肺结核和结核性中耳炎,而且痰及耳分泌物中均查到抗酸杆菌。②结肠活检组织中,抗酸染色查到抗酸杆菌。③抗结核治疗有效:患者此前已应用激素、美沙拉秦等治疗1年余,无明显效果。而改用抗结核治疗后,停用美沙拉秦,激素逐渐减量,病情明显好转而痊愈。证明抗结核治疗有效。而假设是溃疡性结肠炎合并结核,则不能解释这一治疗过程和效果。④纵观该病人病史、诊断和治疗全过程,已完全可用肠结核解释。既然“一元论”能说明全过程,则完全没必要再附加其他诊断,这是诊断思维的基本原则。
点评
本病例来诊之前病程已近2年,虽在多家医院诊治,一直未诊断为结核,而长期按克罗恩病或溃疡性结肠炎治疗,且长期应用硫唑嘌呤、皮质激素等治疗,有不少经验和教训值得吸取。
肠结核在临床表现、内镜特征,甚至病理确诊上与炎症性肠病鉴别困难。本例为少见全结肠弥漫性病变,客观上难与炎症性肠病鉴别。
要详细询问病史,重视肠道外病变。肠结核92%以上为继发,特别是来自于肺结核。
该病人为低年级医学生,自述有“慢性支气管炎”、“中耳炎”,长期有咳嗽、耳鸣等症状。追问病史,该患者同宿舍上铺同学即为开放性肺结核患者,所谓“气管炎”开始可能即“肺结核”、“中耳炎”,后来多次检查分泌物抗酸杆菌阳性,证实为结核性中耳炎。如果早期能注意这些肠道外病史和表现,可能很早即能发现结核的线索,随之较容易考虑到肠道病变可能为结核所致,而及早确诊。
炎症性肠病在使用激素等免疫制剂治疗前,应除外结核。应该强调:尽管炎症性肠病与结核鉴别诊断困难,使用激素等免疫治疗前,应除外结核,应详细询问病史,全面检查,特别是组织病理和病原学检查。该病人长期使用过硫唑嘌呤、皮质激素等治疗。结核性中耳炎、肠道病变呈弥漫性改变,可能与长期应用上述药物,使免疫抑制,造成结核播散。
组织病理学和病原学检查是诊断肠结核的金标准:虽然炎症性肠病和肠结核鉴别诊断困难,但组织病理和病原学检查仍是国内外公认的金标准,应充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