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刚
那天下午,考麦拉岛(Comera Island)上的牧人杜拉孔在山坡上放牧,突然他发现牛少了一头,那是十三头牛中最强悍,最执拗,但也是杜拉孔最喜欢的一头,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威罕”。他赶紧在四周寻觅一圈,连个影子也没有。在这个山高林密、峡谷纵横的岛上,要寻找一个会跑的活物看上去可不那么容易。但是杜拉孔似乎并不着急,只见他站在一块裸露的大岩石上,右手的食指弯成钩往嘴里一塞,鼓起腮帮,发出一连串抑扬顿挫的口哨声,然后坐在草地上,若无其事地看着他的牛儿悠闲地吃草。不一会儿,四面八方传来了若远若近、节奏大致相同的口哨声,那是对杜拉孔哨声的回应,听到的人们都在帮他找牛。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杜拉孔听到另一种韵律的口哨声从对面山坡上传来,那是在报告威罕找到了,同时那人需要一种草药,他可能受了点伤。杜拉孔用口哨声向大家发出牛已找到的消息,同时请求人们帮助采集草药。黄昏时分,在村头,杜拉孔见到了他失而复得的威罕,那位好心人也得到了几束村民们采集的草药。
世界上最环保、最节能、最人性化的通讯方式属于考麦拉岛(comera Lland)上的原住民。数百年来。他们用口哨传递信息,至今仍在沿用。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这个岛的历史,因为这些岛民没有文字。“口哨语言”的形成大概与该岛的地形有关。岛上多山,谷深林密,人们在一侧的山坡上朝另一侧山坡喊话是极其费力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听见,但口哨却可以做到这一点。考麦拉岛民们都拥有一副好牙齿和厚实的嘴唇,发出的口哨声高亢悠扬而极富穿透力,可以传到四英里远的地方,最远可达七英里!如果你在山顶受了伤,打一个口哨,对面山坡上的牧童听到后,会用同样的方式把消息传给山下河里的渔民,渔民又轻松地用嘴含住食指准确地把消息告诉在平畴里劳作的农民……不久镇子里的医生就背起药箱寻声而至!人们的日常生活就在这悠扬婉转的口哨声中有条不紊地进行,在一个信息化、电子化的时代,还有比这更古朴、更奇妙的事情吗?
我想,考麦拉岛的天空是最干净的,没有一丝无线电波,因为他们至今没有收音机和电视。也没有手机与电脑。所以,考麦拉的居民也是最自由潇洒的,他们根本不可能理解我们这些“网虫”——我们的确是被无数条蛛网套性的虫子,只要站在楼顶挥一下手臂,就会瞬时切割无数条传输信号的电波。我们早已失去了鸿雁传书的温情,家书不抵一金,只是手指弹击冰冷的数字,E-mail,QQ,MSN会适时让你的话在空中飞舞。我们已经没有久别重逢的狂喜了,便捷的mobil使任何你喜欢的人如在旁侧。更糟糕的是,你讨厌的人也可以随时随地把你从茫茫人海中揪出来!你的身份成为一种社会公共资源,是一堆可以任意组合的数据,谁都可以利用。我们就像微波炉里的鱼,被微波无声无息地煎烤着,外表如鲜,内里早已熟透。
向往考麦拉,向往无电时代,向往有口哨的生活。
(生如夏花摘自《知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