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豪博 王彦超
[摘要]通过比较1993年由胡金铨导演的电影《画皮》和2008年由陈嘉上导演的电影《画皮》,我们发现2008年版更加生活化,具有更多的人文色彩。2008年版的影片颠覆了观众心目中“鬼片”的印象和形象,叙事基调是欢快与和谐的。2008年版数字媒体技术的运用更多,增加了影片的可观赏性和观众的可接受性。
[关键词]《画皮》;1993年版,2008年版,比较
2008年,由陈嘉上导演的《画皮》(以下简称陈版)已经开始了公映。它的票房,上映6天过亿,19天冲过两亿元大关,成为中国内地有票房统计以来,第六部突破2亿元票房的国产大片,1993年,胡金铨也导演过电影《画皮》(以下简称胡版)。二者都是根据蒲松龄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中的《画皮》一节改编而成的。同样是香港导演,同样是对蒲松龄小说中故事的改编。这两个导演对原作及在电影的表现上有何异同?随着数字媒体技术的发展,相比十几年前,陈版在使用这些技术对电影的表现上对观众的接受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笔者拟做一番分析。
一、陈版对影片剧情的处理更生活化,更具人文色彩
胡版讲述的是,落第书生王顺生娶妻多年,一无所出,一日自城中赶路回家时,偶遇尤枫自称身世可怜,被逼嫁人某大户人家做妾,因不堪为正室所虐,故冒死出走,王仗义相助,愿意让尤暂居于其书斋。翌日,王往城中购胭脂水粉,欲赠尤以讨其欢心,遇玉清道人,他称王邪气缠身,王置之不理。王返家,向妻子陈氏表明欲纳尤为妾,陈氏趁尤宽衣沐浴时,竞自窗外看见尤撕下脸皮,点画胭脂之骇人情景,吓得晕死过去。王连夜狂奔至玉清道观,求道人除魔,玉清把一尘拂予王,嘱王把它挂在寝室门外再作打算,不料尤枫仍能潜入室内,向王申诉前生之辛酸遭遇。之后,二位道人了解了尤的不幸遭遇,欲解救她脱离阴阳法王的苦海,无奈二人修行不够,战败而归,于是,他们又设法找到了太乙上人,联合击败阴阳法王。解救众孤魂出阴阳界。陈版讲述的是,秦汉年间,都尉王生率王家军在西域与沙匪激战中救回一绝色女子,名叫小唯,并且把她带回了江都王府。想不到这一个女子竟是“九霄美狐”,是小唯披着人皮变成的美女,其皮必须用人心养护,故小唯的隐形助手小易是一只沙漠蜥蜴修成的妖精,他每隔几天便要杀人取心供奉小唯,表示对小唯的爱意。小唯因为王生勇猛英俊,且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从而对他萌生爱意,并且想取代王生妻子佩蓉的夫人地位。佩蓉发现了小唯爱恋自己丈夫,还觉察她是妖,于是暗中求助旧日好友庞勇和流浪女降魔者夏冰救助王生。几经战斗,小唯发现了王生对于其妻子真摯不渝的爱,她放弃了王生,放弃了继续吃人,选择做回了那只白狐。而其他众人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同样是根据蒲松龄的短篇小说《画皮》改编的电影,二者相比较,我们可以看出,胡陈两位导演对故事及其人物的处理极不相同。胡版仍然是一个围绕除妖而展开的鬼故事,而陈版則被观众定性为了爱情片。相比较原著中的女妖将王生吃掉,最后女妖被除,王生被救活及其对世人的警醒目的,两位导演在电影中均赋予了女妖不同的形象。胡版中把女妖尤枫置于被阴阳法王控制的孤魂之位置,让人可怜其身世,同情其不幸为鬼。陈版虽然没为女妖设置一个可怜的出身(更符合原著之意),但在最后,导演选择了让她发现人性,发现真爱,救活了一干人等。具有浓厚的人文色彩。
两部电影都采用了大团圆结局:胡版中,阴阳法王被消灭,尤枫去了冥界,最后投胎于王家,而王夫人也由“无所出”到为人母。陈版中,王生夫妻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庞勇与夏冰开始了另外的生活,而那只白狐也和蜥蜴游弋于沙漠中,悠闲而沉静。相比胡版选择让尤枫去冥界,陈版对剧情的处理让所有人都找到了该有的幸福,更具有人文色彩,符合中国人的审美习惯和审美心理。
二、陈版影片的欢快基调颠覆了以往“鬼片”的叙事基调
胡版中,影片运用了白色与蓝色两个色彩基调,给人低沉和阴森的感觉,影片开始,我们看到了黄昏的落日和冬日的枯树,看到了皑皑白雪中独立行走的人,似乎行走天地间,人是渺小的,人面对自然和外力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奈,影片中则大部分采用了夜景拍摄来展现“妖”与“鬼”的出场,不论是尤枫的出场,还是尤枫把王顺生及其夫人吓坏、阴阳法王的出场等,都是夜景下的蓝色基调,给人忧郁之感。另一个色调是白色,皑皑白雪中,王顺生慌慌张张去请道士,枯木厚雪中,尤枫与张道灵、太乙上人走在寻找阴阳法王的路途上……这两个色彩基调的运用,使影片十分具有恐怖片的味道。陈版中,我们看到的色调是黄色的,是暖色调。漫漫大漠,滚滚黄沙,残阳铁血,这是我们在影片开头看到的情景。滚滚黄沙中,王生救出了小唯,无垠大漠中,将士在为家国拼杀,甚至在王生的梦中,小唯也是在蓝天大漠下缓缓向他走来。影片的最后,白狐和蜥蜴游弋于泛黄的沙漠中,同样是黄色的给人希望的色调,让我们觉得似乎这是一部温情的文艺片。
