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奇
29岁的赵琳家住广州市海珠区,2005年从美国读完心理学博士后,她回国和朋友创办了一家大型心理培训中心。据说,凡是学心理的人都有精准的直觉、敏锐的洞察力,赵琳将专业游刃有余地用于咨询治疗时,也“顺理成章”地渗入到了爱情与婚姻中。利用心理和人格测试获得修养、能力和事业样样都很出色的良婿时,她对丈夫的控制欲也愈来愈强,神秘的读心术真的会让爱偏离轨道越走越远吗?
洋博士,我要的男人就是你
荣清是做为病人家属的身份进入我的视线的。我为荣妈妈治好了抑郁失眠。出于感激,荣清跟我有了比一般医患关系更为频繁的接触。记得我们俩头一回见面挺老土的:我被约在东湖公园湖边上的一个亭子里等他,很有些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人约会的味道。当时我提前5分钟到达,一边坐在亭子里欣赏湖面荡舟,一边想荣清蛮有浪漫情调的,或许还带着古典的儒雅气质。约会时间过了5分多钟,荣清终于出现了,儒雅帅气的他连说对不起,接着又说,现在广州市区比以前还要堵车。我心里偷笑着:说得跟真的一样。见我不吭声,荣清有些抱歉地冲我笑笑,我出其不意地问:其实,你没有迟到吧?荣清一愣,脸上的表情生硬起来,但很快又故做镇静:愿闻其详。
我有些得意地欣赏起帅哥的窘态: 其实呀,你早就到了,你在远处观察我,看是否漂亮是否有气质;过了约定的时间,你仍然在观察我,看看女孩子有没有耐心。
荣清不由得吸了口气:果然是心理大师!你是怎么晓得的呢?我眯着眼睛浅浅一笑:是你的身体语言告诉了我。说到堵车时,你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而且,你在见到我的时候,眼神中透出了熟稔感,说明不是第一次见到我。
荣清的眼里透露出一些激动和兴奋的光芒,那是一种遇到意外之后的欣喜:赵琳,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不单单是漂亮……对他心存好感的我,也赶紧回应:你呢,帅气的外表下,也有着一颗细腻审慎的内心。
荣清像个淘气贪玩的大男孩,很喜欢我的心理游戏。我不仅从方向选择了解人生布局、由吃鱼位置测花钱态度、观驾车方式知个人性格,还从动物好恶测出了他的婚姻忠诚度。很快,我就对荣清了如指掌,他的一个细微动作,就能反映出他想表达什么。和他在一起,我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越来越觉得荣清就是我要的那种男人。
神仙眷侣,心理干预钻入脑子里
两颗心,就在这玲珑剔透又充满戏剧化的交往中,慢慢贴拢了。有一段时间,荣清很喜欢让我猜他在想什么,每每我猜中时,他都会轻轻敲打我光洁的额头:你这个鬼灵精!然后,扑上来就将我的两瓣红唇堵住。琢磨一个人,这本来就是我的强项,爱的序幕开启后,我常常想,也许我会和他就这样快乐安宁地走完一生。打破这种安宁的,却源于我对荣清的心理健康出现怀疑——我觉得他有心理疾病。
那时我们已经有了更深切的亲密接触,双方的关系已达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我发觉荣清有心理疾患。2007年11月,我和他看完电影《投名状》后,素来不轻易为剧情感动的荣清,一次又一次地跟我讨论起庞青云这个悲情英雄,言语中唏嘘感慨。为了表示对他的同情和敬仰,荣清的电脑主题,还换上了这个虚构人物的特写,连新装修的房子里,他还准备印上男主角的大剧照做墙面。
“英雄崇仰症候群?”我赶紧翻查资料,希望能对荣清进行相应的心理矫治和干预。可他似乎感觉到了,对于治疗的态度很不耐烦,为此,荣清还跟我大吵起来。这让我对自己的判断更加坚信:果然,在他看似平静温和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焦虑狂躁的心。
那时候,荣清用的手机是索爱W系列滑盖的,闲暇时他总喜欢反复将手机盖滑上滑下,或者像转铅笔一样将它旋转起来。手机掉在地上时,我提醒说你能不能不滑了?荣清只是笑一笑,但停一会儿,又下意识地玩起手上的杂技。
这难道不是强迫性动作吗?我开始按强迫症对他施治,运用阐释、移情和自我联想来解决他的内心冲突,同时采取行为疗法控制他的强迫症,不时对其心理暗示。荣清却不知道我唱的哪一出,有些莫名其妙,可当他一出现滑盖的意念时,我就用自己的声音来干扰他,支配他不停地做这做那,荣清终于明白了:原来你拿我当强迫症治啊?你这个心理咨询师,真是草木皆兵了!
