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竹
民主革命时期,毛泽东和刘少奇,一个在根据地、一个在白区,摸爬滚打若干年,为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革命理论和经验,各自做出了重大贡献,并成为所在领域的代表人物,两人彼此欣赏,珠联璧合。
新中国成立后,社会主义如何搞,无论对毛对刘还是对全党来说,都是一个全新的课题,显然其任务是十分艰巨的。虽然苏联已经有了一个现成的模式,根据民主革命时期的经验,他们懂得照搬肯定是不行的,必须结合本国的实际情况来确立自己的建设道路。
既没有经验可谈,又不可能照搬他国的经验,在艰难的实践与探索中,自然,毛刘之间产生不同意见、产生磨擦不仅在所难免,而且常常发生。
最早是山西农业生产合作社问题,接着是新民主主义秩序的问题,然后是社会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等等。上述不同意见的产生,因为是在工作顺利的情况下出现的,并不牵扯个人的责任,又没有形成一定的气候,大家都是为了中国的繁荣富强,说起来也就是意见不一致的问题,谈不上什么恩恩怨怨的,因此并没有根本影响他们之间的相互信任和友谊。1956年中共八大时,毛泽东把刘少奇等推到领导工作第一线;1959年,毛泽东又主动辞去国家主席职务,由刘少奇接任,党和国家的工作仍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然而,三年自然灾害后,人们思想认识上产生了很大分歧,主要表现在对过去几年,特别是对“大跃进”以来的成绩和错误的看法,以及对当前经济形势的估计。1962年1月11日至2月7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有县委书记以上七千多干部参加的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史称“七千人大会”。正是在此次会上及会后产生的分歧,成为毛刘关系的一道分水岭,也成为后来“文革”发生的一个原因。
对“三面红旗”的认识
由于多年搞“大跃进”和“反右倾”的影响,一部分干部和党员认为,当前把困难看得过重了,他们在等待形势好转后继续大干,再重新“跃进”;一部分干部虽然认为需要调整,但惧怕因此而犯否定“三面红旗”(即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的错误,因而犹豫不决;还有一部分干部则在困难面前悲观失望,产生怨气。
毛泽东怎样看待这些问题呢?“大跃进”中的错误是严重的,毛泽东对此也有较充分的认识。在1961年5月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他曾说:违反客观事物的规律,要受惩罚,要检讨。我现在受处罚,土地瘦了,牲畜瘦了,人瘦了,“三瘦”不是受惩罚是什么?但他仍认为,过去几年,包括“大跃进”三年,总的来说,办的好事是基本的,“三面红旗”是正确的。之所以发生错误,主要原因是缺少一整套适合情况的具体的方针、政策和办法。现在把这些缺点错误总结出来,就有可能制定一套合乎实际的正确的具体政策,我们的工作就会一天天走上轨道。1961年9月在庐山开会时,毛泽东在周恩来发言中也曾插话说,错误就是那么一点,有什么了不得。1961年12月20日,毛泽东在与邓小平等谈话时又说,去年、前年心情不那么愉快,今年很高兴,因为具体政策都见效了。
对此,刘少奇又是怎样看的呢?由于刘少奇深入湖南农村进行了44天的调查研究,更多地了解到真实情况,因此对1958年以来的错误另有一番认识。在1961年5月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刘少奇在分析经济困难时说:“这几年发生的问题,到底主要是由于天灾呢,还是由于我们工作中的缺点错误呢?湖南农民有一句话,他们说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山西、河北、山东、河南的同志也是这样说的……是不是可以这样讲?从全国范围讲,有些地方,天灾是主要原因,但这恐怕不是大多数;在大多数地方,我们工作中间的缺点错误是主要原因。”刘少奇指明这些缺点错误并不牵涉到“三面红旗”本身后,又说:“如果现在我们还不回头,还要坚持,即便不是路线错误也要走到路线错误上去。”时任总书记的邓小平则以他特有的简捷方式明确说,恐怕我们工作上的毛病是主要的。
