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人民币”的发行及其意义

张宝均

摘 要:“境外人民币”可以在国内庞大的人民币储蓄与外汇储备之间建立一堵“隔离墙”、“防火墙”,以防止外汇储备被国内庞大的人民币储蓄所挤兑;发行“境外人民币”可以使中国每年从国际上获取约两千亿美元的巨大“铸币税”利益。可以通过中国出口的所有商品和服务均以人民币标价和结算来强力推行 “境外人民币”,同时需要保持稳健的货币政策以稳定人民币的币值、维护人民币的信誉。

关键词:“境外人民币”;货币政策;人民币国际化

中图分类号:F822.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6439(2009)06-0105-04

The Issuing of Off Shore RMB and Its Significance

ZHANG Bao-ju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Trade, Chongq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67, China)

Abstract: OFF SHORE RMB (OFSRMB) may be a “separating wall” or “Firewall” that can separate foreign reserves of China from its huge domestic savings, so it is avoided that foreign reserves of China are exchanged by huge domestic savings. China may get huge benefits of about two hundreds billions of dollars per year by issuing OFSRMB, which called benefits from “mintage”. This paper points out that it is needed that pricing and paying in RMB in all export of goods and services from China may promote the using of OFSRMB, and China needs to perform steady monetary policy for reputation of RMB after issuing OFSRMB.

Key word: “OFF SHORE RMB (OFSRMB)”; monetary policy;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RMB

引 言

随着中国在国际贸易与国际金融中的地位日益突出,人民币国际化的可能性和必要性日益明显。2008年,中国已是世界外汇储备的第一大国;中国的出口额已是世界第二,并且很快会超过德国,成为世界第一。实际上,人民币的国际化已经开始了尝试,中国已经与几个国家签订了数百亿人民币的货币互换协议,已经开始了跨境贸易的人民币结算试点。

但像目前这样,仅发行贸易结算的记账人民币是有缺陷的。这样做,人民币的货币职能在国际上不能得到完全实现,人民币的流通范围会受到很大限制,人民币的境外发行量很难有大的突破,这显然不利于人民币国际化利益的最大获取。

人民币的国际化需要人民币与国际货币的自由兑换,但简单地实现人民币与国际货币的自由兑换,对中国又存在很大的风险。中国有着几十万亿的人民币储蓄,如果国内政治、经济形势出现特殊情况,储蓄者中的相当部分会要求把人民币兑换为美元等国际货币,中国需要多少外汇储备才能应付!储备这么多的外汇会带来多大的代价!

所以,人民币的国际化首先应该考虑把境内的人民币与境外的人民币区别开来,在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中,在境内的人民币与境外的人民币之间,建立一堵“隔离墙”、“防火墙”,以防止巨额的境内人民币挤兑外汇对国家外汇储备的冲击。建立这种“防火墙” 的方法就是发行一种特殊的人民币,可以把它称为“境外人民币”(Off Shore RMB,OSRMB)。

一、“境外人民币”的发行和使用フ疟均:“境外人民币”的发行及其意义

“境外人民币”就是专门针对境外合法持有人(法人与自然人)发行、只在境外流通的人民币,它与境内人民币的币值相同,但采用不同的版面印制以示区别,并采用专门的“境外人民币”账户记账和清算。“境外人民币”可以在货币市场上与各种外币自由兑换(境内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外币),从而实现人民币的国际化。

境外合法持有人可以通过向中国境内出口商品和服务获取“境外人民币”,也可以在货币市场上,用各种外汇换取“境外人民币”。

境外合法持有人持有“境外人民币”后,可以发挥“境外人民币”的各种职能为自己服务。“境外人民币”可以作为交易媒介购买中国出口的各种商品和服务,可以在货币市场上兑换各种外汇,也可以在资本市场上按照对其开放的项目进行投资以求增值。将来应该开放更多的投资品种,以增加“境外人民币”的投资吸引力。同时,人民币有升值预期,有利于其储备职能的发挥。

“境外人民币” 类似于中国20世纪80年代曾经发行过的外汇券(Foreign Exchange Currency,FEC),但那时的外汇券只在中国境内流通,主要目的是方便外籍人士在中国境内的旅游等消费。而“境外人民币”则主要在境外流通,主要的目的是希望把它作为国际货币来使用,它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工具。

