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与周佛海:始为同事终则殊途

2009-01-07 05:29王晓华张庆军
读书文摘 2009年1期
关键词:张申府戴季陶杨淑

王晓华 张庆军

周恩来与周佛海曾经都是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的人选,但最终还是分道扬镳。周佛海在抗战期间落水当了大汉奸,奉蒋介石密令与军统暗通款曲;抗战胜利时,曾为蒋介石立下汗马功劳的周佛海被蒋介石以惩奸的罪名判处死刑。

中统、军统为抓周恩来大闹矛盾。周恩来却在他们眼皮底下活动。

1931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太阳懒懒地赖在南京东路汇中饭店六层的楼顶花同上。紫罗兰和郁金香飘散着浓郁的香味,在上海滩的空气中,发出迷人的诱惑。汇中饭店是一家典型英国式的建筑,它欧式的大门前,站着二位穿着讲究的门童,戴着雪白的手套,帮着HJ人的高贵气派的中外客人拉门或提箱子,就好像置身于英国伦敦某家大饭店一样。这里过去只接待洋人。南京国民政府建立后,有身份的中国人也可以进出这家豪华气派的饭店。

在楼下一楼的典雅的茶座中,回荡着肖邦美妙的D大调的钢琴曲声,靠近落地窗前的茶几前,有两位气度不凡的中国客人在喝咖啡。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两个人的礼帽下和西装上,都是线条分明,还有他们的脸,也是一阴一阳。其中一位喝得开心,说得也开心;另一位却显得神情忧郁,端着咖啡杯,放在鼻下,不时地嗅着杯中释放出来的香味。

“好了,徐处长,委座让兄弟来上海,主要是希望你和戴笠捐弃前嫌,共同对付中共的活动。”

正在高谈阔论的那位,就是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科长徐恩曾。近来,他交了好运,飞黄腾达,连续破获了中共中央机关,受到蒋介石和老板陈立夫、陈果夫的嘉奖,引起了戴笠的嫉妒与不满。

坐在他对面的,就是国民党特务组织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的周佛海。他是赋有使命,专程来上海调解徐恩曾与戴笠矛盾来的。蒋介石的特务组织,对外一块牌子,里面由两个系统组成,一个是国民党党务系统人员组成“中统”,一个是黄埔系军人组成的“军统”,双方斗得很厉害,势同水火。

周佛海因为做过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政治部主任,又做过国民革命军政治部主任。黄埔学生有的是他的学生,有的是他的部下,加之周佛海正得到蒋介石的信任,这些人对周佛海感情还好,因此,蒋介石派他到上海来调解双方的矛盾。

“怎么,你不让我说成绩,怎么会明白戴笠那个兔崽子的红眼病呢?”

“行行行,我竖起耳朵恭听。”周佛海已经听腻了,徐恩曾依然喋喋不休。

“佛兄,你信不信?人走时运马走膘,他妈的,运来了,你推都推不走。你说那个顾顺章,是什么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又是特科的,见了我,竹筒倒豆子,什么都招了;还有向忠发,还是中共中央总书记……就认我一人;共产党的机关差不多都让我连锅端了,把戴笠气得鼻子都歪了。”

“是啊,雨农近来的日子很不好过,对付共产党办法不多。”周佛海附和着,低头喝咖啡。

徐恩曾越侃越得意:“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中共高层都让我破获了,神了。”

看着他得意忘形的样子,周佛海不由暗生妒忌,找到徐恩曾的“软肋”:“你的成绩固然很大,但是,你还是没抓住中共一个最最重要的人物。”

徐恩曾脑子够数,冷笑一声:“我知道,你说的是你的本家周恩来。顾顺章天天带着人在市面上转,凡是周恩来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派人蹲坑,几个月了,连影子也没有,我敢肯定,他早溜出上海了。”

周佛海笑着摇头:“以我的判断,周恩来就还在上海,之所以抓不着,就是你和戴笠的人相互封锁消息,都想立头功。委座这次派我来,目的是希望你们不要耗子扛枪窝里斗,应该联手合作,抓到周恩来,才是盖世之功!”几天之后,叛徒顾顺章全家被杀,周佛海闻讯,心惊肉跳,连夜逃回南京。

廖仲恺要张申府给黄埔军校推荐留学人才,张申府开了一个名单,第一名是周恩来,其后便是周佛海。周恩来成为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周佛海认为周恩来抢了自己的饭碗,对其不满。在戴季陶的挑拨下,周佛海退出共产党。