中共中央希望通过召开工作会议,总结过去的经验教训,统一全党的思想。由于毛泽东的明确态度,会议报告对经验的总结,就只能在坚持“三面红旗”的前提下进行。
根据中央政治局会议的精神,1961年11月5日,刘少奇宣布由陈伯达牵头,胡绳和吴冷西等参加,担负报告起草工作。
刘少奇审看报告的初稿后,22日专门到钓鱼台找陈伯达、吴冷西等谈话,提出修改意见。刘少奇开门见山地说,报告的起草,还是1959年庐山会议讲的那两句话,一是成绩讲够,二是缺点讲透。他特别强调,过去四年的缺点、错误要摆开讲,有多少讲多少。放开讲,不要吞吞吐吐,重病要用猛药,要使人出一身汗,这才能接受教训。这几年的错误中央负主要责任,要在报告中代表政治局作自我批评,否则下面不服。一年来中央逐步改正错误,要求各地、各部门也改正错误,不能自行其是。
刘少奇还说,对形势的估计不能助长过分乐观的思想,要保留一点,因为目前情况还没有完全摸透,尤其是工业、财贸;“15年超英”的口号是否仍提,要好好考虑……这一点,他讲得很慢,字斟句酌。谈话结束前,刘少奇又嘱咐了一句:“大家不要怕这怕那,要放开手脚写,要敢讲老实话,讲过了头也没有关系,反正是草稿,中央政治局还要讨论,错了政治局负责。”
经过反复修改,1962年1月初报告写出了第一稿,按照刘少奇“缺点讲透”的精神,报告比较全面地总结了“大跃进”几年以来工作中的经验教训,应该说也基本体现了毛泽东的意图。
1962年1月7日,刘少奇将报告第一稿呈送毛泽东,准备在毛泽东审阅同意后,再召开政治局全体会议正式通过,然后向大会报告。
1月9日晚,刘少奇到毛泽东那里开会时,毛泽东却说报告稿很长,还没有看完。但不要等他看完,也不等中央政治局通过,索性现在就发给已经到京参加大会的所有同志,征求意见。理由是“参加会议的有各方面人员,多数来自基层,能够从各个角度提出意见来,能更好地集思广益”。毛泽东的话说得很婉转,实际上表明了他对这个报告并不很满意,最主要的是报告对形势的估计违背了他的基本看法。不过这个意思当时他没有说出来,而是希望通过会议代表说出来。
大会报告的修改风波
这次中央工作会议原来设想为三级(中央、省、地区)干部会。后来毛泽东说,根据最近几年的经验,这种一般规模的工作会议,尚不能最有效地把中央的精神与要求全面地贯彻到县一级,达到统一全党思想和行动的目的。他建议扩大为四级(增加县级并包括相当于县级的工矿企业和军队的负责人)干部会,并要求在“中央工作会议”之前冠以“扩大的”三个字。于是中央决定这次扩大的会议参加者包括各中央局、中央各部门、省、市(地)、县、重要厂矿的负责干部及解放军的一些负责干部,共7078人,成为中国共产党历史上一次空前的盛会。
会议从1962年1月11日正式开幕,而后以小组会议的形式分头讨论刘少奇的报告。
讨论最初集中于“反对分散主义,加强集中统一”问题,多数代表同意报告的观点。接下来,代表们的分歧也随之表现出来。很多人认为有体制上的原因,即中央和地方的关系处理不好。他们说,1957年以前,搞一长制,过分强调“条条(中央)”,“块块(地方)”摸也摸不得;1958年,又提倡权力下放,“块块”的领导加强了,但权力下放太多,“条条”失去了作用。但也有人认为,分散主义的根源不在地方,而在中央,是中央这几年工作失误造成的。
很显然,反对分散主义,必须要搞清楚“大跃进”以来缺点错误产生的根源。随着讨论的深入,大家发言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广,问题提得也越来越尖锐,争论也越来越激烈。
代表们如此畅所欲言,确实有些出乎毛泽东和中央政治局常委们的意料。为此,毛泽东提议成立新的报告起草委员会,对报告作进一步修改。毛泽东说:“看来,这个稿子的问题不是文字问题,而是原则问题。草稿中不好的都可以推翻,可以全部推翻。”他强调:“委员会内充分讨论,有意见都可以提,贯彻‘三不主义——不挂账,不打击,不报复,但问题决定之后就要遵守。”