下面,我们再谈谈两部影片对音乐的运用。胡版在片头和片尾都有主题歌,分别是《摘下满天星》和《只有梦里来去》,插曲有《阴阳法王》。陈版则只在片尾有《画心》一曲。在影片中,胡版运用了更多的音乐进行背景烘托,与影片主题相适合的低沉的音乐基调给影片增色不少,画面与音乐的配合恰到好处。陈版则背景音乐较少,在影片的结尾,有欢快的背景音乐响起,与大团圆的结局配合,引发观众情感的共鸣。
同时,陈版中有更多的搞笑成分。胡版中,王顺生在遇到尤枫时的激动与兴奋,对她的处处讨好,对她说“这是正宫娘娘用的(脂粉)”,和转过头又对夫人说“用了也不一定就是正宫娘娘”的对话令人忍俊不禁。但是由于其定位为“鬼片”,就具有较少的搞笑色彩。陈版中,则笑料百出,在孙俪(夏冰)和甄子丹(庞勇)出场后就有很多笑料,庞勇正在往外倒自己靴子里的黄沙,而夏冰此时出现,一抖自己的背囊,散落的黄沙全部飞进了庞的嘴里!随后是对庞勇的嘴的特写,他在往外吐那些沙子!观众看到此处,大都大笑。又比如二人在客栈相遇,同桌吃饭,谈完想办法除妖的事情后,庞勇向王夫人要银子,夏冰又向庞勇借银子,庞勇于是吃惊道:“你没钱吗?没钱你请我吃饭?”夏冰则回答:“你不是吃得也很好吗?”两个没有钱的人在进饭店前双双对小二说“我连马都留下了,难道没有定钱给你吗”,而此时又做此番争论,观众在知道了真相后难免开怀一乐。再如影片的最后,庞勇满嘴是血,在众人都以为他活不过来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说:“不要再摇了,不死也快被你摇死啦。打了这么久,我不累啊”,观众看到这个地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但是紧张之余又为他的幽默所逗乐,“打了这么久,我不累啊”,似乎他是打累了休息了,而与先前的血腥战斗丧失性命无关,导演的这一处理方式,给影片注入了欢乐和轻松的气氛,增加了影片的幽默性,缓解了紧
张的气氛,颠覆了以往我们心中“鬼片”就要阴森可怖、孤魂出没的印象。
三、数字媒体技术的运用增加了陈版的可视性
《画皮》中塑造了一个身披人皮的吞心妖狐形象,观众印象最深的镜头莫过于“女鬼画皮”那场戏。独自一人时,她从脸上把皮揭开,揭出一张人皮!胡版中,两个出现女妖“鬼脸”的场景均通过镜子表现,一是开场不久与王生回去后照镜子看到轻微的毁容面貌,二是这个女鬼剥皮后影射在镜子上的“鬼脸”——不同的是,前者关乎化妆技术,而后者则采用类似于戏剧中常见的戴面具营造效果。胡金铨曾说影片的着重点在于“表达海外游子漂泊无依的苦况”,再加上当时的特技制作还不十分先进,所以。通过镜子反射的“变脸”过程并不出彩。20世纪90年代末以后电脑特效在华语电影中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在现代化电脑特效的支持下,陈版《画皮》在视觉效果上自然不可与胡版本同日而语。画皮中的皮是用特殊材质制作的,质地很薄,面部表情还可以通过皮清晰的表现出来,皮的原材料是专程从美国采购的,再交香港的特技团队制作而成,女妖在电影中是如何脱下这层皮的,脱皮之后又将是什么样子,在影片中得到了很好的表现,而这是胡版所缺少的(可能限于当时的制作技术)。此外,战斗场面,妖与人在打斗中飞来飞去,庞勇与蜥蜴精打斗时的高速翻转等等均用了现代电子技术特效,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影片不是实物的简单拍摄和镜头的简单拼接,而是每个细节都有其艺术要求和明确的创作目的,镜头的剪辑安排都经过缜密的构思与设计,其最终目的是通过艺术创造“现实”,使人在不知不觉中接受影片的创作者的理性目的。影片的叙事主题和现实社会的“交叉”,影片的叙事语境和现实文化语境的“重合”,与受众的心理距离缩,短,引起观众对影片的共鸣。
传播学认为,受众具有一定的求知欲,希望了解新的环境,乐于接受反常的、新奇的、罕见的信息,以获得更大的信息量,完全为受众所熟悉的东西,能唤起受众的情感,但不能提供新内容,效率较低;完全陌生的东西,能激发受众的兴趣,但难以获得准确的理解,传播效果仍不佳,因此,应当在两者之间找到最佳结合点。除了信息内容的新鲜、奇特以外,信息的表现方式、结构、材料等的新奇,同样可满足受众对信息的期待,一旦某人对某事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在进行选择性注意、理解和记忆时,就会优先考虑该事物。陈版《画皮》就很好地找到了受众陌生与熟悉的结合点,从其前期制作的宣传片中,观众了解了女妖脱皮的内容,但是女妖在电影中是如何脱下这层皮的,脱皮之后又将是什么样子,观众不得而知。因此,就十分期待看到电影的这一幕,而且在观看电影时会有选择的“注意”,这就达到了吸引观众眼球的目的。
以上,我们比较了两部同样根据蒲松龄的小说集《聊斋志异》之《画皮》改编的影片。它们有许多不同之处,同时又有一些作为电影的共同的表现手法,我们并没有对孰优孰劣作出判断,谨希望业内在创作过程中吸取不同的电影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