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婆学雷锋

邢　卓

又到了3月5日学雷锋的日子，九婆又忙活起来。不过今年忙活的心情与往年可是完全不同。

多年来九婆一直是学习雷锋活动的受益者，她早年丧夫，无儿无女，享受着每月180块钱的最低生活保障金，日子挺难的。一群青年团员知道了她的处境后就承担了关怀照顾她的义务。每到3月5日，就有七八个或是十几个共青团员来到她的寒舍作一番实打实的帮助，擦桌扫地抹玻璃，洗头洗脚剪指甲，水管破了给调换，电线折了给连接，房子如果有漏洞也搭上梯子做修补。孩子们不光出力，还送米面，送油和肉，有时还给一些钱。九婆很盼望她们来，虽然总有一批电台报社的记者们跟着又录又拍，惹人烦，但七八年来，一拨一拨的年轻人把这个活动坚持下来，九婆也习惯了。

去年夏天，九婆的命运发生了大转折，所谓的无儿无女被事实证明并不真实。九婆四十多年前生过一儿一女，丈夫死时两个孩子一个两岁一个三岁，九婆养不起，一狠心把姑娘送了人。儿子11岁时得脑炎死了，九婆想把女儿找回来，可抱养的人已经杳无音讯。九婆寂寞地捱着时光，以为这辈子难见骨肉。谁想女儿突然从天而降，说是寻亲寻了十三年，终于有了抱头痛哭的今天。

从此，再也不用学生们接济帮助了，九婆的女儿是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九婆的生活水准一步登天了。

今年3月4日晚上，共青团员的代表前来接洽，在九婆住了五十年的小屋中没有见到九婆。四下打听，才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小楼中找到老人。代表惊呆了，九婆今非昔比了，完全不需要青年们的帮助了。

可青年代表显得心事重重，他说：“在您老人家身上持续了八年的学雷锋活动到此为止是不是太可惜了？”九婆说：“感谢你们多年来对我的关怀，以后绝对不能麻烦你们了。”代表说：“啊呀呀，婆婆的生活好了，真让人高兴，可我们也有点不好办呢。”九婆说：“啥不好办的，说出来俺帮你。”代表支吾了一会，说：“报社电视台跟我们都联系好了，他们明天要过来采访呢。”九婆说：“取消了吧。”代表说：“怕是来不及了。明天就是3月5 号，当晚就得播放，就得出报。临时哪去抓题材呀？”九婆说：“为难你们了。”代表说：“我们倒没啥，可难住报社、电台了。他们怕是完不成任务了，您还是配合配合吧。”九婆说：“过去你们帮俺，俺当然也得帮你们。学雷锋嘛，俺也不能落后，你说让俺咋办就咋办。”代表说：“那好，多谢了。明天我们还来您这儿学雷锋，不，不是来这儿，还到您原先住的地方学一回雷锋。”九婆说：“好，那处房子还原封不动地在那儿呢，就去原处学。”

次日，九婆如约回到老宅，八九个青年按时到达，记者们也都准时到了。同往年一样，擦桌扫地抹玻璃，洗头洗脸剪指甲……

九婆对着镜头说：“孩子们学雷锋照顾了俺七八年，俺这是头一回学雷锋照顾他们。虽然俺年高体弱，但也不能让同志们空跑一遭……你学我学大家学，互助友爱大团结……”报社电视台的同志说：“重来，重来，不能这么说，还按去年的思路说。”九婆想了又想，问：“去年是咋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