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 瑞
雨,下得好大好大,像是倾倒了无数盆水,哗啦啦,哗啦啦……他和她,焦急地在商场门口等着。
那么大,有伞等于无伞。冲出去也会浑身被淋得湿透。再等一会吧,他想。
嗯,再等一会。她同时也这么想。彼此没能说出来,却似乎都想到了一处。
他是个很怕羞的男人。为一会儿雨势稍小时共用一把伞很费思量。伞在他手中,伞是他的。而她没有。
假如我撑伞,到时她为怕被雨淋湿,必然会越来越靠近我。这可如何是好?就由她抓吧,她撑伞好一些!但由女子为男人撑伞,又像什么话?
雨,停得很快。大雨,变成了断线似的、粉丝一般飘然的细雨。是动身的时候了。
我们走吧。他看了看她。
她也看了看他,点点头,嗯。走。
也都没有说出来,一切靠能说话的眼睛。
他突然的决定,令她有点惊讶。冲出去的一刹那,他突然把伞递到她手中,她正要问个为什么,他已冲出去,她张起伞,在后面追他追得好辛苦。
他回头,摆摆手;她赶得再急,也追不上他。他一直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在伞外,她在伞下。她明白他那“我不怕雨”的意思,也就不再勉强他躲在伞下;他又担心她误会他不愿为她撑伞,失去了男子风度,最后,他还是将伞取了来,为她撑起来。可是,他整个身体暴露在伞外。毛毛细雨湿了他的头发和两肩。
她不断靠近他;他不断地躲开。
你进来呀。她用眼神示意他。他还是笑笑。他那种姿态,像极了一位忠实的男仆人为其女主人打伞。
相识不久,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可是,他是多么害羞!也许自觉其貌不扬,每一次在她面前总感到自卑。
她那漂亮面孔、美丽的双眸,只要向他直射过来,他的心就会突突地跳。她那丰满的身躯,尽管他渴望了解其内容,但总感到属于天方夜谭,怎么可能?
雨停了,他也已将她送到她家门口。
上来坐?她望望他,没有说。她看看表,她马上明白,时间不早了。他合起了伞,跟她说再见。
她想到了刚才的一幕,心中好笑。
这一天,她带了伞,他没有。
在快餐厅吃晚餐。夜幕下,细雨横斜。又到了那个商场。他望望她,她也看了看他。
走吧,雨很小。她内心说。
等一会,雨好大好冷。他摇摇头。
在丧失了出声能力的世界里,他无言、她无语地交流着,似乎心意畅通无阻。
他想起了上次,又畏惧了。此时,只见她张开了她的伞,比上次他的伞,竟大了一倍。