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孝心，寡母被性隐私逼上自杀路

叶小平

2008年9月27日，50岁的单身母亲易秋莲因忍受不了性隐私暴光的丑痛，喝药自杀，所幸被邻居及时发现。性隐私暴光真的就能把一个女性逼上绝路吗？日前，笔者几经周折，采访到易秋莲的女儿韩春月。让笔者没有料到的是，她竟然是事件的始作蛹者——

千般孝心，

怎难抹寡母眼里那片孤独和忧郁

1978年，韩春月出生在湖北省黄冈市，母亲生性柔弱，寡言少语，遇上与人争执的事情，她总是退让三分。1994年的春天，父亲因患肺癌撒手人寰，家庭的重担一下子落在母亲瘦弱的肩上。那时侯，韩春月心里只有一个信念：用最好的学习成绩来孝敬母亲。

1996年8月，韩春月拿到了武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母亲虽是高兴，眼里那抹忧郁却依旧在飘动。母亲说：“有空，就给妈妈写信，看你的信就不孤单了。”韩春月突然鼻子酸酸的，泪水涌了出来。她想，劳累艰辛都是母亲可以承载的，唯独这孤独和忧伤，让母亲难以负重。那时，她常常想，母亲如果和别的女人一样，忙了累了，呼呼大睡一觉，什么也不想就好了，可母亲不是那样的人，母亲的心是细腻的，细腻得如同一张柔软的宣纸，让她承受不了所有的细微的打击，她喜欢想许多别人不想的事情，去在乎别人的一句话一个举动一个眼神。

也正是因为这，大学毕业后，韩春月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去大城市工作的机会，回到黄州城，应聘到一家事业单位工作。这时，弟弟也考上了福建的大学，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参加工作后，韩春月迅速给母亲装上了电话，经常在夜里和母亲说上好一阵子，每个周末，韩春月都坚持回家陪母亲。

2004年3月，韩春月与政府机关的公务员姜凯结婚。儿子小宝出生了，母亲照顾完月子就提出回家，任凭韩春月和姜凯怎么挽留都留不下来。韩春月发脾气说：“妈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孝顺让你没有办法在这里住？你怎么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母亲连连摇头说：“妈妈一贯是这样的，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妈妈一个人习惯了，到哪里住长了都不自在。”韩春月不相信，和自己的女儿一起住有什么不自在？一定是母亲有什么心思，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有心思。母亲是一个内向的人，什么话都喜欢闷在心头。

这年中秋节，韩春月带着姜凯和儿子回来陪母亲。半夜里，韩春月忽然听到隔壁母亲房间里传出幽幽的哭泣声。她一惊，推醒姜凯侧耳倾听。姜凯说：“你妈妈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过去看看，是不是又想起什么难受的事情。”韩春月急忙过去，看见母亲正躺在床上慌忙抹泪。韩春月心疼地问：“妈妈，你哭了？”母亲掩饰着说：“今天是中秋节，你们都回来了。我高兴呢。”韩春月挨母亲躺下，关切地问：“是想爸爸了？爸爸走了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把我们养大，爸爸会很感激你的。要不，你还是听我的，找个伴成家。”母亲默默摇头，说：“我一辈子没有做过什么丑事，再找人成家，别人会怎么看我？我不找。”韩春月不解地问：“我知道你怕孤独，你为什么一定要孤独地一个人生活呢？过去你是为了我们姐弟，现在，我们大了，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应该考虑自己的生活呀？”

这天晚上。韩春月陪母亲睡了一夜，她在心里问：怎么样才能彻底抹去母亲眼里的孤独和忧郁呢？

顿开茅塞，

送成人玩具要寡母找回失落性福

2007年9月，姜凯被单位派往北京参加一个半月的学习班。因为儿子小宝过去一直是由婆婆带着，晚上也是婆婆陪着睡觉，所以，韩春月晚上常常是一个人独自守在电视机前。这样的日子没有多少天，韩春月就感到十分寂寞孤独。好不容易挨到了国庆节，韩春月就直扑北京。