1924年2月初,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刚刚结束,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风驰电掣般驶过广州的大街,一位身穿大褂的中年人坐在后面,他身材不高,眉宇间却显得十分干练,他就是孙中山的亲密战友、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常务委员、广东省长兼财政部长廖仲恺先生。他不断催促司机:“快,再快一点,上海来的船已经到了。”

廖仲恺是去码头接一位重要的人物,从北京南下的共产党员张申府。

1920年10月,张申府与李大钊、陈独秀等在北京建立共产主义小组:同年12月去法国,组成中共旅法小组,担任负责人。1923年底回国,经李大钊推荐,去广州参加国共合作和黄埔军校的筹备工作。

廖仲恺对张申府的到来十分高兴,当晚,他在粤港大酒店设宴,为张申府接风,戴季陶、邓演达等人坐陪。

廖仲恺热情地说:“蒋介石在上海至今未回,孙中山先生让兄弟我负责军校的筹备工作,现在季陶兄暂代军校政治部主任,择生兄(邓演达之字)是军校训练部副主任,我拟请你为政治部副主任。”

张申府说:“政治部副主任我可以暂时兼代;广东大学也正在筹备之中,邹鲁校长已聘请我为该校的图书馆馆长,恐怕以后我得以那边为主。”

廖仲恺说:“目前军校急缺人才,我希望张先生能为我们推荐一些贵党在国外学习的优秀学生,到黄埔军校来。”

张申府说:“我给你举荐几个,当然都是屈指可数的人才。”他拿出自来水笔,又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他第一个人写的是“周恩来”,第二个人名,写下“周佛海”三个字,戴季陶一看就问:“两个人都姓周,不知是不是一家子?”

张申府笑着回答:“五百年前是一家。这个周恩来是江苏淮安人,是留日、留法学生:这个周佛海是湖南沅陵人,是留日学生。这两个人都是出众的人才。”

戴季陶用手指点着:“周恩来我不太熟悉,‘周佛海这个名字,用一句京剧戏词,叫:‘提起此马来头大。我戴某人被称为国民党的理论家,周佛海可以称得上是共产党的理论家,此君在翻译和传播马克思主义方面,很有名气。在陈独秀的《新青年》、张东逊的《解放与改造》上,经常有周佛海署名的介绍社会主义的文章。”

这时廖仲恺问:“周恩来的情况怎样?”

张申府说:“周恩来是早稻田大学和日本大学两所学校毕业,又在法国里昂大学勤工俭学,是中共旅欧支部的领导人,有实际斗争经验,组织能力特别强。”

廖仲恺说:“我们就需要组织能力强的人,担任军校政治部主任,你说呢,季陶?”

戴季陶说:“国共合作,对于优秀人才是多多益善,这样吧,申府,你写信给周恩来;我给周佛海写信;谈谈这里的情况,谁愿意回来,我们就给谁汇去路费,如何?”

于是,聘请军校政治部主任之事,就这样定了。张申府给周恩来去信,周恩来很快回信,表示同意;而周佛海那里也回信愿意回来,戴季陶寄了路费以后,却迟迟没有音信。

一天,身穿蓝灰军服的周恩来在进黄埔军校大门时,迎面碰上身披拿破仑式黑大氅的校长蒋介石和一身绸裙的佳人陈清如。

平时不苟言笑的蒋介石,此番笑容可掬。

“好!好!恩来,我来介绍一下,”他指着旁边的年轻女子,“这是内子陈洁如,刚从上海来到这里。”

蒋介石说:“洁如,这位美男子就是周恩来,今年才24岁,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学识、胆略、品德都是一流的。”

“这样年轻,担此大任!”陈洁如赞叹不已,“介石,想不到黄埔岛上还有如此人才!”

“洁如,我黄埔军校人才济济,像李济深、邓演达、何应钦、王柏龄,等等。”

他又对周恩来泛起一个假笑,“恩来,去忙你的吧!”

周恩来告辞转身走了。

周佛海为什么没有回国呢?原来他在京都绯闻缠身,焦头烂额。周佛海在日本的状况,可以说捉襟见肘,狼狈不堪。他有两次婚姻,家乡的发妻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后来他在上海出席中共一大期间,又和一富家女子杨淑慧“拍拖”,产生了感情,于是便向杨淑慧求婚。此事被一小报记者得知,披露于报端,于是杨老太爷坚决反对,并将女儿禁闭在楼上。不料,杨淑慧也是个烈女子,从楼上跳下来,与周佛海“私奔”去日本。在日本也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周佛海说:“当时穷得要命。多了一个孩子,事情就多得多。有时我正苦心焦思,研究一个理论的时候,小孩大声啼哭,真是心烦。淑慧除烧饭、洗衣外,又加上抚养小孩的事,生产之后,不到四天,就起来烧饭,可见当时的艰苦了。”

