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晓巍 林 坚
摘 要: 以地点作为界定回流劳动力的指标,文章运用事件史的方法分析了影响我国外出劳动力回流的因素。其中,着重探讨了在从事非农职业过程中的积累(包括资金和社会资本)对回流决策的影响。结果表明,外出劳动力的回流受到婚姻状况、入伍经历、地区和职业经历的影响。对于职业经历来说,有农民工经历和有“其他”职业经历的人员更偏向回流,而有个体工商劳动者和农村智力劳动者经历的人员回流的概率较小。
关键词:劳动力回流;职业经历;事件史
中图分类号:F304.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07(2009)01-0031-05
一、引言
在我国农民非农化过程中,有大部分劳动力进入到了非农领域,小部分回流到了农村。回流是劳动力对自身情况进行评价后的一种决策,其本身并不能引起我们注意。但在我国农民市民化进程这个大的社会背景下,这种逆向流动就不能不被广大的学者关注了。
研究劳动力回流的文献多从宏观环境(政策、经济)及客观因素(工资、流动成本、社会地位)的影响出发,虽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中国目前出现的农村劳动力回流的现象,但这些研究在两方面存在着不足:一方面是对回流概念的界定较为模糊。国内外对我国外出劳动力回流的研究文献中,Zhao对“回流劳动力”的界定为:回流到家的劳动力。[1]而其他研究回流的文献对“回流劳动力”做以明确界定的较少。[2]因概念模糊,所选择的调查对象就会以研究内容为导向:或仅调查回乡务农的样本,或仅调查回乡创业的样本。这样,以此为基础的研究结果就不能反映出外出劳动力回流的整体情况。另一方面的不足是对从事非农职业的积累(包括技术、资金、社会关系等的积累)影响回流后选择职业的认识仅仅停留在经验层面。许多文献的研究表明:外出务工人员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对回流决策与回流后的职业选择有着显著的影响[3],但对这种积累如何影响劳动力的回流却没有进行深入的讨论。[4]这是因为这种积累包含了多个方面进而难以选择指标衡量,所以要研究这种积累对回流及回流择业的影响难度较大。
本文以从业地点做为界定回流劳动力的指标,并在两次调查数据中选择了研究样本后,以职业经历作为农民从事非农职业积累的替代变量,结合劳动力的自身特征变量、家庭特征变量和地区变量,运用事件史的方法分析了影响外出劳动力回流的因素,尝试着探讨在从事非农职业过程中的积累(包括资金和社会资本)对回流决策的影响。
二、回流劳动力的界定及样本的选择
(一)回流劳动力的界定
本文以就业地点作为界定回流的指标,按行政规划由小到大将工作地点分为:本村、本乡、本县、本市、本省、外省,并分别赋予值1、2、3、4、5、6。在调查中,让被调查者填写职业经历和从业的地点。如果在择业的过程中有地点赋予值变小的情况就视为回流。
(二)样本的选择及特征概述
文中的数据来源于两次调查,一次是2006年暑假进行的关于农民职业流动与市民化的调查,调查主要集中在河南、四川、陕西、江苏、浙江等省,获问卷2 455份;另一次是2004年对浙江、江苏、江西、河北、四川五省的一次关于农民收入与阶层分化的调查,获问卷1 340份。在选择样本时,首先在调查的样本中将有非农职业经历的样本提取出来,得到样本2 173个。需要说明的是,因被调查者工作经历复杂,可能有多次外出与回流,本文研究的是回流到最小地点的从业状况,对于有多次回流的样本来说,当我们寻找到最小的回流地点后,就不再考虑其他回流的情况。这样得到回流样本为323个,样本数量及特征见表1。
总体样本的平均年龄为41.43岁,男性比例为75.24%,文化水平的均值为2.84,具有某种手艺的人数比例为33.31%,有社会关系的样本所占比例为49.17%。与总体样本相比较,具有回流经历的劳动力,回流时平均年龄为28.04岁,男性比例为75.08%,均略低于总体样本,而文化水平(均值为2.88)、具有某种手艺的人数比例(为41.82%)和有社会关系的样本所占比例(为51.1%)略高于总体样本。从样本特征来看,回流样本多为:年纪较轻、文化水平较高、女性略多,自身能力和社会关系均较高的劳动力。
三、影响回流的因素分析
(一)模型简介
因对回流的影响因素分析中包含了时依变量(即随时间变化的变量),所以本文采用事件史分析中的参数模型来分析影响农民回流的因素。设回流发生的时间为一个随机变量T,文中给予变量T的初始分布为Weibull分布,这是因为分析结果中的参数P可以表现出回流概率随时间变化而变化的趋势。P值等于1,表明为指数模型,风险概率不随时间变化;P值大于1,表明风险概率随时间递增;P值小于1,表明风险概率随时间递减。
(二)变量的选择与解释
借鉴其他学者的研究[5,6]以及近期相关的研究文献[7],本文选择的变量主要为个人特征变量和家庭特征变量。因我国地域广大,不同地区之间的具体状况有所不同,因此还将地区变量引入到模型中,所有变量的取值及含义见表2。
个人特征变量包括:性别、文化程度、户口类型以及婚姻状况、入伍经历、党员经历和职业经历等四个时依变量。我们假定:由于社会角色和家庭中的分工不同,男性发生回流的机会要多于女性;年轻的农民相对来讲有更高的受教育程度和旺盛的精力或冒险精神,所以发生回流的机会要比年纪大的农民要小;未婚的农民发生回流的概率要小于已婚的农民;反映农民人力资本存量的文化水平和是否拥有某种手艺对农民是否发生回流有重要影响,人力资本存量越高的农民发生回流的机会越小;在从计划经济体制转轨的过程中,入伍作为个人的特别经历,入党常常是个人意识形态的表现或个人能力褒奖,这两者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政治资本。[8]因此,在强调“身份社会”的背景下,农民是否当过兵、是否是党员对其回流与否也会产生影响,入过伍和是党员的非农职业者更有可能回流,并进入农村管理者阶层。