起草委员会以刘少奇牵头,由21人组成,包括周恩来、邓小平、陈云、彭真、李富春、李先念、薄一波、陈伯达、柯庆施、宋任穷、乌兰夫、陶铸、刘澜涛、李井泉、王任重等。他们都是中央和地方的“党政大员”,对问题的认识有高度、深度,说话也有分量。
参加会议的各位领导,都亲身经历了“大跃进”,对现实问题认识得也比较清楚。因此绝大多数人觉得文件写得合乎实际情况,表示赞成,不应该推翻。对于大会集中讨论的“反对分散主义”问题,起草委员会内部虽有争论,但多数同志仍认为这是当前的主要矛盾,报告所阐明的观点是正确的。连一向不轻易表达自己意见的陈云也态度鲜明地说,这个报告对成绩和缺点讲得是适当的,抓分散主义抓在了点子上,符合毛主席定的“要开一个鼓劲的大会”的调子,也符合当前人们的思想状况,是鼓得起劲的。他还说,现在确实存在着严重的分散主义,上下都有,如果不反,当前的许多问题无法解决……
在讨论这几年缺点错误的责任时,起草委员会内出现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1月18日,彭真在发言时称我们的错误首先是中央书记处负责,包括不包括主席、少奇和中央常委同志?三五年过渡问题和办食堂都是毛主席批的。这时邓小平插言引用了毛主席的这样一段话:你们的报告把我写成圣人,圣人是没有的,缺点错误都有,只是占多少的问题。不怕讲我的缺点,革命不是陈独秀、王明搞的,是我和大家一起搞的。彭真又接着说,我们对毛主席不是花岗岩也是水成岩,毛主席的威信不是珠穆朗玛峰,也是泰山,拿走几吨土,还是那么高。现在党内有一种倾向,不敢提意见,不敢检讨错误,一检讨就垮台。如果毛主席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错误不检讨,将给我们党留下负面影响。省市要不要把责任都担起来?担起来对下面没有好处,得不到教训。各有各的账,从毛主席直到支部书记。
1月19日会议一开始,陈伯达就抢着发言,称彭真关于毛主席的话值得研究,“我们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不是要毛主席负责,是不是要检查毛主席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彭真不得不解释自己的意思是不要给人一个印象:别人都可以批评,就是毛主席不能批评,这不好。
很显然,彭真的意见是对的。后来,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和邓小平等中央领导都在这次大会上作了自我批评,充分体现了领袖们的广阔胸怀。受其影响,在会议的第二阶段,各省、中央部门和国家机关的领导也都作了认真的自我批评,这对于统一思想产生了重要的积极作用。
对于非常敏感的“三面红旗”,起草委员会也进行了认真的讨论。刘少奇一开始就称,比较难说的是“三面红旗”,但难说也要说。陈云指出:“有些问题只能原则上肯定,有些人认为不具体,还有怀疑,我说公开讲,过几年再说,如人民公社,有怀疑的人允许他怀疑几年。”邓小平、周恩来也纷纷支持,同时认为要说说人民公社的先进性。
对于“大跃进”,会上人们提出的疑问最多。邓小平认为大家的想法都有道理,可是不提“大跃进”,“三面红旗”就少了一面。刘少奇接着说,“三面红旗”少了一面不好,还是要提“大跃进”。产量下来了,品种齐全了,质量提高了,还是跃进。今后几年内我们要在品种、质量、技术方面来个跃进。
起草委员会经过讨论,并参照了大会代表的部分意见,最后将“书面报告”中“三面红旗”是“站得住的”,改为是“正确的”,基本肯定了“三面红旗”。
在整个讨论过程中,虽然出现了一些争论,但由于起草委员会领导们的大局观和战略眼光,问题基本得到了较为圆满的解决,在当时“身在庐山中”的情况下,这些认识应该说是达到了相当高的理论水平。另外从一定意义上说,修改后的报告也更符合毛泽东的意图。因此,24日毛泽东看过报告后,立即找到刘少奇、邓小平谈话,表示“赞成这个方向”。
25日,在中南海怀仁堂召开由刘少奇主持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通过了修改后的报告。
两个“三七开”惹祸