真是小别胜新婚，韩春月来到姜凯学习所在地，在附近的一家宾馆丢下行李，夫妻俩就激情似火地亲热起来。在姜凯这里住了五天，韩春月依依不舍地准备回去上班。临走前，姜凯对韩春月说：“我不在家时，你要多陪陪小宝，不要心思总在那上面。”韩春月知道他说的“那上面”指的是什么，脸顿时红了。

回家后，韩春月一直在想，父亲去世的时候母亲才37岁，人的本能不能不让母亲希望有一种“性福的生活”。可是，母亲没有，就这样一直压抑着熬过来了。想到自己和姜凯分开这么短的时间都难以忍受，母亲的痛苦该是多么的巨大啊。她忽然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忧郁，为什么那么自卑，因为母亲缺失了做为人最本能的需求，她的脸上怎么会有暖人的阳光？韩春月仿佛有了一种顿开茅塞的感觉，她决心帮助母亲找回失落多年的“性福”，不再让母亲身心守寡。

可是母亲不愿意找老伴，那怎样才能帮她找回性福呢？一次下班回家的路上，一家药店门前的成人用品宣传画忽然给了她灵感：也许，成人玩具可以。这个想法让她激动且兴奋，但是，她同时有几分担忧，母亲这样一个传统守旧的人能接受成人玩具吗？最后，她态度坚定地想：“反正没有坏处，说不定能让她性福起来呢。”

两天后，韩春月一个人悄悄跑到武汉，找到一家成人用品商店，在门口徘徊了半天，很不好意思地进去了。选择了一件女性用的性用品后，急忙离开了商店，生怕突然被什么熟人看见。随后，她按照之前想好的，来到武汉一家邮局，用匿名的方式给母亲快递过去。

为了不让母亲起疑心是她送的成人玩具，之后几天她都没有给母亲打电话，生怕不小心说漏了嘴。10月29日，姜凯学习回来了，给母亲买了许多礼品，周末韩春月和姜凯一起带小宝去看望母亲，也顺便想看看母亲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看见他们一家子来了，还带来了许多礼物，母亲格外高兴，欢喜地给他们做吃的，带着小宝去小区玩，见人就说女婿从北京回来，仿佛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韩春月忽然觉得，母亲今天神采飞扬，脸色也比过去好看许多。她暗自思量：真的是那个东西起了作用，让母亲找回了快乐和幸福吗？如果真的是，自己孝顺她的这个小东西，真是起了大作用了。为此，她感到非常高兴。

之后的日子里，母亲来黄州城看韩春月一家比过去更勤了，精神也旺了许多，不是送鸡蛋，就是送乡下的土菜，只是母亲和过去一样，坐一会儿，逗小宝玩一玩就要回去。

一次，母亲给小宝送野菜饼，她兴奋地告诉韩春月她是怎么样在田野水沟的草丛中找到这些野菜的，仿佛是找到了能给小宝补身子的宝贝。她对韩春月说：“听人家说，寡妇都是一张苦瓜脸，你说，我是不是的？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多着呢，我高兴的事情多着呢，我才不要苦瓜脸。”韩春月觉得母亲真的变了，她想，有性福的生活到底就是不一样啊。

丑闻暴光，

寡母绝望服毒女儿后悔敬孝无方

2008年五一节，韩春月一家回到母亲那里，正好弟弟韩正军带着女朋友珊珊从上海回家玩，再加上母亲的朋友，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让这个平日里冷清寂寞的家，热闹非凡。能走会跑的小宝调皮捣蛋地四处乱窜。正在大家玩得开心时，小宝突然从房间里跑出来，手上举着韩春月给母亲买的那个肉色的仿真阳具，高兴地冲着大家喊：“看呀，这个这个！”原来，小宝一下子跑离了母亲的视线，钻进母亲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发现了母亲藏在柜子角落的这个可怕的东西。

