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非色——品读历史中的性医学

邵　丹

【摘 要】 电影《色•戒》在大陆火爆上演，其与两千年来中国人在性行为与性文化上的长久压抑不无关系；再想到我国房中医书在历史上的不幸遭遇，导致国人长久性教育与文化素质的缺失和压抑，非常耐人寻味。

【关键词】 色戒非色； 品读历史； 美人计

兵强者，攻其将；兵智者，伐其情①。将弱兵颓，其势自萎。利用御寇，顺相保也②。

①兵强者，攻其将；兵智者，伐其情。句意：对兵力强大的敌人，就攻击他的将帅；对明智的敌人，就打击他的情绪。②利用御寇，顺相保也：语出《易经•渐》卦。卦名解释见计“树上开花”，本身九三《象》辞：“利用御寇，顺相保也。”是说利于抵御敌人，顺利地保卫自已。——此计运用此象理，是说利用敌人自身的严重缺点，己方顺势以对，使其自颓自损，己方一举得之。《古兵法36计》•《第31计【败战】美人计》

1兵法中的和谐原则与性医学

2007年岁末，一部大型贺岁电影——《色•戒》骤然间红遍华夏。导演李安及文雅淑女——汤唯，也随之“脱”颖而出、一炮窜红，一跃成为著名大牌影星。从此便称“大”导演李安、“大”明星汤唯。壮年影帝梁朝伟，亦更显“伟”哉。三星何以出名，皆缘“食色”！

细品《色•戒》，原是改编自著名作家张爱玲的同名小说。《色•戒》何以有如此炫目之色彩？作为近代史上的《兵法》之“美人计”的历史演义，应属当之无愧。古韵言之，“美人计”被历代政家或兵家认为是屡试皆功的“兵胜”奇招；今语言之，非情色不足以饱眼欲也。但是就《色•戒》言，无论文学、影视，或者历史，仅结局观却是实实在在的败战。

败之根源无非是色难敌情！作为中华文明结晶的“美人计”，终于无有用武地，是民族之进步哉？文明哉？今依开篇，仅从文化、医学乃至性学的内在处赘述一般。

无论从何处谈人，“神创说”或“进化论”人之何以为人皆共言，人是具有语言、心智和感情的高等级动物。人的情欲表现自古并非只限于生殖范畴，性从很早的远古就被赋予享受与欣赏的深意。这一点如同人吃饭并非只因充饥，而是很讲究些的色、香、味等称之为美食者；凰凤相求也并非生育与繁殖，美育追索自古依然。这就是所谓中华文明或文化，例如饮食在中国，讲究色香味，以美誉之；而生活方面，构巢讲门第、品质，即或男女行房亦讲究品味和享受，此即中国人对性的文明解析。我国远古有一部著名性学经典《素女经》，传说是中国传统房中术的第一本书。开篇即言男女采战之“术”。古人把性育比喻为：“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也。天地得交会之道，故无终竟之限；人失交接之道，故有夭折之渐，能避渐伤之事而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这亦是性爱高于情色的最早论说。

回头品电影《色•戒》，仅以名称品，看似情色之文艺，但其内容与内涵却非色情之作。文化和历史内涵极其深刻，正如作家张爱玲所说：“色欲戒，而情难防。”原著小说更是难觅“庸俗”描写，为了映衬主人公王佳芝的丰韵、妩媚，而仅仅做了画龙点睛般的描述：“……，一坐定下来，他就抱着胳膊，一只肘弯正抵在她乳房最肥满的南半球外缘，……暗中却在蚀骨销魂，一阵阵麻上来。”但是小说的洁净和纯粹却给电影带来充分的想象空间，而精彩正在于结尾。从内心早已爱上“易先生”的年轻貌美的“麦太太”，在攸关“易先生”的死生时刻，终于置“公义”不顾，并以自我牺牲为代价，放走了“间谍”对象“易先生”。这样的“叛卖”性结局，若据近代以来的意识形态观位考量，政治上的叛卖是一贯被批判的，人性永远要让位于政治。《色•戒》的拍摄其意义正在于弘扬了人性主题，尊崇与崇尚人性正是新时代文明、进步的发展方向。