尽管修改后的报告稿对几年来的经验教训作了深入的分析,但中央认为仍有必要对报告作进一步的说明。所以在1月27日大会全体会议上,刘少奇并没有宣读这个报告,而是把它作为“书面报告”提交大会讨论,他只在全体大会上作了口头报告。
这个口头报告是根据毛泽东的提议,1月26日晚,刘少奇花了一个通宵草拟了提纲,并在大会开始前经过毛泽东和其他常委传阅同意的。讲话长达两个多小时,刘少奇从实际出发,提出了一些重要观点和看法。
其中大家印象最深的,是口头报告中关于经济形势及错误产生原因的两个“三七开”:一个是再次肯定了湖南农民的说法,认为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一个是全面分析近几年来的成绩和缺点,认为总的讲是三七开,七分成绩,三分缺点和错误。然而正是这些话,正是这个口头报告,使刘少奇和毛泽东之间产生了真正的分歧。
对于“三面红旗”的解释,刘少奇更是煞费苦心。在当时的情况下,与会代表对“三面红旗”有疑问,不解释不行,但不能也无法作更清楚的解释,因此刘少奇称对“三面红旗”要不断地进行总结,甚至要总结十年。这充分体现了刘少奇的良苦用心,也反映了他的一种深深的矛盾心情。
回溯一下经济困难时期以来刘少奇的讲话,对他的这种苦心和矛盾心情就体会更深了。
从1959年庐山会议时起,人们对“三面红旗”的正确与否,就怀疑颇多。刘少奇从会前、会中到会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毛泽东和党中央领导的正确性进行了解说。
在这次“七千人大会”上,刘少奇更是反复重申“不是路线错误,是执行总路线的具体政策、具体工作中犯了错误”的话。
作为中共中央主持第一线工作的主要领导人,为了克服严重的经济困难,刘少奇一方面认为必须要正确认识问题,迅速纠正错误;一方面又要处处努力维护毛泽东的领导威信,维护毛泽东提出并经过中共中央通过了的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十分明显,刘少奇对毛泽东是尊重的,是维护的。
但对刘少奇的这种维护,毛泽东并未有所领会,留在他的记忆里的却是刘少奇讲话中一些他所不满意的话。事隔多年之后,1967年2月3日,毛泽东在同阿尔巴尼亚代表团团长巴卢库谈话时就曾说:“‘七千人大会的时候,已经看出问题来了,修正主义要推翻我们。”当然,这是后话了。
会议原定在刘少奇作完报告后,于1月30日或31日结束,代表们当日晚即可离京回各地过春节。可是到29日下午,许多代表反映,话还没有说完,还憋着一肚子气。于是,毛泽东在和政治局常委们商量后,决定延长会期,号召大家发扬民主,“白天出气,晚上看戏,两干一稀,大家满意”。对此,广大与会者都表示热烈欢迎,群情高昂。
为了让大家充分“出气”,30日上午,毛泽东亲临大会作了重要讲话。他诚恳地承认:“在社会主义建设上,我们还有很大的盲目性。社会主义经济对于我们来说,还有许多未被认识的必然王国。”
实际上,毛泽东的这些论述是为了论证“三面红旗”的正确性作铺垫的,因为他始终坚持“三面红旗”是正确的。
对于“三面红旗”,毛泽东并非仅仅从理论上论证其正确性,他也有自己的事实根据。他曾亲自询问过一些地方干部,大家都说在中央的一些具体政策制定执行后,形势一天比一天好。所以,毛泽东对于“三面红旗”的态度是不容置疑的,更不许否定。他曾在一份材料上批示:“将来我拟写文章宣传人民公社的优越性。一个百花齐放,一个人民公社,一个大跃进,这三件,赫鲁晓夫们是反对的,或者是怀疑的。”而刘少奇在口头讲话中对“三面红旗”产生怀疑,或者说支持得不够坚定,毛泽东是不能容忍的,他认为这是根本的思想路线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毛泽东讲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他说:“在我们国家,如果不充分发扬人民民主和党内民主,不充分实行无产阶级的民主制,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无产阶级的集中制。没有高度的民主,不可能有高度的集中,而没有高度的集中,就不可能建立社会主义经济。”“我们国家如果不建立社会主义经济,那会是一种什么状况呢?就是变成修正主义国家,变成实际上是资产阶级的国家,无产阶级专政就会转化为资产阶级专政,而且会是反动的、法西斯的专政。这是一个十分值得警惕的问题,希望同志们好好想一想。”按照毛泽东的观点,社会主义经济要通过“三面红旗”来确立。而反对“三面红旗”,社会主义经济如何来建立呢?这实际上是对刘少奇口头讲话的直接反击。