某次,周佛海去上课,淑慧上街买菜,把1岁多的孩子关在房中。忽然房中的席子着起火来,满房都是烟,小孩子哇哇大哭,呛得憋过气去,幸亏杨淑慧赶了回来,晚几分钟房子就会被烧掉,小孩子也要葬身火窟。

为生计问题,周佛海“焦虑万状”。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接到张申府的信,他不敢耽搁,立即回信,10多天以后,回国的路费寄来了,又借了路费,这才回国。等他回到广州时,黄花菜都凉了。

“如今只能重打鼓另开张,我一是想去北大做教授,有地位,月薪有200元;但没有门路,可望不可及啊;二是想去上海印书馆做个编辑,最高薪水每月有150元,却谈何容易?”周佛海自己说着都底气不足。

戴季陶微微一笑:“如果你愿意,你的前途由我安排!我推荐你去广州大学任教授,每月薪水240元,是最高的;此外,你还可以去黄埔军校任政治教官,最少还有百十元的收入,在广州也算得上是一个中产阶级生活,你以为如何?”

周佛海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能有这样的好事吗?”

戴季陶说:“国民党已经掌权,将来要统一中国,共产党是来帮助国民党的,一旦国民党统治完善了,势必采取分共清党的方针。现在国共两党的斗争就很激烈,我希望周先生应该站在国民党是统治党的立场上,来对待两党的斗争。”

周佛海赤裸裸地说:“只要你有用得着我周佛海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与孙中山,包括现在的实力人物蒋介石都有极好的关系,只要你听我的,我保你前程锦绣,富贵荣华。”

“戴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脱离共产党,效忠国民党的。”

不久,周佛海去广东大学当教授,同时兼着黄埔教官,只要有空,就去军校给学员们讲课,他讲授的《国民革命与三民主义》课,也很受同学们的欢迎,不免得意洋洋。

此时,在国民党内部掀起一股反共浪潮。戴季陶极力反对共产党人加入国民党,相继发表了一系列文章,被称为“戴季陶主义”,成为国民党右派的理论基础。戴季陶将《国民革命和中国国民党》一文的原稿拿给周佛海看了,周佛海击节叫好。在戴季陶和邹鲁的影响下,周佛海于是写了一封信给中共广东区执行委员会,要求脱离共产党。

身为广东区执行委员的周恩来,感到震惊。为了挽救周佛海的政治生命,周恩来曾多次予以批评教育,耐心帮助。

周恩来说:“在入党的时候,我们都站在党旗下,要为理想和前途贡献出自己的一生乃至生命。怎么这样一点小小的挫折就使你动摇了呢?”

“如果找不到职业,饭都没有吃,哪里能革命?哪怕你志气比天高,哪怕你野心比海大,不能生活,什么都是空的。志气不能充饥,野心不能御寒!咳!生活,生活,这两个字,古往今来,不知埋没了多少英雄豪杰,志士仁人。”

两人谁也没有说服准。

最后,周恩来说:“我还会再来的。”

周佛海投奔蒋介石,彻底与周恩来分道扬镳,从此一个成为蒋介石的亲信,一个是中共中央负责人。

周佛海自从脱离了中国共产党后,便把共产党看成他的敌人。他说:“我的生涯开了一个新纪元。我的生活得了一个新天地。以后便开始反共。”他连续在《社会周刊》、《孤军》等杂志上发表反共文章,和戴季陶互相吹捧,引起了国共双方高层的注意。

1926年的秋天,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北伐军势如破竹,占领汉口。

蒋介石、孔祥熙、熊式辉、陈布雷、周佛海、陈调元等在泰山一天,总司令部武汉行营门前,来了一位戴着宽边眼镜,身穿白亚麻布大衫的高个子,他怀揣着蒋介石的盟兄戴季陶的推荐信,兴冲冲来求见蒋介石。出面接见他的是原黄埔军校教育长、武汉行营主任邓演达。

“原来是佛海兄,失敬失敬!”

满面春风的周佛海拱着手道:“择生兄,幸会!幸会!广东出师,短短三个月就席卷武汉,的确了不起!”

“饮马长江,这只是阶段性的胜利,我们很快要向东发展,夺取沪宁。”邓演达豪情满怀。

“兄弟此次特来参加北伐,想在此一展身手,贡献绵薄之力。”

邓演达因念及周佛海原先也是共产党,了解他的才干,也想留他在身边做个帮手,于是风趣地说:“一个蛤蟆四两力,何况佛海兄是大手笔,只是蒋总司令去江西督师。这样吧,我马上电告蒋总司令,你先屈就行营秘书如何?”