二、 “境外人民币” 发行的意义

发行“境外人民币”,对于中国经济发展和世界货币体系多元化具有重大意义。

1.可以免去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外汇储备被国内人民币挤兑的风险

人民币的国际化,必须要有人民币与各种主要外汇自由兑换的制度保障。因此,通过“境外人民币” 的发行,可以避免国内庞大的人民币储蓄挤兑为外币的可能,使中国政府可以只用较少的外汇储备来应对“境外人民币”的兑换需求,实现人民币的国际化。国内人民币的储蓄数量巨大,2008年底,我国仅是居民的人民币储蓄余额就达到21.7万亿元,企业还有16.4万亿元, [1]而且还以每年20%左右的速度递增,加之中国的储蓄分布极不平均,少数人拥有多数的存款,这么巨额的储蓄常被人们视为“笼中之虎”。如果没有“境外人民币”的制度安排,在人民币国际化后,如果出现人民币挤兑外汇,那对中国的外汇储备是极其危险的。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顾虑,所以尽管人民币的国际化有着巨大的经济和政治利益,但我国却迟迟没有实施。“境外人民币” 的发行,相当于在国内的人民币与中国的外汇储备之间建立了一座低成本、制度性的“隔离墙”、“防火墙”,可以预先防止将来中国经济、政治的特殊形势对于中国外汇储备的可能冲击。

2.可以快速实现人民币的国际化,可以加速世界货币体系的多元化、打破美元的世界霸主地位,稳定世界经济

通过“境外人民币” 的发行,可以大大减少人民币国际化的各种顾忌和矛盾,可以比较顺利和快速地实现人民币的国际化。人民币的快速国际化对于加速国际货币的多元化,打破美元的世界霸主地位具有重要意义。20世纪90年代欧元的发行,使美元在世界货币市场中的霸主地位受到了挑战,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都把自己外汇储备中的美元比重降低,许多商品和服务的交易都采用欧元标价,世界经济活动开始减少对于美元的需求,美元在国际上出现了明显的过剩和贬值的趋势。2002年,欧元刚开始发行时,美元与欧元的汇率是1∶1,但到2009年9月,美元与欧元的汇率是1.4美元兑换1欧元。[2]在中国成为世界贸易和金融大国的背景下,人民币国际化的实现,人民币国际影响的不断扩大,将使世界货币市场出现以美元、欧元、人民币三大货币为主,以日元、英镑等货币为辅的多元化国际货币格局。国际货币的多元化,将有助于保证世界货币体系和货币价值的稳定,避免单一货币的大幅度贬值对世界经济和各国金融利益的不利影响,特别是有助于遏制美国滥发美元对各国金融利益和世界物价稳定的不利影响。在国际货币多元化的格局下,如果美国不回收多余的美元,不遏制美元的贬值趋势,美元的市场份额就会不断下降,其他货币的市场份额就会不断提高。

3.减少中国的外汇储备需求和成本

随着“境外人民币”的发行和使用,大量的中国出口商品和服务将以人民币标价和结算,外商也可用“境外人民币”在中国对外开放的资本市场上投资。外商为了满足自己的交易需求和投资需求,为了获得进口中国商品和服务的交易便利,为了获得对中国资产的投资便利和利益,特别是在人民币有大幅度升值的预期下,将希望大量持有“境外人民币”。这必然促使外商在向中国出口商品和服务时,愿意接受中国贸易商、投资商的“境外人民币”支付,这又必然会减少中国的外汇支付额度,从而减少中国的外汇储备需求。2008年,中国仅货物进口就高达1.1万亿美元,[1]服务进口还有其20%左右,如果其中的1/5可以用“境外人民币”支付,即约2.6千亿美元的进口货物和服务交易可以不用外汇,转而采用“境外人民币”支付。假设进口交易的货币周转时间为4个月,那么中国的外汇储备将可以节约8百亿美元左右。把节约下来的这8百亿美元外汇储备用于进口,可以进口多少真实财富供国内消费和投资啊!

有些外商也会直接用外汇兑换和持有“境外人民币”,这使得中国可以用很低的货币发行成本来增加中国的外汇收入和外汇储备。通俗地说,就是“以纸换纸”,以“境外人民币”的虚拟财富去换取美元等外汇的虚拟财富,这比我们一直以来用真实的商品和服务出口去换取外汇,成本当然要低得多。

4.可以给中国带来巨大的国际金融利益,增加中国的国民福利

在世界范围内发行本币,可以使中国在国际上获得巨额的“铸币税”利益。现在世界各国的外汇储备价值总额估计约5万亿美元,平均年增长约7%(其中,估计交易量年增长4%,物价指数平均年增长3%),10年后将达到约10万亿美元。如果中国能够在10年内发行“境外人民币”10万亿,考虑到人民币将会升值,以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为5.0计算,约相当于发行2万亿美元的“境外人民币”,“境外人民币” 届时约占世界外汇储备总额约1/5。果真如此,则中国在未来10年内,平均每年可获得国际“铸币税”利益1万亿人民币(相当于每年约2千亿美元),这就是人民币国际化可以使中国享受到的巨大国际金融利益!这还只是个保守的估计,如果这一比例能够提高到1/4,当然对中国更为有利。在世界货币体系中,美元、欧元、“境外人民币”各占1/4,日元、英镑等其他货币合计占1/4,这将是一个比较合理和可能的国际货币格局。