林彪讲话得到唯一表扬
1月27日,刘少奇在大会上讲话。林彪坐在主席台上,倾听着刘少奇那坦诚尖锐的讲话,外表上虽不露声色,内心里却在揣摩自己应该怎么讲。刘少奇的讲话虽然只字未提毛泽东的错误,但显然对“三面红旗”也没有给予理直气壮的、充分的肯定。他讲的两个“三七开”,更暗含着追究党的责任、毛泽东的责任的意思。林彪知道,“大跃进”运动是毛泽东发动起来的,会上批评的不少错误的决策都是毛泽东提出或支持的,毛泽东的内心深处一定很不好过。这个时候,倘若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一定会得到毛泽东的青睐,或许还会被他视为知己。有了这样的考虑,林彪胸有成竹,就知道自己应该讲些什么内容了。于是林彪把写作班子为他准备好的现成的讲话稿丢在一边,根据他最新的观察、体会,自己“拉条子”,写提纲,在大会上即兴发表讲话。
林彪在大会上,一共讲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党的问题,一个是军事问题。按常规,他并不负责党的工作,这一部分内容应该由邓小平来讲,林彪只需主讲他负责的军事工作就可以了。但他恰恰在党的问题上,大做文章,讲了不少“创新”的内容。
其“精华”,就是大声地为“三面红旗”辩护。这样的话,对毛泽东来说,使他多少产生了一丝患难逢知己的感觉。关键时刻林彪支持了他,力排众议站出来为他讲了话。
其中,最具特色的则是林彪的这样一段话:“在困难的时候,我们应该更加依靠、更加相信党的领导,中央的领导,毛主席的领导。这样,我们才更容易克服困难。而且事实证明,这些困难,在某些方面,在某种程度上,恰恰是由于我们没有照着毛主席的指示、毛主席的警告、毛主席的思想去做。如果听毛主席的话,体会毛主席的精神,那么,弯路会少走得多,今天的困难会要小得多……”“我感觉到,我们的同志对待许多问题,实际上经常出现三种思想:一种是毛主席的思想,一种是‘左的思想,一种是右的思想。当时和事后都证明,毛泽东的思想总是正确的。可是我们有些同志,不能够很好地体会毛主席的思想,把问题总是向‘左边拉,向‘左边偏,说是执行毛主席的指示,实际上是走了样。”他还说,犯错误是“付学费”。
毛泽东显然对林彪的讲话是非常满意的。当时就对林彪的讲话给予了充分肯定,说:“林彪同志讲了一篇很好的讲话,关于党的路线,关于党的军事方针。我希望把它整理一下。给你一个星期、半个月搞出来。”这次大会上,毛泽东没有评论其他发言的人,唯一称赞的就是说林彪讲得“很好”。
后来,毛泽东对总参谋长罗瑞卿说:“林彪同志的讲话水平很高,这样的讲话你们作得出来吗?”罗瑞卿回答:“我作不出来。”3月20日,毛泽东又就修改林彪的讲话写信给田家英、罗瑞卿称:“此件通看了一遍,是一篇很好、很有分量的文章,看了很高兴。”直到1965年11月底,在批判罗瑞卿的上海会议召开前十天,毛泽东还对即将前往苏州看望林彪的罗瑞卿说:“去看看好,要他好好养养,要养得像‘七千人大会的时候一样,能够作三个钟头的报告。”毛泽东将这话重复了好几遍,可见该讲话留给毛泽东的印象之深。
如果说在“七千人大会”上,毛泽东就已经准备要“打倒”刘少奇了,这肯定是不确切的。但毫无疑问,自此毛泽东对刘少奇产生了深深的不满,他们之间产生了真正的分歧。而在从“不满”到“打倒”刘少奇的过程中,林彪这次讲话的作用至为明显。
“文化大革命”发动后,江青曾在一篇讲话中称毛泽东对“七千人大会”“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哩”,只是对林彪的讲话“内心是感激的”。也许,这可以为“七千人大会”上毛泽东与刘少奇的分歧做一个注脚。在随后的日子里,林彪的升迁和刘少奇地位的下降乃至被罢黜几乎是同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