家庭特征变量包括:劳动力数、家庭经营土地的面积。很显然,家庭经营的农地面积和家庭劳动力数量会影响到农民的回流决策,家庭劳动力越多,农民回流的可能性越小;而家庭承包的土地越多,农民回流的可能性越大。
职业经历是本文中重点分析的一个变量。在社会分层领域中,职业是分层的最好的单独指标。尽管职业并非包含了阶层概念的一切方面,但职业表现了个人的经济资源与利益,以及个人的社会资源、地位和声望。因此,本文认为职业是从事非农职业过程中各种积累的表现。农民在外出从事非农职业过程中的资源积累(包括收入、声望和社会资源)也会从其所从事的职业上表现出来。这样,资源积累对他们的回流决策以及回流后择业的较强影响就表现为职业经历对农民回流、择业的较强影响。
(三)分析的结果
表3为事件史模型的分析结果。分析结果中的P值等于1.924,说明随年龄的增大在外从事非农职业的农民回流的概率是增加的。从变量的显著水平来看,影响从事非农职业农民回流的因素主要有:地区、婚姻、有入伍经历和职业经历,性别、外出时年龄等因素对回流的影响不显著。
在职业经历中,农民、农民工、个体工商劳动者、农村智力劳动者和“其他”职业经历的系数表现为显著,但从回流的概率来看,与有雇工经历的样本相比,有个体工商劳动者、农村智力劳动者经历的人员选择回流的倾向非常小,而有农民工经历和从事“其他”职业经历的农民回流的概率较大。
相对于有雇工经历的样本来说,有农民工经历的样本回流的概率是雇工的1.59倍,说明有农民工经历的外出农民更倾向于回流,这正如其他文献所说,有农民工经历的外出务工样本可能积累了一些资本而回乡创业,或者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而回流。[9]具有“其他”职业经历的外出农民回流概率是有雇工经历人员的1.808倍。这可能是因为具有“其他”职业经历的农民相对于雇工来说均为不稳定职业,或因为在从事这些不稳定职业的过程中,积累了经验和资金而回乡创业。有“农民”、“个体工商劳动者”和“农村智力劳动者”经历的人员回流的概率较低,回流概率分别是有雇工经历人员的0.11倍、0.44倍和0.25倍,对于农民来说,由于外出从事非农职业后,其声望和收入均增加,因此回流的概率较低;对于有“个体工商劳动者”经历的农民,因他们具有了在城市生活的能力,并且可能已经适应了当前的生活而不愿回流。而对于有农村智力劳动者经历的人员来说,回流概率较低的原因可能是农村智力劳动者有良好的就业基础,进而能够寻找到一个较好的工作。
对于其他变量,已婚的从事非农职业的农民回流的概率更高一些;有入伍经历的从事非农职业的农民相对于没有入伍经历的农民回流的概率要大(是后者的2.41倍)。与西部地区相比较,中、东部地区的非农职业农民回流的概率要小,分别为西部农民回流概率的0.61倍和0.33倍。作者的案例访谈表明,与中、东部农民相比较,西部农民更注重家庭观念,他们大部分回流均为家庭因素,并且他们的回流也是暂时的,在时机成熟后他们还会外出。
四、结论及建议
(一)结论
1.文章的分析结果部分验证了预先的假设,婚姻经历和入伍经历对劳动力回流有正向的影响。职业经历对回流决策的影响显著,有农民工经历和从事“其他”职业经历的人员更偏向回流,而有农民、个体工商劳动者和农村智力劳动者经历的人员回流的概率较小。
2.职业经历在影响劳动力回流的同时也与回流后从事的职业有密切的联系。农民工是我国回流劳动力的主体,他们将工资的大部分寄回家以补贴家用,并且他们在城市工作的过程中因处于城市边缘,不能于市民交流,所以他们积累的社会资源较少。[10]对于他们这种低的文化水平、低的资金积累、较少的社会资源的现况来说,我们不能预期他们有一个较好的职业选择。
3.从前文的样本特征来看,回流劳动力的整体素质(包括文化水平和社会资源)高于总体样本,如果剔除回流到农村重新经营农业的样本,仅仅观察回流后从事非农职业样本的特征,那么其指标值还会更高。这部分样本回流的原因,或许为“回乡创业”,也可能是追求相对较高的社会地位,这还需要我们深入研究。
(二)政策建议
外出劳动力回流受到其职业经历的影响,他们回流后依然从事着非农职业,因此,我们应做好以下几方面的工作,为农民从事非农职业创造好的环境。
首先,我们应加强对农民的培训,提高农民就业能力。通过建立、完善农民培训、就业服务体系,加大对农民培训的资金支持力度,为农民自由流动、寻找新的工作岗位提供各种信息服务,为农村劳动力非农化就业提供保障。
第二,关注从事其他非农职业的农民。农民工问题的解决更多地作为一个政治经济学问题所引起的强大呼声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事实上,农民工问题和其他非农职业人员就业问题的重要性是不分轻重的。农村管理者和农村智力劳动者均在新农村建设过程中起着显著的作用,回流的劳动力中就有部分人从事了这些职业,但我们对他们的生活状况、社会地位等关注的太少。
第三,加快小城镇建设。从文章的研究结果可看出,农民回流后大部分流入本乡从事非农职业。因此,加强小城镇的基础设施建设,建立健全社会保障制度解除农民的后顾之忧,为回流劳动力创造一个良好的就业环境是政府工作的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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