5.可以破解当前我国宏观经济的困局

当前我国宏观经济面临的根本困局是经济的内外不平衡,我国有大量的经常项目顺差,按照弹性理论,人民币应该大大升值,以增加进口,减少出口,平衡国际收支。但大量减少出口,会导致需求下降,带来大量失业,这不符合中国仍然存在大量剩余劳力的国情,会给中国经济发展带来巨大的不利影响,所以我国对人民币升值一直存有顾虑。当前的金融危机使我们清晰地看到了其不利影响。中国2009年1—6月的出口同比下降约22%,[3]带来了约2千万的农民工失业返乡,给中国带来巨大的经济和社会压力。在这样的背景下人民币升值更是雪上加霜。

但人民币不升值也有巨大弊端。近4年来,中国每年的增加的外汇储备与中国GDP的增加额基本相当。这意味着近4年来,中国每年约10%的高速经济增长带来的真实财富,全部拱手送给了外国消费,其中当然主要是美国,而中国得到的仅仅是虚拟财富——外汇储备。而且中国还要承担外汇储备贬值的巨大经济风险和外国对中国“奉行重商主义政策”的攻击以及叫嚣要对中国实施贸易报复的政治和舆论压力,中国真是吃了亏还不落好。

在这样的宏观经济局面下,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根本不能带来国内的投资、消费增长,反而是让外国“不劳而获”,长此以往,中国经济增长的目的何在?中国经济如何科学发展、如何可持续发展?中国如何能够扩大就业?

如果当前发行“境外人民币”,外国为了得到“境外人民币”,需要加大对中国的出口,这也有利于增加他们的需求,使他们尽快摆脱金融危机带来的经济衰退局面;中国则顺势增加进口来扩大国内的投资和消费,国内投资的扩大可带来国内就业的增加。这样,中国就可以在当前的危机时期,既大量增加了进口,达到了与人民币升值增加进口的同样效果,同时又保持了汇率稳定,避免了人民币升值导致的出口下降、失业增加的局面,真是一举两得,国内外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三、 发行“境外人民币”可能遇到的问题与对策

“境外人民币”的发行,可能会遇到一些问题,需要预先考虑对策。

1.怎么保证“境外人民币”的广泛使用

怎么保证“境外人民币”逐渐被世界各国所熟悉和广泛使用,这是“境外人民币”发行成功与否的关键。特别是在起步阶段,这一问题尤其重要。中国官方除了要在世界各地做大量的宣传推介工作外(可以借鉴欧元在发行前的世界公关工作),最为重要的是,中国应该全面采取这样的强制措施:中国的所有出口商品和服务均只以人民币标价和结算。这一措施将可以充分利用中国每年一万多亿美元的强大出口能力,迫使世界各地接受和使用“境外人民币”。尽管短期来看,可能会损失部分市场,但这种代价与我们将获得的利益比较,应该很小。其实,使用“境外人民币”,对许多国家也有好处,这可以使他们减少或避开美元贬值对他们的不利影响。因为,让他们的本币与“境外人民币”相联系,他们就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把他们的本币兑换为美元,持有大量美元的流动资金,再用美元来进口中国货物,从而承受美元贬值的风险。通过大力宣传,使外国厂商明白这样的道理,就可以使“境外人民币”发行的阻力减少,快速推进。

2.怎样树立和保持“境外人民币”的信誉

怎样避免过去国内较高的通货膨胀,保证“境外人民币”的币值信誉?过去30年,由于中国面临改革开放和经济结构转型的艰巨任务,人民币的长期通货膨胀率大大高于主要国际货币的水平。人民币国际化以后,“境外人民币”与“境内人民币”同等价值,所有的中国商品和服务均采用统一的人民币标价,同时对内和对外销售,因此,保持人民币的币值稳定和物价稳定,就成为一件涉及中国的国际影响和国际金融利益的重要事情。中国在制订和实施货币政策时,应该更加谨慎,应该完善货币发行制度,增加央行的独立性,以保证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在这方面,我们应该借鉴世界各国和地区金融制度设计和监管的有益经验。

结 语

当前正是发行“境外人民币”的有利时机。首先,人民币有升值的预期,许多境外资金通过各种渠道进入中国“热炒”人民币。中国政府现在是采用各种措施,尽力堵塞境外资金进入中国“热炒”人民币。其实与其“堵”,不如“疏”,中国政府可以充分利用目前的有利形势,迅速发行“境外人民币”,让境外资金、金融市场合理合法地“热炒”人民币,让金融市场为“境外人民币”在世界的推广服务。其次,在金融危机的影响下,目前世界各国的经济普遍需求不足,只要能够增加出口、提高需求,各国比较愿意接受“境外人民币”。此乃天赐良机,我们不应错过。

参考文献:

[1] 国家统计局.中华人民共和国2008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EB/OL].国家统计局网站:www.stats.gov.cn.

[2] 国家外汇管理局.汇率统计[EB/OL].国家外汇管理局网站:www.safe.gov.cn.

[3] 商务部. 进出口统计[EB/OL].商务部网站:www.mofcom.gov.cn.

(编辑:南 北;校对:段文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