当所有的人把目光聚焦在小宝手上时，都惊呆了。第一个迅速反应过来的韩春月立即起身冲过去，夺过阳具，大声吼叫：“你就喜欢乱翻东西。我打死你！”拉着小宝进屋把那阳具藏起来。

这时，所有的目光又都同时投向了坐在小椅子上惊慌得不知所措的母亲，那目光分明在问：“你怎么用这个？”母亲慌不择言地对大家结结巴巴地说：“我藏在柜子里的——我没有用过——那不是我的，不是的！”

母亲的隐私意外暴光，让刚刚还欢声笑语的家变得异常沉闷。晚饭，大家围坐在桌前，谁都不敢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沉浸在痛苦中的母亲。母亲含着泪水对大家说：“我真的不知道是哪个人给我寄来的这个鬼东西，我确实一次也没有用过呀，你们要相信我，妈妈不是那种给你们丢脸的人呀。”

韩春月很想当着大家的面承认就是自己给母亲寄来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对母亲说：“妈妈，你别当回事。不管你用还是没有用，现在这样的事情很正常。”母亲争道：“没有用就是没有用，我这辈子就怕受人冤枉，我一生都是清清白白的呀。”

第二天一早，韩正军提出要回上海。他告诉韩春月，昨天晚上他和珊珊吵架了，珊珊说了母亲许多难听的坏话。韩正军沉闷着脸，很不高兴地说：“妈妈也是的，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现在，你看我女朋友居然说我有这样的遗传，对那事特别感兴趣。”韩春月愤怒地打断他说：“那是放屁！实话告诉你，那东西是我给妈妈买的，妈妈守了半辈子寡，我们难道不希望她像正常人一样吗？”

得知是韩春月寄的这个成人玩具，母亲顿时大哭起来，她指着韩春月说：“你这是害妈妈呀。要是人家知道是我女儿给我买的这个丑东西，人家该怎么样耻笑我们一家哟。天哪……”

接下来的日子里，谣言在小区里像雨后疯长的野草，仿佛所有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丑闻，话越传越难听，有的人甚至说半夜里听见韩春月的母亲一个人在屋子里淫浪的叫唤声。母亲感觉自己有口难辩，简直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这奇耻大辱，她在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母亲遭受空前的压力，变得一蹶不振。

9月24日，韩正军给韩春月打电话说，他国庆节不回家，珊珊已经和他分手了。他说：“姐，我无权干涉妈妈的生活，但是，妈妈这件事却毁了我的爱情呀。珊珊她鄙视我们的家庭。”

9月27日下午3点多钟，韩春月突然接到电话，说母亲喝药自杀，被送到医院了。她心急火燎赶到医院，看见躺在急救室的母亲，大声哭喊：“妈妈，是我害了你呀……”

晚上8点多钟，母亲终于苏醒过来，她抬眼看着韩春月，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虚弱无力地说：“妈妈没有力气活下去了，妈妈连累了你们姐弟俩，丑呀——”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着母亲憔悴苍白的面容，韩春月的心一阵阵绞痛，她追悔自己那份荒唐的孝心。她现在明白了，做儿女的孝敬父母，是不能用自己的思想去揣度父母的心思的，两代人对事物的认识是不一样的。也许母亲的确需要性福，但是，母亲为了名节，为了她崇尚的那种生活方式，宁愿压抑自己的性，放弃性福，就像英雄为了他心中的正义牺牲最宝贵的生命一样。也许，母亲曾经的忧郁就是她的本性，她生活中遭受的苦难和艰辛成就了她忧郁的性格，为什么一定要用我们的喜好改变她呢？孝心固然好，但是，孝心也需要对症下药，想她真正所想，急她真正所需，这样的孝心，才会让她得到真正的幸福。

国庆节后，韩春月和姜凯一起把母亲接到家来住，他们商量好了，要好好劝说母亲留在黄州和他们住一起，她要永远陪伴着母亲，他们要用最朴实的孝心，孝敬母亲。■（责编 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