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的破产

米　兰

刚读小学的学生都知道一个孩子因“狼来了！”的谎话，终被狼吃了的教训。这则寓言告诉孩子们：别撒谎，撒谎要吃亏。

我不知道说谎是否是我们民族的大忌。当今世界上有的国家的民众是以说谎为耻辱的，该一是一，该二是二，自己国家或民族有哪些缺点甚至丑事，从不避讳，坦然承认。因为经验告诉人们：把小冒充为大，把少吹嘘成多，把坏辩称为好，把丑形容成美，迟早是要真相大白的，到头来，画虎不成反类犬，贻笑大方，丢尽了颜面。

吴晗先生写于抗战胜利不久后的杂文《论说谎政治》，揭露、抨击了当时的国民党政府一系列愚弄民众的说谎政治，无疑似匕首投枪一般击中要害，给国民党政府狠狠一击。

作品通过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接收大员们的丑恶行径、高秉坊和陈炳德案的暗箱处理、光复区的蠲免田赋、湘桂路黔桂路之惨剧以及国民大会代表的舞弊选举等等诸多事件，理所当然地被广大民众迎头痛击，一致抗议：“这是谎话！”

国民党政府的最终垮台，原因当然是多种多样的，其中说谎政治肯定是要害之一。一个政府，如果对自己的百姓不诚实，欺骗成性，除表明其自知不得民心外，政权之岌岌可危可见一斑，夫复何言？

说谎，应看作是民族的劣根性。封建社会的皇权靠说谎政治愚弄百姓，百姓也用说谎对抗其统治，久而久之，造成民族的文化心理和文化根基畸形。扩展开来，统治者与民众之间，统治者与统治者之间，民众与民众之间，通过文化选择与文化互渗，便形成一种说谎文化，其毒害并非一朝一夕可根除的。

比如林彪和“四人帮”两个反革命集团对“文革”的煽动，人们早已看清其真面目，自不待说。即以近一年来，达赖叛国集团的说谎伎俩来看，也是不攻自破嘛！

我们生活中比较熟悉的陕西“周老虎”案，山西“黑砖窑”案、云南警方的“躲猫猫”案，河北“三鹿毒奶粉”案、杭州“飙车撞死人”案等等，尽管与林彪、“四人帮”和达赖等案有本质的不同，但因其恶劣的政治影响也决不可姑息。

说谎，源自一个“利”字，为政治之利，为经济之利，为名誉之利，归总起来无非是个“权力”。盖因之缺少力量而不自信者也。

除说谎政治外，还有品德方面的说谎、善意说谎、被迫说谎以及习惯说谎等，此已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之内，不赘。

《论说谎政治》是常规杂文。全文逻辑缜密，直言切谏，命题新颖，理性审视。作者创作此文时，正是中国人民浴血抗战八年，以为民主、自由、和平、繁荣时代即将到来，然而当局却令民众大失所望。作品每段最后都是“这是谎话！”果断有力，无以辩驳。

常规杂文的优势是逆向思维、“发现”独特。在当时一片欢呼抗战胜利声中，国民党政府开出各种政治支票，《论说谎政治》逆向思维，以“眼前的几件大大小小的事实”逐项揭露、抨击，令其威信扫地，激起广大民众的无比愤慨。

“谎话政治不结束，中国人民的命运永远是问号。谎话政治不结束，中国人民的生活永远无法改善。谎话政治不结束，人民所要求的和平团结民主永远落空。”这个“发现”不仅独特，而且四个“不结束”、四个“永远”的排比句言之凿凿，十分肯定。

作品结尾可谓之轻松、风趣、有味，意蕴深长。“记得《伊索寓言》里小孩子被狼吃掉的故事吧？不记得，读熟它！”双关语，既是对民众的提醒，也是对当局的嘲讽。既得体，又有文学色彩，余味无穷。

吴晗（1909~1969）原名吴春晗，字辰伯，浙江义乌人。1931年夏考入清华大学专攻明史，1934年夏毕业留校任教，1940年后任西南联大历史系教授，1943年加入中国民主同盟，1944年12月兼《民主周刊》主编。1949年1月北平解放后任清华大学历史系主任兼校务委员会委员，之后任文學院院长。共和国成立后，任北京市副市长，中科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员。1965年，姚文元发表《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矛头直指吴晗，诬其反党反社会主义，从此拉开历经十年的“文革”序幕。吴晗被迫害致死。著有《朱元璋传》、《投枪集》、《吴晗文集》及京剧《海瑞罢官》等，是我国著名史学家。

２００９年６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