识破我的“阴谋”,荣清很认真地对我说:你就不能从正面理解我的举动吗?我的工作机械而单调,久而久之,我担心激情会被磨灭掉。所以我寻找机会焕发激情,释放情感,这不正是心理健康的表现吗?你为什么这样疑神疑鬼呀?荣清的一席话说得振振有词,头脑清晰,情绪平稳,击得我无言以对。
人家只是担心你呀!这时荣清又用吻堵住我说话的嘴巴,两人又如胶似漆般粘滞在一起……
治好失眠,娇妻舍弃不下窥探欲
2008年,荣清凭着过硬的专业技能,跳槽到一家著名外企,并迅速升职为部门主管。不久,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婚后又生下了女儿可可,当上爸爸的荣清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又富有男人味。
对于这样优秀能干的丈夫,我并不是全身心地享受与骄傲,而是充满了警惕与不安。每当见到丈夫与其他女同事有说有笑,便心怀戒备。我认为男人应该不苟言笑,那些浪蝶狂花才无机可乘,荣清却不以为然,笑我疑心病太重,亏得还是学心理学的。
就在我为如何窥探丈夫的私密发愁时,2008年7月荣清由于工作压力大,经常晚上加班的他,陷入了失眠与浅睡眠的痛苦中。害怕长期吃催眠药影响健康,荣清请学心理的我催眠治疗,我开始尝试着用舒缓的音乐催眠,把他的精神放松下来,渐渐的,丈夫的精神状态有了好转,失眠次数越来越少。这期间,我无意中看到网上一则新闻,美国、以色列、德国等国家很早就将催眠应用到侦查实践中,将之作为探案的辅助手段。顿时我灵光一闪,以前对荣清只是轻度催眠,让肌肉处于松弛状态,思维活动减少,但他不会按照治疗者的暗示做出行动。如果我对荣清进行深度催眠,进入“眠游状态”后,他会说出每天的一举一动,醒来后全然不知。8月初的一个晚上,荣清又从噩梦中惊醒,见到时机来了,我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在耳旁对他进行了深度催眠: 放松,放松……很快,荣清进入了熟睡的迷糊状态,我将一套早就编排好的含有强烈催眠信息的话题灌输给荣清,还做了许多充满暗示性的催眠动作。没多久荣清就陷入了恍惚状态,回答了我提出的各种问题。让我既开心又失望的是,荣清丝毫没有见不得人的隐私,在催眠结束的时候,我暗示他必须忘记所发生的一切,以免醒来露馅。
丈夫没有出轨,却让我感到不可理解。丈夫太优秀了,多么容易遭遇婚外情,他现在对婚姻忠诚,难保以后就不会背叛。我决定,以后要经常给他进行深度催眠。
2008年9月4日荣清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说去参加公司的酒会,晚上11点多他才回家,然后洗澡上床睡觉。这时,我将窗帘拉上,房间顿时显得非常幽暗,接着我拿出了一件道具——手提电脑,用来播放音乐。这时荣清平躺在柔软的床上,电脑传来了泉水叮咚的悠扬音乐,我又开始对他实施催眠。约15分钟以后,他已经开始有些迷糊,肌肉酥麻的他说:“今天见到程玲,多年不见,她还是那样漂亮。分手那么多年来,我还是忘不了她,我想她一定也很爱我。只是,一切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毕竟我有了家庭和孩子。”
原来丈夫和初恋情人约会去了,尽管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但我心里仍然焦虑不安,呆呆地躺在床上,一整夜都没睡好。天一亮,我就开始盘问荣清,昨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晚?荣清说,公司来了个外地客户,我陪客人吃饭去了。
我的心像被刀扎般疼痛,这可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谎啊!难道婚姻危机真的来了吗?我紧锁着双眉,几乎是用悲痛欲绝的语气追问,你,真的陪客人吗?荣清看到我较真的表情很吓人,加上自己也心虚,只好承认:“其实我是见程玲去了,怕你误会,所以没有告诉。”“如果你心里没有鬼,为什么怕我误会?”我仍然不依不饶。同时,荣清也觉得很奇怪,怎么你对我的行踪如此了解?难道跟踪过我吗?
