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由何来？

郭军宁

龙是中华民族的标志和象征。自古以来，能够兴云布雨的龙一直受到普遍的崇拜，极大地影响着中国古代的政治和文化。然而，科学和理性告诉我们，龙是一种虚拟的神物，马(或驼)头、蛇身、鹰爪、鱼鳞，但又与被称作四不像的麋鹿不同，是世间所没有的。既然是世间无有之物，那么它又是从何而来的呢?作为龙的传人，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龙起源于新石器时代

其实对于龙的起源问题，古代一直有人在追寻和探究，只不过始终得不出一个较有说服力的答案。

1971年春天，在内蒙古翁牛特旗三星他拉村发现了一件墨绿色玉雕马龙。这件距今不会晚于5000年的“龙”型玉在1984年被正式确认，还被誉为“中华第一龙”。“中华第一龙”的认定引起了人们对龙的起源问题的极大兴趣与关注。其后不到3年(1987年)，在河南省濮阳市西水坡仰韶文化遗址又发现了一条“中华第一龙”。这条龙与我们今天的龙的形象极为相近，它是条蚌塑龙。经碳14测定，距今6460±135年。它是当时我国所知年代最早的并能够准确无误地表现出龙的形象特征的原龙图形。

如果考古工作就此为止的话，“中华第一龙”的名号就非濮阳蚌塑龙莫属。然而，发掘和发现没有停止。在1987年前后，又有不少远古龙形问世：内蒙古赤峰赵宝沟出土的陶纹龙和陕西宝鸡北首岭出土的彩陶细颈瓶龙纹，距今7000年；内蒙古清水河河岔口出土黄土夯筑龙与湖北黄梅焦墩出土的河卵石摆塑龙，距今6000年；甘肃甘谷西坪出土的彩陶龙纹，距今5500年；山西襄汾陶寺出土的彩陶盘龙和安徽含山凌家滩出土的白玉龙距今5000年。

1994年，在辽宁省阜新县沙拉乡查海村发现的一条用褐红色石块堆摆成的“龙”浮雕的年代更为久远，距今约8000年。有些考古学家认为：“这是我国所发现的造型体积较大，形象特征与历史时期定型龙的特征相近，年代最早的龙”。媒体立即在报道时将其称为“中华第一龙”，并说查海地区是中华民族龙形象形成及原始龙图腾的发源地。对于此论，考古学界亦有不同意见。

那么，到底哪条龙是“中华第一龙”呢?各种说法都有道理，笔者不好贸然论定。不过有一点是大家都不会否认的：龙起源于新石器时期。在距今8000年至5000年的新石器时期(新石器时期的年代在中国大约是从1万年前开始至5000多年前不等)，中华大地的许多地方都出现了龙。在三皇五帝的铜石并用时代之前，中国已经出现了龙和龙的观念。龙由来于原始图腾观念

我们从各地龙的考古发现当中可以得出的另一个结论是：龙是古代原始人的崇拜物，各地原始人都对它顶礼膜拜。然而，这个令原始人普遍顶礼膜拜的东西又是什么呢?是图腾，而且是一种高级形态的图腾一图腾神。对此，有些专家不以为然，说图腾应是自然界中的实有之物，龙既非动物又非植物，子虚乌有，是不可能成为图腾的。

回答这个问题，必然涉及到对图腾的理解和认识。

图腾是一个外来语，是中国近代启蒙思想家严复先生翻译介绍过来的。它是人类最早的文化观念，世界各地的原始人在发蒙期都有图腾崇拜，并形成了一个时间跨度很长的“图腾社会”(严复)。民族学与人类学界研究认为图腾是群体的标志，其定义是：图腾是标志或象征某一群体的一种动物、植物或其他物件。原始人曾先后产生3种图腾的观念：1、图腾是血缘亲属；2、图腾是祖先：3、图腾是保护神。

旧石器时代中期，人类进化到早期智人时代。那时原始人还不能将人类群体和动物群体区别开来。出于“求安”的心理，原始人认为一旦和某种动物结成亲属，该种动物就会把自己超人的力量、勇气和独特的技能传到人的身上，人就会像该种动物那样勇猛灵巧，或像该种动物那样具有极强的繁殖力，使群体人口迅速增长。于是最早的图腾崇拜观念就出现了。他们把某种动物看成是自己的亲属。

旧石器时代晚期和整个新石器时代，原始人在祖先观念的基础上产生了神的观念。这时，原始人认识到人和兽是不同的，人不是兽，同野兽有很大差别。他们不再认为图腾能生人，也不再相信氏族群体起源于某一个图腾。但由于图腾祖先观念的影响，便把图腾奉为自己的保护神，相信它具有超自然的力量，既能降福于人，又能为人排忧解难。由此可见，图腾神的观念由来于原始图腾观念，是随着人的认识水平的发展而产生的，是原始人心理需求的进一步反映。