然而作为现代世界中的性医学，其真正为我们所熟知，乃公元19世纪末叶的事情。而中华本土的房中医学至少据此3000年前，它的理论体系已经很完备了。19世纪西方的哲学和心理学诞生后，有关性行为或性心理的论述才见诸世间。在西方人眼中的性或性兴奋状态是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瞬间。西方人的哲学或性学认为，女人比男人更易被激起性欲。面对性生活，女人会全身心地投入性活动，具体言之，女人会全身心地投入怀孕和生殖活动。男人体现为从事性活动的强度，女人则体现为性活动及其附带活动在全部生命活动中所占的比例。据此男女两性间的性别差异也随之显现。《色•戒》中突显的人性主题，若用西方性医学来评价，还应是比较恰当的。《色•戒》之“大红”恰是彰显了人性中被长期压抑的这种本能行为和思想的大发泄。

剧中王佳芝的“叛卖”正是缘于珍视与易先生的性兴奋状态，并把彼此温床上的记忆当作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瞬间”。理解剧作的思想，惟有依靠现代性医学思想，传统的政治或品德思想是解释不了人性的。

如今的世界讲究和谐和共存，影片《色•戒》的发行并非是为“叛徒”脱罪，而中心思想即为讲求人性，宣扬和谐。然而和谐对于性医学而言，自古就被认为是第一位的生活要旨。

我国唐朝是一个文化昌盛的时代，史家的评价为此用了一个“盛”字。盛唐之际，有一部盛世奇书《备急千金要方》，由一位百岁医祖孙思邈撰写。它的主要内容包含了治疗、长寿和性行为养生等，对于传统的中医学影响深远。该书提倡的性养生思想，主要精华就是和谐与共存。《千金方》记载的和谐共养的原则被提炼为“八个字”即：“发陈，蕃秀，容平，闭藏”并与春、夏、秋、冬相配，是以得出养生法则：“是以养性之士，唾不至远，行不疾步，耳不极听，目不极视，坐不久处，立不至疲，卧不至冀，先寒而衣，先热而解。不欲极饥而食，食不可过饱；不欲极渴而饮，饮不欲过多。饱食过多则结积聚，渴饮过多则成痰癖。不欲甚劳，不欲甚逸，不欲流汗，不欲多唾，不欲奔走车马，不欲极目远望，不欲多啖生冷，不欲饮酒当风，不欲数数沐浴，不欲广志远愿，不得规造异巧。冬不欲极温，夏不欲穷凉，不欲露卧星月，不欲眠中用扇，大寒、大热、大风、大雾，皆不欲冒之。五味不欲偏多，故酸多则伤脾，苦多则伤肺，辛多则伤肝，咸多则伤心，甘多则伤肾，此五味刻五藏五行，自然之理也。凡言伤者，亦不即觉也，谓久即损寿耳。”古人乃从生理、地理、饮食、性为、性欲等方面论述和谐是养生之本的道理，性行为养生自然也脱离不了上述的理论。

2历史对性生活的诠释

《色•戒》中的故事，据说缘于中国近代抗日时期的一桩闲闻轶事。故事发生于1939～1942年间，早年同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中统）机构的同僚们，在1937年抗战爆发后，分化为蒋介石和汪精卫两派人马。汪精卫后来偕同一干亲信，投靠日本侵略者，在南京成立亲日（汉奸）政府，自任伪国民政府主席。为了强化汉奸统治，于1939年在旧上海极司非尔路76号就成立了极其残酷的特务组织。

该组织全称为汪伪“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史称汪伪76号）。特务委员会以周佛海为主任委员，丁默村为副主任委员，李士群为秘书长。而“特工总部”则以丁默村任主任，李士群任副主任。蒋氏把持的重庆国民党中央与汪伪政权之间在抗战期间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情报战。

《色•戒》中的易先生，即历史人物丁默村的原型形象。当年的中统情报员郑苹如“色情间谍”，就是作品中“王佳芝”的原型。1950年台湾作家张爱玲曾依据此事件，创作了短篇小说《色•戒》。谈到电影《色•戒》中易先生与王佳芝的情爱采战戏，其精彩场面皆可于3000年前房中经典内寻到出处。

我国最早的性学典籍《素女经》即有详尽论述。古代性医学的著述，既有疗疾又含指导，比如对于男子阳痿的治疗与指导，即使今日读来亦有重要医疗价值。

《素女经》中有关男子“采战术”，记载得相当精彩，“黄帝曰：今欲强交接，玉茎不起，面惭意羞，汗如珠子，心情贪欲，强助以手。何以强之，愿闻其道。素女曰：帝之所问，众人所有。凡欲接女，固有经纪。必先和气，玉茎乃起。顺其五常，存感九部。女有五色，审所足扣。採其溢精，取液于口。精气还化，填满髓脑。避七损之禁，行八益之道，毋逆五常，身乃可保。”在此还记载了中华医学史上独特和宝贵的性行为经验“还精补脑”学说，该理论或实践在近现代医学研究中至今仍然是一个未知的医学探索之谜。再至于“七损八益”、“五色五常”、性交体位，无论性的养生或经验指导等精彩内容记载更尽。例如“龙翻”九法，数千年来都是中华民族的性教育指导。