催眠成瘾,他不愿意当透明人
荣清对于我的怀疑,第一次由厌烦上升到了害怕。可我对于他的催眠成了一种习惯,不知不觉中,我开始沉迷于每天对丈夫隐私的窥探,甚至无法自拔。
2008年10月的一天,通过催眠我知道荣清要报名参加一项德语补习班,他原本准备晚上回家与我商量一下,因为学习班要持续3个多月,这段时间我们可能不能经常在一起。晚上,荣清就笑着对我说:“阿琳,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我随口而出:“是不是参加德语补习班的事,你放心去吧,不就是3个月吗?家务我来做。”荣清惊愕地看着低头化妆的我,“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过这件事,连同事们都不知道呀。”
我才发觉自己刚才太冒失了,几乎露了馅,便急忙搪塞:“我看见你的包里有许多德文资料,肯定是想补习一下。你要是去了,家里的饭肯定要我一个人来做,我没猜错吧。”表面上我解释得合情合理,但荣清心中的疑云仍没有散去,面对眼前的谜团,他却没有再说什么。
2008年12月初,夜里11点,天空下起了大雨,一向乖巧的可可忽然发烧。荣清用体温计量了一下,发现她烧到了40摄氏度,忙把女儿抱到身边,打算等雨小一些,和我一起送去医院。
我趁机又对荣清实施了心理催眠,不到10分钟的时间,他进入了似睡非睡的放松状态,这一回还是没有从荣清的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无论我怎么引诱,荣清始终没有说出半句背叛的话。当时已经是深夜12点了,我也非常困倦,半个小时后便睡着了,完全忘记正发着烧的孩子。由于荣清是被深度催眠,没有人刻意叫醒,一直睡到大天亮才醒来。清晨醒来时,他发现孩子烧得异常厉害,而我还在酣睡,便直接抱起可可冲下楼送往附近医院。由于拖延时间太久,可可得了急性肺炎,情况很危险,医生抢救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孩子救回来。望着住院时脸色苍白的孩子,荣清痛哭失声,我感到非常内疚,要不是自己每晚例行公事般地对丈夫进行心理催眠,孩子就不会因为照顾不周患上肺炎。而荣清对于那晚一直睡到天亮的情况,非常不理解,自己又没吃安眠药,而且后来手机响,都无法将自己吵醒。于是,荣清悄悄地去医院咨询了医生,根据他描述的症状,医生已经分析出如果不是身体的原因,那肯定被人深度催眠了,这种水平不是一般的催眠师所具备的。“那些注意力容易集中、想象力丰富、学历高、智商高的人,更容易被催眠,每次事毕,催眠师都会暗示他忘记所发生的一切”,荣清醒悟过来了,难怪我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难怪自己在我面前无半点隐私可言……
“你还是不是做母亲的?孩子都成那样了,你居然有心思对我进行催眠!”“你让我心里烙下了抹不掉的伤痕,我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毫无尊严可言。即使我可以原谅你的过去,可将来呢?我不能活得没有尊严,一辈子被你催眠控制着。”听完荣清的斥责,我痛哭流涕地承认错误,发誓再也不使用催眠术了,可荣清还是拿出了写好的离婚协议书。
我一直担心失去丈夫的预感,也最终应验了,可是过错方是我自己。我这般用心地去爱他,去体察他的心意,荣清反而要逃离。我不知道,是男人的心理太难捉摸,太难控制,还是我的内心出了问题……■
(责编 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