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儿
不知道为什么就下了车,是因为这片浓浓的绿色海洋吗?看着绝尘而去的大巴士,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现在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捏了捏衣兜;车票还在,离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吧!半小时前。当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从车窗的一角看到大片原野时,就再也坐不住了。
“司机,在最近的路口停车,我要下去。”我三两下把散落在座位上的东西整理好,迫不及待地走到车门前等候。
从车上跳下去的一刹那,就像掉进了大海洋——翻着绿浪的生机盎然的大海。那种被绿色层层包围的感觉幸福得让人眩晕,忽然就有种分不出天空和大地的错觉。
风从树木间吹过,又吹过高高矮矮的庄稼地,在身后留下一串刷刷声,听得人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加快脚步,仿佛前面刮来的风里都充满魔力。
我终于迈开大步向前跑去,头发在风里飘起来,还有一直提在手里的拎包也被我甩掉了。拿着包跑起来真不舒服,我大脑里只闪过这一点点想法时,耳朵里已清晰传来它落地的沉闷声。我无拘无束地跑,像一个剛刚睁开眼看世界的孩子般瞪大眼睛,向前再向前,不知疲倦地,把更多的绿色甩在脑后,让更多的绿色融进眼帘。
“一定很累吧,坐下休息会儿。”当我不记得跑了多久时,两条腿已经像灌了铅一样沉,从深绿色的玉米地里闪出一个年轻人。他穿了一身绿色的迷彩服,头上还戴着用树枝编的帽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棵会移动的树。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顺着年轻人的眼光看到玉米地旁边的大树下,摆放着一把大摇椅。摇椅被粉刷成天蓝色,靠背上还绘着几朵白云。
跟年轻人说了声谢谢之后,我就不客气地坐在摇椅上,坐上去的瞬间,心突地一下升起许多满足,连弥漫在心头的遗憾也消失了。
就如同小时候,在乡间的小河旁,我满足地在河边捧回一抱野花,然后依偎在爷爷身旁,听他讲那些色彩纷呈的故事,那时候,爷爷和故事就是我所有的快乐。到如今有一些片段,我还记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可是后来却有了遗憾,爷爷病重时,我没来得及从外地赶回去看他,自己最爱的人就这样走了……两年来这遗憾一直蒙在我心头,抖都抖不掉。
“要换衣服吗?”正当我想起小时候的事时,年轻人对我说。
什么衣服呢?我抬起头。年轻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小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也是一身迷彩服,头顶戴着树枝帽,打扮得和年轻人一模一样。不过在她的手里还捧着一套这样的衣帽。
“是统一服装吗?”我礼貌地问。要不然,他们怎么都穿成一样?
“嗯,差不多。”年轻人又回到玉米地里去了,小姑娘很快帮我把衣服换好。
再次坐回摇椅时,我有点头晕。可能是太放松的缘故,迷迷糊糊就看到了童年的小河,还有小河远处的那栋老房子,河岸上的花草掩映在垂柳间,天空蓝得像一面镜子。我跳起脚跑过去,抱了好多的鲜花回来,可是一转身,爷爷呢?哦!他已经不在了,所有的失落一下子涌来,我忍不住潸然泪下。
“怎么哭了?”这声音多么熟悉啊!就算隔了几个世纪我都不会忘记。转过身,爷爷正坐在野蒿前笑眯眯地看我。我抱着野花大步跑过去。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他旁边。
“我以为看不到你了。”我声音哽咽。
爷爷照例在我摘来的野花上闻了闻,很满足很幸福地开始讲他的故事。这是我小时候最最喜欢听的故事,听了好多遍都不厌倦。
“你去了哪里呢?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你。”听完故事,我站起身准备带爷爷回老房子那去。
“小艾,爷爷带你去个地方好吗?”小艾是我的小名,爷爷一直这么叫我。
我跟在他身后,拐过很多条小路,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走多远都没有关系。
“这里就是爷爷呆的地方,觉得怎么样?”
“好漂亮,这里到处都是翻着绿浪的树木庄稼,除了天空湛蓝,云朵洁白。”
最后我们在一块玉米地旁停下。地的中央耸立着一座小木屋,木屋并没有粉刷,仍保持着树木天然的颜色,看起来更纯朴自然,我一下子就爱上了这栋小屋,推开窗子就能看到碧绿的玉米地。
“小艾,这是爷爷的房子,我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你放心吗?”
我点点头,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那把你的帽子摘下来吧。”
我看着爷爷,他依然是记忆里几年前的模样。我听话地把树枝帽摘下拿在手里。
“你看到他了对吗?”是小姑娘的声音。
我像是猛然间清醒一样,发现自己还坐在大摇椅上,右手拎着那顶树枝帽。
“爷爷呢?”我按照小姑娘的指示换回自己的衣服。
“他在那里。”年轻人又来到了我面前,他用手指了指那块玉米地,又指了指我的心。“你知道他过得很好已经足够了。”
是啊,已经足够,我心头上的灰尘已被打扫干净,不再有缺憾。
“带上这个吧。”我要离开时,年轻人递给我一样东西。用玉米叶包裹着。
回去的路上我捡起了我的拎包,又把礼物装进包里。两个小时后,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忽然想起年轻人送我的礼物,便拿出来小心打开,是一幅折叠整齐的画卷。画面上,两只身穿迷彩服,头顶树枝帽的小熊正站在一大片玉米地旁。右侧的大树下若隐若现地现出一张大摇椅。
哦!我忽然全明白了,谢谢那两只可爱的熊。这幅画我会珍藏一辈子,因为爷爷就住在那里,也住在我的心上。
编辑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