周佛海颇为失望,但表面却很高兴,在行营做了秘书。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蒋介石等回来了。

蒋介石派他去做军校政治部主任兼任秘书长。

1927年春,周恩来到上海发动武装起义,准备迎接北伐军进城;但是随着第三次武装起义成功,北洋军阀孙传芳退往汀北后,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实行“清党”。周恩来不幸被第二十六军第二师师长斯烈以让其到师部商议事情为由被骗扣留。后来,罗亦农得知周恩来被扣的消息后,立刻要原来同二十六军党代表赵舒保持联络的共产党员黄澄镜找赵舒营救,周恩来脱险之后,又返回武昌。

4月17日,蒋介石在南京成立国民政府,与武汉国民政府公开对立。与此同时,改组后的武汉国民党执行委员会议决开除蒋介石党籍、免去本兼各职;并下令讨伐蒋介石。武汉各界开展了声势浩大的讨蒋运动。周佛海对此不满,攻击说:“武汉国民政府是受共产国际和中共操纵的,所通过的都是有利于共产党的决议案。”对此,汪精卫对人说:“周佛海

真拆烂污,他以前是共产党员,现在却又攻击起共产党来了:他退出共产党就算了,还要来反诬,真不是东西,你们以后切不要和这种人一起做事。”

周佛海惊恐万状、度日如年,他知道身陷国民党左派和共产党的包围罔里,随时有可能遭到不测。这时,契机出现了,5月16日,武汉中央军校举行特别成立典礼,他遇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周恩来。

在观看文娱节目时,周佛海特意与周恩来坐在一起。

周佛海借以贺军校庆典为名,派人送淑慧和儿子幼海去汉口看戏。正好周佛海的岳父杨卓如也在汉口,他认识太古洋行轮船的买办。经杨卓如与那位买办商量好,南他接周佛海上船,先藏在买办的房中,躲避稽查,等开船后,再与妻儿会合。

第二天中午,周佛海装着无事的模样,正准备离校时,突然接到船期推迟的消息,他后来回忆:“又要多耽一天,心中焦急如焚。一旦泄露,必与(洪)君器同样下场。”

是日下午,周佛海硬着头皮去武昌中山大学出席校务委员会会议。4时许,他装着休息的样子,悠闲地走出校门,跳上一辆事先约好的黄包车,直奔江边,等过江到汉口之后,周佛海到法租界旅馆与家人会合,脱下军装,换上纺绸长袍,乘着夜晚码头上人少的时候,溜上轮船。

当中央军校的人发现周佛海逃走后,派人超到车站与码头抓捕。但由于太古是外国轮船,军警不能登轮搜查,于是通知武汉国民政府控制的九江码头,但轮船并没有靠岸,就这样,周佛海逃过一劫。他是个眦睚必报的人,写文章挖苦汪精卫说:“汪精卫真拆烂污,他本是国民党的党员,现在却要做共产党的工具,攻击起国民党来了。他跑到国外就算了,还要来倒戈,真不是东西,我们以后,切不要和这种人共事。”

周佛海追随汪精卫,落水当汉奸。蒋介石、戴笠也在利用、勾结周佛海。日本投降后,蒋介石下令逮捕汉奸,周佛海被判死刑。

为了抗日,国共第二次合作。周恩来出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周佛海担任了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代理部长。

1938年6月,日军开始进攻武汉,到lO月上旬,完成了对武汉的三面包围。

10月21日中午12点,周佛海在国际宣传处召开最后一次宣传会议。这时,武汉人心惶惶,日军的炮声隆隆可闻,到会者只有周恩来、郭沫若、胡愈之、董显光和萧同兹等几个人。周佛海说:“诸位,lO月25日是我们放弃武汉的最后期限,我已向委座提出辞去代理宣传部长之职,我明天飞重庆,余下的事,拜托各位。”

同年12月5日,周佛海借口到昆明视察宣传工作,飞离重庆。在那里等候汪精卫等人的到来,然后一同逃到河内,最终投入日本的怀抱。周佛海的这一卖国行为甚至遭到其妻杨淑慧的反对。周佛海写信给她解释:

我牺牲地位,牺牲名誉,牺牲十余年努力之成绩,甚至牺牲生命,以图挽救国家。此种苦心暂不为社会一般所谅,毫不足畏,不久即可以事实告国人,以证明吾辈和平救围之本志也。但如不为妻子所谅解,则未免令人伤心,令人痛苦!然亦决不气馁!即使妻不以我为夫,子不以我为父,仍当贯彻初衷,勇往直前。如将来所作所为,于国无益,自当自杀,以谢国人,……现在与你约:家事完全托你,我决不过问;国事我有主张、有办法,你也不必过问。

从信中可以看出杨淑慧对周佛海的行为是不满和反对的,因此,周佛海才说出这番话,

汪精卫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于1940年3月30日在南京成立了汪伪国民政府。在这个伪政府中,汪精卫是伪主席,而周佛海是财政部长、警政部长、行政院副院长,实际上是大总管。

周佛海在此期间与蒋介石和戴笠也暗中建立联系,为日后留条后路。

抗战胜利后,当国民党军队从大后方调运到东南,接防之后,汉奸们失去被利用的价值,于是蒋介石公开下令惩办汉奸。周佛海等被骗到重庆,关押在白公馆。军统特务为敲诈周佛海的财产,又诱骗其妻淑慧和儿子幼海到白公馆。

1946年6月15日,军统令杨淑慧回京,逼勒其交出金钱和财产,否则要将周佛海移交法院。杨淑慧无可奈何,将西流湾的房产、车子和搜刮来的大量钱财交给军统后,周佛海于9月中旬被军统特务从重庆押解南京关押,并移交司法机关接受公审。11月7日,南京高等法院以“周佛海共通谋敌国,图谋反抗本国,处死刑,褫夺公权,全部财产除留家属必需生活费外没收。”

周佛海好不甘心,对法官说:“我手里有一份重要的证据,是委座给我的,我要交给法庭。”

蒋介石暴跳如雷,命军统设法将那封信弄到手。但周佛海是特务的老师,料到他们会有这一招,早已嘱托杨淑慧将信藏在好友陈布雷处。

毛人凤三番五次派人去吓唬杨淑慧,甚至冒充中共特派员去与其接头,在与杨淑慧谈话时,有意让杨淑慧看见他大褂里的手枪把,说要去老虎桥监狱劫狱,营救周佛海。

杨淑慧探监时偷偷告诉周佛海后,周当时就确定:这是军统的圈套。杨淑慧豁然开窍,找到陈布雷,将蒋介石的亲笔信还给了蒋。

陈布雷与周佛海同在蒋介石侍从室工作过,他是二处处长,周佛海是副处长,两人关系很好,人命关天,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陈布雷推说有病,一连二天不照而。蒋介石开“国大”,少不了“文胆”,于是亲自登门探病。他不带随从,径直上了二楼,只见一个女人跪在那里,双手过头捧着一封信。蒋介石愕然:

“你是谁?为什么跪在这里?”

杨淑慧抬起头:“主座,请您网开一面,高抬贵手,饶佛海一命!”蒋介石一看是周佛海的老婆,一脸愠怒,转身要下楼,被陈布雷挡住了。“蒋先生,你一定要看看周太太手里的东西,那可是你一心想要的。”蒋介石走过去,接过来打开一看,三下五除二,撕得粉碎,扭脸“咚咚咚”下了楼,背后传来杨淑慧凄惨的哭声。

1947年2月2日,蒋介石令陈布雷草拟一份致司法行政部代电:

“关于汉奸周佛海判处死刑一案,查该犯早经自首,虽未明令允准,惟在三十四年六月十九日戴故局长笠呈请前来时,曾令其奉谕转告该犯,如于盟军在浙江沿海登陆时能响应反正,或在敌寇投降后能确保京沪杭一带秩序,不使人民涂炭,则准予戴罪图功,以观后效。蒋中正。”

3月27日,国民政府明令减刑,改为无期徒刑。其中委屈,唯有周佛海夫妇心知肚明,但也只能将其埋进棺材里。

1948年2月26日,周佛海在南京老虎桥监狱看报,有一条消息让他大受刺激:

“蒋主席在南京召开军事会议,着重商讨以海陆空军和联勤全面援助东北的问题。”

周佛海心里明白:东北即将被共军占领,林彪大军势必席卷关内,天下将是他们的了。人生这步棋彻底输了。他努力回想和周恩来在黄埔讲课的时光,林彪的模样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眼前一片模糊……

两天以后,周佛海心脏病复发,死于老虎桥监狱之中。

1950年,中共中央办公厅要寻找中共第一次代表大会会址。周恩来说:“派人去上海公安局,找到一大代表周佛海的夫人杨淑慧的地址,她一定能帮助我们。”

果然,在杨淑慧认真地找寻下,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地,一大会址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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