龙作为无生物的图腾神，同凤一样，是较为典型的图腾神。它最初可能是一个部落的图腾，后来演变成超部落、越民族的神，成为中华各族共同敬奉的延续时间最长的图腾神。龙虽然不是实有之物，但它毕竟具有图腾的基本特征，它既是新石器时期原始人的一种保护神，也是当时不少社会群体的标志和象征。它的出现及逐渐普及，是后来的炎黄二帝将其选定为崇拜对象的主要依据，也是中华民族最终形成的重要基础。

龙是由图腾演变而来

毫无疑问，最早的图腾是动物，之后才产生半人半兽的图腾神、人兽相伴的图腾神、植物、自然现象以及无生物的图腾神。这是由众多考古资料所证明的。考古资料实际上已经对龙由何来这个问题作出了回答：龙是由图腾演变而来的，经过了一个长期的过程。

那么，龙到底是由哪一种图腾演变而来的呢?对此疑问历来众说纷纭，有从鳄、从蛇、从蜥蜴、从马、从猪、从雷电、从虹霓等多种说法。笔者在认真考察分析了种种说法之后认为，最有说服力的说法是以下3种：

第一是从蛇说，认为龙的基本形态是蛇。从考古发掘出来的龙的形状看，时间越早的龙，其形态越简单，越接近于蛇，这说明龙是在蛇的基形上逐渐演变而来的。距今7000年的内蒙古兴隆洼村出土的龙纹陶器上的龙身为“蛇体”；距今约8000年的辽宁省阜新县沙拉乡查海村的由石块堆摆成的“龙”，从形体上看似乎也可以认作是蛇。另外在古人的意识中，龙蛇为同类。例如在中国最古老的地理著作《山海经》中记载的伏羲神，或称“蛇身人首”或称“伏羲龙身”；记载的轩辕神，有的称之为“人面蛇”，有的称为“龙身而人头”。还有一个较有说服力的理由是，认为龙作为古代各氏族部落共同崇奉的图腾神，不会在很少人崇奉或无人崇奉的图腾的基础上产生。当时很多氏族部落都以蛇为图腾，所以蛇图腾最有可能演化为龙。

第二是从闪电(或雷电)说，认为龙的基型是闪电。在不少古人的意识中，雷电即龙。宋代古书《太平御览》记述“震为雷，为龙”。《说文》一书记载：龙“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我国少数民族之一的鄂温克人也认为最初的雷神为龙，说天上有一条龙，龙身上的每一个鳞片都盛有100担水，它身上有数不尽的鳞片，下雨就是神龙鳞片洒下的雨滴。另一少数民族赫哲族说，天上龙现形，闪电就要劈树。闪电的确也和这些记载、传说相吻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它体型巨大、弯转曲折、行动迅速、肤色多样、能明能暗。原始人对此不可能理解，必然陷于恐怖和崇拜之中，认定它是可以主管一切、总领一切、支配一切的神物。那么，该怎样称呼这个神物呢?于是取其隆隆的声音，以“隆”这个音而呼之。

第三是组合说，认为龙是多种动物图腾的组合。这种说法的典型代表者是汉代学者刘向，他说龙是由鹿、驼、兔、蛇、鲤、鹰、虎、牛等动物形象中最神奇的部分组合而成。我们从观察河南濮阳西水坡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的蚌塑龙中似乎也可以得出这一结论。遗址45号墓的墓主人身边有一龙一虎。可以认为，这龙和虎是当时人们公认的最厉害的最值得崇拜的两个图腾神，虎是陆地上最厉害的，龙是天上最厉害的。既然龙是天上神物，那就极有可能是闪电。但是它的形象又有闪电所不具备的特征：马头或驼头，牛耳，鹰爪和鲤鱼鳞，它是这些动物某个部位的组合。从图片上可以看出，这条龙的形象较查海龙的形象要复杂得多，内涵丰富得多，已经接近我们今天的有角、有足、张着血盆大口、凶猛无比的龙了。

以上3种分析都很有道理，但是再有道理也都不过是推测。新石器时期没有文字，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证明龙是由哪一种图腾演化而来的文字记载或其他可信的证据。龙可能是由蛇演变的，可能是由闪电演化而来，可能是多种图腾的组合，还可能是这3种推测都正确：有的龙由蛇演变，有的龙由闪电演化，有的龙是多种图腾的组合。不管怎么分析推测，都没有脱出本节小标题所揭示的那个比较抽象一点的结论：龙是由图腾演变而来的。(文章代码：0226)

责任编辑王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