谈到“龙翻”，品尝《色•戒》，易先生公寓“战”麦太，他们的动作要领从我国另一部房中医书《洞玄子》中也可以找到出典。著名的“玄女九法”中的第六式、第七式和第九式在电影《色•戒》中都有体验。第六式名曰：凤翔，其法云：“令女正卧，自举其脚，男跪其股间，两手授席，深纳玉茎，刺其昆石，坚热内牵，令女动作，行三八之数，尻急相搏，女阴开舒，自吐精液，女快乃止，百病灭。”性的行为对男女两性言，追求兴奋与高潮状态，是他们维系感情与躯体运动的终极目的。在性生活中维护女性，更是性行为的根本。19世纪的西方性学先驱、奥地利哲学与心理学家奥托•魏宁格（Otto Weininger,1880～1903）早年就有过如下论述：“女性的生活原则只有性欲，别无其他；而男性的生活原则却是性欲再加上其他事务。男女进入青春期的不同方式，使这个差异表现得更加显著了。”愉快性生活也可起到健身防病的作用。

玄女第七式名曰：兔吮毫，具体法则：“男正反卧，直伸脚，女跨其上，膝在外边，女背头向足，据席俯头，乃纳玉茎，刺其琴弦，女快，精液流出如泉，欣喜和乐，动其神形，女快乃止，百病不生。”女人的性欲遍布女人的全身，而男人则是部分身体存在性欲，这个差异可以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即男人可以刺激局部获得性欲，而在女人身上，能被激起性欲的部分则遍布全身，因而身体的几乎所有部分都能因受到刺激而产生性欲。在性生活中尊重女性，是维系婚姻的重要法则。性行为的和谐是维持身体健康的重要保障，远古神医——玄女“百病不生”的“性教育指导”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玄女第九式名曰：鹤交颈，其法云：“男正箕坐，女跨其股，手抱男颈，纳玉茎，刺麦齿，务中其实，男抱女尻，助其摇举，女自感快，精液流溢，女快乃止，七伤自愈。”轻松愉快的性生活，可以促进身体健康，若过于劳疲、失精、疲惫则会损耗肾经，累损生命。

3 品读性的历史解惑疑难

电影故事《色•戒》中有一段：易太太煲草药治疗易先生的“肾亏”之症。

话说传统中医之养生保健，乃是其医疗身体的重要环节。中华房中文化的精髓与根本乃是维护身体的健康与长寿。房中术的精华即是保养身体健康的养生方法，而中华养生理论的渊源，最早出自《黄帝内经》。该书援引了上古医神岐伯的养生法则，成为中华民族延续种族、健康生命的理论宝典，即指：“法于阴阳，合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提起性行为养生，我国明朝有一位著名医学养生家万全，又称万密斋，治疗男子阳不起和肾阴亏独有一绝。万密斋曾著《广嗣纪要》，是近古时代非常出色的男科养生书，他以当归、牛膝和熟地、苁蓉等益肾升阳法，至今为中医治疗男衰的典范药方。

中古时代有一部著名的妇科养生书《小品方》，该书记载了用雄黄治疗性冷漠的方法，而该药方原载远古医书《玉房秘旨》中。此书散佚，局部保存于中古（北宋时代）日本人丹波康赖所撰《医心方》里。何以中国医术流失海外？其缘由是极其复杂和深刻的。例如在我国的魏晋南北朝时代，曾经是医学与房中术发展的鼎盛时期，在此时期魏晋人的生活比较开放、开明，医学或性文化的传播非常广泛。据史载，隋以前的书籍中多收录有房中医学的内容，许多性学书籍多续录于此时代。隋唐时代，在我国南方曾经发生了一件对后世影响巨大的事件，即鉴真和尚东渡日本。这是中日文化交流史的重要事件。据考《医心方》里所记载的中国房中医书，多是南北朝末年中国战乱年代由鉴真和尚带去日本的。今日中国保存之房中术书籍，又多是从《医心方》里找回来的。

联想当代，电影《色•戒》在大陆火爆上演，其与两千年来中国人在性行为与性文化上的长久压抑不无关系；再想到我国房中医书在历史上的不幸遭遇，导致国人长久性教育与文化素质的缺失和压抑，非常耐人寻味。此乃笔者作题《‘色戒非色》之真意。

［收稿日期：2008-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